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北戴河—— by耳耳刀 CP

作者:耳耳刀  录入:11-28

小叔小声嘟囔,咱家有祖坟。
我没空跟他掰扯有没有祖坟的事。我说朱明季,你他妈真够自私的,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朱丘生呢,草生呢,你知不知道多少人说他们是天煞孤星,死苍蝇一样乱嗡嗡赶也赶不走,你想让他长大了还被人戳脊梁骨吗?
他没话了,头垂下去,一撮长了的头发,无力地垂在脑门上。
我问他,我说要是今天他没拦住你,你真下得去手吗?
空气静滞了几秒,他低声说,我不知道。
我关门出来,在水房找到朱丘生。他整个人被黑云压住了,紧紧咬着下唇,周围气压都被他带低了。
我用手把他的唇从牙下面解放出来,唇面上被咬出了印子,还有星点的血迹。我用指肚轻轻碰了碰,说哥你别生气了,我已经骂了他了。
朱丘生眼神阴郁,看向我,叹了口气。
我上前一步,印上他的嘴,把那些血点子吻干净。朱丘生的胳膊还在不住地抖,那是种惊惧到极点的反应。再坚强的人骨子里也有个孩子,骨髓、心肝儿也是软的。我早知道的,朱丘生拔掉外面的铁刺猬的硬壳子,里面是团云朵,是个小孩子,现在他难受了,我是他的安抚娃娃——用旧布头拼出来的那种。
但再旧的公仔,感情就是比别人深。
朱丘生任由我吻他,气息慢慢平复下来,又被我安抚成了原来的样子。我搂着他的肩,我说,朱丘生你别生气了,我骂他了。
他看了我会儿,终于彻底松懈下来,他说朱明季还没你懂事呢。
我小时候,你还夸我比个小狗强。我呛他。
朱丘生,眼睛弯了弯,里面没什么笑意,但已经够捧场了。我说,病人情绪都很不稳定的,你要谅解他。
我怕他再来一次。朱丘生道。
他就是一时想不开,也没那么大求死意志。
朱丘生看了我一眼,他说,你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吗?
怎么了?
他看了账单,知道自己每天要花多少钱了。
我叹了口气,这真算是定时炸弹了,小叔时不时就会想起来。我俩在水房相对无言,过了会儿,我说,有办法了,让他去挣钱。
他不是说自己没用吗,说白了就是觉得自己不能创造价值了,能挣到钱他就好了。
朱丘生摇头,他这身体状况,称斤卖都嫌瘦。
我说,我知道怎么办,包我身上吧。
我是在社会大哥那儿找到的灵感,这个学期一开头他就交了个女朋友。那女孩子手巧,串珠子,打围巾,做绣品,给他弄了不少纯手工礼物,给他美得,每天在宿舍炫耀,弄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第二天我就去了趟小商品批发市场,批发了不少材料包,都是新手款,量大实惠。我把那些东西噼里啪啦地扔在小叔眼前,他开始十足抗拒,说什么娘兮兮的,我不弄!
但过了会,他就闲得无聊摆弄上毛衣针了。
我去找完医生回来,和慌忙擦脸的小叔弄了个脸对脸。我说,怎么了,又掉金豆子啦,你跟我害羞啥,又不是没见过。
小叔看着旁边的红毛线,声音带了点儿哭腔,我……我想我妈了……
大多数人受了委屈都会想妈,这和我受委屈了就想朱丘生不大一样。知道想妈就还有救,能想妈的人记着自己是怎么出生的,记着自己是怎么出生的人不会去死。小叔呜呜哭了一会儿,伸手去拿那袋十字绣材料包了。
我在他身后一直看着呢,然后给朱丘生打电话,我说,危机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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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一时想不太开,但是他一定会坚强地走下去哒

第37章 因为爱情
小叔接受了一轮康复训练,可以短时间坐着,这对他来说是很大的激励。他飞针走线的技艺也突飞猛进,还自告奋勇要给我绣一床凤凰牡丹花被,当然,被我拒绝了。
回学校第一件事是被苏教授叫到办公室,具体原因我心里清楚。这学期寄回家的成绩单被我偷偷藏起来,没让朱丘生看到,原因很简单,实变函数那栏被标红了:五十七分。
这件事辅导员已经和我说了——挂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破格推免的。我算是欣然接受,没想到苏教授会热心到为我去再问一遍。
他拿着我的成绩单看,说子卯你成绩不是一直挺好的吗,这是怎么了?
老师,这科太难了。我说。
那也不至于啊,你看你平时测验都打分很高的啊,就是这个期末考试太离谱了,苏教授皱眉,考场上出现什么状况了吗?
我……我停了会儿,家里出了点事。
他抬起头,担忧地看我,严重吗?
能解决的,我说。
苏教授点点头,继续说,你考研吧,虽然比别人少复习了一段时间,但是你底子厚、扎实,考本校应该没什么问题,把英语好好学着,政治好好背着,专业课不愁的。
老师我……我有点说不下去,还是硬着头皮告诉他了,我准备直接工作了。
直接工作?他惊讶地看着我。
对,回我家那边。
苏教授沉吟了一会儿,轻声问我,家里的事很严重?
严重倒是还好,主要是离不了人,我说,哎呀,您别这样看着我嘛,大学文凭足够吃饭了。
他多少知道我家里的事,又问我,你哥知道吗?
我咬了咬下唇,不知道,我说,但是我自己决定好了。
苏教授没再说什么,过了很久,长长叹了口气,把茶杯上浮动的茶香气都吹散了,他说,你不该只走到这里的。
没事,我笑着跟他,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回来念。
我走的时候,他叫住了我,子卯,苏教授说,这虽然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问题,但也是个挺重要的人生选择的,你再好好想想。
诶,我应道,我想好了。
之后我还是跑图书馆,不过复习内容变成了教资考试。才学了两天就被回校的罗明抓了,拖到学校咖啡厅里。他点了点喝的,翘着二郎腿看我,一副长谈的架势。
干嘛啊,我说,跟你那大法官前女友学的,审犯啊?
听说你不往上念了,罗明说。
对,不往上念了,我抬眼看他,你不也不往上念了吗?
我是去我爸建筑公司,不用再往上了,你现在不念了将来干嘛?
我考教资呢,回去当老师,造福咱俩母校。
得了吧你,罗明说,我说你真是想不开,放着大道不走,回咱那小破旮旯当老师,还真以为自己光辉灿烂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出事了,离不了人。
我借钱给你雇护工,当你从我这贷款了,等你上完学后还我就行,你乐意带息你就带息。他说。
滚滚滚,还来当我债主了,我说,我没什么大理想大追求,就想一家人踏踏实实过好日子,念不念那研究生的,将来挣不挣大钱都无所谓。
罗明看着自己的咖啡,好像陷入了沉思,下次开口的时候变了语调,深沉地说,你小子他妈是因为爱情吧。
我后背一凉,什么?
罗明继续端着他那杯,在热气后面打量我,目光好像把我的脊梁骨都穿透了,他慢慢说话,像在逐字斟酌用词,你和朱丘生,他顿了顿,是吧?
我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出柜,第一反应自然是惊慌。很快我就镇定下来,这是罗明,他是我最铁的哥们。这样想着,我心里稍微放松了点,但又地伴着隐忧。
人总是厌恶变化的,尤其厌恶异类,不是吗?
但我没有瞒他的打算,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罗明并不意外,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他头顶上围出圈光晕,像西方名画里的先知,他摊手,这有什么难猜的,我又不瞎。还有你那童养媳弄得满城风雨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能咂巴出味儿来?这都看不出来,我还配叫“情感大师”吗?
原来这句话是真的。人有三样事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直直地盯着罗明。他看气氛有点凝滞,干笑了两声,说别拿那复杂的眼神看我哈,我告诉你,我可是具有开放意识的新时代公民,我还参加过性少数群体平权运动呢。
我朝他挑挑眉,往沙发背上一靠,不错啊,我说,课余生活很丰富啊。
罗明往前倾,目光灼灼地打量我,哎哟,一个你一个朱丘生,你们这群体都长这么好看啊?
那不知道,我说,我没见过别人,怎么,我们长得好看你嫉妒啊?
不敢不敢,罗明说,我是高兴,非常高兴!
高兴什么?
罗明坏笑,你看啊,咱们国家本来就男多女少,允许帅哥们内部消化,就多点合适的伴侣终成眷属,少点怨偶,你俩是为家庭和谐社会发展做贡献了啊!
我笑着觑了他一眼,是为你的择偶事业做贡献吧!
哎呀,差不多差不多,罗明说,大环境好了我这小个体才能好嘛。不过你真是为了他?我可告诉你啊,留点脑子,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头抻着,让我想到护崽子的凶巴巴老母鸡。一棍子打死一大片啊,我回他,你不是男的?我不是男的?
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
我能吃什么亏?
你还不吃亏啊,你都不要读研了,你都要回去了,你都要给他照顾病号了。
我并不赞同他的话,那朱丘生还把我养大了呢,朱丘生还送小到大每天送我上学呢,他还给我攒学费,护着我不让我受欺负呢,小叔也是我叔,什么叫给他照顾病号啊……
他还给我做饭吃,我和跟你说,他做的红烧猪蹄可好……
臭情侣打住吧!罗明说,我不是来听你秀恩爱的!
那你来干嘛?
妈的,罗明摆出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从小看到大的儿子就要出嫁了,你爸爸我真是非常不舍得啊……
滚犊子吧你,我骂他。
朱丘生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看我不捶死他!
别冲动,你打不过他。而且为什么你觉得是朱丘生欺负我,不是我欺负他?
你舍得欺负他吗?都被吃得死死的了,罗明说,再说了,我和你关系好,又不是和他关系好,你欺负他关我什么事?
这么不讲理?
嗯呢,你爸爸就是帮亲不帮理。

第38章 回家
我没有胆大到隐瞒自己无法推免的事,朱丘生知道后没有怪我,他说那你就要考研了吧,考哪里?
我说,考本校。
他像松了口气,声音却更沉了,说你好好复习,家里一切都好。
我说好。
然后我继续泡图书馆,包里揣着教资考试资料。
十一月的时候,我拿了教资证,继续装孙子。一直到十二月研究生考试当天,我扯了火车票回家,去和朱丘生坦白。
他看见我的时候明显愣了,快走两步上前,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考试吗?
哥,我咬了咬嘴唇,我没报名。
朱丘生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骨骼清晰的下颌线。他没说话,咬肌的位置动了动,等到我们都深陷进静谧里,他才开口。
为什么?
太麻烦了,我说……还得念三年,不值当的。
麻烦,朱丘生嚼了嚼这两个字,准备工作吗?
对,我说,准备工作。
做什么?
教什么?
在哪里?
镇上一中。
朱丘生没再问,点了点头,说好。
他背过去,没看我。我一抬头就看得见他后颈,朱丘生瘦得能看得见脊柱骨,突兀地在皮肉上立着。
下一秒,他一拳揍在我脸上,没留半分余地,我被他的力道撞飞出去,狠狠甩在墙上,嘴唇被牙齿割破,流出铁锈味道的液体。
那是朱丘生第一次打我,因为是他打的,我觉得并不疼。
他的拳头终于还是没再落下,过来掐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和他对视,他的声音哑着,谁许你这么做的?
我舔了舔嘴边的血,在甜腥气里朝他懒洋洋地笑,眼睛睁圆了,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我说是我自己,哥,打也没用,后悔不了了。
朱丘生拿我没办法的,我在不留余地方面一向是个行家。
我哥最终还是把我拉起来,指肚矜持地蹭干净了我的伤口。我一路走一路跟他说一中现在出息了,学校教学实力比以前厉害不少,待遇也很优厚,而且老师们以前都是教过我的,同事关系也能处得不错。
我的嘴唇红肿充血,吐起字来比较滑稽,朱丘生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知道了,他说,不方便说话就不说。
我低声跟他说,哥,你打的我好疼。
过来,他冲我招手。
我凑过去,他扶着我的后颈细细吻我,安抚我的伤口,我被他吻得忘乎所以的时候,他又轻轻咬了我一口,疼得我“嘶”一声。
下次,不许瞒我。他说。
一定一定,我回他。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我坦白从宽,获得了朱丘生的宽大处理,但事实上并没有。多年后我才知道他当时到底在想什么,然后才联系起早上起来院子里多出的烟头。
求职经历堪称顺利,笔试第一,面试第一,综合成绩第一。正式上班的时候,老班简直激动得不能自已,连声说,小卢老师是我的学生。
校领导商量先让我带个后进班,下猛药,好好历练历练。我原本以为自己好歹是从高中过来的,能把这群孩子们收拾得服服帖帖,但正式接手了才深感头疼。
真是兔崽子。
这边我在水深火热里煎着,朱丘生也在疲累的油锅里熬着。为了方便照顾小叔,他全倒成了夜班。每天凌晨四点我睡熟了才能回来。等早上我醒了,他又睡死了,挤在我被子里。睁眼后,我会看一会儿他的睡颜。
他的眉在睡梦中微蹙着,手指也熨不平。颧骨瘦得微凸,我一见,肋骨下的那块软肉就拧紧了。但早晨的时钟转的尤其快,甚至不允许我多留一会儿。
我们都得强打起精神来工作生活。
一天晚饭吃得很咸,我在饭后批作业的时候不留神喝了过多的水,后半夜小腹涨又懒得睁眼,睡意尤其浅。恍惚间听到一阵窸窣声,一个人从我身后钻进被子,胸口紧贴在我背上。
他的手从我胳膊下探出来,滑过侧腰,在我腰腹位置收紧。朱丘生肉抵着肉地拥着我,鼻尖落在我背上,深深地呼吸。
就像他是被泡在白开水中的鱼,我是溶解在水里的微不足道的救命的氧气。
嗓子突然酸疼,我低声叫他,哥啊。
他的手臂一僵,不动了。
我在他怀里转过身,目光顺着着月光滑溜进他眉眼。朱丘生的表情有一瞬呆滞,过了会儿才说,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说。
我的手和他拥过来的胳膊重叠,翻越他的蝴蝶骨,反扣在他肩上。朱丘生低下头,我们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他嘴里有辛烈的烟味儿,我的舌头舔过他嘴唇的缺口,味蕾与皮肤接触的时候,尝到一点极浅的咸。我们换了气,又续上,吻到最后睡意都消了,我的小腹又开始发胀。
我从他怀里钻出来,翻身下炕。
去干嘛?朱丘生问我。
他停了两秒,几乎不可察地笑了一声,说真煞风景。
我跑出两步,又趿拉着拖鞋回来了,让他和我一起去。
我又不上,朱丘生说。
陪我陪我,我闹他。
他无奈地跟着我下去,说我最好去幼儿园深造一下,我在院子里又勾过他下巴吻他。
朱丘生牙关紧闭,像个贞洁烈女,我在他整齐的牙齿上摩挲了很久,他才开了条门缝要我进去。
我们接吻接到五谷轮回之地门口,他挣开了,我可不进去啊,他说。
我想了想,在虫蝇声里一边放水一边和朱丘生接吻确实不那么美好,就自己进去了。我边上边问,你在外边啊?
废话,他说。
我想起我刚跟他回家的时候,山上遇狼的事给我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晚上宁愿憋死也不愿意上厕所。
他发现了,压了压我肚子差点没把我膀胱挤爆,然后下达指令,去尿尿。
我,我不憋,我说。
快去,他赶我。
我穿上拖鞋,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到了厕所门口,看见那黑漆漆的洞口就心慌腿软,吓得连灯绳都不敢去扯,又像个尾巴着火的鸡一样窜了回来。
朱丘生看着我气喘吁吁,眼泪汪汪的样就奇怪,问我是不是后面有什么鬼东西能吃我?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说我害怕。
害怕?害怕苍蝇还是害怕屎尿?
你陪我嘛,我求他。
之后朱丘生陪我上了一年厕所,直到我的怪毛病好,有时候我上大号,我在里面蹲着,他在外面托腮蹲着。
我还会查岗,朱丘生?
你还在外面吗?
那你隔一会儿就应一声。
朱丘生?
我在呢!
朱孬蛋?
不是,你掉里面了?
你掉里面了?他把我跑掉的神叫回来,我一瞬间觉得有点复杂,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里升起来,我在想,朱丘生究竟是不是以恋人的身份在爱我,会有人在见过对方所有怂包傻逼拉屎尿尿的样子后还爱他吗?
但我同时又觉得十分庆幸,朱丘生他见过我所有幼稚痴呆恶心人,是世界上知晓我黑历史最多的,但他还爱我。
卢子卯,我快被蚊子吃了!他骂道。
来了来了,我说。
我走过去摸他的腰,他嫌弃,说洗手。
我洗完手,继续摸他的腰。
干嘛?朱丘生问。
我贴上去,吸咬他的耳垂,低声说,想操你。
那你想吧,他说。
咱俩都多久没做了,我说,再不做你该不记得你男朋友什么形状了。
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皱眉说,别闹。
没闹没闹,和你说正经事呢,记不记得。
记你妈个头。
不记得了?他也挺累的,我也没今天做那事的意思,就想逗逗他,帮他舒缓下心情,我说要不你摸摸看,再给我描述一下,加深印象?
我哥可能以极大的毅力克制着自己别弄死我,他最后只是拍了我屁股一下,冷声冷气地说,今天太晚了,周末给你。
什么?我说,我没听见。
操你奶奶的,朱丘生一脚把我踹进门里,你聋干我屁事,大晚上闹妖儿折腾人,给我滚去睡觉!
我扶着被踹疼的屁股,灰溜溜上床去了。天地良心,明明是他先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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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想让帽儿读研,但是他可能还是要读社会大学酱紫哒(叹气)

第39章 球赛
过了三个月,班里的小崽子们被我感化,上心了起来。老班(现在是级部主任)和我说,要是我们班数学成绩没垫底,请我吃顿饭。结果成绩还没出来,他馆子都订好了。
我和朱丘生讲了,他“嗯”了一声,没接我的话茬,只是告诉我今天有人打家里电话找我了。
谁啊?我说。
你大学的老师。
我给手机插上电,开机发现通讯录里多了一条标红的记录,拨回去,老师?诶,是我呢,下班了已经,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苏教授说,也没什么急事,你最近怎么样?
不错,还挺顺利的。我说。
他和我说起母校的一个最新项目,其中一些理论和我大学的时候和他讨论过的很契合,问我有没有时间和那个项目的负责老师交流下。
我哪能和您们比呢,只是以前有过个很不成熟的想法。我说。
你推导的思路挺有启发性的,但我记不太得了,你还记得吗?方便的话,老师还是希望你和那位老师聊聊。
我以为时间久远,我早就忘了,怎料脑子一想,当初的记忆就发洪水一样往外冒。成的成的,我回他,老师我现在在给我们班小孩们批练习册呢,批完就给那位老师回话。
苏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子卯,你真的不回来念了?
瞧您说的,我这班都上了,再混个几十年就能凭个特级了,我还念啥啊。您放心,我工资不少,都挺顺利的。
电话对侧静了,我差点以为是信号掉线。然后他又很小声地说,我是怕大材小用啊。
客气了客气了。我心说我本来也不算什么材料。就算哪一点比别人好些,也不到足够惋惜的程度,我不是个什么金碗,最多是个有点花纹的瓷瓶,插花好看,盛水稍微有点浪费那种。
批完作业后我给苏教授说的那位老师去了电话,聊得很愉快,挂电话前他向我伸出橄榄枝,我没接。挂了电话,出房间喝水,推门看见朱丘生站在门口。
我吓了一跳,差点扑在他身上,问他干嘛站这儿?
我拿衣服上班去,他说,饭在锅里,一会儿记得吃。
我把手放在门把上,看着他脱掉衣服,换上工作服。这身衣服上衣合适,下衣就拦不住他的长腿,露出脚腕处的一节。我看他把袜子拉高,套上鞋子预备出去,问他,这就走啊?
嗯,朱丘生说。
我拦在门口没动,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别闹,他说,我刚吃过饭,味道不大好。
没事啊,我不嫌弃。
我嫌弃,他干脆地说,过路的时候伸手拍拍我头,说头发长了,过两天去剪一下,依然没给我告别吻。
哦,我说。
他伸手去够挂在钉儿上的钥匙,朱丘生,我叫他。
周末小叔复健的时候,我们学校老师和隔壁百货公司打篮球赛,你有空来看吗?
他半侧过头,睫毛抖了抖,去给你加油?
嗯,加油。然后我学校东西有点多……我沉默了会儿,哥,我好久没坐你车了。
好,我尽量过去,朱丘生说,不早了,我得快走了,草生被套干了我还没给她换,你一会儿换上,然后给小叔找床厚被盖,他受不了凉。
我送走了朱丘生,给小叔盛了饭端过去,然后和草生蹲在灶台边上。她吃了口菜,哎呦一声,说帽儿哥今儿饭是你做的?
不是啊,怎么了?
这盐撒得跟不要钱一样。
瞎说吧,这你大哥做的,他手艺都能去开五星级饭店,我说完,又嫌弃了她几句怪毛病,抄起筷子扒拉菜。然后我也哎呦一声。
你别说,还真咸。
那天晚上朱丘生做了一荤一素,热了馒头。素菜咸得发苦,荤菜没放盐。馒头芯还冷着,没热透。我一边和冻馒头搏斗,一边问草生,你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草生说。
我不知道你就不知道了?你是他妹妹。
你还是他……他弟呢,草生说。
我总觉她话里有话,但没琢磨出什么意思。草生侧过脸,摆出副沉思的样子,过了会儿说,可能是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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