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想都不想便直接现身:“鹤妄生,你不能杀凡人。”
贺母闻言,却死满脸的惊愕,简直像是活见鬼了一般,她死死地盯着鹤妄生,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厉鬼重返人间一般。
贺旺生?她那个短命的侄儿?怎么可能还活着?
因为过分惊恐,使得她根本没有办法去顾及刚出现的男子,贺母原本好赌又好色,此刻却完全笼罩在恐惧之中。
刚好,这也给了崔梦寺“劝诫”鹤妄生的时间。
“你是谁?”
凡人和修士的区别,鹤妄生还是能分清楚的,他张开手将两个孩子挡在身后,双手握住剑柄,此刻是完全防御的状态。
能叫得出他名字的修士,还追到了凡人界,而且这柄刀的制式很特别,鹤妄生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没想到道宗居然会派这人来追击他。
“我是崔梦寺。”
鹤妄生闻言,勾唇一笑:“怎么?新任道宗大师兄来痛打落水狗了?难为你居然追到了凡人界,看来我是不得不死了。”
崔梦寺下意识皱眉:“你与传闻中,大不一样,方才是我唐突了。”
“如何不一样?你见义勇为,挡下了我挥向普通凡人的刀剑,你是道宗魁首,而我是被道宗下了悬赏令的无耻叛徒,不是很贴切吗?”
鹤妄生的话很刺耳,但崔梦寺并不是几句话就会被激怒的小孩子了:“我方才没有看到你身后的两个孩子,此人面目可憎,你必有你挥剑的理由。”
鹤妄生一愣,继而忽然笑了起来,他无意去分辨这句话的真心假意,也无意再与道宗有任何的瓜葛:“我知你的来意,但在这之前,我需要妥善安顿好这两个孩子。”
这一路过来,崔梦寺是御气而来,故而对西昙国没有半分了解:“……这两个孩子,你要如何安顿?”
鹤妄生并未回答,察觉到崔梦寺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他也收了剑,腾出手就要带两个孩子离开。但他刚要走,贺母却忽然冲了过来拦住了他:“你不能走!你们统统不能走!”
崔梦寺不解,但下一刻,这个老女人就冲到了他的面前,似乎是认出了他的身份一般,竟是将他当做了另一个人:“仙长!快把这妖孽拿下!他是妖孽,仙长您不该诛杀妖孽吗?”
仙长?凡人界也有仙长?崔梦寺对凡人界一窍不通,他有些嫌恶地避开了三步,这个凡人身上的浊气难闻得很,可见平生没做过什么善行:“你认得我?”
“认得!您穿的这身衣服,草民能记一辈子!”
衣服?崔梦寺低头一看,这是道宗弟子的宗门服饰,除了腰间的玉扣数量,大部分弟子的服饰都是没有区别的,哪怕是宗主和太上长老,也只是颜色略浓郁一些。
很显然,鹤妄生也意识到了:“当初的天火,跟我有关?”
“什么跟你有关!分明就是你放的,若不是仙长出现,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得被你烧死!你就是个妖孽!我妹妹一家好心将你捡回来,你居然这么恩将仇报,你不是妖孽是什么!”
捡回来?鹤妄生一把将人揪住:“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
“你当然不是!你放开我,仙长面前,你竟还敢放肆!”贺母剧烈地挣扎起来,很快便挣脱开去,“你就是个野种!要不是我妹妹将你捡回来,你早就没命了!”
鹤妄生眼眸瞬间幽深起来,他从前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贺家的孩子,现在听着,却觉得刺耳得很:“你再说一遍!”
仗着有仙长在场,贺母完全没有方才的恐惧:“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你就是个丧门星,是我妹夫从石山上捡来的,自从把你捡回来后,我妹妹家年年都有怪事发生,不是房子塌了,就是地里的庄稼淹了,那场天火怎么没把你烧死呢!你竟还活着回来了!”
贺母的手还吊着,但这丝毫不影响她输出,崔梦寺从未见过这么刻薄无耻的人,他忍不住看向鹤妄生,修仙界传闻,鹤鸣公子出身凡人界,是鹤宗主看中了他的天赋,才将人带往修仙界。
如今看来,这个传闻……可能需要打一个问号。
正在他头脑风暴之时,旁边的鹤妄生却忽然笑了起来:“没错,我竟还活着,活着听到了这番话。”
贺母正欲高兴地再骂两句,脖子却被一双大掌狠狠擒住了:“你当真以为他能救你吗?你方才若是不说那些话,我或可放你一条性命,现下,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幼年时你可没少欺负我、差遣我,六岁那边我娘他们要卖了我,应该也是你出的主意吧?”
“堂兄的手还是不够狠,竟只砍出了这么一个小伤口?”鹤妄生的声音无比的冰冷,音量虽轻,却叫贺母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我就不一样了,你问问这位仙长,我从前可是杀人越货什么事都做的凶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扭断你的脖子?”
死亡即将悄悄降临,贺母都被掐得翻白眼了,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的眼球充血,没一会儿他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鹤妄生就跟捏小鸡似地把人丢在地上,临了还嫌恶地擦了擦手,吓得两个孩子再也不敢靠近他了。
系统看到这一幕,光屏上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看的小可怜天选之子?宿主,咱们才分别几天啊,你怎么还生了眼疾?
[倒也没必要这么埋汰我,再说了,他遭逢大难,难免左了心性,这不人还没死嘛。]
系统:……你高兴就好。
谭昭就趴在墙头,他现在身量小,屋檐上的茅草就能将他的身形挡得七七八八,说起来这个国家真的有点邪门,他穿越这么多位面,还没见过这么邪门的国家。
小天道嘴里的话果然打半折都带水分,啧。
系统:说起天道,你居然最开始信了他的鬼话,这很不像你啊。
[谁说我信了?]
系统:不然呢?那你帮它救人?
[话不能这么说,它如果真心求我救人,又何必压制我的修为到这种地步?你见过求人帮忙,还把人直接变小的吗?]
他现在的修为,说好听点叫筑基初期,但直白点讲,已经是差不多把他的力量压制到池底了,估计再压下去,他就得从婴孩落地开始位面探索了。
如果小天道真心求他帮忙,哪怕位面限制他的力量,那么也该压制到金丹巅峰,才能保证他把人稳妥救下。
系统:……你知道还上套,你在扮演一种很新的冤大头啊。
[这不是闲着没事嘛,而且如果是你,你不好奇小天道在搞什么把戏吗?]
系统:承认吧,你就是气不过人家把你变小了,准备伺机报仇呢吧。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
系统表示,这句话它半个字都不信,哼哼。
主统俩说话的功夫,崔梦寺已经无视地上晕过去的女人,将他的来意迅速说了一遍,他不会说什么劝服人的好听话,所以就把影留石的内容说了一遍:
“鹤妄生,我对你并没有敌意,你……”
“那又如何?”
崔梦寺一愣:“什么?”
“能证明我的清白,那又如何?”鹤妄生耻于踏足道宗,那块地界脏得,他想起来就心头发堵,“我的修为和根骨,能因为洗清名声,就会回来吗?”
“我一介废人,难道你还愿意把首席大弟子的位置让给我吗?”
“我……”
“就算你愿意,道宗其他弟子呢?一个毫无修为的废物,也配当道宗弟子?崔梦寺,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说你不过是说些好听话来诓骗我的?”
鹤妄生轻蔑一笑:“看在你刚才那几句好听话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别多管闲事,做好你自己的事。”
他就是闲事管得太多,才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不论是修仙界还是凡人界,都如此地叫人厌恶,鹤妄生将两个小孩打晕提在手上,本来想回到家乡了此残生,可惜家乡如此丑陋,实在叫他住不下去。
不过崔梦寺找过来也好,倒省得他费力气去想接下来的生活了。
“我并不是多管闲事,道宗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鹤妄生,我希望……”
鹤妄生执剑:“那只是你希望。”
崔梦寺有些头疼,事实上他能猜到这趟行程会不太顺利,但鹤妄生对道宗的态度还是让他非常惊愕,这么明火执仗的厌恶,显然在离开道宗时,对方曾经遭受过非同寻常的苦楚。
会是谁呢?
崔梦寺不敢怀疑任何人,因为他进入道宗时间尚短,而且因为他的家世和修为,所有人对他都很和善,他想不出哪一张和善的面孔下,是带着阴诡残忍的面目。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鹤妄生的步子一窒,但他并没有说话,不过等他跳到院墙上,却对上了一双亮闪闪的眸子,而这么明亮的眼睛,只会属于一个人。
“阿昭?你怎么会在这里?”
崔梦寺听到动静,也立刻跳上了院墙:“阿昭?你们认识?”
谭昭站起来,半点儿没有跟踪被逮到的窘迫感,他甚至自如地拍了拍腿上的草屑,才开口:“好巧哦,你们也在呢,那个人是死了吗?需要我帮忙挖坑埋了吗?”
第87章 半副慈悲骨(十六)
“你们认识?”鹤妄生和崔梦寺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已经跳到院子里的小孩儿。
谭昭走过去探了探女人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显然还活着,“好可惜哦,她还活着,鹤道友,你应该给她一个痛快。”
鹤妄生已经从院墙上跳了下来:“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该来。”
谭昭指了指对方怀里鼓囊的凸起,轻轻嗅了嗅:“好香啊,我一路走来什么都没有吃,好饿哦。”
鹤妄生这才想起自己刚刚买的包子,本来是给两小孩吃的,后来崔梦寺一来,他情绪上头,也就忘了这一茬:“这些已经有些冷了,等出去给你买新的。”
崔梦寺:……你刚才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这么双标的吗?
而且两人怎么认识的?崔梦寺想起离开道宗时师尊说的话,立刻就想明白了:“阿昭,是你在南斗森林救了他?”
阿昭?鹤妄生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刺耳,小孩儿果然不听话,随随便便几句好听话,就被道宗的弟子笼络了去。
谭昭闻言,很是坦然地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
崔梦寺立刻就明白自己灯下黑了,他当然能猜到鹤妄生有人相救,南斗城那些人的反应也佐证了他的猜测,只是他没想到,会是小谭昭救了鹤妄生。
现在一想,却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阿昭本来就是个好心肠的小孩,不然也不会去当无忧镇的镇长。
说起无忧镇,崔梦寺有些站不住了:“你也出来了,那无忧镇……你有想过他们守得住吗?”
什么守得住守不住?鹤妄生眼睛微微一暗,看来他和小孩儿分开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呢。
“放心,再说哪怕它被抢走,抢走它的人也不会伤害它,到时候再抢回来就是了,不是难事。”而且现在葡萄灵藤的监管者是小天道,短时间内,小天道并不准备跟他撕破脸,所以无忧镇现在可以说是玄泽大陆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崔梦寺语塞,这也给了鹤妄生抢白的机会:“不是说饿了?带你去吃东西。”
好家伙啊,这温和得简直跟方才的鹤鸣公子简直是两个人。
谭昭却一脸丝毫没有察觉到的样子,他指了指地上的人:“不用管她吗?虽然我不知道她跟你有什么关系,但她一定跟这两个孩子有关,你既然要带走他们,最好处理了她。”
“你觉得我应该杀了她?”
谭昭摇了摇头:“你是个温柔的人,不会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杀了他们亲人的。”
崔梦寺:……
“可他们现在晕过去了。”
“晕过去又怎么样?所以说啊,我来帮你处理吧,你俩年纪虽然看着比我大,但人间的规矩可没有我懂得多。”
崔梦寺拧眉:“你确定?”
谭昭拍着胸脯:“当然,恶人自有恶人磨,虽然我也很想劝你直接一剑结果了她,但像是这种人,死在你的剑下,只会脏了你的剑。”
鹤妄生挑了挑眉,不知道为什么,有阿昭在的地方,他竟觉得意外地安心:“那你说,该如何?”
谭昭指了指地上的麻绳:“首先,把人绑起来,等我吃完饭再说吧。”
崔&鹤两人:……行叭。
西昙国女尊男卑,酒楼少有单独行动的男子去消费的,但好在谭某人深谙变幻法诀,改变周围人对他们认知这种术法,消耗的灵力很少,他老早就用得驾轻就熟。
这会儿早市已经很热闹了,一行人找了家酒楼要了个包厢坐下。
崔梦寺是辟谷的,他也知道鹤妄生不待见他,故而有小谭昭在的场合,他非常乖觉地坐到旁边的矮塌上打坐修炼。
鹤妄生见此,也没多说什么,只将两个孩子放在另一只矮塌上,方才院中情急之下,他才点晕了两个孩子,此刻距离醒来,尚还有些时间。
小二陆陆续续地上了菜,谭昭也是真饿了,他一路御剑过来,一刻都没有停歇,不吹不黑,他现在能吃下一整桌的饭菜。
“你和崔梦寺,怎么搅和到一块儿了?你难道忘了我同你说过的话?”
谭昭吸面:“没有忘呢,但他是他,道宗是道宗,他帮了我一个小忙。”
“什么小忙?”
“他帮我杀了个人。”
鹤妄生一噎,他还没有忘记自己说要杀人却没杀成的事:“……他倒是比我心狠。”
这话听上去,怎么酸溜溜的:“那个人是无忧镇的镇长,姓胡,听说是通缉令上的通缉犯,他就帮我把人杀了。”
“你进了无忧镇?”
谭昭开始献宝,他把无忧镇镇长的玉佩拿了出来:“看!我现在是无忧镇的镇长。”
鹤妄生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然后在听到小孩儿拿了株绝世灵植蓄养无忧镇风水后,这种难以言喻瞬间到达了巅峰。
好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但不遭妒忌是庸才,我有这个本事,为什么要选择明哲保身?再说了,灵藤它自己也想出来,我难道还能拦着它不成?”
鹤妄生:“……我现在发现了,你说的话,就不能信半个字。”
系统: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天选之子,没毛病啊!有眼光。
[我觉得你是皮痒了?]
系统:哼哼,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谭昭懒得搭理系统:“你不吃吗?这碗馄饨面味道还不错,汤头应该是用鸡汤并大骨细细熬出来的,味道很鲜,不愧是招牌面点。”
被说得有点饿的鹤妄生:……算了,吃饭吧。
早饭很快吃完,鹤妄生也差不多将贺招妹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西昙国不是久留之地,这里的风俗与外面大不相同,你应该发现了吧?”
“女尊男卑?”
鹤妄生点头:“不仅如此,这里男子的地位非常低,比外面女子的地位还要低一些,如果男女犯同样的错,律法会无条件偏颇女子,因为西昙国很小,不存在流放这种刑罚,所以大部分犯罪的男子,都会被发配石山采矿。”
这就是走向另一个极端了,谭昭抬头:“既然如此,那你要怎么安顿这两个小孩?他们年纪不大,按照这个国家的风俗,恐怕没有长辈护着,很容易出事。”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鹤妄生指向小波:“他还比你大一岁呢,你管人叫小孩?”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歪理嘛,谭某人张口就来:“我好歹也是个筑基修士,不要面子的吗?”
鹤妄生不置可否:“我以为,你从来没在乎过这个。”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在你们面前当然不在乎这个,但我在小孩子里面,还是很有自尊心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系统:……装嫩就装嫩,还自尊心,宿主我看不起你!
[我后悔了,四六分我好像有些亏,要不……]
系统:……撤回,刚才是我太大声了。
呜呜呜,为了抽盲盒,它付出了太多。
鹤妄生忍不住失笑,阿昭总有各种各样的歪理能讲,而且还叫人讨厌不起来:“行叭,所以你说该怎么办?”
“你问我的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什么?”
谭昭一合掌:“很简单啊,监护人当然还是原装的好,你说是因为贺……招妹砍伤了贺母,衙门才判他石山十年,那如果贺母没有受伤呢?”
鹤妄生:……
“你到底哪来这么多鬼主意?”
谭昭擦干净手站起来:“你等我去了解一下这个国家的律法,其实律法这种东西但凡有,就有空子可以钻,一个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出手伤了亲生母亲,舐犊之情和孝义,你不觉得是有操作空间的吗?”
谭昭是个办事效率很高的人,说要了解一下,他立刻就去买了本西昙国律法看了起来,小国家的律法体系显然并不完善,就像鹤妄生说的那样,本国的律法非常偏向于女性,同一件事,如果女性偷窃,只需要判罚十五日监禁和归还失物,但如果是男性,不仅要归还失物,更是要石山苦役一年。
十五日和一年啊,这简直是天和地的差别了。
“这就看完了?”
谭昭点头:“看完了,现在回小院,咱们得说服贺母重新审理案子。”
“你确定能说服?”
“放心,我很擅长以理服人的。”如果光靠说的不行,那就稍微用些特殊手段,“而且她都没受伤,哪来的罪名?鹤道友,对吧?”
迅速愈合的伤药,鹤妄生没有,但谭昭有的,一点儿小小的斧伤,一罐药的事情。
鹤妄生神情恹恹:“这么好的伤药用在她身上,简直浪费。”
正是这时,窝在矮塌上的两个孩子幽幽醒来,其中那个年纪偏小的一看到鹤妄生,顿时吓得哇哇直哭:“哥哥我怕!”
小波也抱着弟弟直往后缩,原本仙子般的样貌,此刻在他眼中,却如同恶魔一样:“别杀我们!我们没钱的,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鹤妄生周身的气质一下就变得冷凝了起来,方才的温和全然不见,如果叫谭昭来形容,那大概就是……自动保护机制瞬间开启了吧。
这才多久没见,怎么情绪比刚离开修仙界时还要萧条了?谭昭眼神闪了闪,随后很快蓄起笑容走到矮塌旁边:“不许哭哦,要是不哭的话,我就带你们去找你们父亲,怎么样?”
小波到底是大孩子了,不太信这话,小河就不一样了,立刻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谭昭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从不骗小孩。”
第88章 半副慈悲骨(十七)
普通人想要打听修仙界的事情,必然是千难万难。但反之,则很轻而易举。
容州城的人多数都姓贺,一块砖砸下来,十个里面有九个说不定都沾亲带故,而且城池又不大,打听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谭昭带着鹤妄生出去转了一圈,就把贺母的生平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打蛇打七寸呀,贺母其人,好赌成性,家里一旦有余钱,就会贡献给赌坊,可以说是为赌坊兢兢业业赚钱的代表赌棍之一,像她这样的人,是决计忍不住不赌的。”
鹤妄生:“你的意思是,用钱收买她?阿昭,但你要知道,欲壑难填,像是这种人如果你要用钱去砸,恐怕砸多少下去都是没用的。”
谭昭一拍手,非常赞同地点头:“对啊对啊,所以咱们就好心一些,帮她戒赌,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好心二字,应该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阿昭,你是修士,太过干预凡人的人生,会沾染因果的。”
谭昭假装不懂:“那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鹤妄生一愣,他在道宗接受的正统修行思想,就是修士与天争命,不可妄图插手人间事,修士之间可以互相倾轧算计,但切忌不可沾染凡俗因果。
“你还小,因果这种东西,可能结下的时候只有种子大小,但当真的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你想要斩断,它可能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鹤妄生当然知道,现下修仙界已是日暮西山,所谓心魔因果,已经没什么修士在意,但他能感觉到,阿昭是个进退有度的小孩儿,“所以,你想做什么,交给我来办就行。”
他已只是个普通凡人,因果沾了就沾了,无甚关系。
突然这么郑重其事,谭昭都不敢皮这一下了:“那你知道,戒赌最快的途径是什么吗?”
这个,还真是鹤妄生的知识盲区了:“是什么?”
谭昭做了个砍手的姿势:“当然是剁手啊,毕竟手都没有了,哪来的手掏钱去赌?如果再不行,就刺瞎眼睛,毕竟这世上能光靠耳朵去赌的人,实在并不多,我想她应该不在其中之列。”
“……”听上去,是个相当一劳永逸的法子,他就知道阿昭嘴里的好心没那么简单,鹤妄生想了想,觉得这法子相当不错,“那就由我来做吧。”
“那还等什么,走,赶紧动手去!”
鹤妄生被小孩儿拉着跑,很快就经过了方才吃早饭的酒楼:“崔梦寺,真能照顾好两个孩子吗?”
“大概率,不能吧,不过他心肠不坏,就是嘴巴不够利索,咱们办快些,下午说不定就能把他们父亲从石山救出来了。”
不知为什么,听了这话,鹤妄生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不过他这点好心情,在抵达小院见到贺母那张老脸后,就化于无形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回西昙国了。
“喏,让伤口迅速愈合的药膏,你来涂吧。”
鹤妄生接过,不情不愿地找了个竹片给贺母涂上药膏,药膏的气味足够难闻,也就比臭水沟里的味道好那么一点,也不知道阿昭是从哪里得来的。
不过味道虽然够难闻,效果却是立竿见影,几个呼吸的功夫,原本略显狰狞的伤口就迅速变得平滑,几乎是一错眼的功夫,伤口就变成了平滑的肌肤,堪称神迹。
“咦?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还是道宗的门派服饰?”
谭昭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你说这个?刚刚换的,等下有用处的。”其实不是换的,是直接变幻的来着。
“什么用处?”
谭昭手里拎着一桶水,是刚刚在院子里的水井里打的,此刻他直接一桶水哗地一下,给人兜头泼了下去。
“谁!谁敢——”
贺母被冷水浇头,气得直接吼了出声,但话才说了三个字,她就在贺旺生堪称冰凉的视线下哑火了。
“是我,你还没死,是不是很高兴?”
这天气明明很和暖,贺母却生生打了个冷颤,恐惧使她下意识地去寻找救星,然而……那个仙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模样不过八九岁的男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