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有什么至关重要的,能够改变整个局势的因素,被他轻飘飘地忽略了。
老雌虫强压住心头的异样,冷静地道:“说说你们收到的消息吧——弗莱明那边怎么说?不是说两家是同盟关系吗?如今克莱因危在旦夕,弗莱明难道就没什么动作?”
话音刚落,所有虫的目光,都落在了霍华德的身上。
作为保守派的万年老二,霍华德对一直骑在自己头上的弗莱明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面对众虫的探究,霍华德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当即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搜集的情报吐露出来:“有是有,只不过……”
老雌虫皱眉:“不过什么?”
“因为唐酒阁下被控告伤害准圣阁下的事,弗莱明已经把精力集中在了与高塔的交涉之中,他们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和克莱因的联姻,只想着保全自己的家虫——这也是他们一贯的风格了。”
霍华德道:“不出意外的,在唐酒阁下的审判结束之前,弗莱明恐怕都抽不出时间和精力,来应付我们了。”
这里怎么会有高塔?
老雌虫心生疑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光脑环轻微震动了一下,下一秒,一道来自高塔首席的讯息,便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目十行地看完屏幕上的讯息,年老的雌虫眼中闪过一缕亮光。
原来如此。
难怪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现在想来,这个所谓的变数,就是高塔的存在吧。
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是,这道变数带给他的并不是麻烦,而是从天而降的帮手。
想到这里,老雌虫忍不住笑了起来。
面对他虫不解的目光,老雌虫拍了拍手,自信道:“诸位不必担忧,就在刚才,高塔的塞莱斯特阁下向我们传递了一条信息:明天的审判过后,高塔就会收回这几年来给予克莱因系军雌的所有优待。”
如果说在此之前,帝国元帅所面对的,仅仅是来自雌虫的压力,那么眼下这道来自高塔的讯息,无疑是来自雄虫的□□。
帝国元帅可以不在意失去与高等阁下们约会的机会。
可跟随他的军雌们呢?
倘若让军雌们知道,跟随帝国元帅的代价,是这辈子都无法再接触到高等阁下,他们还会无怨无悔地为克莱因卖命吗?
念及此,在场所有雌虫都不由得精神一震。
“真的假的,不是说高塔从不参与雌虫间的斗争吗?”
霍华德也是面露喜色。
高塔所说是游离于议院和军部、维新派与保守派之外的第三方势力,历史上的高塔,却从未以高塔的名义,参与过任何雌虫间的斗争,即使有,那也是以个虫的名义,与高塔无关。
可现在,一向高高在上,不对任何势力表露出过分亲近的高塔,居然在这一次的动荡之中,选择了站在他们这一方?
“我现在开始相信,克莱因一系的军雌必败无疑了。”
有雌虫笑道:“连阁下们都倒向了我们,我实在无法想像,我们该怎么输。”
本来克莱因就是因为打开了圣地对军雌封锁的大门,这才得到了无数高等军雌的追随,如今眼看着这扇大门再一次、还是因为克莱因本虫而关上,军雌们不反叛才怪!
如今一来,属于帝国元帅的结局,只剩下一个。
要么,在明天凯旋时顺势攻上中央星系,被他们提前布置的军队反杀。
要么,以剿灭异兽潮功臣的身份回归军部本部,在由他们掌控的本部做一位徒有其表的光杆司令,直到跟随他的军雌们一个个全部叛变,帝国元帅本虫也死于精神暴动为止。
老雌虫清了清嗓子,微笑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等弗莱明的注意力彻底被高塔审判案吸走,也等前任军部之主的,最后一步棋子。
是攻上本部?还是老实归顺?
作为阿勒西奥·克莱因维新派的引路虫,老雌虫认为,阿勒西奥的选择,多半是后者。
在他的印象中,阿勒西奥向来冷静自持,从未因为情绪上头,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事情,这样的帝国元帅,自然不可能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做出以卵击石的蠢事。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阿勒西奥一定会假意归顺,待重回本部之后,再做谋划和打算。
遗憾的是,无论是来自高塔的胁迫,还是他自身的精神暴动,恐怕都不会给他重整旗鼓的时间和机会了。
这么想着,年迈的雌虫淡笑着开口:“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八点,中央星系第一星港,所有虫各就各位,为我们解决了异兽潮的帝国功臣——克莱因元帅接风洗尘。”
倘若对方偏要以卵击石,他不介意帮帝国元帅风光大葬。
倘若对方选择乖乖归顺,看在曾经相识一场,他也算是对方半个老师的份上,老雌虫不介意让维新派所有的雌虫为这曾经的英雄列队欢迎,给对方仅剩的虫生,予以最后的辉煌。
翌日,清晨。
上午七点。
在弗洛里等军雌的护送下,用过早餐、穿戴完毕的唐酒再一次回到了圣地,并在高塔侍虫的指引下,走向了高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七点三十分,唐酒在位于圣地正中心的世界树下站定,他的目光顺着眼前有粗壮藤蔓缠绕而成的阶梯一寸寸往上,最后仰起头,遥遥凝视着位于阶梯的尽头,交缠的枝叶托起的高塔。
唐酒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进入高塔的情景。
让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真正第一次进入高塔,却是这样的情景,以这样的方式。
他自嘲地笑了笑,抬起脚,顺着漫长的阶梯,一步步拾级而上,往前走去。
与此同时,中央星系。
距离军雌本部最近的第一星港。
伴随着时间逐渐逼近八点,越来越多的军雌在星港列队而立,他们笔直地站在原地,或兴奋,或沉默,或不忍地抬起头,无声地注视着帝国元帅返回本部的必经星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眼看着光脑环上的时间来到七点五十八,霍华德终于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个点,克莱因元帅率领的军团一定会回来吗?这都快八点了,怎么中央星系观测范围内一只虫影都没有?”
霍华德是真纳闷。
一直以来,第一星港就是其他星系进入中央星系,直达军雌本部的最佳中转站,就算克莱因猜到了他们的打算,准备避开他们,那也不可能逃脱他们的警报范围啊!
除非克莱因完全放弃了正面突入,选择了更靠近圣地乌拉诺斯的背面!
但这也不可能啊。
总不可能是帝国元帅突然发疯,准备拿圣地的阁下们作为虫质,胁迫他们吧?要知道,雌虫一旦对圣地出手,其结果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全帝国共同的敌虫,连带着其背后的势力,统统死无葬身之地!
仿佛是在响应他内心的不安。
霍华德话音刚落,就见负责接收和传递消息的雌虫神色大变,颤声道:“霍华德议员,不、不好了!”
霍华德眼皮一跳,胸口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剧烈跳动起来,面上却仍维持着作为高等特权雌虫镇定,训斥道:“说过多少次了,身为传令官,无论收到什么样的消息,也要保持冷静,你上司没教过你吗?”
待此雌虫勉强恢复了镇定,霍华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雌虫的身体仍在止不住的发颤,但有了前面的缓冲,到底还是强撑着冷静,将自己通过秘密频道接收到的消息吐露出来:“驻守首都星的雌虫说,克莱因元帅根本就没有去本部,他……他……”
“他直接绕过了本部,从首都星的背面登录,直切圣地,现在已经在乌拉诺斯的港口了!”
同一时刻,乌拉诺斯,世界树。
唐酒闭上眼,又缓缓睁开。
他垂下眼眸,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由藤蔓编织而成,最后的道路。
这条道路的尽头,有他少年时曾无数次梦见的高塔,里面坐着无数等待审判他的高塔雄虫,就连他的雄父唐礼,也迫于高塔雄虫的身份,不得不坐在其中,参与即将到来的,针对他的审判。
意识到这一点,唐酒的内心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的面前仿佛有一扇无形的门。
只要踏入这扇门。
弗莱明和克莱因依旧是最好的合作的伙伴。
再过不久,阿勒西奥就会率领着仅忠诚于他的军雌,重返首都星,作为最坚实的盟友,站在他的身侧,与他并肩而立。
在弗莱明和克莱因的通力合作之下,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一切利益都会水到渠成。
他们会成为帝国的新王。
他们会像他的雄父和雌父那样,度过高等特权雌虫应有的,圆满而美好的一生。
此刻横亘在他眼前的审判,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平凡过场。
念及此,唐酒不再犹豫。
然而就在他抬脚迈上最后的台阶,走向属于他的刑场之前,一道虫影忽然拦在他的跟前。
唐酒意外地抬起头。
是弗洛里。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蹙起眉头:“弗洛里少将,你这是干什么?根据高塔的规定,雌虫未经许可是不能进入高塔的,你上次闯入圣地,依法已经是大不敬,这一次……”
他的话没能说完。
向来对他有求必应的副官头一次变了态度,弗洛里的神色依旧温和,语气却带着说不出的坚决和坚定。
他说:“够了。”
唐酒:“……什么?”
弗洛里认真地看着他:“我说够了,唐酒阁下。您什么都不用做,或者说,您委屈自己走到这里,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军雌来解决吧。”
唐酒有点懵了。
这事别说他们军雌了,就是他们的顶头老大,帝国元帅本虫亲自到场,都没法轻松解决,结果眼前的这位弗洛里少将,居然说要为他解决?
唐酒有点好笑。
高塔雄虫们内部的事情,哪里是这些军雌能够解决的?
唐酒动了动嘴唇,正准备劝对方让步,不必在这个时候进一步败坏在高塔主虫心中的形象,下一秒,一种莫名的感觉忽然自心底席卷而来,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顿了在原地。
小雄虫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预计审判的时间,不是上午八点吗?
天……怎么忽然黑了?
同一时刻。
仅有数米之隔的高塔内部。
几乎是光脑环上的时间跳到8:00的一瞬间,在场所有的雄虫,都收到了来自议院的警示——
【警报!警报!克莱因元帅已返回首都星,请诸位做好迎战准备。】
赛莱斯特只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关闭了通讯。
高塔首席撇了撇嘴,心中又是不耐,又是腻歪。高塔都已经破例帮他们变相向弗莱明施压了,这帮雌虫居然还能让阿勒西奥·克莱因活着回到首都星,他们还能更废物一点吗?
回来就回来呗,再怎么样,那也是雌虫间的内斗而已,他阿勒西奥·克莱因还能打上圣地不成?
这样的念头刚从心底浮起,赛莱斯特自己都感到好笑。
为什么在此之前,克莱因明明坐拥军部,却从未因为圣地约会名额的事情,以武力的方式,向议院和高塔表达任何不满?
因为雄虫。
无论雄虫本身只有在心情愉快的情况下,才能分泌信息素安抚雌虫的生理特质,还是雌虫对雄虫本能的亲近,都导致出了极个别偏激的雌虫,绝大多数普通军雌都不愿意通过强迫的方式得到雄虫。
作为领袖的阿勒西奥·克莱因同样对雄虫这个群体并无恶意,自然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这么想着,赛莱斯特扬了扬下巴,微笑道:“好了,忘记刚才的小插曲吧,让我们继续今天的案件审判。”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唯一没有“及时”关闭光脑环的唐礼,其“不小心”外放的通讯,忽然传来尖锐的嗡鸣——
【疯了!阿勒西奥·克莱因简直是个疯虫!他以为包围圣地,以阁下们作为威胁,就能让我们屈服吗?不!这只会让他们成为全帝国所有虫的公敌!把消息放出去,我要让全帝国的虫都知道,他们伟大的帝国元帅都做了什么!】
【哔——】
语毕,唐礼表现得仿佛刚刚反应过来一样,毫无歉意地道歉:“啊,不好意思,本来是想关闭通讯的,不小心按错了按键,赛莱斯特首席,请您继续。”
死一般的沉默。
有那么一个瞬间,在场所有雄虫的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什么包围圣地?
什么以阁下们作为威胁?
高塔不是一向游离在雌虫们的战争之外吗?怎么会有虫胆敢将矛头指向圣地?阿勒西奥·克莱因是不是疯了?!
来自通讯另一端的消息太过荒谬,以至于好一会儿,才有雄虫不可思议的脱口而出:
“怎么回事?”
“克莱因是不是疯了?他想和整个帝国为敌吗?”
“该死的!我就知道,军雌根本就不值得信赖!他们眼里永远都只有暴力和战争,要我说,军雌就不配接触圣地的雄虫,就该让他们死于精神暴动!”
乱成一团的会议室内,也有雄虫还算理智地道出了困惑:
“不是说维新派刻意将克莱因元帅调虎离山,已经策反收编了本部的高等军雌吗?阿勒西奥·克莱因究竟哪还有军雌,还是如此不长脑子的军雌,居然硬生生跟着他包围圣地?”
他忍不住咒骂:“这帮军雌都是白痴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弗洛里顶替本应该前来接受审判的唐酒,施施然推开了门。
听着雄虫们五花八门的咒骂,弗洛里没忍住笑出了声。
“调虎离山?你们认真的吗?”
弗洛里咀嚼着调虎离山四个字,越想越觉得好笑:“我承认,这些年来军雌本部的确被各家势力渗透了不少。归根结底,高等军雌大多还是来自其背后的特权家族,对军部本身缺乏认同感,背叛克莱因元帅,实属理所当然。”
“可是——”
他看着在场的雄虫们,忽然露出一个明亮的,不带任何阴霾,却足以令所有雄虫心中冰凉的笑容。
他说:“克莱因元帅的根基,从一开始,就不在中央星系啊。”
他笑了笑:“诸位高等阁下们大概这辈子也没出过中央星系,没正眼看过任何一只低等雌虫吧?你们知道在中央星系之外,有多少个星系,多少颗星球吗?”
弗洛里微笑道:“我来回答你们——中央星系之外,一共还有六大星系,五百三十一颗星球,一百九十二个军雌支部,这些支部加起来,总计有近两百亿低等军雌。而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阿勒西奥·克莱因一虫的信徒。”
“至于这位阁下所说的,低等军雌们是白痴的话,我个虫其实还是比较赞同的。”
说到这里,弗洛里耸了耸肩,笑得很是无奈:“我倒是想跟他们解释清楚,可谁让这帮白痴军雌一看到网上说唐酒阁下伤害准圣阁下,即将被审判的新闻,就认定是高塔单方面欺负他们的唐酒阁下,铁了心要冲上中央星系,替他们的克莱因元帅抢回雄主呢?”
“毕竟,在这帮不长脑子的蠢虫眼里,为他们最崇敬的克莱因元帅抢回雄主,而掀起一场战争,听起来确实怪有意思的。”
没有虫说话。
就连此前一直咒骂军雌的几个高等雄虫,都乖乖地闭上了嘴。
他们仰起头,沉默而惶恐地注视着数量庞大到遮天蔽日,以至于令夜晚凭空降临的,密密麻麻的虫群。
是的,高等雌虫与低等雌虫之间的差距宛若天堑。
倘若低等雌虫的数目远远碾压高等雌虫呢?
倘若他们拥有一个比所有高等雌虫都要强大的军雌领袖,和最恰到好处的战术呢?
这一刻。
上至高塔高高在上的高等雄虫,下至圣地微不足道的工作雌虫,所有虫都像是突然遭逢世界末日的蚂蚁,惶恐又不知所措,彻底乱成了一团。
高塔之外。
与所有虫截然相反。
当所有虫本能地想要找一个安全的角落蜷缩躲藏起来时,从察觉到异样的那一刻起,唐酒就本能地转过身,顺着来时的路往下走。
起初是走,然后越走越快,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一路小跑带跳,逆着整个圣地的虫群,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最后一层台阶。
唐酒停下脚步。
整个世界嘈杂一片。
唐酒却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
此时此刻,他能够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能够看见的,也只有那彻底被遮挡的一望无际的天空,也恰恰是在他站定的同一时刻,那仿佛阴云密布的天空,忽然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由训练有术的军雌组成的虫潮,在这一刻,犹如大海般一分为二,让出了一条完整的通道,于是外界的阳光也顺着这道口子明亮又烂漫地倾泻下来——
亿万虫潮之中,阿勒西奥跳下机甲,逆着光,张开羽翼,向他飞扑而来。
一切都仿佛是某一天的重演。
好一会儿后,年轻的雄虫才自漫长的、狂热的、嘈杂的心跳声中,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他问他。
“……为什么?”
这是注定会被载入帝国史册的一天。
这一天, 从未被高高在上的高等特权虫族们放在眼里,究其一生,都从未涉足中央星系、出现在贵族虫族们视线中的低等军雌, 仿佛密密麻麻的毒蜂,悄无声息便覆盖了首都星的每一寸天空。
这一天,帝国史上从未有过的“白夜”, 降临了。
首都星上。
高等虫族们抬起头,不可思议地仰望着头顶纯黑的天空,抖动着嘴唇,发出震撼的惊呼:
“那是什么?!”
“天怎么忽然黑了?气象台也没说过今天会有日食啊。”
待他们从各自的渠道得知,这瞬息降临的夜幕并非任何一种自然现象,而是帝国元帅携百亿低等军雌包围首都星导致的异象,再看头顶密不透光的黑夜, 众虫的内心便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胆子大的,还能勉强振作精神,缩回到自己的屋内,锁上门窗, 暗自祈祷这场政变能够兵不血刃地结束。
更多仅仅只是凭借着钱财和高等虫族的身份,因而久居首都星, 既无政治背景,也非军雌出身的普通富虫则是当场瘫软在地,在来自“夜空”的巨大威压面前,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不仅是首都星。
军雌们声势浩大,又来势汹汹, 目标还是首都星这样的帝国政治中心, 其他星球的虫子就是想忽略,都做不到。
没有军部主脑的刻意拦截,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有关克莱因元帅率领全支部的低等军雌,包围了整个首都星的消息,便以网络的形式,传遍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星网上。
全帝国的普通虫们都汇集在了一起,惶恐又迷茫地讨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
【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整个首都星都被克莱因元帅率领的军雌包围了,就连圣地也在其中,这是真的吗?】
【克莱因元帅在干什么啊?!他这是想要造反吗?】
【太奇怪了,昨天议院不是还在说,克莱因元帅圆满解决了第六星系的异兽潮,准备在今天早上为元帅举行盛大的回归仪式吗?怎么突然就变成克莱因元帅打上首都星了?】
【怎么会这样啊?!】
【啊啊啊啊,我也要疯了,我现在就在首都星啊!】
【难以置信,不是都说克莱因元帅是帝国的守护神吗?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啊?】
【虫在首都星,现在精神状态良好,也建议大家保持淡定。说实话,我真不觉得克莱因元帅会叛变,说到底,克莱因元帅掌控军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为什么早不叛变,晚不叛变,偏偏在这个时候忽然包围首都星?】
【高层的博弈?】
【你还别说,之前第六星系刚爆发异兽潮的时候,整个星网都在传克莱因元帅会率军亲征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了,帝国军雌那么多,为什么就非得是元帅本虫出面?现在回头看,嗯……你们懂的。】
【总感觉里面有什么阴谋……】
【大家还是放宽心,该做什么做什么吧,实在害怕就打打游戏,转移一下注意力。这种帝国高层的内斗,怎么打都殃及不到我们普通虫身上来,我们还是顺其自然,等着吃瓜吧。】
【等着吃瓜+1】
【所以真的没有虫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吗?克莱因元帅突然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吧,好好奇!】
话题就此转移。
考虑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介入,或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政变产生什么影响,广大的帝国群众们干脆发挥各自的脑洞于八卦精神,兴致勃勃地分析起了事件的起因——
那么,在这过去的三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间倒退到两天前。
第六星系,霜萤星。
一场敌我数量悬殊、整体实力却相对均衡的战争,究竟要消耗多少时间,才能真正结束?
答案是,九个小时。
考虑到霜萤星位置偏僻,贸然调动大批量的军雌,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引起中央星系的警惕,阿勒西奥在奔赴这场“调虎离山”之约前,并没有拉上全部军雌,而是从一百多个支部里调动了最出色的那一批。
首都星的高等军雌向来眼高于顶,低等军雌这种消耗品自然不会被他们看在眼里。
加上平日里,各支部本就与本部互不干扰,一时之间,还真没有虫察觉到低等军雌们的消失。
如此措不及防之下,也不怪这支来自本部的军队被打得全军覆灭,措手不及了。
战场上。
鲜血的颜色与气息尚未弥漫开来,便被无尽的大雪轻飘飘淹没。
雪还在不断的飘着,仿佛要一直掩盖到天与地的尽头。
冰凉的雪花落在高等军雌血肉模糊的脸庞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呈现出可怖的黑色,出气多、进气少的军雌彻底放弃了挣扎,疲惫而惶恐地躺在雪地上,只能气若游丝地问出最后一句话:“……为什么?”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
但他面前的低等军雌听懂了。
“奇怪我们这么一大帮虫未经军令批准,从各个支部片跑来埋伏你们,本部却毫无知觉?”
“这有什么啊。”
支部军雌耸耸肩,一脸的理直气壮:“早说过了,不要拿你们本部的规矩套在我们支部军雌的身上——哥们几个在偏远星擅离职守,管本地的星盗土匪黑吃黑的时候,你们还在本部跑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