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酒肆—— by小狐昔里

作者:小狐昔里  录入:11-12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透亮,排队进城的功夫,街边的早市已经开了起来,街上来来往往都是敞着外衫的男子,至于女子的踪迹?三人看了半天,只有些年纪大的老婆子老妇人摆摊叫卖,年轻姑娘那是一个都没有。
好家伙,饶是见过大场面的谭某人,此刻也只能直呼好家伙。
得亏他做任务那会儿没遇上这么邪门的位面,要不然他能不能退休都是个未知数呢。

第91章 半副慈悲骨(二十)
昨晚刚下过一场大雨,今日街上的地面依旧湿漉漉的,街上的百姓为了不沾脏衣摆,穿的多数都是短打或者干脆掖着衣角走路,这样的场景摆在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街景,可摆在这里,却有种诡异的惊悚感。
“是幻境的可能性,有多少?”
崔梦寺说出了鹤妄生也想问的问题,可他望着面前热闹的街市,给不出一个确凿肯定的回答。
“不是幻境。”
谭昭感觉到两人的视线,继续说着:“我敢肯定,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而正因为这些都是人,他才感觉无比的愤怒,不论是谁造了这么一个“罔顾人伦”的地方,都是不可饶恕的。
当一个人开始轻贱同类时,那么傲慢早晚会吞噬他。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摧毁那堵城墙吗?”
谭昭看向鹤妄生,他们三个人之中,小鹤同学是最特殊的:“你觉得呢?”
“我觉得?”鹤妄生看向远处,“我想先去看看这个容州城的贺家。”
既然所谓的“女皇”并不存在,那么当初寻人的法令又是谁颁布的?是谁在找他?而那日,为什么又会天降大火?
鹤妄生完全没有头绪,所以他想先给自己找点事做。
“我想一个人去,可以吗?”
目送鹤妄生走入人群,这里是男尊女卑的国度,三人在街上不用做任何的伪装,也不会有任何百姓感到奇怪。
“他一个人,不会有事吧?”
谭昭仰头看向崔梦寺:“我发现,你对鹤道友……”
“如何?”
“怎么说呢。”谭昭搜刮了一下词语,“很关心,如果我不是事先知道你和他在修仙界没见过,我会认为你们从前是交情不错的朋友。”
崔梦寺却并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奇怪的:“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鹤妄生他并没有背叛师门、屠戮同门弟子,他如今变成这般模样,我身为道宗弟子,必然要还他一个公道,如今他没有修为,我自然……”
谭昭偏头去看崔梦寺,因为身高原因,他还微微抬头了两分:“崔道友,你有没有发现一点?”
“什么?”
“连你一个从前从未见过鹤妄生的人,都能找到他被冤枉的证据,为什么道宗上上下下,没一个人站出来声援他、帮助他的?”
“那是因为——”
“据我所知,道宗的宗主是鹤妄生的师尊,从小将他从凡人界带到道宗,一手培养长大,以鹤宗主的能耐,若真要替弟子洗刷冤屈,应该不算是一件难事吧?”谭昭说完,转头又看向人群,“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和道宗站在对立面上,你会做什么选择?”
崔梦寺握紧了刀柄,其实半年前,他尚且还不是道宗弟子,他对拜入道宗也没什么兴趣,但道宗给出了他无法拒绝的修炼资源,哪怕他拒绝,家族也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你究竟,是什么人?”
谭昭听到这个问题,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一个过路的倒霉旅人吧。”
天地良心,他这话可真得不能再真了,但很显然,崔梦寺没信,甚至已经展开了丰富的联想。
一个能拿出极品灵植且小小年纪有如此修为见识的小孩,绝不可能无端端地出现在南斗城外。
“我会忠于我自己的刀,若道宗持身不正,我会将得到的东西还于道宗。”
崔梦寺有自己的傲骨,他可以为了修行拜入道宗,但前提是道宗值得他投身报效,如若不然,他宁可不要这修为。
“诶,别这么严肃嘛,我随便问问的。”谭昭伸手拉了拉人,“走走走,趁着鹤道友去探查贺家,咱们去城中打听一下石山的存在和这个国家的律法。”
崔梦寺紧绷的情绪一松,然后并未反抗,被人拉着往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而去。
鹤妄生又一次见到了“贺招妹”,但很显然,这个国家的“贺招妹”并不叫这个名字,他是家里的长子,是顶门立柱的存在,他有一个早死的妻子,也有两个可爱的儿子,不过因为家里穷,贺母又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所以他并没有续娶。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明明昨日他见到的贺招妹还懦弱可欺,今日见到的却如此魁梧有力,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却汇聚在同一张脸上,鹤妄生莫名有种可悲的感觉。
他在贺家村绕了一圈,这里同样也发生了天火灾难,他在村子里绕了一圈,确实有被火焚烧过的痕迹,与前几日他在另一个贺家村见到的场景几乎完全一致。
但鹤妄生的眉头,依旧皱得很紧。
因为在来村子之前,他假装过路的人去贺家讨过水喝,“贺招妹”并不认得他,而他故意提起贺家村二十年前的火灾,贺母也并没有过躲在水塘避险的经历。
阿昭说,他是特别的,此刻他竟自己也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细想一路走来,他先是被道宗和师尊背刺,失去赖以生存的根骨和修为,之后流落南斗森林,被阿昭救了一命。
之后他残存半条性命,渡过界海来到了出生的地方,只是这个地方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奇异的城墙分割,两个形如镜像般的国家,甚至还有完全不输于凡人界的力量,这一切的一切,显然都昭示着他的来历,或许并不简单。
鹤妄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就在全世界都要放弃他,连他自己也要放弃自己的时候,他居然还有那么点特殊。
可这点特殊,有什么用呢?
不知不觉,鹤妄生走到了石山的入口。
他在另一个西昙国进过石山的外围,里面其实并没有护卫,仅只有外面的门口有一队守护卫石山的护卫,西昙国那边是女护卫,这里则是男的。
鹤妄生很轻易就避开了这些护卫,再次进入了石山外围。
这里的外围和另一边西昙国的入口没有任何区别,他在四周转了转,有见到几个人,但都是女子,此刻她们神情噩噩,正在排队进入石山内部中心。
他想了想,正欲混入队伍之中,胸口忽然掉出来一块玉牌。
“鹤道友,听得见吗?”
原来是通讯玉牌,鹤妄生将玉牌别在腰间:“你什么时候塞进我怀里的?”他居然都没感觉到。
“你想事情的时候,随手一塞,你又不防备我,当然没发现。”玉牌那边传来谭昭沾沾自喜的声音,“你是不是进石山了?”
“对,你们不要进来,我怕你们出不去。”
谭昭在那头答应:“嗯,没问题,但你随时保持通讯。”
鹤妄生满口答应:“没问题。”
石山的管理非常松,鹤妄生此刻虽然没有修为,但依旧很轻易就混了进去,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要轻易许多。
而进了里面之后,他就完全惊呆了。
这里居然和道宗“生产谷萤石”的后山禁地一模一样,有那么一刹那,鹤妄生心里甚至起了怀疑,他怀疑自己从来没有逃出过禁地。
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除了这些……男男女女。
没错,石山竟然是连通两个国家唯一一个交汇的地方,原本鹤妄生还非常怀疑,既然石山里只有男子,为什么他的养父能把他从石山里抱出来。
现在他知道了,石山里不仅有男子,也有女子。
鹤妄生的情绪并不宁静,相反这个熟悉的地方让他的心情变得异常地愤怒和暴戾,这让他根本顾不及他人的眼光,他心底甚至起了一股破坏欲,他迫切地想要毁掉这里。
像是这种地方,根本不配存在人间。
而就在此刻,玉牌里传来了一把稚嫩的孩童声音:“鹤道友,你看到了什么?”
“我……没什么。”
声音明显非常紧绷,哪怕隔着距离声音稍微有些失真,但谭昭和崔梦寺不至于连这点都听不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想也不想就往石山里去。
“你们别进来!千万不要进来!”
鹤妄生猛然说完,还未等到玉牌对面的回应,手里的玉牌就被人夺走了。
“谁?”
“生儿,你的警惕性变差了。”
鹤妄生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无法相信,他会在此时此地见到……师尊。
“怎么,见到师尊,都不问候一下吗?”
鹤宗主不年轻了,但他的身姿却很挺拔,面容也很年轻,他站在鹤妄生对面,手里是已经化为了齑粉的玉牌,此刻玉粉从他指尖流失,没一会儿就散在了空中。
“宗……主。”
鹤宗主一愣,然后点了点头:“生儿还是同以前一般较真,怎么样,最近在凡人界过得还顺心吗?”
鹤妄生不理解,为什么师尊在对他做过那样的事情后,还能像从前那样同他说话。
“看来是过得不太顺心。”鹤宗主说完,脸上露出了略感叹的表情,“我以为你没了修为,会稍微放松一些,见到崔梦寺了吗?”
“看来是见到了,你结出来的谷萤石,可是完全被他吸收了,也算没辱没了你那身修为。”
鹤妄生脸上终于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神情:“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到底哪里做错了,要被这么对待!

鹤妄生自下山以来,就一直都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困难,因为几乎是从懂事开始,他就一直都在克制自己,道宗大弟子的身份于他而言,更多的是一个负累,也是一个枷锁。
但鹤妄生从未想过挣脱这个身份的束缚,更或者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为这个身份付出,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付出和坚持……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宗主,您能告诉我吗?为什么是我?我到底错在哪里?我对您来说,就真的这么面目可憎吗?”
这是自己从小最尊敬最尊崇的师长,鹤妄生曾经发誓要一辈子忠于师门,可现在宗门对他刀剑相向,往日的师长也变成了罗刹模样,他很想平静地接受,毕竟他这条命本来就是师尊救的。
可他做不到,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有血有肉,当他的身上开出谷萤花时,身上每一寸的筋骨都带着刻骨的疼痛,这叫他如何能忘记!
下山的每一个夜晚,他都陷在这种自我折磨、自我否定之中,他甚至真的想过是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所以道宗宁可选择用一个卑劣的借口抛弃他,也要去选择世家高门出身的崔梦寺,可没有,他自问……问心无愧。
鹤宗主听到这般嘶声力竭的诘问,眼神几乎是带着悲悯的,可这份悲悯又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生儿,这就是你的命。”
“什么命?”鹤妄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荒谬了。
“你进过道宗的顶层藏书阁,有没有看过一本叫《无上法骨》的书?”鹤宗主语气平铺直叙地说着,“你或许看过,但你应该早就忘了吧,玄泽大陆最开始的时候,修士修行并不以根骨为重,而是以修行禀赋领悟为重,但之后灵气骤减,天道给予的领悟也愈发匮乏,无奈之下,修士只能修骨代替修心。”
“天底下,每一个修士都有自己修成的灵骨,你,自然也不例外。”鹤宗主眸子里的悲悯几乎快要化为实质了,“你可知道,你的灵骨叫什么名字?”
鹤妄生不想知道,自然也不愿意问出口。
但鹤宗主却偏要叫他知道:“慈悲骨,慈悲二字,你可知道何解?起先我也不知道慈悲骨具体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你天赋异禀,而我必须收你为徒,传授你道法,护佑你上修行之路。”
“但很快我就发现了,你为人做事永远宽广宏达,哪怕是修仙界的恶行昭著,你也能丝毫不偏倚道心,若你早生一万年,玄泽大陆飞升榜上,你必然榜上有名。”
“可偏偏你生在了如今这么一个世道,慈悲骨慈就慈在利万物而非个人,你必须走完慈悲骨的旅程,你被栽赃、受天下唾弃、无所依靠、孑然一身,都是你要走的路。”鹤宗主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生儿,这就是你的命。”
“就因为这个?”鹤妄生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鹤宗主坦然点头:“就因为这个。”
鹤妄生面目表情,他心里觉得可笑至极,可面上却做不出任何的表情来:“所以,那场天火也是你搞的鬼?”
“当然不是,我还不至于在人间用道法。”鹤宗主摇头,“看来你还没有记起书上的内容,慈悲骨生于业火,长于万物寂灭之时,那业火是你慈悲骨催发而生,修仙界六岁可测灵根,而六岁到七岁,是修士根骨长成之际,天降业火那日,就是你慈悲骨长出来的时候。”
道宗一直都在寻找慈悲骨,但无论是修仙界还是凡人界,统统都找不见。没有慈悲骨,修仙界就做不到不破不立,所以按照上古的古籍,道宗决定在人间造了一个催生慈悲骨的温床出来。
这当然不是鹤宗主下的决定,这是很早很早以前,道宗就在做的事情了。
古籍记载,慈悲骨出现的契机极其苛刻,它需要人间极其复杂的各类负面情绪,就鹤宗主后来所知,道宗在人间尝试过很多实验,比如两国乱战、又比如瘟疫肆虐等等等等,但均无法催生出慈悲骨。
两面西昙国的出现,只能说是一个巧合,原本不抱希望的存在,却忽然出现了变数,只可惜慈悲骨还未长成,道宗无法精准定位。
故而,他才以两国国王的名义搜寻人间六岁到七岁的男童,其实本来该更加从容才对,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找到鹤妄生的时候,这孩子已经觉醒了慈悲骨。
“不用道法?那这些是什么?”谷萤石,石山里面,是满地的谷萤石,男男女女神情麻木地被安置在地上,每两个人之间,就有一朵培育的谷萤石,只是道宗后山的谷萤石以恶行修士为土壤,而这些则以犯事的人类鲜血为浇灌。
鹤妄生见过骨荧花盛放的模样,与之相比,石山的骨荧花细小又娇弱,但哪怕如此娇弱,他也绝不会认错它们。
“说得好听,道宗仁怀天下,可背地里呢?草菅人命、蓄养人奴,宗主,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慈悲骨?鹤妄生不信,他也不想再背负这些奇奇怪怪的宿命。
若天不慈,他何以心怀慈悲?
鹤宗主又露出了悲天悯人的表情:“有些事情,或许放在当下,是十恶不赦之事,但若是放在长远,便是济世悬壶的大好事,而道宗所做之事,便是后者。”
“生儿,你在愤怒,这是人之常情,你可以尽情地憎恶道宗,憎恶我,憎恶这方天地,这很正常,师尊不会怪你。”
鹤妄生简直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地笑了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扯得原本已经长好的伤口疼痛不止:“憎恶?你们配吗?”
“就因为这个所谓的狗屁大好事,你们就这么对我们?不过就是刀没捅在你身上,慷他人之慨罢了。”
鹤妄生心里是无边的愤怒,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何人受到他这般的对待,都绝不可能保持对世界的平和,这世界……简直是烂透了。
太糟糕了,他踉跄了两步望着面前这个衣冠整齐的男人:“难怪呢,难怪我身受重伤,却还能逃离道宗,我以为是门下师弟师妹不忍心、故而放了我,现在想来,是你,对不对?”
鹤宗主眼里的悲悯愈发浓郁:“不错,是我,你的骨荧花开得很美,但你还不能死,所以我稍微动了点手脚,你的慈悲骨迅速就生长了一些,我就明白了,慈悲骨生于万物寂灭之时,寂灭的并不是指天下苍生万物,而是……你眼中的万物。”
简单来讲,鹤妄生越消极越厌世,慈悲骨就会在这个温床上迅速成长,当它真正长大之际,就是万物获利之时。
玄泽大陆的灵气太少了,且越来越少,什么东西都无法挽回它的倾颓,就像是一个完好无损的玉瓶裂了缝一样,慈悲骨就是修补玉瓶的无上良药。
为了这份良药,道宗愿意付出一切。
谷萤石,不过是在慈悲骨没有出现之前,饮鸩止渴的鸩酒罢了。
“既是如此,为什么不一开始……”
鹤宗主一笑:“你该明白,如果你未曾知道这世界的美好,那么就不会体会到这世上的苦痛,入世才能出世,我以为你该明白的。”
太残忍了,原来这世界对他这么残忍啊,鹤妄生眼前闪过许许多多的人,有道宗的弟子长老,也有其他门派的同道友人,还有他在山下除魔卫道遇上的百姓,这些面孔都是他认识的人,此刻却忽然变得魔幻起来。
“生儿,你的慈悲骨,又成长了,为师很欣慰。”
鹤妄生眼睛赤红,他竭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做不到,他在真切地厌恶面前这个人,厌恶道宗,厌恶……这个世界。
他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可悲,而就在他要坠入这场苦痛的深渊之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了一把声音:
“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悄悄话,能也说给我听听吗?我是小孩子,肯定说出去也没人信的。”
鹤妄生忍不住扭头,入目便是一个小孩子提了柄剑站在门口,而小孩儿的身边,是一脸惊愕的崔梦寺。
对,是崔梦寺,是吸收了他全部修为的崔家天才崔梦寺。
鹤宗主当然收到了消息,于是他开口道谢:“你就是谭昭?多谢你救了生儿。”
谭昭皱眉,他现在修为一般,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个人身上嗅到不太好的气息:“我救人是我的事情,用得着你来谢我?”
“小友何必如此尖锐?”鹤宗主垂着目光看人,“你当初救人,难道当真是出自本心吗?恐怕不是吧,应当是有人求你帮助,并且许以重利,是不是?”
谭昭很明显察觉到,鹤妄生身上的戾气增加了。
“若不然,你身上怎么会有我们道宗谷萤石的气息?”鹤宗主拿出一个储物袋的谷萤石,“这是谢礼,小友觉得可还够?”
合着,是在这儿等他呢,谭昭登时气笑了:“你确定,要惹怒我吗?”

第93章 半副慈悲骨(二二)
此时此刻,谭昭哪怕只是个身量矮小的小孩子,但他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却叫所有人心头一凛,这是独属于强者才有的力量。
而强者,从来只会制定游戏规则,而不是遵守别人的规则。
谭昭抬起手中的短剑,借了一丝飞烟剑的剑气附着在上面,飞烟剑是他压箱底的天生灵宝,像是这种人,还不配飞烟出鞘,一丝剑气足矣。
“你准备好,承受我的怒气了吗?”
鹤宗主修为金丹巅峰,按理说他已是玄泽大陆第一的修士,无人能在一剑之内伤到他,可这一刻,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凛冽的杀机和可怖。
这是何等恐怖的一剑啊!
若不是亲身体会,他绝不会相信,这样的一剑竟出自一个八岁的孩子。
他心头一时惊惧,反应倒也不慢,他的法器同样也是一柄剑,但剑带灵光,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灵剑,灵剑出鞘,带着阵阵蜂鸣,谁知道凭着他金丹巅峰的修为,竟完全接不住这一剑之威!
他几乎被剑气伤得皮开肉绽,被逼得后退十步不止,才卸掉了这股堪称野蛮的剑气。
“噗——”
鹤宗主抑制不住地呕出了一口鲜血,他的剑尖杵在地上,上面的灵光已经黯淡了不少,他想要站起来,却又是抑制不住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若是细看,应该还有一些内脏的碎片,这伤对修士来说不致命,但足矣损伤修士的根基。
方才还是风光湛湛的仙长宗主,如今却是一身狼狈,若不是凭着这柄剑,恐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仅是个年过八岁的孩子。
可怕的静谧在山间流淌,这一幕实在是太挑战修士的三观了,这一剑太快太强,鹤宗主已是当世强者,却在交锋的刹那身受重伤。
在场的三人,甚至都未察觉到灵气的爆发,这一剑——
实在过于惊艳。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谭昭已经收了剑势,他最近很少出手,方才一剑算是小小的热身了,“纸糊的金丹,不如筑基。”
石山内部,地上都是零零散散的谷萤石,只不过相较于鹤宗主方才拿出来的那袋,个头都小上不少,可它们虽小,却也是实实在在用鲜血浇灌出来的。
“既然来了,就别躲在人后了,不是要给报酬吗?叫别人给算什么银货两讫,你说对吧,小天道?”
他和天道之间的交易,仅止于他和天道两方知晓,现在这位鹤宗主知道了,那就说明天道自己泄密了。
谭昭有非常丰富的跟天道打交道的经验,一般来说他进入一个位面,天道为了世界的力量平衡,都会自动压制他身上的力量,这无可厚非,但修仙位面压到这么低,很明显就是一场“钓鱼执法”。
强者会依赖自己的力量,天道疯狂压制他的力量,如果换了其他人,在听到这位鹤宗主所言之时,必然气愤难当,筑基对金丹,当然没胜算,自然就要调动被压制的力量。
而他只要调动被压制的力量,那么作为天道,则可以直接用天雷抬走他,这是三千位面都通用的游戏规则,小天道不会不知道。
他落地时利用他救了鹤妄生,现在还要利用他刺激鹤妄生,这算盘打得这么响,谭昭觉得自己多要点报酬,实在不是一件过分的事情。
谭昭只觉得眼前一变,随后其他人和事物在眼前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通体凝实的小奶狗。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此时此刻,这把声音再也不是什么少年音,而是一把浑厚的男低音,不带悲喜,却有一丝丝的凝重,显然谭昭的不按套路出牌,给它的计划带来了变故。
“什么时候?”谭昭托着下巴想了想,“大概是你以透明小狗出现的时候吧,天道这种存在,就算再弱,也绝不可能弱到连维持一只小狗形态的力量都没有。”
“不过真正确认你对我心有算计,是你拒绝为我恢复原本身体的时候。”
小天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答应我的交易?”
“大概是闲的吧。”谭昭看向小狗,此刻它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可见对他的戒备之深,“你将我的修为压制到筑基,却求我帮忙去救鹤妄生,彼时他正被一个练气巅峰的入魔老头追杀,你一则是想试探我的修为,二来也顺手帮你救下鹤妄生,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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