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天灾降临,水患瘟疫横行,朝廷不作为,叛军又四起,这一带的百姓伤亡惨重、食不果腹,甚至因为打仗征兵,留下的全是妇孺弱小,可官兵打来了,他们只能逃,往山里逃,乞求灵山寺的庇佑。
灵山寺的空镜法师,是有佛心佛德的仁善之人,他当即洞开佛寺,接纳了所有的难民,然而佛寺太小了,哪怕他想要庇佑所有人,也力所不能及。
而且这么多人,寺庙里也没有那么多食物,佛寺清苦,没有荤腥,没过几日就有人饿晕了过去。
空镜法师带着一众僧人,在佛像前念了足足三天三夜的经,但念经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于是他带着武僧入山,不仅开了杀戒、还让百姓在寺内吃肉。
佛门第一诫,便是不得杀生。
可为了让百姓活下去,他带头上山捕猎,留在山上的百姓都是弱小,有些病得都走不动了,食荤能更快地好起来,于是空镜法师愿意以一人之破戒换取所有人的平安。
所有的杀孽,都由他来承担,空镜嘱咐其他的僧人,等一切结束之后,便将他葬在后山,为那些死在他手中的动物生灵祈福赎罪。
然而一切结束之后,他还未坐化,便有官兵闯了进来,有百姓的指人,说他们是酒肉和尚,还从后院挖出了食肉的骨头。
官兵见此,便要查封寺庙,叫所有僧人吃罪。
空镜法师自然不愿见僧众受辱,便要以一人承担所有罪责,然而……没有人听他的话,官兵斩杀了寺内所有的僧人,就像今朝对前朝的全盘否定一般。
空镜法师是最后一个死的,他死时看着曾经救助过的百姓,原本澄明洁净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仇恨。
“阿弥陀佛,老衲确实是四十年前,留下这座坟茔的怪。”
好坦白,好直接,所以这老和尚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谭昭心下不解,嘴上倒是认错得飞快:“抱歉,惊扰了主持法师,是我们鲁莽了。”
老和尚脾气也很好,听完摇了摇头:“其实今日,不是老衲第一次见施主了。”
“嗯?”
“老衲与施主第一次见面,是在万和城外的小河村。”空镜法师微微一笑,“当年有些人跑得快啊,老衲一不留神,他们就跑远了,不仅找到了新的地方繁衍生息,也忘了曾经的血债血还。”
……艹。
他就说吧,他就说吧,当时就应该扭头离开的!
谭昭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运气光环,一时间有种又气又好笑的感觉,难怪那天在离开森林时,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窥伺他一样。
现在算是破案了,原来是这个老和尚啊。
“施主御剑飞行,能人之所不能,老衲佩服至极。”
邓绘已经完全听楞了,怎么回事?不都说古代民风淳朴吗?这怎么一个个的人均心眼子一百起步啊,合着他们刚一落地,就直接掉马了?!
谭昭闻言,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多谢法师夸奖,一点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老和尚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浓:“与施主说话,当真叫人心情舒畅,只可惜这世上污浊不堪之人甚多,实不相瞒,老衲有一事相求。”
好直接,谭昭看了一眼还在吸收力量的洛乾风:“你怎知道我会答应?”
“阿弥陀佛,施主天生佛心,眼明心亮,哪怕非是己身之事,若入眼,必也会倾力相帮,老衲不过是刚巧出现在了施主的眼前。”他在小河村盘踞十数年,未曾见过一个玄师,然而那一日,突然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空镜法师就知道,自己的缘到了,果不其然,现在也印证了这一点,“实不相瞒,此处的风水阵,乃是老衲所设。”
邓绘惊愕出声:“什么?”他是听谭昭诉说过这风水阵之厉害的,他还以为是什么仇人或者玄师为了对付怪弄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弄自己?
老和尚是个狠人啊,哦不对,狠怪。
“这位施主,莫要不信,老衲生前对风水一道还算通透,这灵山当年可不是现在这般,只可惜……”空镜法师停顿了一瞬,然后并没有把话降下去,反而是继续说了起来,“当年之事,你们方才已经听这小子讲了,他说的并无半点偏颇,老衲破戒之事,确实属实。”
情绪好稳定的老和尚,很难想象当年他死时,心里是如何的悲痛!
“阿弥陀佛,说来实在叫人惭愧,当年老衲成怪,乃是一念之差,等老衲清醒过来,所有官兵皆死于老衲之手,老衲手染鲜血,已做不得佛门弟子。”
怪与鬼不同,它们受天地感念而生,心中含冤,就像洛乾风一样,空镜法师死后成怪,第一紧要也是手刃仇人。
他下手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但杀人就是破戒,这与他在山上打猎给百姓裹腹不同,那时他手里虽有屠刀,心里却还坐着佛祖。
事实上,当百姓带着官兵来到灵山寺指认他时,空镜法师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恼怒与生气,他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毕竟当初他那么做,也并不是为了百姓的回报与爱戴。
可一人做事一人当,杀戒只有他一人破了,也当他一人承担孽果。
空镜法师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他曾经救济过的人,会反过来污蔑他们,甚至要灵山寺覆灭不可!
“阿弥陀佛,后来老衲下山,到了山下的村子里,才知道有一妇孺身怀六甲,却不知生父是谁,她不愿意指认是何人夺走了她的清白,故而将名头落在了灵山寺头上。”
老和尚慈悲一笑,脸上露出了悲悯的神色:“后来老衲好心,替这个孩子找到了它的亲生父亲。”
谭昭闻言,非常适时地赞扬了老和尚的好心:“法师果然心善,真叫在下佩服。”
许世原:……做玄师的,都这么会说话吗?!
“不过一桩小事,哪值得施主夸赞。”老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笑,“老衲是不愿杀生的,可有些人性本恶,我本无再造杀孽之意,可偏偏这些人贪得无厌、性情狡诈,不仅叫来了无数玄师,更是惊动了提灯总府。”
老和尚人精一个,哪怕他佛心破了,人间道理却心里门儿清。
玄师皆知怪乃含冤而生,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他们贯彻得比谁都彻底,谁也不敢打赌身负力量的怪会报仇到什么地步,毕竟杀人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开端,就很难结束。
鬼魅复仇,多数会杀疯了心智,在玄师而言,怪不过是高级一些的鬼。
空镜法师在看到提灯卫的时候,就明白如果自己不“死”,哪怕自己力量强横,也得忍受没完没了的试探和算计。
这与他的打算完全背离,于是他给自己准备了一场谢幕。
“所以,当年法师您……”
“不错,老衲诈死,布下风水阵,为枉死之人赎罪、超度往生。”老和尚道了声佛偈,“这樟木盒子里,确实封存了老衲大半的力量,若是不然,那些玄师也不会相信老衲真的心生死志。”
谭昭一想也对,这风水阵确实也只有眼前的老和尚才能布下,毕竟如果是其他人,没有人会在意已经破败不堪的灵山寺。
这座小寺庙并不是偶然被阵法隐藏起来的,而是……被眼前的老和尚故意藏起来的。
当年老和尚因为心善收留了百姓,百姓却报之以屠刀,他死后化怪,便认为这世上无人再有资格踏入灵山寺。
“灵山寺”,就是老和尚心里最后的一片净土。
它破败不堪,却依旧坚挺地卧在灵山之上。
“灵山脚下,埋了老衲亲手覆灭之辈。”空镜法师说完,指向周遭的四座大山,“而在这四座山上,是老衲亲手修筑的坟茔。”
而这些坟茔里躺着的,是那些因为他一念之善,为了保护他死于官兵之手的僧众,其中一座山上,是他当年狩猎的动物骸骨。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身带罪孽,已入不得佛国,但至少那些真心追随他的僧众,他们应该去往佛国。
人间污秽,只有位于山之巅,方得一丝清净,那些玄师还以为这些坟茔围拢灵山而造是为了镇压他,故而并没有对这些坟墓动手。
老和尚这么一说,谭昭脸上难得露出了错愕,他其实很多时候都不理解佛门苦修的含义,今生缘前世结,此间债来世还,不管怎么算,修佛都似乎是在为来世行善积德,对谭昭这种抱着“有今生没来世”的人来讲,真的蛮难理解修佛之坚定。
从外人看来,这灵山上的风水阵何其狠毒,可对老和尚来讲,这是他的修行,是赎罪,是对佛祖的忏悔。
说是为了摆脱提灯卫的追捕,可将自身力量封印在此,那么作为布阵且身在此阵中的人,空镜法师必然日夜承受着风水阵的影响。
“法师,你后悔了吗?”
空镜法师双手合十,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身在此山,迷雾笼罩,未见前路,吾心不悔。”
可前路已见,众生之苦,他已尝到了自己酿成的苦果。
“老衲从前以为,出家便是自红尘人间出世,已非是人间之人,六根清净,凡俗不染,可到死的那一刻,老衲恍然想起来,众生皆苦,老衲亦是众生。”
他能理解百姓之苦,可他之苦?谁来解?
空镜法师想了又想,自渡者天渡之,无人可解,便由他亲手来解。
“法师佛法精深,世上少有人及。”
邓绘听一人一怪你来我往,还谈起了佛法,姓谭的今日的嘴巴也跟抹了蜜似的,居然不嘴人了,怪叫人不习惯的。
怎么说呢,不愧是提前退休的宿主,这认真起来,确实卖相不错。
适时,他听得人开口:“既是如此,法师已做成了自己想做成的一切事,还有何事需要在下来做?”
老和尚微微一笑:“阿弥陀佛,只是一件小事。”
“什么小事?”
“老衲如今这般,与旁边这位小友有何区别?”
谭昭洗耳恭听。
“实不相瞒,这四十年中,老衲的肉身,它跑了。”老和尚说完,第一次露出了愁苦的表情,“它似乎不愿叫老衲找到它,施主心明澄澈,必然已见过它,是不是?”
红眼睛?!
可不对啊,红眼睛只在夜间出没,明显带了鬼气的。
谭昭心下疑惑:“你确定?”
“老衲确定。”空镜法师看了一眼自己被破的风水阵,更准确来说,是望向远处的灵山寺,“老衲快要消亡了,新的怪出生,旧的就会老去,老衲在小河村四十年,勘不破迷障,唯一心愿,便是与灵山寺合墓。”
这实在是一个叫人拒绝不得的请求:“为什么是我?”
老和尚抬头:“因为缘。”
……佛门的秃子就这点不好,不想讲人话的时候就讲缘,谭昭捋了捋心里的信息:“那么还有一点,当日在万和城出售的那节鬼雷击木,是法师你示意的吗?”
老和尚也很坦然,直接就承认了:“对,因为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闻其虚弱,便生恻隐之心。”
谁知道,不仅钓到了同类,还钓到了缘。
谭昭忍不住捅了一下邓绘,看看你,你看看,简直是直钩钓鱼啊。
邓绘当然躲啊,谁知道古代的套路这么深,他忍不住看向老和尚:“那本游记,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
老和尚微微一笑,他没说一个字,但却好像说了很多。
邓绘感觉自己被老和尚嘲讽了,并且他还有证据。
李家是万和城知名的瓷器商人,小河村就在万和城外,老和尚人精似的,别说是一本游记了,说不定那只瓷狸奴也并不清白。
“这么说,那只千年厉鬼,也与你有关?”
老和尚该承认的坦然承认,但不是他干的事,他也绝不会认下:“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做怪不过四十余年,如今力量不支,糊弄些许普通人可以,但千年厉鬼,老衲恐是支使不动的。”
“那你可知,它从何而来?”
空镜法师微微一笑:“人心鬼蜮,从来难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邓绘扭头看朋友:“他什么意思?”糊弄他?
谭昭耸了耸肩,完美翻译:“他说他也不知道。”
“施主聪慧,老衲确实不知晓。”
“对,他确实不知晓,但老鬼出现在万和城中,他必然感应到了,不然咱们两条胖头鱼也不会咬他的直钩。”
邓绘:……谢谢,不用再提醒他这件事了:)。
说起来为了能沉浸式旅游,他刻意减少了摸卦的频率,毕竟谭谭真的很能打,作为旅游伙伴,安全感真的十足。但现在他也发现了,他俩这运气真的叠buff,这落了地之后,似乎就没遇上过一桩好事。
哦,虽然也很有趣,但确实十分考验心脏承受能力。
老和尚又开始他万金油式的佛门笑容了,可见他确实不说谎,但喜欢说一半留一半。
谭昭抬头看了看夜色,天边已经起了淡淡的雾色,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快要天亮了:“法师,肉身跑了这种事情,是不会无缘无故发生的。”
“老衲对此,也很苦恼。”老和尚长叹一声,“若非施主一剑斩断了灵山上的风水阵,老衲应当还有许多时间去寻找它,可现在力量衰竭,封禁的力量又被这位小友吸收,老衲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谭昭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被怪逮了个正着,连甩锅的机会都没给我。
但这种事情嘛,一听就很麻烦,总归是要挣扎一下的:“法师,说不定怪与怪之间有所感应呢?”
“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
得,这阵确实是他破的,虽然是为了帮洛乾风,但没人逼他,他也是自己主动帮忙,谭昭想了想,自袖中掏出一道养鬼符:“此事,若真有缘,在下会帮法师办完身后事。”
老和尚登时就高兴了,他意会般进入养鬼符休息,毕竟他现在力量衰退,已不能抵御日光,现下天亮了,这位施主实在是个心善之人。
老和尚原地消失,天边的薄雾越来越亮,邓绘见此,忍不住戳了戳符:“你就这么答应了?不怕他使诈?”
谭昭伸手将养鬼符塞进褡裢里:“怕什么?而且你不觉得肉身跑了这件事,听上去还蛮有趣的吗?”
如果真是红眼睛,那就更加有趣了。
许世原听到了两位大佬的对话:……好家伙,果然大佬的有趣世界不是凡人能理解的。
“天快亮了,他的力量也快吸收完毕了。”
果然,谭昭的话说完没过多久,洛乾风就睁开了眼睛,他眸中深邃的光芒一闪而过,前几日的虚弱仿佛跟假的一般,此时此刻他眸光湛湛,若不是气息不对,谁也不会察觉到他已经是个死过的怪了。
“多谢谭先生和邓符师的援手之恩,待在下事毕,必会回报二位的恩情。”
洛乾风已经迫不及待要去京城了,当然在去京城之前,他还需要将阿原安顿好,此去一路艰险,他不愿阿原再受任何的伤害了。
他本来以为说服阿原很困难,然而阿原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乾大哥,你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我没事,你不用挂念我,我家有恒产,虽然花去了一些,但已经足够我生活了,我会换个地方好好活下去的。”
许世原很明白,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乾大哥虚弱时,他可以力所能及地帮一些忙,可现在乾大哥恢复了,他如果执意跟着乾大哥,就会成为软肋、累赘。
这实在没必要,他能陪乾大哥走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天边,旭日初生,熹微的晨光散落下来,照在两人的身侧,又拖出长长的影子,洛乾风眼眶一热,但终究忍了回去:“阿原,珍重。”
许世原等到已经看不到乾大哥的身影,肩膀才开始狠狠抽动起来,邓绘转过去一看,好家伙都要哭成泪人了:“喏,挨了一夜了,不饿啊?”
许世原扭过头擦眼泪,但眼泪这种东西,就是越有人劝就流得越凶。
等他止住泪意,谭昭已经把剖开的坟茔都还原了,不仅如此,他还布阵又把灵山寺隐藏了起来,当然不是风水阵,只是简单的掩藏五行阵法。
“你这掘坟,还挺友好。”
谭昭没搭理邓绘,只对许世原开口:“山下的两个守山人是不是见过你的脸?”
许世原懦懦点头:“他们会……”
“他们或许不会,但玄师必然会搜寻你的下落,不过没关系,他们也见过我们二人的脸,所以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
许世原惊恐:“杀人灭口?”
谭昭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我们可是良民,哪能无缘无故杀人,他二人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那你方才一副要把人做了的表情,怪吓人的。
在山上看完了不咸不淡的日出,毕竟有四座山挡着,这日出看着实在平实得紧,三人步行下山,及至山麓的小木屋,还未有其他的玄师赶到现场。
谭昭见两个玄师还在昏睡,便又用了宋有程教的记忆替代法,别说,真的怪好用的,又简单又方便,只要修为不超过他,就不会被人发觉。
“咦?有人来了,我们赶紧走。”
许世原刚想问从哪里走,就直接被人提上了剑头,嗖地一下,直接就跃上了云头,那刚初升的日头就成了最好的遮挡伴侣,明明来了一群人,愣是没一个抬头看的。
刺激!!!
送走许世原,临走前某位邓符师还半卖半送了一些护身符给人,两人这才重新踏上旅程,唔,两人非常默契地拒绝承认这是在渡劫。
“前面就是云容城了,南方最大的城池之一,也是大魏的陪都,瞧这繁荣景象,确实比万和城气派许多。”
两人一路过来,皆是露宿野外,当然了没有其他人在场,两人明目张胆地租了随身洞府,除了没人做饭,那住宿条件可比跟着商队高了去了。
但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双动人的红眼睛再也没有出现过。
对此,谭昭并不着急,毕竟老和尚都不急,他急什么,缘分到了,自然就会出现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你真是……艺高人胆大啊。”邓绘憋了半天,憋了这么个词出来,“真要去华灼钱庄兑银?”
谭昭随手抛了抛令牌:“对啊,一万金呢,这云容城物价这么高,不去兑银,咱们喝西北风啊?”
说得你好像没钱一样,邓绘随手拨了一卦,然后——
“诶,卦象不一样了。”
谭昭看了一眼完全看不懂的卦象:“变好还是变坏了?”
邓绘默默收了起来,脸上有些郁卒:“托你的鸿福,本来擦边的卦,现在也被禁了。”下次,下次他再也不要跟姓谭的出来了,他的算命技能根本派不上用场,这个人怎么还自带遮掩天机的?!
这合理吗?!这得是多强啊?!
“我严重怀疑,你其实并不是没有掐算卜卦的天赋,而是因为身上带了太多力量,根本看不到天机。”
这可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说法,谭昭立刻就来劲了:“真的吗?那能有什么办法偷偷……”
邓绘默默把卜卦收了起来:“谭谭,你死心吧。”
诶,咋就死心了呢,天上的神仙那么厉害,还不是能掐会算,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区别对待了呢,双标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系统: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神仙那是本土位面被天道承认的存在,而你——是偷渡的呢:)?
[怎么一定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系统:不然呢,你以为你那些天雷都是白劈的?
[阿统啊,你说话好伤人,难过了,我一难过,就会运气低迷,说不定还会影响到……]
系统:你住嘴!我都快攒齐四十年了!
逗得系统炸毛,谭非子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追上邓绘,很快就找到了华灼钱庄的门头。
“还挺气派的,不过你可想好了,搞不好咱俩一进去,就直接被当成同伙抓起来了。”
谭昭点头:“所谓富贵险中求,再说了,他们只认令牌不认人。”
“所以?”
“当然是易容进去了,多简单的事情,一点简单的江湖伎俩。”
邓绘:“……你们江湖人,办事还挺讲究。”
“多谢邓老板夸奖,来来来,我帮你易容,我以前行走江湖,易容都是靠系统一键换脸的,但后来我跟某个朋友学了一手,虽然才一手,但应付这种场合,轻轻松松。”
邓绘:……我可以拒绝吗?其实一键变脸挺好的。
第164章 提灯见诡(二一) 好兄弟一起走。
“诶,别这样嘛,一键变脸还得花时间,我的易容可是免费的!”
谭昭试图说服邓邓当他的易容模特,但很显然邓某人都不用掐指一算,就知道这易容非常之不靠谱:“不过一点小钱,谭老板,赚了时间就要花,不能当守财奴!”
谭昭苦口婆心:“邓邓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哪能事事都依赖系统,对不对?”
邓绘白了人一眼:“……所以,这就是你多才多艺的原因?”虽然退休宿主都拥有自己赖以生存的能力,而并非依赖系统商城的物理外挂完成任务,但或多或少,有些场合都会用到系统。
比如买药,买食物,买功法,买各种冷门偏僻的东西,但这么久以来,邓绘就见谭昭租过热气球,且只是当做代步工具,毕竟人自己是会御剑的,可见并不依赖热气球出行。
“难怪你以前赚得那么少,还能攒下时间了,你以前也不怎么用获得时间吧?”
败家子谭某人:“……就,我以前都是月光的。”
邓绘不解:“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以前根本没指望过能完成任务或者直接退休,那当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至于学这么技艺嘛。”谭昭支着脑袋想了想,“我并没有刻意去学,反正到最后我就是会了,而且学新鲜的东西,会让人时刻保持敬畏感。”
谭昭当然知道,自己的本事已经学了很多了,已经超过了这世上很多的人,但那又怎么样?他还是有不会的东西,还是可以学感兴趣的东西,这能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依旧还年轻,可以坚定地往前走。
邓绘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番话,确实,他还在做任务期间时,会不断地去巩固自己的知识,会日更不辍地研习算法精炼,但自从退役后来到小渡口,他就变得安逸,从前的尔虞我诈渐渐远去,甚至都快忘了从前的惊险时光。
“你可真是……”可怕啊,邓绘忍不住好奇,“你就不会觉得累吗?”
谭昭不解:“累?学东西累?还好吧,而且又没人逼着我一定要学到顶尖,就像易容术,我就是只学了一点皮毛,你是不知道我那位朋友,他那易容的储物袋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小工具,普通人根本认不全。”
厉害了,我的朋友,不过也是,邓绘想想自己主动学习的过程,往往是带着极强的功利性,比如学点茶,就一定要求自己做到何种程度,因为有目的,所以学习是一个逼迫自己努力的过程,精神上自然会有所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