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北戴河—— by耳耳刀 CP

作者:耳耳刀  录入:11-28

他的背震动了一下,没说话。我继续警告,你不能早恋,和那个校花班花也不行,你没听升旗仪式上老师说的吗?早恋会结出苦果。
他说知道了。
我说,光知道了不行,你得照做。
他不耐烦,好了好了,知道了,没空早恋,一个你一个朱草生就够我受的。
至于对朱草生,我并不认为自己做得比朱丘生少。朱丘生并不仅仅是不擅长打结,他还不擅长一切处理一切线状物体,所以朱草生的头发要么乱得地像蜘蛛网,要不被他绑成一根棍子。我埋怨过他,朱丘生满不在乎地反问,要不剃光?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朱草生听了话先哇哇大哭起来,鼻涕眼泪弄得满床满地邋遢。我没办法,把她放在腿上,我说好了草生,草生别哭,你大哥是大笨蛋,辫子帽儿哥给你扎。
事实证明,我比朱丘生擅长得多,两根麻花辫梳得整齐又漂亮。
草生照照镜子,像个小公主,满意地说,妈儿哥。
我说,是帽儿哥。
她犯了笨病,教不会,叫我,妈。
后来树叶枯黄,由秋入冬,风卷山林,冷气翻得像浪。我在灶边添柴,手冻得通红,朱丘生在旁边架了个小炉煮药,空气是酸涩的苦味。
奶奶的身体是在这个冬天坏下去的。
她突然说要看照片,把昏黄的相片摞了一沓。奶奶告诉我,照相机里有把时间的剪刀。
它留住的最值得留的,回忆被压成薄薄一层,塞着口袋里,因为时间和人都带不走。
我想,它们只是纸片吧。
奶奶说,它们是度过岁月的由头。
相片泛黄了变花了,由头也牵强了,所以她的身子骨一天天变差,奶奶的记忆从节选变成了插叙,又从插叙变成了乱序。
小叔来得越来越勤了,我们背着奶奶去过医院一次,住了几日,奶奶说,回去吧,老头子还等着我弄饭呢。
然后她说,拍个蒜泥黄瓜,再做个白菜炖豆腐。
开始的时候没人答应,她就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后来突然严厉起来,她说朱明仲朱明季,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是想饿死你爹吗?
小叔说,爹自己会做。
奶奶说,他会做个屁,我不在家他就糊弄。
我后来知道,朱丘生他爷爷是个教书先生,胃癌死的。
住了几日,医生说回家吧,再不回去来不及了。当时下了很大的雪,山路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在车上,人人沉默,平静非常。
奶奶的记忆又乱了,她说,过两天叫美美也来,大家都见一见吧。
美美来的时候是大年三十晚上,“她”穿着红外套,带着毛线帽。我拉着奶奶的手,我说,妈。
哎,美美来了。奶奶面上的沟壑更深了,从地皮变成了土丘。我抱过草生,我说,妈,这是我和明季的娃儿。
草生难得不掉链子,居然叫人了。奶奶眼角处发生地质运动,像黄土高原水土流失留下的影子。朱丘生的饺子端上来了,奶奶胃口不错,吃了两个白菜猪肉的。
然后她闭眼,睡过去了。
窗外响起爆竹声,屋里是水一样的宁静。奶奶醒来,她喊明仲,明仲媳妇儿。
我在隔壁屋,火速把外套和帽子一脱。出来又扯住了朱丘生,喊妈。
诶,奶奶问,美美呢?
美美上茅房去啦,我说。
过了一会儿,炕间又传来声音,美美。
明仲媳妇儿又去哪了?
嫂子上厕所啦!
明仲媳妇儿!
后来啊,我的帽子和外套都穿混了。奶奶在奇怪,我们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这是因为妯娌俩关系好。
奶奶嘱咐了很多。她说明仲啊,你和媳妇儿要好好的,你媳妇儿也是她爹妈的孩子,到了咱们家,要让她和回娘家一样舒坦。
她说美美啊,美美是城里的孩子,明季你不能让她受苦,你要好好对她。
钟敲过了十二点,奶奶是个懂事的老太太,她等到了新的一年。她突然坐了起来,眼里有光,面色红润。
我们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她看了我们一眼,没有叫明仲媳妇儿或者美美,她说,人都到齐了。
奶奶摸了摸草生的头发,说,草生啊,你要快快长大,要懂事听话。她说丘生啊,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但是也别忘心疼自己啊。她说明季,你要安安稳稳的,好好的。
奶奶什么都知道,奶奶的记忆会乱码,但是她什么都知道。
她说,帽儿啊。
朱丘生愣了片刻,推我出来,他说傻帽儿,奶奶叫你呢。
奶奶,我叫。
奶奶笑了,说,帽儿你也是我孙子,你像我老头子。丘生不是读书的材料,帽儿你要好好读书,要上大学的。
好,我郑重点头了。
我们都替自己,或是替着别人答着话,这一大家子的关系乱七八糟。我突然有了一个哥哥,一个叔叔,一个妹妹,一个奶奶,两个妈妈,还有其他。
奶奶摆摆手,行了,我走了,走了就别送了,有空不如添点食在鸭子的食槽。那个槽只发了个“呲”的音,就永恒销声了。奶奶在最后一刻还关心家禽的福祉,后来我们家里的鸭子,都比别人家喂的好。
她没忘把自己的眼睛闭上,佝偻瘦小的身体躺在炕上,轻得像一片羽毛。
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死亡会那样轻,我们没人说话,只掉了几滴眼泪就平静地把她下葬。在碑前,我们只与她聊天说话,悲哭少之又少。
我也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死亡会那样重,重到心里永恒空了一角,属于奶奶的,属于妈妈的,属于母性的一角。每当我坐在炕上的时候,我就觉得炕不是空的,以至于以后我再不敢用猛火烧饭,生怕烫伤她的魂魄。
后来,朱丘生和我说,按照奶奶的意思我确实该入朱家的族谱,我们的名字并肩在一处,只是不该有连线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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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大锅镇的气温开始慢慢升高,像是要为将到来的夏季做铺垫。气温高容易滋长细菌,朱丘生拿起一只馒头闻了闻,皱眉,说,坏了。
和细菌一同生长的,还有我。我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蹿高了十公分,从比朱丘生矮一头,到只比他矮一个手指头。罗明的话应验了,我获得了优先择偶权,桌洞里被塞满了情书。
十封有八封的开头都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巴拉巴拉。
我会泰然自若地收下,保持礼貌。直到我收到一封情书,来自三班班花。
三班班花名叫安婷婷,看起来是个纤细娇小的女孩子,但有很泼辣的个性,隔天又给我了五百二十一颗纸折爱心。
我给她退了回去,清晰地说了拒绝。当时她有点儿不服气,扬言要让我看看她的手段,而后我的确是见识到了。
三天后的傍晚,我在朱丘生后座上靠着他闭目养神,突然听见他呵了一声。
我没睁眼,迷迷糊糊问,孬蛋儿你怎么了?
他说,傻帽儿,是不是你教育我,早恋是恶果。
我说是啊,怎么了。
他冷声冷气,睁眼,抬头。
我懒洋洋地睁开眼,吓傻了,面前一个大横幅,写着:卢子卯,做我男朋友。我当时就一口口水喷在了朱丘生后颈上。
他擦了擦脖子,说,那安婷婷好像挺漂亮的,你不考虑考虑?
我说,你问我这个干嘛?你自己想考虑?
前面的车走了,他开始足劲儿地蹬上坡路,好像不想和我说话。我在他身后掰着手指把给过他情书的美女都谈论了一遍,朱丘生突然狠狠按了车铃。
那声音大到能K.O.枪炮炸膛,我被震得耳膜突突的,骂他,我说朱孬蛋你干嘛?给你写过情书的女同胞连讲都不许我讲啊?
他“哼”了一声,我和你说正事呢,你提八卦干嘛?
我一愣,考虑安婷婷是正事?
我赶紧拒绝,手掌伸到他眼前摇,朱丘生,虽然咱家穷而安婷婷家是开大饭店的,但我才十五岁,你不能贪财送我去当童养夫。
他收不住,一下子笑了,扭过头来,阳光打在他侧脸上,眼睫毛又勾又长,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有点漂亮。我愣了神,然后听见他说,想啥呢傻帽儿,我是怕你早恋影响学习啊。
我突然说,你也不许早恋啊。
他说为什么?我又不怕影响学习。
那时候我们到了村口,朱草生已经道别了她的小姐妹,站着等我们了。我脱口说,你要给草生做榜样,防早恋从娃娃抓起。
安婷婷的痴迷过去得很快,就像校门口小商店卖的钢手套,不一会儿就换了季,但这些短暂的东西并不是雁过无痕的,它们会如亚马孙蝴蝶的翅膀一样发生连锁效应。
安婷婷交了新的男朋友,她们班的“扛把子”李昊。李昊是留级生,大我三岁,高我一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绿帽妄想症,和安婷婷交往才两天,他就来我们班门口堵我,亮出他的拳头,说我揍你丫的。
他戴着小卖部买的钢手套,屈指的时候指关节处会冒出一排铆钉,看起来挺有威慑力的。
我在心里叫了他一声傻逼。
李昊没有和他身高相称的胆量,他不敢在学校里公开地打我,他只敢恶心我,但我见过的爬虫和屎尿比他多了去了,他的脏话根本进不了我的耳朵。
五月中旬,李昊认识了徐胖,他俩一拍即合。
那天,我和罗明他们预备去球场打球。李昊像看见茅坑的苍蝇一样钻了出来,后面带着他的小弟,苍蝇一号、二号、三号和四号。他们站成了个尖锥的三角形,摇旗呐喊,卢子卯的妈妈给他爹带绿帽子!
连同他们编排的好几个版本。
他们说陈翠雪是见个男人就能上床的,我是她的儿子,最脏乱的杂种,狗畜生。
我没理他,他们并未停手,我第二天被人堵在卫生间里。李昊黑乎乎的大手钻进我的衣服,按在我的腰上,他“啧”了一声,真白嫩,娘们儿一样,让我摸摸。
他摸我的脸,说卢子卯你长得也好,你要是个女的我找什么安婷婷啊。不过你妈那么骚,你是不是也能和男人上床?是不是也给人操?
他把我堵在最后一间,摸我的腰腹,捏我的屁股,或许他觉得这对男性是种最凶悍的侮辱。的确,在我心里,他已经被撕烂了万次。
我一脚蹬在他裆部,他“啊”得大叫了一声,滚下厕所台子,蜷成一只虾。
我用力碾他腿,一把扭住他的脖子,我说,你再犯一次,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他愣了会儿,脸涨的得又黑又红,他说操你妈的,贱畜生,老子明天就他妈带人揍死你!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说把你下面那根削了喂狗。
我计划修理下李昊,自然是智取。我和罗明他们制定了几个方案,包括但不限于套上麻袋和巷子游击战,但我没想到朱丘生会比我先出手。
当时刚放学,我在教室里做卫生,罗明突然冲进来大叫,他说卢子卯,你哥把李昊打了。
他说打了,当众,在操场上出的手。
我拼命往操场跑,一路上听到很多细节,大概是李昊在朱丘生面前用言语猥亵了陈翠雪的屁股,还指着个流浪汉说卢子卯说不定是他的种。
我跑到的时候,朱丘生把李昊按在地上,像一头凶狠嗜血的猎豹。他的衣服滑了一半,炸出一道紧绷劲痩的腰腹,胳膊上的青筋蜿蜒地像蛇,没人敢靠近他们,空气里全是李昊的哀嚎声。
这是一次压倒性的战役,地上的人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直到一道银光在李昊拳头上闪过。
我听到了朱丘生痛哼的声音。
血蛇从他面部直流而下,汩汩下坠,把他胸前打得一片猩红。朱丘生也愣了,他用手指沾沾自己的脸,又得到了满手的红。
血肉模糊,他饱满的唇瓣裂开一个口子。
李昊罪恶的钢手套,打了朱丘生的脸,我的心几乎停跳了,他活活打豁了我哥的嘴唇。
眼前的事物全都不具像了,我只看到了地上那一滩伤害朱丘生的脏东西。一只手捏爆了我的心脏,我的脑袋嗡嗡直响,我要折了他的手,扭断他的脖子!
我冲到他面前,抬脚,足足地踹在他胳膊上。
“咔”,我听到了是李昊手臂断裂的声音。
但是不够,还不够。他怎么能,他怎么敢打朱丘生?
我摸到了一块东西,把它攥在手里。
我的手扬起地上的砖头,李昊的眼里全是恐惧,那么深,那么黑。
不!别!住手!卢子卯快住手!再打要出事了!好像是罗明他们在喊。
我只能看到李昊那烂西瓜一样的头。要是真像烂西瓜一样碎了多好。
但我最终没打死他。
下一秒,手被抓住了,我被紧紧扣在一个怀里,皂角味儿,尘土味儿,血腥味儿的。他的手掌镣铐一样箍在我身上。我感觉温温热热的东西滴在我颈窝里,他的下巴蹭着我的脖子,安抚我。
朱丘生说,停,停吧傻帽儿,哥哥不痛。
我的手和他的指头对峙着。
乖,听话,放手。他说。
他的呼吸扑在我的脖颈儿上,绑着我的线突然断了,砖头落在了下来,发出一声无力的“扑通”。
朱丘生的嘴唇就在我耳边,我鼻腔里全是他散出的铁锈味儿,我眼睛一热,泪噼里啪啦地滚出来了,在衣服上邋遢了一片,小声地叫了句哥。
诶,他应我。
他轻轻地说,像是对我,又像是对自己。他说傻帽儿别怕,没有妈妈,但是有我。
那天晚上,朱丘生回家后先哄我睡了。他的冷脸上泛起一点难得的柔,把我包在被子里,又伸手搂了搂我。我顺着角度,看到他清晰的喉结和肩膀处稍有雏形的线条。
他说,傻帽儿,睡吧。他的呼吸碰碰我的额头,刮起一阵清风。
这句话像一颗安眠药,叫人安定。我听着,慢慢就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天色未亮,灶间里有微弱的火光。我起身下去,看到他被炉色剪影在墙上。
一根烟被夹在指间,他熟练地抽了一口,晦暗氤氲。烟熏火燎里,他微皱的眉有种自得的慵懒。
我微怔,目光缓缓下落,最后落在了他唇上。
山神坠落,他跌下神坛是为我,朱丘生的嘴唇被撕了开来,变成个永不能愈合的伤口,幸而不在唇中。但是我隐隐感到,我的山神变成了一只兔。
或是颠倒众生的狐。
神明与妖类系出同源,先祖女娲也是蛇身人首。灶台的火舌吞吐着光阴,他在明暗交接的地方,吊着眼睛看我。
细长的,漆黑的眼珠。
一时心尖大动,唾液滚下喉头,我想我该不是要死。
混沌的火影里,我看到了朱丘生的半副媚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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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早恋猛如虎
我和朱丘生生来不同,他在冷脸下善良友爱助人为乐。我有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容,内里兴许烂的离谱。
草生上小学二年级,我给她扎头,看到她脖颈处有一点红痕,内里是硬块儿,外侧红肿。我的手指在她脖颈处按了按,她哎呦了一声。
我问,怎么了?
被虫子叮了,她说。
草生说这话的时候眼睑低垂,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微眨的睫毛。她小时候鲜活活泼,上了学后却越发寡言起来,字都一个一个往外蹦。我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你怎么跟你哥一样,像个小老头。
朱草生咬了下下唇,说没什么。
第二天,我又看到她本子上有一滩钢笔水,足足占了半面儿,汇成一道令人尴尬的红。
我问,她说不小心的。
然后,遭殃的是铅笔、橡皮、尺子。
这些事情我太熟悉了,经典的校园霸凌场景,在和朱丘生扯上关系前我经常经历,几乎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我拽过朱草生,她脸上有一块黑粽色的灰。
我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朱草生的两只手在衣服底下互搓,几乎要搓出泥子了。她从耳垂位置开始变红,嘴巴闭成一条线,没有交代的意思。
你不和我说是吧?我管不了你了是吧?我去找你哥!
草生对朱丘生比对我多了一分畏惧,她的脸青白了一瞬,闷闷地道,我不能打扰你,帽儿哥你要中考了。
你的这点儿小事影响不了我,我说。朱丘生把我的中考看得太重,连带着全家都觉得那场考试有堪比女娲补天的难度。我因此拥有一间名叫书房的奢侈品,在我学习的时候,即便是他也不能踏入半步。
草生,你是我们的妹妹。你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有我们,我不行还有朱丘生,你是傻是笨?还要自己担着?
草生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唇,说,我哪敢告诉大哥。
我愣住了。
朱丘生为我打了一架,打得天崩地裂,兴师动众。李昊的武器打豁了他嘴唇的右上角,他放任它成为个伤残的口子。
他护住了我,对于自己的亲妹妹,再没有嘴唇可以为她破,这是我的罪过。
我说,帽儿哥帮你,什么都帮你,草生。
草生的眼睛亮了下,她的脸颊开始泛红,她是个能担事的、早熟的孩子,对于告状有种天然的抵触。草生的头几乎深埋到脚心,然后才慢慢说,是隔壁二武。
我眼睛几乎冒火,二武。那个看上去阳光开朗的男孩,居然欺负我们家草生?小王八羔子。
我想自己解决,不用你来的,草生咬咬嘴唇,但你要教我怎么做,帽儿哥。
我的反霸凌特训从此刻开始,首先是肢体训练。我结合自身经验,先教了草生几招擒拿。
草生一下子把演示用的木头桩子撂倒,问,学这个干嘛?
以防万一,我说,你看他现在虽然没有接触你的身体,但不能不防备以后,帽儿哥教你的这些都是能以一敌十的技巧,毕竟这种斗争都旷日持久。
她看着在地上惨兮兮躺着,比老黄狗还疲弱的木头,问,会不会太凶了?
不会,我说,这会让他一次难忘。
草生的眼神懵懂,良久点头,哦,好的。
草生说二武送了她一块儿吃的,包装挺好看,但是又苦又辣舌头。我立刻一拍大腿,第二招,“投毒”!
投毒?草生吓得舌头抽抽,我是个女孩子,会不会太那啥了?
不,草生,我说,毒药是女人的武器。我们只是想给二武一个提醒,又不是真的伤害他。你没有听过一句话,玫瑰花都是带刺的。
草生一捏拳头,成!
完成特训了,我不忘告诫朱草生,如果敌人太狡诈,负隅顽抗,你就采取迂回战术,直接回家,让我出场。
草生一拍小胸脯,放心吧帽儿哥,我能搞定,草生聪明着呢!
计划实施第一天,草生一计擒拿手撂倒了二武,猛击下三路让他哭爹喊娘。
计划实施第二天,朱草生带着我给她准备的小点心去给二武吃,里面塞了一个小辣椒。
计划实施第三天,朱草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二武的衣服上画了个大大的猪头。
计划实施第十天,朱丘生黑着脸提开门,身后跟着眼圈青乌,神情憔悴的二武。
朱丘生一拍桌子,我屁股下的炕都跟着一震。他说,草生,出来给二武道歉。
我将草生一把护在身后,张开双臂,老母鸡护崽子。我说,朱丘生你有病吧?让草生道歉?凭什么?
就凭她欺负人家二武!
那二武怎么不道歉?他就没有错?朱草生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正义的、正当的!
朱丘生扫了我一眼,深深皱眉,傻帽儿你脑子抽了吗?这种事还以牙还牙?
你以为校园霸凌对小孩没影响没伤害?草生的心灵是很脆弱的?
草生从我背后探出脑袋,好奇道,校园霸凌?什么霸凌?
二武不是在你身上放虫子还在你本子上乱画了吗?草生别怂,别不好意思说!
草生脸都涨紫了,他,他真没霸凌我!
呜呜,二武哭唧唧的,垂耷着耳朵,像只淋了水的小狗,我没霸凌草生,我就是想长大了娶她当媳妇儿……
朱丘生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缓缓道,你对早恋还真是避如蛇蝎。
我坐在山坡上,羞恼得想遁入地府。朱丘生的表情就像冰川化了冻,嘴角越扯越高,最后忍不住出了声。
笑屁笑,我拍了他一巴掌,你吃痴老婆尿了?
傻帽儿,他搓了我脑袋一下,像上篮玩了个盖帽儿,说,你怎么想的,还霸凌呢?
他不是往草生脖子里塞虫子吗?要不草生脸红难受什么?
朱丘生把虎口撑在人中上,好像嘴角一时半刻是熨不平了。他说,笨吧你,那时虫子爬到了草生脖子上,二武帮她抓了。
他给草生塞又苦又辣的东西吃!
朱丘生说,人家二武就弄了两块酒心巧克力,全给草生吃,那妮子没见过世面,不识货。
那画她作业本呢?
朱丘生凑过来,你丫没发现那是颗心吗?
我仔细回忆了下。
艹,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往后一歪。
朱丘生从后面托住我,乐不可支,说学校风纪处都要给你发锦旗了,把早恋扼杀在萌芽状态。
他的手扶在我的侧腰上,隔着衣服,仍隐隐能感觉到他指肚的温度。粗糙的,滚热的,像一团火。我向斜后一侧,二氧化碳留置肺部,我看到了朱丘生。
他没看我,目光落向远处。他有双细长的眼眶,半遮着漆黑的眸子,幽深如许,像光也逃不出的黑洞。
当他漫不经心的时候,会半垂着面,自下而上看人,说不出的勾。迷离的眸子如同法阵,摄魂夺魄。
我在他发现我偷窥前,极有预见地侧过了脸。
什么啊,朱丘生说,我还以为你是想当草生的小女婿,早早就开始竞争了。
我说,你缺不缺德,草生才多大,居然这样恶意中伤我。
他说,你是守纪律的风纪委员长,你就差在头顶上写个早恋猛如虎。
我问,你除了损我还会干什么?
他站起来,日薄西山,他的侧脸被染得火红。
我不错眼地看着他的侧脸,专注到忘记预判,没来得及及时收眼。他接收到我的目光,怎么了?
腿麻了,我说。
说你缺钙吧,他嫌弃着,又伸手拉起我,说,走了,回去了。
朱丘生没松手,他的手掌磨着我。我的手指下,是一片蜿蜒的叶脉。它干燥、火热,引着我向前走,我走过处遍地开花,花朵散落,长出恶果。
然后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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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谁是你的玛莲娜?
弄脏黑色的是腐朽不可雕的白。朱丘生教过我何为健康真善,却没料到最后竟是他自己,与我爱欲相关。
推书 20234-11-28 :玩票—— by空菊》:[近代现代] 《玩票》全集 作者:空菊【CP完结】长佩VIP2023-11-27完结收藏:53,455评论:28,636海星:28.18万点击:344.59万字数:31.27万人气:1,668.84万文案“我不喜欢有瑕疵的东西。”姬先生一件藏品想出手,各大拍卖行争破了头。乔清许硬着头皮上门自荐,不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