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相信,以你的为虫,绝不会任由高塔摆布——你一定会站在高塔的对立面,和他们较量到底。”
说到这里,林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盯着唐酒的眼睛,一字一顿:“那么,阿勒西奥·克莱因呢?”
“当你彻底站在高塔的对立面,与整个高塔为敌的时候,你猜,阿勒西奥·克莱因究竟是会为了一己之私,站在你这一边,还是会为了军部的未来,向圣地妥协,选择这么多年来始终追随他的所有军雌?”
一定会这样。
林意深吸一口气, 随手擦了擦脖颈上的血迹,他的脸上还挂着快意的笑,声音却阴恻恻的, 俨然已经将面前的雄虫恨到了骨子里,咬着牙,一字一顿:“唐酒……”
“我在地狱等你。”
和大多数虫族小说中, 对自身真实基因等级一无所知的人类主角不同,林意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就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会在二次觉醒中进化为S级雄虫。
这是直觉。
也是他作为穿越者的自信——毕竟十本虫族小说的主角攻,就有十个是S级雄虫。而他林意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当然也不会例外。
事实也的确如此。
早在林意刚穿越到虫族世界第一天起,他就在医院体检时, 意识到了自己将会进化为S级雄虫的可能。只是当时的他作为外来雄虫毫无根基,林意也不想上来就暴露自己准S级雄虫的身份,引来只冲着他的基因等级而来的贵族雌虫,这才拜托塔里克调换了医院的检查结果, 以平平无奇B级雄虫的身份进入圣地。
按照林意的想法,像他这样的命运之子, 就是要暴露准S级雄虫的身份,也应该是在万众瞩目的关键时期才对。
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于是他等啊等啊等啊,眼看着唐酒和帝国元帅越走越近,唐酒在军雌里的声望也越来越高,林意终于忍不住了。
塔里克是靠不住的。
那些他前手刚笼络, 后脚就被帝国元帅扔去支部的高等军雌们同样靠不住。
为了彻底地胜过唐酒, 将这位他深恶痛绝的雄虫踩在脚下,林意最终还是决定在帝国局势最为微妙的时期, “不经意”暴露自己准S级雄虫的身份,以此争取同样忌惮唐酒与帝国元帅的高塔和高等特权雌虫们的支持。
林意成功了。
但他也失败了。
表面上看,S级圣阁下的身份,就像是一顶光鲜亮丽、风光又体面的王冠。
林意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此前看也不看他一眼的高等特权雄虫们对他露出友善的微笑,当无数高等特权雌虫献宝般用昂贵的礼物堆满他的居所,当他曾一度都只能仰望的高塔,也低下了骄傲的头颅,计划着为他设计一条通天之路——至此,林意才真正有了自己其实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的实感。
直到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高塔首席,雄虫保护协会会长,赛莱斯特——这位自他展露准S级雄虫的身份,每每再遇到他,脸上便挂满笑容的贵族雄虫,像以往一样,带着长辈般温和又友善的笑容,向他递来
经高塔商议后决定的,将在他进化为S级雄虫后,与他结婚的雌虫名单。
林意很难描述他在看见那份结婚名单时的心情。
有唐酒和帝国元帅的搭配在前,林意自认对年长的雌虫并无抵触之心。放在地球上,百岁的年龄差足以劝退所有人,可在寿命高达一千岁的虫族,就是两百岁的雌虫,那也是正当壮年期,和地球二十五到三十五岁的成年人类没什么两样。
可林意怎么都没有想的是,这份结婚名单里列出的雌虫,并不是他以为的正当壮年的雌虫,而是已经接近衰老期,年龄高达六七百岁的雌虫!
这和让他和一帮老头子结婚有什么区别?
更离谱的是,根据他和圣地其他雄虫八卦时得到的消息,这些高龄雌虫中,还不乏私底下偷偷圈养低等雄虫肆意亵玩的贵族!
林意当然就崩溃了。
大家都是年轻雄虫,凭什么唐酒交往的雌虫,就是帝国元帅这样要颜值有颜值,权力地位也尽在掌握的高等特权雌虫,而他即使是成为了准S级雄虫,也只能在远不如帝国元帅的特权雌虫们面前委曲求全?
这不是故意恶心虫吗?
林意差点没当场被恶心到吐出来。
赛莱斯特却告诉他,对高塔雄虫而言,婚姻本就是谋取权力的最快方式。唐酒有弗莱明作靠山,自然无所畏惧。可林意毕竟是一只外来雄虫,想要得到雌虫的支持,进入帝国特权阶级,与手握大权的雌虫联姻,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方式。
为了谋得权力,摆脱只能任虫摆布的命运,林意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高塔的安排。
如今猛然遭唐酒暗算,彻底失去了晋级S级雄虫的可能,剧烈的愤怒过后,林意反而冷静了下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林意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看不出来,高塔看似接纳了他,实则只是拿他当笼络贵族雌虫们的工具虫,表面上是借联姻进入了特权阶级,实际上,无论是贵族雌虫,还是高塔本身,都不会放过他,而是预谋着以此为起点,进一步压榨他作为S级雄虫的价值!
他是失去了准S级雄虫的身份,但他同样因此逃脱了高塔与贵族雌虫们为他设下的天罗地网,既保留了B级这个高等雄虫的身份,还顺理成章地收获了真正的自由!
只怕唐酒还以为,S级雄虫的身份是什么了不起的筹码吧?
一想到唐酒将会取代他,被高塔推着去与老年雌虫联姻,林意就有一种想要冷笑的冲动。
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
放在几个月前,林意或许还会嫌弃塔里克不够出色,不配当他的雌君,有了这一次遭遇,和唐酒即将和老年雌虫结婚的对比,林意反倒开始庆幸,自己在来到虫族世界的第一天,就早早地定下了塔里克这个帝国年轻一代最优秀的雌虫。
不可否认,塔里克的确无法与阿勒西奥·克莱因这样的雌虫相提并论。
可塔里克毕竟还年轻。
年轻,便意味着塔里克还有大量的时间和机遇,他的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这样优秀的、未来可期的塔里克,还比任何一只雌虫都要爱他。
想到这里,林意心下大定。
再看看似乎对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一无所知的唐酒,林意只觉得好笑。
“你不会真以为,只要进化为S级雄虫,就会被高塔捧起来吧?”林意勾了勾嘴角,恶意满满:“我很期待,你被高塔榨干全部价值,利用至死的那一天。”
唐酒没有说话。
原本虚掩着的大门却再一次被推开,与此同时,一个林意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忽然在大门处响起——
“可怜的孩子,看来真伤得不轻,这都开始说胡话了。”
这个声音……!
林意猛地抬起头。
伴随着大门被护卫雌虫低头拉开,高塔首席,雄虫保护协会会长,赛莱斯特施施然走了进来。
他这话分明是说给林意听的,偏偏从始至终,赛莱斯特的目光都没有在林意身上停留分毫,目光温和又慈祥,一瞬不瞬地盯在了唐酒的身上,理所当然地道:“从帝国建立的那一天起,高塔便有了奉圣阁下为主的传统。对所有高塔雄虫来说,圣阁下的意志即是高塔的意志,圣阁下的愿望即是高塔的愿望,即将二次觉醒为圣阁下的唐酒,又怎么会是高塔的敌虫呢?”
有那么一个瞬间,林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赛莱斯特:“你、你说什么?!”
不,这不可能!
明明都是准S级雄虫,为什么赛莱斯特对他和对唐酒的态度,会完全不一样?
他懂了!
赛莱斯特一定是想借语言麻痹唐酒,让唐酒掉以轻心,等唐酒彻底放下了戒备,再利用唐酒,为高塔谋取利益。
一定是这样!
这么想着,林意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加凶恶扭曲,他扭动脖子,死死地盯住了高塔首席的脸,企图从对方的微表情中,找到他算计唐酒的证明。
被观察的雄虫却是毫无所谓。
对于林意的质疑,赛莱斯特眼皮也不抬一下,像是吩咐下虫清理某种无用的垃圾一样,随意地挥了挥手,淡然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林意阁下身体不适吗?还不赶紧扶他回去休息。”
高塔首席都开口了,雌虫们当然不会不从。
原本就挡在唐酒和林意之间的雌虫们对视一眼,当即就控制着林意,将虫带回了其自己的居所。
没有了无关虫等,玄关处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唐酒垂眼打量了一番赛莱斯特带来的侍虫,发现其中并没有圣地专属医生,不由得意外地挑了挑眉:“怎么,不准备现场检查一下吗?”
赛莱斯特叹息道:“对外来雄虫,我们再怎么小心检查也不为过。可你不一样,我的孩子。作为高塔雄虫的后代,你生来体内就流淌着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血液,质疑你的血脉,就等同于质疑高塔本身,作为高塔首席,我又怎么会做出这样自掘坟墓的事呢?”
换只没什么底蕴的雄虫在这,大概已经被赛莱斯特的话术吹捧得飘飘然了。
可惜唐酒不是。
面对赛莱斯特的吹捧,唐酒不仅没有半点谦虚的意思,反倒顺着对方的话茬,漫不经心地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识趣嘛。”
不等赛莱斯特回话,唐酒就翘起嘴角,笑吟吟地道:“既然对我的身份没有一问,那么请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让出高塔首席的位置呢?对了,还有星网上那些对我不利的舆论,你打算怎么解决?”
赛莱斯特笑容不减。
即便唐酒直言要将他在高塔的地位取而代之,这位高塔现任首席的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半点异色。
他微微一笑,侃侃而谈:“网虫嘛,大多人云亦云,我们只需要让圣地的代表虫和林意一起出面澄清,网上的谣言自然迎刃而解。至于高塔首席的位置,只要您正式晋升为S级,我可以马上自请卸任。”
又是无聊的绕圈子。
虫与虫之间的交流就不能简单直接一点吗?
怨念归怨念,对方已然出招试探,唐酒也不好不接招。正在脑子里搜刮各种没用的废话呢,那边房间的大门却是再一次被暴力掀开——
“呼,好险,幸好赶上了!”
房间里的两位雄虫同时抬起头。
只见一大队穿着本部统一制服的军雌们在门口站成了两排,因为数量较多,仅有为首的军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笑眯眯地抬脚踏了进来。
这就是留守本部的弗洛里了。
年轻的副官先是低下半头,做了个行礼的动作。
“唐酒阁下,午安。”
唐酒:“……午安?”
虽然不明白军雌什么时候能够未经通报擅闯圣地了,但眼前雌虫的身份,唐酒还是认得出来的。
眼前的军雌不是别虫,正是阿勒西奥离开前提过,会在他离开期间,代替他照顾自己的副官,弗洛里。
维新派既然要对付阿勒西奥,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在第六星系设下埋伏,只怕如今的军雌本部,也因部分叛变的高等军雌,落入了维新派的掌控之中,唐酒本以为,此时的弗洛里应该会作为阿勒西奥的代表,忙着在本部与维新派抗争才对。
怎么本部都不要,直接往圣地来了?
正纳闷间,那边的弗洛里已经转头看向赛莱斯特,毫无尊敬地道:“阁下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先是千里迢迢把唐酒阁下押过来软禁,之后又放任和唐酒阁下不对付的雄虫进来找茬,现在发现唐酒阁下极有可能进化为S级雄虫又开始变脸,我说,你们高塔都这么……会玩的吗?”
考虑到对面的雄虫兼任雄保会会长,弗洛里到底还是没有嘲讽得太过,最终选择了“会玩”两个字。
然而饶是如此,也足以令赛莱斯特不满了。
作为高塔首席,赛莱斯特就是在与议院和军部的三方会议上,也从未得到过半点来自雌虫的冷眼,即便三方利益无法达成一致,议院和军部的代表虫也不会对雄虫恶语相向,用词那叫一个彬彬有礼。
听了弗洛里蛮不讲理的发言,赛莱斯特脸都黑了。
怎么回事?
不是说维新派正在和克莱因留下来驻守的军雌,争夺本部的控制权吗?怎么弗洛里这个临时领袖反倒临阵逃脱,直接跑圣地作威作福来了?
维新派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赛莱斯特强忍住怒火,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带着军雌擅闯圣地的?”
弗洛里耸耸肩:“这不是事急从权吗?”
“根据帝国的《婚姻法》,圣地雄虫一旦与特定雌虫缔结婚姻关系,其相关事物便不再由圣地负责,而是由雌君直接负责。考虑到克莱因元帅和唐酒阁下的准夫夫关系,无论唐酒阁下是否犯罪,在正式的判决下发之前,唐酒阁下都理应待在元帅府,等待传讯,而不是被圣地强行扣押软禁,直到审判开庭。”
“奈何克莱因元帅在外征战,暂时赶不回来,只能是由我这个做副官的,代为接唐酒阁下回家了。”
赛莱斯特不想和他纠缠,干脆道:“很遗憾,你来晚了——就在半个小时前,你们的唐酒阁下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如今证据确凿,为避免犯虫畏罪潜逃,圣地完全有理由看守犯虫,直接审判开庭为止。”
“认罪?”
弗洛里满脸失望,义正言辞地发出谴责:“其他虫说这话也就算了,赛莱斯特阁下,您作为雄虫保护协会会长,怎么能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言论?”
赛莱斯特:?
啥玩意?
不等塞莱斯特提出疑惑,弗洛里便深沉道:“您看看唐酒阁下柔弱的身体、紧张的肢体动作、惶恐不安的微表情,这说明什么?唐酒阁下分明是受到了惊吓,扛不住圣地的压力,这才认罪的。这根本就不是证据,而是赤|裸|裸|的逼供!”
“我有理由怀疑,您已经不再适合雄虫保护协会会长一职!”
赛莱斯特:……?
他抬起头,看向了唐酒。
唐酒想了想,偷偷将他随手甩到地上针筒踢到了沙发底下,同时配合地做出柔弱不安的表情。
赛莱斯特沉默了。
弗洛里再接再厉:“虽然不知道是谁害得林意阁下彻底丧失了晋升s级的可能,但圣地保护不周,导致帝国失去了一位珍贵的圣阁下也是事实,圣地能否在歹徒的威胁下保护好唐酒阁下,我对此表示严重怀疑。”
赛莱斯特嘴角抽了抽。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这个歹徒不是别虫,正是是唐酒他自己?
仿佛看出了塞莱斯特内心的反驳,弗洛里面不改色,语气里却多了些意味深长:“您不会真的认为,是唐酒阁下害得林意阁下丧失了晋级资格吧?”
赛莱斯特不说话了。
弗洛里这才转头,走到唐酒跟前,恭敬地道:“唐酒阁下,元帅府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入住,请问您是回元帅府,还是由我们护送您回弗莱明家?”
唐酒正准备回答,却听身后的赛莱斯特忽然开口。
——“等一下!”
唐酒闻声回头。
事已至此,又有军雌横在中间胡搅蛮缠,赛莱斯特也懒得再和唐酒绕圈子,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道:“唐酒,你是个聪明虫,你应该知道,高塔是靠什么在帝国屹立不倒的吧?”
唐酒没有说话。
赛莱斯特平静地道:“是平衡。”
“只要维新派与保守派互不相让,只要军部与议院相看两厌,只要雌虫们一天还在内斗,高塔作为完全独立于雌虫之外的第三方,就可以永远高高在上,居于不败之地。”
“可现在……”
他看着唐酒:“平衡被打破了。”
被弗莱明,被克莱因,被唐酒与阿勒西奥的婚姻。
除了弗莱明和克莱因本身,全帝国的势力都不希望唐酒和阿勒西奥走一起。
维新派如此,保守派如此,高塔亦然如此。
赛莱斯特说,高塔愿意奉唐酒为主,并不是敷衍或欺骗的意思。
历史上,历代高塔首席本就是由最初的高塔雄虫们后代中的S里雄虫担任,几乎每一支高塔雄虫祖上有出过S级首席,高塔雄虫们对此接受良好,且很乐意以S级雄虫为中心,一致对外。
前提是,唐酒还是高塔的唐酒,而不是克莱因的唐酒。
林意说,帝国元帅未必会在唐酒和军雌之间,选择唐酒。
事实上,赛莱斯特同样想问问唐酒——
一边是放弃与克莱因的婚约,与克莱因一刀两断,接受高塔的投诚,成为乌拉诺斯与高塔的王;
一边是坚持与阿勒西奥的婚约,与弗莱明和克莱因以外、包括高塔在内的全部势力为敌。
唐酒会选择哪一个?
“林意的确是个蠢货,但有一句话,他没有说错。”
赛莱斯特:“你当然可以坚持克莱因,选择与高塔为敌,可一旦你选择与高塔为敌,相信我,到那时,全帝国听令于高塔的雄虫,都会对军雌说不。即便克莱因愿意为了你与圣地为敌,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手下的军雌是否乐意?克莱因又是否会为了你,罔顾所有军雌的想法?”
赛莱斯特叫他:“小酒。”
唐酒很难形容年长的雄虫此刻的神色。
他好像是在看唐酒,又好像是透过唐酒,去看别的什么虫。他的神情是那样的怀念,又带着某种内敛的,转瞬即逝的悲伤。
“相信我——永远,永远不要试图将你全部的未来押在雌虫身上。”
赛莱斯特深深地注视着他。
“只有高塔——只有我们雄虫自己才是一个真正的整体,只有我们才会永远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只要你不抛弃我们,我们就是一体的。”
“你呢?”
赛莱斯特轻轻开口:“身为唐允圣阁下的直系后代,至今身体还流淌着唐允圣阁下血脉的你,真的决定,要抛弃高塔了吗?”
唐酒没有说话。
赛莱斯特也没有。
年长的雄虫低垂着眼眸,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年轻雄虫,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弗洛里……
弗洛里已经彻底傻掉了。
等一下!这位高塔首席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是说高塔雄虫讲话最喜欢整些弯弯绕绕,不说上半个小时的废话,不经历三个小时你来我往的疯狂试探,就绝不会向对方吐露真心吗?
赛莱斯特这个老滑虫,居然直接明牌了!
弗洛里瞳孔地震,表面上还维持着冷静的神色,实则内心已经开始疯狂尖叫——
枉他在事发之后,当场放弃与维新派争夺本部,第一时间赶来唐酒这边救场,这不是完全没赶上吗?!
救救救救救!!!
克莱因元帅,您老要是再不赶回来,这未来的雄主就要被高塔的老滑虫拐跑啦!!!
弗洛里慌了。
真要让高塔的雄虫当着他的面把唐酒阁下拐走, 等阿勒西奥回来,这不得请他去训练场喝茶?
他决定抢救一下。
弗洛里深吸一口气,诚恳地道:“唐酒阁下, 我绝对尊重您的任何选择,但眼下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 都不是最恰当的时机。高塔不由分说将你您软禁于此,如今又空口承诺您高塔首席的位置……”
军雌摇了摇头:“我个虫认为,阁下完全可以先回元帅府,或者弗莱明家,好好休息一番,之后再做决定,您觉得呢?”
这就是准备用“拖字诀”了。
他自知不善言辞, 也不具备克莱因元帅那样能够代表整个军部的底气和影响力,至于拿谎言画大饼、空手套白狼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真当雄虫是傻子,说什么都信呢?
这也不行, 那也不行。
弗洛里思来想去,觉得也只能是想办法暂时稳住唐酒, 等元帅回来自行解决了。
对此,赛莱斯特也不介意。
年长的高塔雄虫宽容地笑了笑:“说得也是。”
“这两天委屈你了,我的话你可以慢慢考虑,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再做决定也不迟。”
他意味深长地道:“无论如何, 请你相信, 高塔的大门始终为高塔雄虫敞开,我对你的承诺也永远有效:无论这场斗争最终的胜利者是哪一方, 你都会是高塔毋庸置疑的下一任首席,弗莱明也还是原来的弗莱明,”
“——只要你选择我们。”
说完这句话,赛莱斯特便挥了挥手,示意边上的侍虫:“我们走。”
原本还与弗洛里带来的军雌剑拔弩张的护卫们这才往后退了一步,垂首跟在了赛莱斯特的身后,准备离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始终沉默不语的年轻雄虫终于开口:“不用了。”
弗洛里心下一沉。
与之成对应的,是高塔雄虫脸上瞬间浮现出来的,丝毫不加以掩饰,因胜券在握而志得意满的笑容。
唐酒:“我拒绝。”
赛莱斯特表情一僵。
他神色微沉,虽然还维持着明面上的体面,转身时飞扬的衣角却分明带出了几分凌厉,他无声地注视着面前的年轻雄虫,半晌,才慢条斯理地重新开口:“小酒,你还年轻,不知道有些选择一旦决定,影响的,会是整个家族的命运。”
他微笑道:“这样,我代表高塔再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你再好好想想,或者向你的雄父请教一下,怎么样?”
唐酒直视着面前的雄虫,神情冷静地重复:“我说,不用了。”
什么高塔的唐酒啊,克莱因的唐酒的……这位高塔首席说起话来可谓是一套一套的,听起来也还算像模像样,实际稍微细想就会发现,事实压根就不是赛莱斯特说的那么一回事。
高塔有八家。
即便赛莱斯特如他承诺的那样,会在他二次觉醒为S级雄虫后,让出高塔首席的位置,也无法改变高塔内部同样存在着明争暗斗的事实——换句话说,就算唐酒当了这个老大,其他七家的利益也不可能落入他的手中。
还高塔与乌拉诺斯的无冕之王。
名头说得倒是好听,实际上呢?
不过是瞧上了他S级雄虫的名头,想让他来当高塔的这个头鸟,好将他推到议院和军部的面前,让他代表圣地和高塔争取利益,最后作为领袖,将到手的小蛋糕分给其他其他七家,当个高级打工虫而已。
克莱因就不一样了。
克莱因这边,那不是纯纯的阿勒西奥给他打工么?
他的脑子得是有多大的坑,才会放着完整的、只属于自己的饼干不要,去抢高塔那八分之一的小饼干啊?
赛莱斯特嘴上说是要他放弃和阿勒西奥的婚约,站在高塔这一边,其本质要让放下已经到手的属于克莱因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