于是诺恩被迫深情地握着费奇的手,一开始他想着赶紧把台词念完就算完成了任务,可是卢心尧说他们这样子看上去太敷衍了,要求他们重来。诺恩只好牵着费奇的手,说一句都要别开一下脸,以免被自己要说的台词和费奇那张脸恶心到。
费奇也不算好受,按照《泰坦尼克号》的剧情,他得依依不舍地看着诺恩,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更何况旁边还有围观的同学,他明明应该往下看,却不自然地仰头。
这一两分钟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诺恩说台词的时候像对着仇人,恨不得扒了费奇的皮似的;费奇看他也不像恋人,臭着脸,从上往下看诺恩,好像是对着仆人。
诺恩一屁股坐回来,故意撞了一下卢心尧,卢心尧笑他小心眼,特地往旁边挪了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诺恩大笑,“终于轮到我了!”他手里的正是国王牌。
“3号抱着2号在大厅走一圈。”
费奇把牌往桌子上一摔,拉长了脸,“怎么又是我!”
“那谁是2号。”诺恩追问。
“是我。”卢心尧冷着脸回答。
诺恩刚刚有点愧疚之心,又想起来上局就是好友整的自己,不肯修改惩罚内容。卢心尧扭头瞪了他一眼,走到费奇面前。
他回头问:“背,可以吗?”
诺恩得意地说:“当然不行。”
费奇知道是个卢心尧反倒没怎么紧张,他拍了拍胳膊上的肌肉,对卢心尧说:“我能抱得起你。”然后以卢心尧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把他抱起来了,费奇抱人没有经验,卢心尧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摔下去了,急忙伸手去抓他的衣服。
费奇就像抱着个橄榄球似的大步往前走,卢心尧全心全意关注会不会摔下去,他们都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老师出现在了餐厅门口。她刚好过来看看这帮小朋友是不是还在这里玩桌游,她们的人物就是隔一段时间来确认学生的安全。
在她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费奇的背影,她对于每个学生都很熟悉,然后她便看到了一点点飘起来的发丝,在光线下看上去是很浅的金色,她便误以为是个女孩。
“费奇,快把她放下来,很不安全。”
费奇僵住了。
卢心尧也僵住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也不知道要不要回头,就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被美杜莎注视过变成了石像。诺恩他们几个大笑,老师不明所以。
卢心尧挣开费奇的胳膊,跳下来,解释道:“老师,我们在做游戏。”他无奈地抚了一下额头,被认成女孩子让他感觉很尴尬。
这下轮到老师尴尬了,她结巴道:“啊……你们继续。”诺恩他们笑得前仰后合。
阿姆斯特丹国际化程度很高,当地人基本都会英语,再加上这群小孩都出身优越,人均会说两三种语言,和本地人沟通完全没有障碍。外出活动的主题还是游学,老师带着他们去著名的景点走了一圈,包括荷兰国立博物馆、梵高博物馆和安妮之家,还请了讲解给他们讲述背后的故事。
卢心尧很珍惜这样的机会,能够让他走出封闭的屋子的时刻,他都心怀感恩,所以他非常细致地观看了每一个展品下面的文字注释,试图去感受作品背后的含义,有时候也会为所传达的情绪所触动,用手虚虚按在心脏的位置,珍惜那一刻感受到的因由共情而产生的疼痛。
他们去的时节,刚好赶上了当地奶酪集市开放。广场上一群穿着传统服饰的奶酪工人正在工作。他们戴着不同颜色的草帽,木架上堆满了飞盘似的乳酪,戴着黄色缎带草帽的搬运工负责把它们搬到磅秤房中过磅。另一旁身着白袍的老督察员则拿起乳酪,他只需要闻上一下就能分辨出来这些奶酪的成熟度,飞快地拿起旁边的印章打上记号。
诺恩惊叹:“这么多奶酪!”地上摆了数不清的各色奶酪,看上去像个露天的仓库。
卢心尧没见过有包装的奶酪,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去看它们是怎么样用特定的传统工具——棉线一头固定在板子上,另一头由老督察员抓着棉线覆在奶酪上面,抓着那一段往下拉,奶酪被轻而易举地从中间切开了,棉线就像一把锋利的刀。
一旁的本地人给他们解释:“奶酪是很浓郁的东西,刀子会粘在中间,要是断掉了可是很麻烦的事。”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很自豪,他很乐于给游客解释奶酪的故事。
卢心尧点点头,刀子断在里面确实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看他们买奶酪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摊主和买家不厌其烦地报价和还价,诺恩和卢心尧一会儿听到买家说再便宜10欧,一会儿又听见摊主说这已经是很划算的价格了。突然,摊主和买家伸出右手来互相击掌,他们不明所以,只见击掌的节奏忽快忽慢,又突然,他们不再击掌,买家给摊主付钱,拿走了那块他心仪的奶酪,那是一块非常大的奶酪。
刚刚给他们解释的本地人看到他们二人迷茫的表情哈哈大笑,说:“这是特别的传统,等到谈出点眉头,人们就会用击掌来讨价还价了,不再击掌就说明两个人都满意这个价格。”
卢心尧觉得很有意思,但是一块奶酪太大了,他不需要这么大的奶酪。他在市场里绕了一圈,最后看上了一块小小的埃曼塔尔奶酪,看上去就像猫和老鼠里杰瑞最喜欢的那种奶酪,中间有大大小小像是洞穴似的的孔。
他想,他应该给卢从景带个伴手礼。
虽然卢从景没有叫他带,但是别的同学都给家人买了东西,卢心尧笨拙地学着他们的样子去爱小叔叔。他模模糊糊意识到,亲情也不是与生俱来便具有的技能,是需要学习如何与亲人相处的。
卢从景不像他,他的小叔叔什么都有,卢心尧不知道要给他买什么。在最后一天离开阿姆斯特丹前,卢心尧买了一个非常精致的风车模型,他不知道卢从景会不会喜欢,他试图挑个卢从景可能会喜欢的礼物,放进礼品袋里,抱在怀里走出了礼品店。
第二十三章 多事之秋
回到汉诺威,卢从景收了他的礼物,托在手心细细地端倪了一下,“这小东西很可爱。”很符合卢心尧会送他的礼物,他基本上不会保存这样漂亮而无用的纪念品,它们没有什么实在的价值,仅供人们观赏。
卢心尧没有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抿着唇笑了。
长大好像就发生在一瞬间,卢心尧好像一颗埋在初夏里的种子,他飞快地学会了与人相处,适应了学校生活,开始在全新的生活中寻找到乐趣。这两年的时光过得既平静又飞快,试图抓住一些值得留恋的瞬间,又恍然间一切都如同水一样在指缝中溜走了,只残留了些许青涩的滋味。
他和卢从景比以往更像家人在相处。
圣诞节是最盛大的节日,到处都是都仿佛流光溢彩似的,大量使用了暖黄的灯光,在灯光中像是氤氲着一种满怀期待的温柔来。
老佛爷中有足足有四层楼高的圣诞老人模型,在商场明亮的光的照射下,仿佛真的可以实现人们的新年愿望,从他身后的包裹中掏出新年礼物。
这家手工设计的橱窗里摆了一条深灰格子的围巾。
卢心尧一眼就看中了,走进去叫店员取出来给他摸摸材质。诺恩跟过来看到价格,都没忍住表情一变,这对于一条围巾来说已是天价。像那些奢侈品店里的成衣、配饰,虽然价格对于中产阶级家庭来说已然不菲,但对于像他们来说,就像是超市里两块钱一瓶的矿泉水一般稀疏平常。而在价格上,手工定制拔得头筹,尤其是那种产量极低的店铺。
摸着既轻且软,手感极好,像是初生的小羊羔的绒毛。
卢心尧喊店员给他包起来,他要买回去给卢从景作新年礼物。诺恩拉住他的袖子,“卢,太贵了吧?”他们还没有成年,家长不会给他们太多零用钱。
卢心尧眨眨眼睛,说:“我有卡。”
诺恩急了:“有卡又不等于有钱,你爸妈会给你这么多钱吗?”
卢心尧想了想,“他告诉我可以随便刷。”
诺恩愣住,卢心尧把卡贴上POS机,很快就吐出来小票。店员在帮他装袋,还非常殷勤地领着他们坐在手工小羊皮沙发上,还沏了红茶给他们,问他们要不要单独加奶,笑容可掬,服务态度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们卖了那般好。
十二月的法国已经很冷了,能喝上一杯热红茶让人感觉全身都温暖起来。
随后,诺恩就不再问了。
卢心尧又买了一套韦基伍德家的茶杯,这是一个专门做瓷器的英国品牌,一只最普通的茶杯就要上千欧元,卢心尧上来就看中了收藏版的那套碧蓝浮雕的茶杯,这确实很符合学艺术的人的审美。也当真十分漂亮,是非常柔和的莫兰迪系的浅蓝色,糅合一点奶白色,上面做了白色的浮雕,带有很强烈的中世纪的特点。
诺恩见到卢心尧刷卡眼睛都不带眨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助理特别给卢从景汇报了这几笔特别动账,那是卢从景的副卡,显示交易地点在法国,像这种不明来源的交易记录是要问过卢从景的。卢从景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便叫他们下次不要再拿来给他看了,他还以为卢心尧花了多少钱呢。
卢心尧生来就带有那么一种天真的浪漫,他喜欢一切美丽而精巧的东西,他送的礼物,他买的物件,都非常忠实地体现了这一点,正如他本人。
而卢从景纵容他这一点。
那一年的秋天是多事之秋,林南烟在美国去世,人总以为有钱有势就可以避免死亡,但这并不总能行得通。林南烟是因为心理问题去世的,同卢从景没有关系,毕竟他们之间也没有爱情这么奢侈的东西;同卢宗铭也没有关系,她有一点爱卢宗铭,像是个母亲似的爱他,她又把这份爱当成一项政治性任务,并不总是真心。
至于为什么有心理问题,心理问题就好比一个积木模型突然被抽走了一块,在抽走的那一刻,积木就倒了。
母亲的去世让卢宗铭有些难过,但又没有悲痛欲绝。他同母亲的关系就是如此,他母亲爱他,会给他煮上雪梨汤,会叮嘱他穿衣服;有时候,她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好像想要穿过他看到什么似的,一开始卢宗铭以为他母亲是在他身上寻找父亲的影子,逐渐地,他发现好像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他的母亲,只不过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卢从景是在林南烟去世后的第二天赶到的美国,卢宗铭抱住他的时候没忍住哭了一会儿,其实只是一会儿,母亲刚去世的时候他没有哭,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卢宗铭的泪水打湿了卢从景的风衣,卢从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揽着他的肩膀。
这两年卢从景没怎么来美国,卢心尧天天待在眼前看不出变化,而卢宗铭长大了不少,他长得比卢心尧高,从小时候就在美国这边的基地训练,身上的肌肉紧实,哭的时候也只是嘴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并没有哭成声音来。眉眼也有点与他相像了,没有再像小时候那样像林舒君。
卢宗铭最多哭了十分钟,他退后两步,背对着卢从景擦干了眼泪,有点不好意思。
卢从景非常理解他此时此刻的感受,“我先去换个衣服。”他准备充分留给卢宗铭心理缓冲的时间。
卢宗铭红着眼睛,点点头。
卢从景同林舒君商量过,在美国给林南烟办一个简单的葬礼,最后把骨灰送回港城,再办正式的葬礼。
在美国的葬礼很简单,他们火化了林南烟的尸体,买了一块私人墓地,立了一个墓碑,墓碑上林南烟的照片看上去恬静又温柔,还是十多年前林家二小姐的模样。
卢宗铭为她带了一束白百合。
从背影上来看,卢宗铭和卢从景竟有七八成相似了。
卢宗铭并没有在家里待很长时间,他回港城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后的第二个星期就回到了基地训练。他同卢心尧一样并不在正常的教育体系下长大,他们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卢宗铭是枪械,卢心尧是音乐。
一个人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怎么开枪,另一个却一直以来生活在被营造出来的纯白世界。
卢宗铭从五六岁的时候就在北美的基地训练。在年纪尚小的时候,先进行智力开发,其课程包括主要语言、逻辑推理以及严格的心理训练,要保证在面对严刑拷打和基础性致幻药物的情况下,也能够保密信息。在年纪稍微大一点以后,就要进行体能训练,他在这个过程中被淬炼成标枪,要在堪称残酷的训练下充分掌握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护自己的能力。
这样,他才能真正地在长大后有能力接管卢家,以及没有公之于众的黑暗王国。
第二十四章 蜕变前夕
卢心尧晚了半年才知道林南烟去世的事情,节哀的话语都显得不是那么合时宜,他本来也和林南烟没什么感情。卢从景只说让他不要在意,卢心尧收到了这样的回信后,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这一年,卢心尧独自生活,他养了一只德文卷毛猫,给她起名叫肖邦——他最喜欢的作曲家。
肖邦是一只很活泼的小猫,她精灵似的耳朵阔阔地顶在脑袋两旁,眼睛又大又干净,像是水洗过的黑玛瑙,全身上下是浅卡其色,卷毛在质地上像毛绒玩具,四只小脚处是白的,肉垫是粉的,看上去温柔且乖巧。
她性格开朗,喜欢与人亲切,但又不过分跳脱,总是像个听众似的伏在卢心尧脚边听他弹琴。有时候,卢心尧会把她抱在怀里,捉着她的小爪子教她弹琴。
卢心尧给她买了蜂蜜罐头形状的猫窝,还买了原木的猫爬架,上面用麻绳细细地盘了一圈,猫儿可以在上面磨爪子。这本来可以让佣人来做的事情,卢心尧还是叫他们送过来,自己给她搭猫爬架,肖邦就趴在他脚边。
卢心尧察觉到青春期是源于变声,当班上有第一个人开始变声了,他才意识到人类有这么一个阶段,他们不再是小孩子了,荷尔蒙和激素的作用下他们就好像是被施展了一种快速生长的魔法,短短几个月就会变得有几分像大人。
女孩的变声不明显,男孩的公鸭嗓才让他意识到这件事情。
卢心尧晚熟,他还是细细的嗓音,柔柔的语调,看上去永远不会发脾气的样子。
但是像是费奇他们已经开始讨论女孩们了,他们会有意无意地聊到女孩们今天穿了什么新衣服,也会开始邀请她们一起去看电影、吃饭,在奇妙的互动中情愫暗生。他们大大方方的,在确定了关系以后,有时候会看到有人在林荫道接吻,他们一起吃午饭,就像一对连体婴儿。
诺恩告诉卢心尧,这是爱情。
卢心尧不懂。
一日中午。
诺恩跑过来和卢心尧说:“费奇和肯尼打起来了!”他拉着卢心尧就往外跑,卢心尧被他拖着跑到草坪。草坪上费奇和肯尼抱成一团摔在地上,费奇骑在肯尼的身上挥舞拳头,肯尼奋力想要把费奇摔下去,两人脸上都挂了彩,旁边还站了个要哭了的小姑娘。
卢心尧认出是低一级的学妹,他看到了她胸前的徽章。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在等到有人把他们两个拉开了以后,他们还在气头上,嘴里放着狠话。
费奇说:“你要是再来招惹她,我会打死你!”语气凶狠。
肯尼回瞪回来:“我也喜欢她不行吗?上帝批准了只准你一个人喜欢她吗?”
肯尼又出了一拳,只可惜没有打到肯尼,“别让我下次听到这种话!”拦着他的人只好更紧地抱住他,避免他挣脱。
卢心尧从兜里拿出一颗他本来准备低血糖的时候吃的奶糖,放到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女孩子手里,眼神却是茫然的。
他不懂,所以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她要哭了,吃糖会开心,所以他把自己的糖分给她。
卢心尧不是故意的,但是他刚好看到了文森特在物理课上写情书。他们报告是表格,文森特密密麻麻写了整整两页信纸,写得飞快,一不小心给弄掉了,飘到了卢心尧脚旁,卢心尧小心地把那页信纸捡起来,看到了信上的内容。
他潜意识里意识到看别人的信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于是他很快移开了视线,悄悄地把信纸从桌子上推过去。文森特不知道他看没看到信的内容,耳朵有点红,低声跟他道了谢。
卢心尧好像生活在独立于太阳系之外的星球,他远远地看到了这些变化,却不能感同身受。他有的时候会觉得他们幼稚,有的时候又有点好奇。
他仍旧是那颗没成熟的青木瓜。
直到诺恩都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卢心尧还是老样子。但是他现在的任务多了一项,要给诺恩想主意追女孩子。诺恩说,因为她像卢心尧一样文艺,没准儿卢心尧能够猜到她喜欢什么。
卢心尧被他问得头都大了,每个人都不一样,她喜欢什么,他怎么知道。
那天下了音乐课,那个女孩子守在走廊,当着诺恩的面,拉着卢心尧的手,说:“卢,我喜欢你。”还没等卢心尧反应过来,她便凑过来亲了一下卢心尧的脸颊。
她没有涂口红,所以也没有留下唇印,只有转瞬即逝那一刻的触觉。
她的嘴唇非常柔软,轻轻地触了一下就分开了,身上带着隐隐约约的黑莓和广藿香混合的甜香,柔软,明亮,就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那样美好。
卢心尧怔住了,诺恩也怔住了,视线里只留下了一条漂亮的鹅黄裙子和她金色的头发。
诺恩先反应过来,他想要像往常一样搭卢心尧的肩膀,又在快要触及的时候缩回去,沮丧地说:“我猜的没错,你们一样文艺,我只是没想到,她喜欢你。”听上去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卢心尧觉得这时候他应该安慰一下诺恩,学着诺恩平时搭他肩膀的样子把自己的手搭在诺恩的肩膀上,他比诺恩矮一些,看上去有些勉强。
“可能只是不合适。”他看过的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可是那天诺恩还是很难过。
好在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在回了家以后,卢心尧在拿逗猫棒逗肖邦的时候,收到了诺恩发过来的消息,这卢心尧才放心下来。
根据他的观察,爱情是一个折磨人的东西。
天生的乐天派诺恩都会难过,他暂时对爱情产生了抗拒情绪,也没有烦恼太久,就到了暑假。
他收到了来自卢从景的消息,说让他来基地进行素质训练,太具体的内容转达给他的人也没有说,只是说让他提前收拾好衣服,到时候会有专机来接他。
卢心尧很乖地收拾好了行李,放在一个20寸的行李箱里,夏天的衣服不占地方。他担心他不在的时候没人陪肖邦,拿了便签条,写了肖邦的爱好。
——多罐头,多陪伴。
便签条做成一个小吊牌挂在了肖邦的脖子上。她现在看上去像个圣诞特供版的小猫了,精灵耳抖了抖,娇憨地打了个滚,要卢心尧摸她的肚子。
跨过广袤的太平洋,飞机降落在了一处海岛。
第二十五章 海岛(一)
蓝和白是127号小岛的主色调,从上空来看,它就如同海上冒出的小小的荷尖,或者是浅浅露出水面的鹅卵石;而当直升机逐渐降低高度,如同慢慢显露全貌的冰山,可以看到在岛中央的基地,那是人造的建筑,从外表看来非常朴素,几乎和公路是同一个颜色。
直升机并没有完全降落,扔下来一段梯子,穿着黑色无袖帽衫的少年背着作战包顺着摇晃的梯子往下爬,最后单臂抓着最后一段横杆跳下来,像个黑衣的忍者。
他年纪还小,但已经能看出来深邃的五官了,尤其是眉骨高且鼻梁高,使得他整个人有种脱离他年龄的成熟,眼神锋利,肩宽腰细腿长,尤其是他还系了金属搭扣的腰带,衬得整体身材比例极好。
直升机卷起来的风吹起他的碎发,卢宗铭稳稳落地。
以往他都是在北美的基地训练,但是今年刚好要开始学习怎么开直升机,在海岛上不太容易吸引政府的注意力,所以转移到了太平洋上的基地。这里基本上靠自主通信基站,是通信服务商的服务覆盖不到的地方。
他是在靶场发现这只菜鸡的,说是菜鸡都有些客气了,这个人拿的是个非常轻量级的手枪,开枪的姿势很明显是刚学没几天的新手,还不是实弹。
旁边的人都已经在练习移动靶了,靶场里枪声不断,只有卢心尧对着固定靶还会打脱靶,子弹射**后面的墙上。
他有点困惑,这么弱的人是怎么被送过来特训的,像是这个年纪还没能完成体能和射击训练的人,他们一般会在年纪不大的时候就淘汰掉;说是智力非常突出,被选拔为研究员,看着也不是很像,至少他记得有一些非常有天赋的枪支设计师并不是在这里参加体能训练。
他今天心情不错,决定去指导一下这个弱鸡。这应该是个德裔,头发细软,是浅金色的,瞳孔是黑色的,这似乎有点不符合遗传学的特征,按理说深色基因会更容易覆盖浅色基因,他的发色和瞳色并不一致,有可能是因为他戴了美瞳来掩饰他真正的瞳色。之前他所在的基地就有特工是这样的,即便是在基地也不暴露所有的外貌特征。
卢心尧突然感觉一只手覆到了他的手背上,他被后坐力震得发麻不住颤抖的手臂一下子变得极稳,他偏过头去看,发现一个比他稍高一些的黑发少年站在他身后修正他错误的握枪姿势。
如果卢心尧有机会见到卢宗铭的近照一定会认出这是卢宗铭,很可惜的是他对于卢宗铭的所有印象都源自于卢宗铭小时候的那几张照片,他完全对不上卢宗铭长大了的那张脸。
卢宗铭也没认出来眼前的就是卢心尧,卢心尧在诺恩他们怂恿下放假前染了浅金色的头发,再加上他五官本来就立体,看上去就像换了个人种似的,好几次被认成了德裔。
卢心尧好久没有说中文了,他下意识用德语说了一句谢谢。
“没关系,”卢宗铭为了照顾他,也用德语说道:“你是来这里训练的吗?”
“嗯。”转告他的人是这么说的。
卢宗铭嫌弃地看了一下他露出来的细胳膊细腿,不用摸他都知道卢心尧没什么肌肉,但是为了不伤害卢心尧,他好心地咽了下去心中的评价,开始专心教卢心尧开枪。
——这个人根本没怎么摸过枪。
离得近了,卢宗铭可以清晰地看到卢心尧的手,他手上有茧子,但是位置不对,不是典型的长期训练枪支的茧子。除此之外,卢心尧的眼神太干净了,就好像是一眼能看到底似的,他不觉得卢心尧像是经过训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