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兄觉醒之后—— 作者: 舟一青

作者:  录入:12-02

因为弟子大都不在宗中,九凌宗去往山下的路上亦人影萧条,又值秋季,天色不明,马车一路轴转,显得极为孤寂。
两人无话,莫清岚看了一眼人,便从袖中取出书来继续翻看。
而刚翻了两页,便听到对面的人问道:“仙君为何在看日月山?”
“随意看看。”
“是因为泠光圣尊?”
这句话落,气氛莫名陷入轻微的沉默。
莫清岚将视线从书上移到他的脸上,语气淡淡,“我有些好奇,这天下,究竟有没有兰公子不知道的事情?”
命长苏却笑。他唇角微扬,“圣尊三日前离开宗中前往日月山,而仙君也从那天开始翻开有关于日月山的书,这么明显,自然不难看出。”
“你倒是聪明,却让我无所遁形,甘拜下风。”莫清岚话落,视线又落回书上,轻描淡写,“此前我记得有人与我说过,等到再见时便与我坦诚相待,时间却是过得快,已经一个月过去,坦诚不得,人倒是变得越发神秘。”
命长苏唇畔的笑色顿时停滞。
少年前不久有顽疾难愈,即使是大名鼎鼎的春医峰圣手李春肖也难以探出缘由,病愈犹如抽丝数十天,气色才变得好看了些,直到如今才有气力下山动弹。而顽疾究竟为何、如何自愈,他却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说。
“我……”
“无妨,”莫清岚却率先开口,笑了笑道,“开个玩笑罢了。这世间怪事颇多,秘密也不少。怀璧其罪,与其说了让人惦记,倒不如像你这样,图个安逸。”
看着他,命长苏却出神,轻轻念道:“怀璧其罪?”
却沉默没多久,青年又开了口,“不过,你前不久干得那些事情,待你再长大些,成家立业时,都能被旁人拿出来当成笑柄。”
出神的人思绪很快回拢,脸上莫名划过几分不自然,喉结轻滚。
莫清岚扫了他一眼。
明明看起来如此沉稳的人,生起病来,却是那般“模样”,现在回想,依旧叫人感觉颇为无奈。
一连几日,每每到极为难受时,少年总会睁着一双眼眶发红的眼睛过来求他□□。
确实也仅为,‘陪’睡。
只要与他待在一处,即便不在一张榻上,人也会安分至极。却但凡不在,不论刮风下雨,总有个影子挂在门外的树杈上,最初时修行惊醒,他的举措让堂堂圣君险些第一次在调息时气息逆流。
十几天下来,算是见识了现如今年轻人是怎样拿捏旁人的纵容,莫清岚愈发摸清了兰淆看起来顺从,而实则‘诡计多端’的脾性,纵是纵不动了,倒是几次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着实……黏人。
命长苏安静了一会儿,语气似是不经意,淡淡道,“那看来仙君年少时,不曾这样。”
“我自然……”却说着,莫清岚的话语微歇。
少年时期的小圣君,对自己的师尊自小依赖得紧,命长苏如今左殿的寝阁中,还有一张模样不怎么好看、却由南海扶摇木所制,极为珍贵的榻边木床——那是年轻时的命长苏为了让莫清岚独立,特意让他自己睡时打造的。
原本那张床放在他寝宫外的别院,却没过两天,就被十三岁的莫清岚拆成了恰好能和命长苏床榻对接的‘榻边床’,那时小圣君所言:‘师尊叫我自己睡,我就自己睡,反正都在师尊做的床上,在哪里不都一样吗?’,将素来喜形不露于色的圣尊大人也气笑了。
后来无奈,由着他长到十五岁,才赶出了寝宫分睡。
“我自然,不曾。”莫清岚将手上的书翻了一页,脸上没有半分变化,声音都淡然无波。
命长苏若有所思,“那仙君真是自小便独立,远胜于我。”
莫清岚不再开口。
而看到人轻抿的嘴唇,命长苏却无声弯了弯唇。
“仙君不必担心,”他道:“圣尊每年都会去日月山待七日调息,此番他去得及时,再过几天,便回来了。”
而无人回应。
再之后路上便一片安宁。
直到到了地方,天色愈发暗沉,空中冥冥落下雪来,眨眼间就将石道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衣。
莫清岚离开马车抬首看去,静然开口:“九凌宗地高偏僻,总比其他地方要早很多落雪。”
而话落,无人回答。
莫清岚挑眉,转首看去,却恰好看到少年抚伞靠来。
一片青伞于霭色出现在雪道,命长苏轻轻偏首,垂下眼眸。
霜雪愈浓,不过须臾间,薄衣劲袍的人身上就沾染了几些雪花,于墨发间垂凝。
天际本就暗淡,眼前人的眉宇清傲,因为大病一场而看起来有些消瘦,却更显的面容深邃,一双眼眸的颜色恍如薄烟轻浓。静然无声地看着人,便能让人窥出他瞳孔深处盛的雪色,以及倒映在他眼中的,那独独一人。
洪玄在不久前的一个雨夜特意与他叮嘱的声音莫名在耳边响起。“兰小公子,对主人极不寻常。”
莫清岚一顿,转眸避开,语气淡薄开口,“有灵力护体,雪而已,不必如此。”
话落,他便抬脚,离开了伞往外走去。
命长苏顿了顿,将伞收起追上。
殉祟峰孤冷,少有人烟,此番下山不为别的,只是兰淆素来用的药食缺了一味凡间药铺中寻常的东西。
凡间有,九凌宗却很少用,李春肖便绞尽脑汁,要他们自己下山去买来,也正好逛逛,以免窝在山上生虫,却可惜天公并不作美,难得下山,却遇上了风雪。
走了几余家,才碰上有那味药材的店门,将东西买完收好,天色已经变得极其昏暗,雪在外面积成了厚厚的一层。
客栈,老板在门口端看着外面的雪,啧啧作叹,语气轻松,客少也不见烦心,只笑道:“好一阵瑞雪,看来是昭示着咱们九凌山此后都会顺畅无比,真是好事儿!”
“可不是吗,”有一客接话道:“如今四海升平,三域归顺,我听闻西域的极南险地有一新起的修道势力南疆国也要朝拜我们,近日准备携无数族中至宝,进贡于九凌宗,以表臣服,啧!”
“我也有听闻,听说那南疆国神秘,有一圣物,可以以红线牵之,帮人寻到命定天缘之人!”
“真有此事?那是什么东西?”
“倒时候便知晓了,听闻他们很早便已经出发,过不了多久就到了!”
“这天下势力,还得是九凌……”
凡客声音混杂,议论纷纷。
却听清他们所言,命长苏面色轻动,莫名转首,看向莫清岚。
正在尝酒待雪停的人发觉视线一顿。
轻轻抬眉,颇有些稀奇,望着雪,莫清岚眉宇间有些难言的懒色,不在意地笑道,“怎么,兰小公子尚未及冠,便对那红线感兴趣,想找个道侣?”

避雪的人在客栈看雪无趣, 便让老板上了一壶上乘的好酒。
如今声音散漫,淡淡看来,唇上毫无知觉,沾了依稀透明的酒渍。
命长苏的视线微凝, 片刻之后, 目光倏然移开。
他没有说话, 莫清岚只为调笑,也不强求, 又倒了一杯。
雪欲大,客栈之中的议论声也越来越扰人。
身在九凌宗山下, 依仗九凌之势, 宾客们自然对九凌宗极为向往。
“如今圣君道消,却有临渊道君入世斩杀祟魔, 九凌宗人才辈出、后继有人,也无怪天下之士朝拜,人间有此盛世太平之景啊!”
“圣君道消之事也不尽然, 或许只是圣君给了师弟入世的机会呢。”
“啧啧……天道之事,冥冥自有注定。若是圣君一直受天道青睐, 那九凌宗——又怎会有第二个阴火体出现?”
这句话出, 议论声变得更为唏嘘,即使宾客都知晓此事敏感, 皆极力压低了声音,却依旧难掩兴趣, 聚集的人也越发变多。
闲客多思,你一言, 我一嘴,谈的东西与这天道命途、天骄之子挂钩, 玄之又玄的事儿,自然热闹不止。
一杯一杯清酒入喉。
外面凭栏雪积忽落,指尖再次碰上玉瓷杯,却忽然一只手伸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素来清冷的仙君面容皎洁若白月,慢条斯理看来,唇齿浸满了酒气,连唇瓣在雪色中都衬出了不同以往的殷红。
命长苏看着他,许久,轻道:“小心醉。”
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之事,莫清岚轻轻扬眉,笑道:“醉?”
命长苏轻叹:“这里的酒不是寻常你喝的果酒,是灵酒,虽然味甜,却后劲很大。”
莫清岚慢条斯理道:“你知道我以前喜欢喝什么?”
而话落,仿佛又想起什么,他声音很低,怔然道:“你确实知道。我记得以前,你有买过……”
却说着,原本端坐的人忽然身影微斜,命长苏立刻上前,扶好了摇摇欲坠的身体,眉宇凝道:“……仙君?”
或许是雪景正好、此时闲暇,又或许是心中藏事,有意纵容,莫清岚并未抑制体内涌起的酒意,眼中微蒙,手腕在命长苏手掌间虚虚挣扎了几下,便卸力垂落,干脆阖上了双眸。
此刻的客栈门下依旧喧闹。
命长苏扶着人,直到发觉莫清岚再没有其他动静,才确信人真的醉了,唇角勾起些无奈的笑色,俯身准备将人抱起。
却刚靠近,垂眸看去,命长苏视线一滞,许久无声。
他们在客栈窗边,身后是嘈杂的人息,身前便是空寂无人的雪夜。半醉半醒的人发觉有所倚靠,便卸下了所有力道,带着轻微呼吸起伏的身躯,就像酿着纯香的炉,烫意灼人,淡香浸骨。
他毫无意识靠来,分明衣物端正,一丝不苟,却线条流畅的下颚轻抬,白玉脂一样的肌肤起伏,顺着光影,掩去领口,无欲却勾人。
“仙君?”轻唤的声音带了几些莫名的哑色。
无人回应。
命长苏握着莫清岚手腕的手慢慢松开,触上他的衣物,眼眸微恍,一点一点,直到指尖碰到脸颊。
视线不知何时毫无知觉地落在了眼前人的唇上,鼻息的气息环绕。
命长苏喉间微干,嘴唇轻动,俯身靠近。
却就在此时,酒壶滚落在地的破裂声响起。
紧绷的神经骤地被敲击,命长苏倏地起身,才回过神来。
“哎!抱歉抱歉,各位客官继续!小的手滑,对不住了各位——”端酒的小二连忙道歉。
“小心着点,无妨无妨。”
“可惜这一坛春遇酒!”
“……”
在一片纷乱中,察觉到自己方才的意图,偌大的荒谬笼罩于心,命长苏的脸上刹时青紫。
很久,他才将莫清岚扶起,转身吩咐:“来间上房。”
收拾碎瓷的小二听言,赶忙上前要帮忙扶着,却被命长苏屏退,马不停蹄又去找房开锁,片刻的功夫,昏醉的人便被放在了榻上。
命长苏替他将被子掖好,小二才得了空嘿嘿笑道:“两位仙君喝的是‘春遇酒’?这酒后劲确实大,想必喝了不少!”
没有喝多少,但一坛,却像是醉了两个人。
命长苏揉动眉心,在心间的旖旎久久难化,无言沉默地看了许久榻上人,才起身,合门离开。
外界的雪愈发变大,草木过初寒,而屋中却暖,烛火晃明。
原本阖眸静睡的人,却在一片昏黄的光影间,眼睑微动,慢慢睁开了眼眸。
“——兰小公子,看起来不是那般不知分寸之人。”
不是不知分寸,
便是,有意为之。
许久,堂屋安静依旧,莫清岚偏首,神色莫名。
夜沉无星,天穹暗淡。
屋外人彻夜不眠,莫清岚亦久违地又想起了前世之事。
冬雪将来,初有声名的南疆国前来九凌宗拜访,带来了许多贡礼,亦带来了族中那个可以预言天下亲缘、连接一切的红线‘系相思’。
也就是那一年,以红线牵引、泠光圣尊与他的小弟子成相思结,而他的首徒情结成空,心中的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下昭然若是,成了天下的笑谈。
翌日,醒来之后雪停,二人不再逗留,回了九凌宗。
而到了殉祟峰辅峰山下,目光看到峰下一个身黄衣劲装抚剑、一个抱书的两人,莫清岚微顿,“你们怎么来了?”
为首之人回头看来,面容俊朗,气质拔然,自然是姜行渊。
在他身后的行伶赶忙行礼:“见过大师兄。”
抬脚走来,视线落在他身旁的少年身上,姜行渊唇畔带着一如既往的笑色,端看他之后,才与莫清岚行礼,语气莫名道:“看来听闻不错,师兄身边是出现了个小知己,我还当是旁人的玩笑。”
莫清岚看着他,并未多说,将人带进了辅峰。
“不是在人间除祟?”
姜行渊笑道,“我是特意回来见师兄,有些不情之请。”
曲水流觞无声沏茶,莫清岚道:“何事?”
姜行渊正色道:“我想请师兄一道,和我下山去人间历练,捉拿余下的那些孽畜。”
这句话落,空气中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莫清岚并未回复,姜行渊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师兄这一个月以来,都偏安于殉祟峰不出世,也不管辖宗中任何事物。可知人间如今都是怎样说你的?他们说——”
莫清岚只静道。“圣君道消。”
姜行渊一愣,皱眉,“师兄知道?那你还……”
“他们说的并无错处。”莫清岚却语气淡薄道:“自从雷劫之后,我的修为便不再有精进。”
恰好进来的洪玄听闻,脚步一顿,但什么都没有说,低头取了东西出去了。
姜行渊道:“可是李师叔说你的婴丹已经愈合。”
“愈合不过是没有太大的伤损,境界不跌罢了。”
姜行渊定定看着莫清岚,喉咙轻动,脸上的神色莫名。
许久,或是觉得荒谬,他笑道:“区区临海道微末之族的事,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师兄莫要与我玩笑。就算有伤,这天下之大,有的是奇珍异宝,总能修复,师兄这次倒不如与我一起下山,我会为你寻来治愈的良药。”
而他说着,莫清岚唇边的笑意却淡薄清浅,显然不为所动。
姜行渊脸上的笑弧渐收。望着眼前人一身单薄至极、至简无华的道衣,莫名生出几分陌生,他凝眉轻道:“师兄,从诸家事起,你越发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和道途,我也越来越看不透你。”
以前的莫清岚,纵然行事沉稳,不苟言笑,但依旧能叫人窥出几分以天下之事为已任的凌云之气,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眼中愈来愈变得深若无波,仿佛换了一个人般,叫人无法琢磨,也与他渐行渐远。
姜行渊神思轻恍,问道:“可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让师兄不愿与我共事?”
莫清岚道,“不是。”
“那为什么……”
“行渊,”莫清岚看着姜行渊,唇角带了几分笑色,“身为泠光之徒,我本该,也只该在这里。”
却这句话落,姜行渊却倏然抬眸,皱眉道,“只该?”
“何谓只该?你是掌职之人,本就该携管宗围,可是有人说了什么?”
他的眼中显出戾色,视线落在旁边的兰淆身上。
莫清岚道:“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姜行渊却道:“我们共理九凌宗数十年,师兄怎会有这种想法!”
莫清岚一时无言。
气氛又安静下来。
他们原本无话不谈,却不知为何渐渐变成了这等模样。姜行渊心中横生一股闷气,终于无法忍耐,霍然起身,“师兄自幼便是天下人的楷模,所有人都对你满怀期待。各峰峰主与长老,甚至是籍籍无名的弟子,现都央着我来请你出山。宗中上下如此殷切,师兄却告诉我,你本该在这里待着?”
“怎么待着?在这里和这个所谓‘知己’?”
莫清岚皱了皱眉。
姜行渊脸色极沉,还欲再说什么,行伶立即上前拦着,压低声音道:“堂主不可!”
空气中陷进了一片死寂。
很久,压下心中的情绪,姜行渊才开口,“师兄,你变了。”
他的声音带了些哑色,仿佛有些疲累,“我无权左右师兄的想法,话已经带到,师兄之后,便自己看着办吧。”
言落,不再停留,他转身便走。
行伶满脸歉色,与莫清岚连连作礼,“堂主近日在人间累到了,没有休息便赶了过来,这才对大师兄口无遮拦,请师兄、兰公子见谅。”
莫清岚示意无妨,行伶才扭头小跑,追着姜行渊离开。
人走之后,一直沉默无言的人才上前,将门关好,走到了莫清岚面前。
感觉到他的视线,莫清岚抬了抬眼睑,声音淡淡道:“怎么,你也好奇我为何不出世?”
命长苏自然道,“随心便好,若人间诸事都要寻个由头,岂不累哉。”
莫清岚将喝茶的手轻顿。
不知从何处而生解释的欲望,他道:“只是不再有那份心境。”
命长苏道:“心境?”
入世为了凡人百姓,舍弃一切,不论他们喜恶与否,都怡然自得、泰然处之的心境。
如今的他,自不适合。
倒不如淡出人间,独居一隅守着殉祟峰。
莫清岚笑了笑,不再细说,只尝了口茶,声音淡然,“我此前说过,我没有兰公子想象中那般好,如今确实如此,兰公子可会失望?”
命长苏道:“那我与仙君藏身在这里,以‘知己’之名,终日饮酒、闲谈,不顾外界一切,仙君又可会对我失望?”
莫清岚一顿,抬头看去。
命长苏垂眸看着人,声音低沉,“我与仙君一般。”
莫清岚看着他,许久,忽然抬手靠近。
命长苏一愣,嘴唇微动,下意识屏息。
那只手的距离与他几乎触到眉睫,在最后关头,指尖却转了方向,夹下了藏匿于发间的一片残叶。
直到残叶被剔透洁白的指尖碾碎,命长苏才回神,喉咙轻滚,仓促移开视线,压下了一瞬间想要握着那双手,心中横生的、那不知味又不合时宜的旖旎。
外面,行伶紧赶慢赶,才追上了姜行渊的脚步。看着怀里抱得卷宗,他轻叹了口气,心中吐槽:原本是请大师兄出山时,还要向师兄汇报此前堂主日夜以继想出的分配宗中资源的新法子,这一言不合,正事被耽搁得没了影儿,等到真正实行,也不知道得到什么猴年马月……
而就在他心中胡思乱想之际,姜行渊停了脚。
行伶赶忙也停下,疑道:“堂主?”
“师兄一旁的那个人,去查。”姜行渊眉宇冷薄,声音没有情绪,“我要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和师兄是什么关系。”
行伶一愣,立马应“是。”

秋去冬来, 眨眼半个月的时间又过去,殉祟峰上不避寒日,也裹上了重重的银衣。
在众人的期待之中,南疆国到了。
银白的素道中, 一批人马衣物奇特, 一眼望去穿着艳丽, 衣服上珠片摇曳,银链裹腰, 模样也比寻常之人长得更为立体白皙,即便是前去酒家买酒, 三言两语, 也能让店口小二不由得脸红心跳,等人走后咂舌感叹:“长得真是俊!”
南疆国多美人, 可最好看的,不是那头戴珠玉抹额的女子,却是为首带着面具、坐在马上的青年。
“王子!”侍从的声音响起, 青年转头看过去,便看到他手中抱着一壶酒过来, 高高抬起, 面带笑容道:“这是此处味道最纯、最受欢迎的春遇酒,王子尝尝!”
“春遇酒?”被叫做王子的人声音带着几些特属于异域之人的缓慢。
将酒接过尝了一口, 半晌,他才道:“好喝、好名字。”
侍从并非南疆人, 而是特意受雇佣来带着他们到九凌宗的。
听到这话,不由嘿嘿一笑, 正色道:“自然是好喝的。此酒在春日方酿,如今到了冬天, 最浅的时间也有一年了!”说完,他看向眼前长长的驿道,“此地就在九凌宗的山脚,至多一日,我们就能到地方,王子稍安毋躁,休息好了,我们便出发!”
此次停下,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买酒。将酒买好,一行人自然不再停留,马不停蹄便往九凌宗赶去。
九凌宗入口位于山脚,入门便是九凌六峰中地势最为靠前的临道峰。
侍从匆匆上去递交拜帖,得到首肯后,他们才踏进了宗门结界。
临道峰是为九凌宗的门面,一脚踏入,结界净身,只待结界检查完毕,朦胧的隔膜消去,他们这才看到临道峰闻名于天下、极为宽广,白玉石所铸的问道广场。
“各位宾客,”有一身蓝衣的九凌内门弟子前来,抱拳行礼道,“如今临道峰宗主之徒,姜行渊姜堂主因去人间除祟,明日方能归来。由在下为诸位安顿住所,只待明日引荐。”
这句话落,南疆国众人回礼,九凌弟子便引着他们往客居走去。
而王子却愣了愣,抿着嘴唇,看起来情绪不高。
等到到了住处,侍从赶来关切问询,“这九凌宗处理天下事务,烦杂之事颇多,我们虽然很早就拜了贴,但有一日见不上人,也是极其正常的,不少门族第一次来拜见,连九凌宗的大门都进不来呢!”
而他说完,王子的神色依旧不见好转。
他目光扫了他一眼,金边的面具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流光,很久,才开口道:“为何是姜姓、堂主?”
侍从:“……额。”他该如何为这涉世未深的王子大人解释圣君道消一事呢?
也可幸,不等他绞尽脑汁想出什么法子,很快就有人为他解惑道:“阿弩儿,我们南疆一国,为楼兰古国的后人,此前侍奉过神明大人,这次想要来九凌宗,有一目的,便是想叩见圣尊,此前听闻掌职是圣尊的弟子,如今却变了,不知阿弩儿可否还能满足我等愿想?”
有道传言,九凌宗的圣尊大人,便是神灵转世的化身。他们身为神明仆从的后代,自然要前来拜见,此不为过。
阿弩儿,便是侍从的名字。不过他叫李弩,却是被这些南疆人入乡随俗,变成了‘阿弩儿’的叫法。
李弩道:“圣尊大人常年驻守殉祟峰,不常见外人,能不能见到他,得看缘分。”说完,想了想,他跑去与九凌弟子沟通。
这人间想要见圣尊的人多如牛毛,弟子听了也不为怪,只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殉祟峰山下,但你们不能喧哗硬闯,能不能见到圣尊,得看你们的机缘。”
李弩连忙点头,“多谢小师兄。”
圣尊大人威名远扬,他们前去朝拜,自无不妥。
南疆国人听闻后面上皆变得兴奋无比,纷纷下马,将带来的上贡贵品交付于九凌弟子存入藏宝戒中,便整齐划一的等着出发。
九凌宗弟子见这架势也愣了愣,心中好笑他们此番估计要失望了,却也不露于色,清点完罢东西后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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