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我好好挥剑,这样娘就不会太生气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蹲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没一会儿小阿辞又开始挥剑了,沈柔章当然不可能让儿子一个人挥剑,这多危险啊,她和盛春芝坐在旁边的绣楼里看着呢,楼下也站着护院,随时看护着。
“柔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阿辞的父亲是谁吗?”
盛春芝看着底下和谐相处的两人,“阿辞虽然嘴上不说,但……”
沈柔章笑了笑:“没必要,至于再找一个,我跟阿辞父亲分开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系统:……宿主,你学我说话!
【不行吗?这本来也是事实,男人,真的很烦。】
“如果阿辞想要一个类似父亲一样的长辈,他可以碰瓷给自己找个义父,比如楼下的谭公子就挺合适的。”沈柔章直接语出惊人。
系统:……我的建议是,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系统,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和谭公子之间的瓜葛吗?说实话,我有些想听。】
系统对此,直接以下线作为它的坚决态度。
“你啊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阿辞才没你这么随性呢。”盛春芝说完,也不问了,毕竟问了也是白问,“柔章,我决定离开钦州了。”
“回北方?”
盛春芝摇头:“不是,今天我送姓季的去坐牢,县太爷就判了他半年的劳役,半年后他出来,指定又要找我麻烦,我今天下午收到信,这才知道他能找到钦州这边,是我那个不着调的二嫂,竟觉得我们还能再续前缘,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把我的住处告诉他,真是能把人气死,我盛春芝难道还缺那点金子吗!”
“就是,芝芝姐你根本不缺金。”沈柔章附和道。
“我已写信给我二哥,叫他以后别管我的事情,但钦州是不能住了,所以过两天安置好这边的生意,我就决定去扬州住两年,说实话,我老早就想去江南了,听说那边的学风非常好,阿辞也大了,到时候我重金替他请个西席先生开蒙,柔章,你觉得怎么样?”
沈柔章却从听到江南这两个字后,陷入了怔忪,不过她很快恢复常色:“挺好的,阿辞这小家伙太闹腾,是该请个白胡子老头好好治治他,教他小小年纪不能离家出走。”
“哈哈哈,是这个理!”
盛春芝说完,敏锐地察觉到了好友方才的情绪转变,所以……阿辞的父亲是江南人士?
第278章 江湖剑雨(九) 心情有些微妙。
“咦~小哥哥你能不能离我远一些!你身上有点臭臭哎。”小阿辞捂着鼻子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才一会儿没见,有点小讨厌的小哥哥就变得臭烘烘了。
贺兰固:……有点受伤。
他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手腕:“真的还有味道吗?我明明洗了两遍了。”
小家伙可不会说谎,他非常直白地点了点头:“有哦,小哥哥你刚刚是掉进茅房里了吗?”
谭昭:忍笑.jpg。
“谭哥,你要是敢笑,我就……”
“你就如何?”
“我就明天泡药浴的时候,蹲你门口泡!”
“哇,好歹毒,才下山几天啊,少年郎你就学坏了!”
贺兰固立刻翘起了尾巴:“那是,我已非吴下阿蒙。”
“阿蒙是谁?是另一个小朋友吗?”小家伙掰了掰手指,在他这里,阿字辈的统统都是小朋友。
贺兰固想了想,这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哎,但还是端正地开口:“吴下阿蒙就是,国时期一位很有名的大将军,他大名叫吕蒙,小时候他就叫阿蒙。”
阿辞显然有自己的一套理解法则:“哇,阿蒙小朋友长大当大将军啊,那阿辞以后当大侠客,哈——嘿——”
贺兰固:……有点理解,但理解的不多。
“小哥哥,你要求好高哦,阿蒙都当大将军了,你还不想当阿蒙啊。”
贺兰固试图解释,然而小阿辞听不懂啊,于是他转头向某位大佬求救,然而……谭某人只会落井下石。
“阿辞说得对,你小哥哥这样,叫好高骛远!”
贺兰固:……算惹,打不过还能咋地。
不过玩笑归玩笑,谭昭还是跟小阿辞说起了“吴下阿蒙”的典故。
“原来是这样啊,阿蒙小朋友好厉害哎,他居然读了那么多书才变成大将军,那我……是不是应该也读点书?”可是读书好难啊,他写“一”字都写了好久。
阿辞有些苦恼,沈柔章进来就看到儿子皱巴巴的一张小脸,一问竟原来是在烦恼比不上其他小朋友(特指阿蒙小朋友),立刻就表示我儿明年就可以读书啦,你盛姨打算搬去扬州,那边离阿蒙小朋友居住的吴下可近啦。
谭昭:……看出来了,这位是亲妈啊。
小阿辞闻言,果然更愁了:“啊,那会见到阿蒙小朋友吗?”
“那得看你乖不乖了,你要是不乖,还敢离家出走,我就把阿蒙小朋友带来,叫他督促你读书。”
阿辞:……娘坏坏。
“娘,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管别的小朋友,阿辞很乖的。”
“真的?”
阿辞努力点了点头:“超乖。”
“好吧,娘亲勉强相信你。”沈柔章说完,摸了摸好大儿的头发,真好摸啊。
阿辞被娘亲摸舒服了,忍不住跟娘亲贴贴,恍然才反应过来:“娘,盛姨要搬家了吗!”
“对,搬去扬州,我送你们过去。”
“扬州是什么地方?”
沈柔章懒得解释,就说是个好地方:“你有什么想带的东西,可得先提前准备好,我们应该很久都不会回钦州这边了。”
“啊?”小阿辞用他的小脑瓜反应了一下,没太理解意思,但带什么东西的话,他立刻跑过去牵住大哥哥的手,“娘,我能带大哥哥一起去扬州吗?”
沈柔章:……很好,我儿可能真要给自己骗个义父回家了。
“这个,你得问你大哥哥的意见。”
阿辞就偏头撒娇:“大哥哥,我们一起去扬州,好不好?娘说扬州是好地方,肯定很好玩的。”
谭昭:……说真的,我已经幻视系统在沈柔章脑子里上蹿下跳的模样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系统:宿主,你别带他,他只能是你剑客之路上的绊脚石!
【真的假的?他男妲己二代?】
系统:不!你不懂,他比男妲己还可怕!
所谓“男妲己”,是系统对阿辞亲爹的特称,毕竟要不是这位男妲己祸乱沈柔章的剑心,她此刻在江湖上的名声肯定还要更盛。
【那你说清楚,我不就懂了。】
系统:……这有点难说,简单来讲就是,他……
【他什么?】
系统:他的剑很厉害。
……呜呜呜,它不干净了,它居然在新宿主面前夸了苟宿主。
芝芝姐也说过谭公子的剑很厉害,但那时候沈柔章更多的关注点在阿辞受伤这件事上,后来事情解决,她也没见到人佩剑,也就不好意思开口问你是不是习剑,毕竟这听上去有点像是挑衅。
她当然知道江湖中许多剑客都喜欢与人挑战,但沈柔章一直觉得习剑是个人之道,虽可以从旁人那边习得融会贯通之法,但更多的还是靠自己,再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没见到别人的剑法时,其实是比较平常心的。
可现在,系统居然会夸别人的剑厉害,要知道两年前天下第一剑熔岩剑于昆仑之巅应战天下第一刀,是为刀剑之争,那时候系统旁观,还说熔岩剑也不过如此。
如此可见,系统的标准之高。
【有多厉害?比熔岩剑还厉害?】
不得不说,因为系统的话,沈柔章的好胜心被挑起来了。
系统没正面回答,毕竟这没什么好比的:你是不是想找他挑战?
沈柔章却摇了摇头:“不,我准备蹲蹲他每日练剑。”
……真有你的,但姓苟的已经过了日更不辍练剑的阶段,不过系统非常明智地没有点破。
如此一连数日,沈柔章都天没亮就起床练剑,然后她就发现……谭公子起得简直比她家乖崽还要晚一些,甚至不管是晨起还是日落,都没有要练剑的意思。
这要是放别人身上,沈柔章肯定有所怀疑,但系统,那就另当别论了。
于是她决定再蹲两天,系统见此,都有些不忍心了。
但正所谓皇天不负苦心人,沈柔章虽然没能以勤奋蹲人获得切磋剑意的机会,但她生了个超会哄人的小乖崽,因为小阿辞握剑不标准,挥剑更是稀烂,于是他就开始冲大哥哥撒娇,说想看大哥哥耍剑,又说大哥哥用剑超帅超酷。
谭某人就在一句句大哥哥中迷失了自我,果断就跟护院借了把木剑。
这木剑其实是沈柔章从前用来练习挥剑的,为了更接近铁剑的手感,所以分量是有些压手的,但谭昭不挑这个,毕竟就是耍来哄小孩子的。
他入手就直接掂了掂,然后冲阿辞笑了笑:“那你可看好了,我只耍一遍!”
阿辞立刻鼓掌:“好耶!”
一旁的贺兰固也正襟危坐,他虽见过谭哥出手,但那天雨夜事情太多,他的注意力并不全在这个上面。
木剑自比不上铁剑锋芒毕露,但剑本身又是一种需要锋芒的兵器,所以这就非常考验持剑者的剑术造诣,就像普通人拿剑,剑就是剑,人就是人,剑客一眼就能看出此人并不习剑。
所以此时此刻,谭昭拿起了木剑,哪怕他还没有挥剑,沈柔章立刻就知道,此人必是个剑客。
她忍不住凝住了呼吸,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场中。
秋风乍起,今日难得是个晴天,因是秋日,地上的落叶扫了仍旧落下,正好它们此刻被剑气指引、于空中舞动,谭昭为了逗小家伙开心,故意牵引着枯叶在空中画圈,小阿辞果然非常捧场的鼓掌。
一时之间,沈柔章甚至有些怀疑谭公子是街上耍杂耍的。
……就,挺微妙的。
系统适时开口:对吧,我就说你不能带他,他有毒!
【可他的剑,真的很厉害。】
虽然剑术被用来哄小孩有点草率又微妙,但沈柔章哪里看不出去,哪怕是这种用来哄小孩的把戏,江湖上能使出来的人,也绝迹不会超过一只手。
而正也因为如此,她的心情才更加微妙。
系统:是这样没错,但他的剑也是从微小练起来的,宿主,你以后肯定也能像他一样厉害!
【……谢谢你的鼓励。】
沈柔章当然不可能仅仅因为看了别人的剑就动摇自己的剑心,但看到别人这么出色,再想想自己的心愿,她决定今晚给自己加练一个时辰。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按照系统的话说就是,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
而那边收了木剑的谭昭感知到沈柔章提剑离开,心里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终于糊弄过去了,虽然他不知道系统这次的撑伞任务具体是什么,但既然沈柔章是一名剑客,唔,他可太清楚剑客的尿性了。
他是来看系统热闹的,而不是来当热闹被系统看的,所以之后能不用剑就不用吧。
“哇,大哥哥好厉害!我要学这个,大哥哥可以教我吗?”
贺兰固也亮起了眸子,虽然他没说,但想学的渴望已经溢出了眼眶。
正是这时,盛春芝面色有些凝重地匆匆而来,她先让人将阿辞哄走,这才开口:“贺兰公子,放剑山庄出事了。”
贺兰固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盛春芝有些不忍,但还是开口:“昨夜有人夜袭放剑山庄,庄内百人,无一幸免。”
第279章 江湖剑雨(十) 锅从天上来。
贺兰固只觉得脑子“翁——”地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一样,之后全世界的声音瞬间离他而去,他只能看着盛夫人嘴巴不停地翕动,至于说的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她,刚刚说什么?
放剑山庄怎么了?贺兰固只觉得浑身冰凉,明明是太阳底下,却冷得叫他狠狠打了个哆嗦。
贺兰固像一只困顿、找不到方向的小兽一般,在某一时刻终于反应过来,然后发了疯一样地往外面跑去。
他此时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
哪怕他心里清楚,父兄对他的感情并不亲厚,甚至还夹杂着利用,但那里是他生活了将近十八年的家啊,哪怕这个家给予他的温暖不够多,但那也是他的家啊。
“别怕,我带你回去。”
贺兰固只觉得自己被轻轻提了起来,眼前是模糊一片,但听声音,隐隐知道是谭哥,就没再继续挣扎。
从城中盛宅到城外的放剑山庄,马车需要跑两个时辰,但谭昭带着贺兰固,小半个时辰不到就抵达了已经烧成废墟的放剑山庄。
放剑山庄在江湖上确实没什么名气,但在钦州本地也算是一个地头蛇,当家人贺兰锋为人八面玲珑,剑坊的生意做得很好,哪怕不是江湖势力,也绝对是钦州富户。
毕竟能把家造在城外的山上,本身来讲也是一种财力的表现,可如今恢弘富贵的山庄已经烧成了废墟,方圆几公里内都能闻到木材被焚烧过后的味道。
官府出动了不少捕快,此刻一具具尸体被盖着白布抬出来,静悄悄的,连哀嚎悲鸣声都没有,可见……放剑山庄是真的没人了。
贺兰固像一只幽魂一般飘了进去,他以前很少从山庄大门进出,印象中这里非常地肃穆,只有接待江湖高手时才会大门洞开。
可现在,原本朱红色的大门被烧成了黑炭,破破烂烂地挂在门框上,仅仅只是一夜而已啊。
“是贺兰小少庄主吗?”
按理说,官府不碰江湖事,但放剑山庄又有所不同,县太爷跟贺兰庄主交情不错,今日放剑山庄出了事,自不能当没听到。
可江湖人逞凶斗恶,如此一言不合就灭人全家,哪怕是官府也难免有些怵,便先派了人来收敛尸骨,看看贺兰家还有没有剩下什么人。
钦州民风淳朴,命案都很少发生,黄捕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案子,这会儿见到脸色惨白的贺兰小少庄主,脸上的悲悯已经溢了出来。
“节哀吧,里面……有些惨,你就别进去了。”
贺兰固却是根本不听,他执拗地冲了进去,到处都是焦炭,原本生机勃勃的花园变成了黑色,原本富丽堂皇的正厅也变成了黑色,就连——
“呕——”
贺兰固捂着嘴,仿佛要将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呕出来,他的眼泪流进了嘴里,可这一刻他竟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谭昭有些不忍地看着弯腰佝偻成虾子的少年郎,张了张口,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少年初长成,就遭逢家变,这道槛别人说再多,都是没用的。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会狠得连家丁护院都不放过?
“这位公子,命案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还请你去外面等候。”
黄捕头说完,正准备动手把人请出去,外面就又冲进来一队人,相较于这位离家出走的小少庄主只带了一个人进来,这次可以说来了一大队人马。
领头的就是个人高马大的江湖人,留着胡须,肤色黝黑,眉宇间带一些戾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而后面是一辆相对奢华的马车,马车停稳,很快一个哭花了妆容的女子就扶着丫鬟的手有些踉跄地下来,等她看到放剑山庄的惨境,腿刚着地,就直接软在了原地。
“二少夫人,您还好吧?”
黄捕头认得这位韩家二少夫人,韩横川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三派九教十六阁”中青衣教在钦州地区的分舵舵主,在江湖上也很有几分薄面,放剑山庄的大女儿贺兰萦就嫁给了韩横川的二儿子。
因为联姻的关系,两家关系还挺紧密,也因为青衣教的照拂,放剑山庄才能更好地立足于钦州,黄捕头也曾经听过坊间的传闻,说十来年前,放剑山庄还没有如今的规模,贺兰家是靠着这门青衣教的姻亲才发展壮大的,所以往年贺兰家都会给很多孝敬通过韩舵主送去青衣教。
当然这也只是小道消息,毕竟他是官府中人,没必要了解太多的江湖传闻。
但这位二少夫人一来,黄捕头倒是没那么焦躁了,毕竟她能过来,那就说明韩舵主应该会插手放剑山庄灭门一案,有青衣教看着,或许可以找到杀人凶手也未可知。
当然,这是比较乐观的想法,黄捕头忍不住看了一眼跪倒在地上干呕哭泣的少年,虽然现在没有完全证据指向是彩灯楼杀人泄愤,但这位小少爷偷盗家中宝剑屠冤剑离家出走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如果真是因此招致灭门之灾,那恐怕……
别说是钦州,就是整个江湖,都将没有这位少年的立锥之地了。
正是黄捕头脑补的功夫,贺兰萦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绕过影壁,见到了里面暂时停着的尸体。她虽出身江湖人家,却并没有习武,平生哪见过这般炼狱,没有晕过去都是凭着一口气撑着。
“爹!”
贺兰锋的尸体被找到了,衙役们将人抬出来时,将戴着玉扳指的手晃了下来,贺兰萦一下就认了出来,那是父亲最喜欢的蓝玉扳指。
贺兰固听到大姐的惨叫声,转头看到了父亲血肉模糊的半边脸,瞬间巨大的恐慌感如山崩海啸般涌来,明明他走之前,父亲还在生气他不愿意听从家里的安排娶妻生子,明明是如同山一般伟岸的父亲——
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只依稀能够看出身形,贺兰萦哭得不能自抑,见到一具具熟悉的尸体被抬出来,她终于哭晕了过去,一时家丁丫鬟乱作一团,最后还是由那位打头的凶戾黑脸出来跟黄捕头交涉。
黄捕头当然巴不得青衣教接过这块烫手山芋,可连小少庄主都要一并带走,他就有些犹豫了。
“黄捕头放心,这位小少爷现在好歹是贺兰家最后一滴血脉,就算韩舵主再生气,也不会当真杀了他。”
黄捕头说不过此人,当然他也打不过,之后虽没答应,却也是默认的意思。
如此说罢,韩二夫人带来的青衣教门人开始打扫山庄、收敛尸身,江湖人干这活显然非常熟练,刚才衙役们捏着鼻子干的活,他们动作迅速得没一会儿就将全部的尸体都清理出来了。
“回禀香主,放剑山庄无一人活口,全庄一百二十八人尽在此处了,经过韩家二少夫人的验认,包括庄主贺兰锋在内,贺兰家除地上的贺兰固之外,无一人逃脱。”
原来,此人竟是青衣教的香主,黄捕头心里有些后怕,却也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得罪对方。他就是一个小小的捕头,哪能得罪得起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啊。
这位贺兰小少庄主,怕是得吃些苦头了,不过也是,离家出走也该看看自己的本事,偷盗家中的宝剑算什么事啊。
“小少庄主,且跟我们走吧。”
贺兰固心里虽是悲伤,可也知道如果他现在跟这些人走了,怕是真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可父兄的尸身都落到了青衣教手里,他得让亲人入土为安啊。
他下意识寻找大姐的身影,父亲在时,除了大哥和二哥,最疼爱的就是大姐,特别是大姐出嫁后,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大姐送过去:“大姐,我——”
贺兰萦却深恨他:“你别叫我!我没你这个弟弟,贺兰固,你怎么不去死呢!你可真命硬啊,你问问你自己,你配活在这世上吗!屠冤剑呢,你把屠冤剑藏在哪里了!”
“我没拿屠冤剑,大姐你知道我的,我根本不知道屠冤剑藏在哪里!”
贺兰萦却是不信:“我怎么知道你!父亲从不要求你做什么,你经脉不行,他也没强迫你习武锻造,你看看这满地的尸体,你怎么敢的!屠冤剑呢,你若是不拿出来,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贺兰固抿着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见过屠冤剑,也从没有拿过屠冤剑,大姐,你既然知道我无法习武,你觉得凭我一个人,真的能不惊动父兄护院,拿到屠冤剑离开吗?”
贺兰萦哑了,但她很快看到了站在贺兰固身后的年轻男人,她从没见过此人:“那你就是有帮手,他是谁?是不是他替你偷盗的屠冤剑?”
谭昭:……人在旁边站,锅从天上来。
正是此刻,彩灯楼的封氏兄弟也闻讯赶来,毕竟这脏水都要泼到彩灯楼头上了,他们可不背这个黑锅:“二少夫人说得对,此人武功高强,远胜我们兄弟,说不得真是这位小少庄主引狼入室、窃取宝剑呢?”
“是极是极,我兄弟二人虽也来过放剑山庄买剑,但屠冤剑当时早已不在庄内,我二人虽有些恼,但也不至于为了一柄剑,杀了数百人,青衣教的这位香主,可不要随随便便就将罪名诬赖到彩灯楼头上!”
“啪啪啪——”
正是这等紧张对峙的时刻,鼓掌声却忽然从角落里传了出来,众人定睛看去,却见是站在贺兰固身后的年轻人笑着鼓起了掌,“诸位未免也太过心急了一些,这两位彩灯楼的兄弟,山庄的大门还没进呢,污蔑人的话却是张口就来,你们这样,我真的很怀疑你们彩灯楼搜集情报的专业水平啊。”
封敞浑身一僵,然后笑着说:“少侠别恼,我一人也不过是顺着这位二少夫人的话往下说而已,再说了,一柄屠冤剑而已,我彩灯楼还犯不着大张旗鼓地屠人满门,此事既然青衣教插手,还请这位香主还我们彩灯楼一个清白。”
这位青衣教的香主姓严,严香主闻言便开口:“你们就是彩灯楼的羽裳兄弟?”
“不错,便是我二人。”
“很好,一位既然来到钦州,等下可否赏脸,去见一下我们韩大舵主?”
羽裳兄弟沉默片刻,倒也没有拒绝:“既是到了宝地,自然是要拜会一下的。”此时,两人心里也非常懊悔,早知道这柄屠冤剑这么粘手,当日绝不会进放剑山庄的门。
“还有贺兰小少庄主和这位阁下,也请赏脸一叙吧。”
这位严香主话说得虽很客气,但语气可真是盛气凌人,甚至说话时都没看向两人,显然是根本没把他俩放在眼里,贺兰固倒还能忍,可谭昭忍不了,事实上他如今的脾气可好太多了,要搁他刚初出茅庐那会儿,他的剑可能已经架在人脖子上了。
“那若是不赏脸呢?”
“你想挑战我青衣教……”
谭昭却直接打断:“你左一句青衣教,右一句青衣教,你自己没名没姓吗?行走江湖通报名号,我想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吧?你当真觉得,整个江湖的人都认得你是谁吗?悬水剑沈柔章都没你这么傲慢。”
艹!这是把严香主的脸面往地上踩啊,哪怕是贺兰萦,此刻抽泣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倒是羽裳兄弟,一副抱胸看热闹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