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比狩猎。
唐酒分明已经得到了一整只名为克莱因的猎物,高塔却冷不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只要唐酒把他手里这只名为“克莱因”的猎物丢掉,他们就认他做老大哦。
至于这丢掉的猎物会被谁捡到,会被哪些肉食者分而食之……这就不关高塔的事了,他们要的只是帝国的平衡,以及高塔能够永远置身之外,却又高高在上的地位而已。
最后,高塔得到S级雄虫,进一步巩固高塔的地位;维新派收拢军部势力,依旧是军部的最高主宰;保守派也能趁乱,在军部之主更迭的动荡之中,将己方的势力范围扩张到军部。
只有唐酒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唐酒真心挺不理解的。
他看上去有那么像傻子吗?
都已经被他唐酒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了,还想要让他吐出来让给别虫?还准备忽悠他以身为诱,让他为他们的利益拼死拼活?
想屁吃呢!
想跟他抢阿勒西奥的遗产?
这儿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唐酒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赛莱斯特叔叔,既然您这么坦诚,我也不想和您再兜什么弯子,这话我只说一遍。”
他扬起下巴,湛蓝的猫眼与年长的雄虫对视,轻描淡写地道:“阿勒西奥·克莱因是我一只虫的猎物——无论他是生是死,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也只能是我一只虫的。”
“谁要想抢我的猎物。”
小雄虫歪了歪头,笑得天真无害:“伸一只手,我就剁一只手。”
说完这句话,唐酒看也不看对方的脸色。
他伸了个懒腰,径直走到弗洛里的身前,懒洋洋地道:“我累了,想回去睡觉,元帅府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弗洛里愣了一下,才在雄虫略带不耐烦的目光催促下反应过来。他精神一振,选择性地无视了雄虫的某些危险发言,热情洋溢地道:“早就准备好了!您喜欢的食物,你习惯的物件摆设……就等您回去呢!”
唐酒满意了。
看在这个副官还算机灵的份上,他就不把这笔账记在帝国元帅身上了。
这边的唐酒在军雌们的护送下离开,那边赛莱斯特一回到高塔,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他嫌恶道:“也不知道唐礼是怎么教的,唐礼的这只小崽子,未免也太不懂事了。”
有高塔雄虫接过话茬,轻笑:“小虫崽嘛,都是这样的。”
“他年纪小,不懂事,我们多教教他也是一样的。”说话的雄虫声音温和,端的是慢条斯理:“年轻虫,行为处事难免天真一些,我们推他一把,他会明白的。”
“你说得没错。”
赛莱斯特的眼里闪过一丝寒芒:“我会让他明白,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只有高塔才是他真正的依靠。”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
他转过头,对守在门边的传令官吩咐道:“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八点,高塔会正式审判唐酒暗害准S级阁下一案。审判之后,我会以阁下们受惊为由,削减对军部的份额。”
“这些年来,高塔在约会名额上对军雌的优待,也是时候收回了。”
同一时间,元帅府。
伴随着唐酒的到来,因主虫的离开而陷入死寂的元帅府重新变得热闹了起来。军雌们各自散开,将元帅府守得密不透风,厨虫们开始大展身手,厨房里不时飘来异香,更有无数珍惜饮食玩物流水一样被送入元帅府,等待雄虫的享用。
年轻的雄虫却并没有如以往一样,第一时间置身其中。
不同于元帅府外围的热闹,只要有虫进入到府内更深的腹地就会发现,位于元帅中心的庭院花园此刻安静得几近不可思议,侍虫们眼观鼻鼻观心,埋头做着各自的工作。
只有在极其偶尔的时候,他们才会抬起头,向花丛边的年轻雄虫,投去复杂的目光。
唐酒也没在意他虫的注视。
他微垂着眼眸,站在花丛面前,安静地浇着花。
偶尔看到长得歪歪扭扭的枝叶,小雄虫便拿过侍虫托盘上呈放的园艺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过分偏离轨道的枝条。又或者将长势极好,开得分外烂漫的花儿连枝带叶的裁剪下来,有条不紊地插进花瓶之中。
弗洛里踟蹰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唐酒阁下。”
唐酒没有说话,只是稍微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瞥了他一眼。
军雌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以我的立场来说这些话,您不一定会相信,可我还是希望您能够知道:元帅他不是那种虫,无论帝国的局势如何发展变化,元帅都一定会是站在您这一边的。”
“嗯?”
唐酒弯着眼眸,笑了笑:“我知道啊。”
雄虫神情自然,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弗洛里看着看着,却反倒沉默了下来,他张了张嘴,似乎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然而目光落到雄虫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时,忽然就再也说不出口。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无声地退了出去。
年轻的雄虫当然不会连对方这点明显的动作都看不出来。
但他同样什么都没有说。
握住剪刀的手只停顿了一瞬,很快就继续投入到了枝叶修剪之中。
花园顿时又安静下来。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向来单蠢慢半拍的系统也注意到了些许不对劲,它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宿主……?”
唐酒:“嗯?”
系统轻咳一声,试图开导:“宿主,其实你也没有必要那么悲观,你看系统星图,按照我们星图的显示,反派对你的好感度已经来到了100%,这意味着无论您提出多么离谱的要求,反派都会对您予取予求。”
“就算您和高塔决裂,他也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系统说着安慰的话。
唐酒看着系统星图上那颗代表阿勒西奥的,已经彻底变为蓝色的硕大星辰,却是有些走神。
真漂亮啊。他想。
果然,宇宙星辰这种东西,还得是克莱因蓝色,才是最最好看的。
“宿主?”
听到系统略带担忧的呼唤,唐酒这才回过神。
“啊。”唐酒说:“我知道的。”
阿勒西奥当然会选择他。
对阿勒西奥而言,这根本就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一道实实在在,只剩下一条路的单选题。
在外虫看来,帝国元帅需要面对的,似乎是一道选择题。但他们忘了,阿勒西奥的精神暴动还需要S级雄虫的信息素解决,除非帝国元帅一心求死,否则无论如何,阿勒西奥的选择,都是、也只会是他。
不,也不一定是忘了。
也许他们只是单纯的不相信,在高等特权虫族之间,也能存在足以挽救精神暴动的感情罢了。
唐酒两次对弗洛里和系统的回应,其实并不是敷衍。
他是真的没有担忧他和阿勒西奥的未来。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对外,林意跌落B级,彻底丧失了晋升S级的可能,一直以来悬挂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然不复存在。这位来自异世界的变数,已经再也没有了翻身的可能。
阿勒西奥不会死在战场上,毕竟他对维新派的安排和保守派的策反并非毫无防备,帝国元帅既然敢带着军雌奔赴前线,必然也做好了将计就计、借机肃清军部,收拢军权的打算。
高塔自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在弗莱明和克莱因的预料之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阿勒西奥更不可能放弃他,去选择代表圣地的那一方——
说到底,虫死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纵使圣地再一次关上对军雌的大门,只要阿勒西奥还活着,又有他这位S级雄虫的辅助,一切都还有转圜的可能。
聪明如阿勒西奥,当然不会看不出来这道最优解。
弗莱明和克莱因的合作会继续,他与阿勒西奥的婚约也会继续,一切都会按照他们所计划的那样,有条不紊地继续前进。
同时坐拥弗莱明和克莱因的唐酒,可以说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他,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晚餐过后,唐酒从餐桌边起身,准备回房间休息。走在他身前的侍虫低垂着头,刚为他打开餐厅向外的大门,唐酒就看见了守在门外,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的弗洛里。
“还有事?”
弗洛里摇摇头,斟酌着用词:“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晚的首都星,可能不会很太平。当然,有我们在外面守卫,元帅府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到时候多少会有些吵闹,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安心入睡即可。”
唐酒了然。
阿勒西奥的虫虽然主动退离了本部,维新派和保守派的势力却仍在内斗,这样你来我往之间,发生军火冲突也是在所难免,但也正因为这份冲突,双方一时之间,也没法集中过来找阿勒西奥留在首都星上的这些旧部的麻烦。
简单来说:今晚吵是吵了点,但暂时的安全问题,还是可以保障的。
唐酒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得到回复的弗洛里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军雌看着他,犹豫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下午时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唐酒只好问道:“还有事吗?”
弗洛里:“……没有。”
面对雄虫云淡风轻的表情,军雌动了动嘴唇,到底还是叹口气,沉默地离开了。
系统也有些犯愁。
作为机械生命,系统并不明白自家宿主此刻的异样究竟因何而来,但直觉告诉它,唐酒眼下的心情绝对谈不上愉快,这让它多少有些焦虑,却碍于没有实体,只能让自己的精神体像只蚂蚁一样,围着自家宿主转来转去。
“宿主,你为什么不高兴啊?”它忍不住问道。
唐酒顿了一下:“有吗?”
“有啊。”
系统认真地道:“根据我的经验,只要好感度达到100%,故事就会迎来圆满的大结局。如今主角攻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你喜欢反派,反派也喜欢你,外界的环境也无法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
“按理说,宿主你只需要开开心心地睡一觉,就能迎来美好的Happy End啦。”
“可我能感觉到,你好像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
它费解地问:“为什么?”
唐酒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系统以为,自己可能没法得到来自宿主的任何回答时,唐酒想了想,终于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经过这段时间,这么多事件,我忽然发现,我其实挺倒霉的。”
唐酒真心觉得自己怪倒霉的。
之前和阿勒西奥逢场作戏的时候,被林意拆穿也就算了。如今他与帝国元帅再次渐入佳境,眼看着一切都要往圆满的方向发展,冷不丁又被林意带来的连锁反应再一次戳破。
不过一夜之间。
似乎全帝国的虫都跳到了他的跟前,都在千叮万嘱、语重心长,用过来虫的身份告诉他:对高等虫族而言,集团利益永远高于一切。贵族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就很烦。
每次玩得正开心,总有虫故作清醒地跳出来扫兴。
一会儿对阿勒西奥说,他看中的只有他的权利和地位,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喜欢过他。
一会儿又成群结队地站在他跟前,说你醒醒吧,高等特权雌虫永远会把利益放在私虫感情之前,在军部全体军雌们的利益面前,他永远都只能是帝国元帅的退而求其次。
他到底招惹谁了?
让他玩尽兴会死是吗?
唐酒抿了抿唇,伸手点开光脑环。
通讯界面上,一切仍维持着阿勒西奥启程离开前的模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帝国元帅也忙于前线战场,信号极其不稳定,以至于两边像是冷战了一样,没有半句通讯。
看着通讯界面上,军雌有关三天内返程的承诺,唐酒有些走神。
他忽然就想起了阿勒西奥匆匆自他的卧室里离开,而他在打开房门后,被自家雄父逮了个正着的清晨——雄父问他,如果有朝一日,他的存在与对阿勒西奥同等重要的存在,产生了不可两全的冲突,他要怎么办。
那个时候的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说,无论是他,还是阿勒西奥,都一定会选择各自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
他对此深信不疑,也做好了接受一切巨变的心理准备。
可当曾经无意提及的一切真正发生的时候,唐酒才发现,他似乎并不能像自己想像的那样轻易接受。
他好像,远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贪婪得多。
从始至终,令他耿耿于怀的,都并非是眼下看似混乱危险的局面——诚如雌父所说,对于早有预料的弗莱明和克莱因而言,这不过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小考验,不值得担心,更不值得费心。
真正令他烦躁的,恰恰是在这个混乱动荡的形势下,经他虫之口轻飘飘戳破的,无论阿勒西奥有多喜欢他,对方都会作为一位冷静理智的高等特权雌虫,在他与军部集体的利益之间,选择后者的可能。
如果没有精神暴动这道死亡枷锁,阿勒西奥还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吗?
唐酒不知道。
眼下的局势,也不存在什么证明的可能。
他觉得自己怪矫情的。
他已经得到了帝国元帅的金钱、权利和地位。
他已经得到了经由系统认证的,属于阿勒西奥·克莱因完完全全的,100%的爱。
你还想要什么呢?唐酒在心里问自己。
这就是高等虫族啊。
对于生来就居于食物链顶端,傲慢俯视众生的高等特权虫族而言,无利可图的爱情,比街头垃圾箱里的垃圾还要多余。
这就是政治。
这就是他自认识阿勒西奥,决定与对方玩这么一场恋爱游戏时,再清楚不过的——高等特权虫族之间的“爱情”。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唐酒想。
像雌父和雄父一样,在政治与命运的双重推动下,互为利益共同体,自然而然携手、孕育小虫崽,并肩面对往后余生的风风雨雨,就这样度过“圆满”的一生,不也很好吗?
已经足够了。
唐酒告诉自己。
不要迷茫,不要失落,也不要不甘心。
这样就很好。
这就是他所能想像的,作为高等特权虫族,他与阿勒西奥所能够得到的,最好的结局。
这么想着,唐酒平静地伸出手,想要关闭光脑环,指尖却在接触到通讯界面的瞬间,忍不住顿了顿,轻轻地、留恋地触碰了一下头像上的,属于阿勒西奥的面孔。
他忽然有一点难过。
怎么办呢,阿勒西奥。
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元帅府。
即将踏上审判场的年轻雄虫关闭光脑环,整个房间瞬息落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唐酒放下手环,钻进仅有他一虫的被子里。
没关系。唐酒想。
最糟糕的结果, 也不过是让一切倒退回他与阿勒西奥谈判的那个上午而已。
倘若高塔以为,他和林意那种完全看不清局势、动辄自乱阵脚的蠢货一样,只要他们略施手段, 就能让他屈服,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傻乎乎地听从他们行事,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不会输。
曾经的他不会,以后的他亦然。
万籁俱静的黑暗之中,年轻的雄虫独自一虫,冷静地收拾好杂乱无章的思绪, 平静地闭上了眼。
元帅府外。
“轰隆隆——”
伴随着倏忽而至的电闪雷鸣,和光脑环自动响起的台风预警,天空犹如泄洪般降下狂风暴雨。
始终守候在雄虫憩息的卧房外、庭院花园中的弗洛里略微蹙了蹙眉,抬头看向忽然下起瓢泼大雨的天空。这样凝神注视了数秒后, 这位在关键时刻毅然放弃本部,退守元帅府的本部少将, 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微笑。
“看来今晚这场仗是打不起来了。”
他眉目舒展,自言自语:“这样也好,没有那帮蛀虫打扰,想必唐酒阁下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弗洛里挥挥手,叫来今晚值守的军雌小队头领:“把盯着本部那边的兄弟们叫回来吧, 今晚他们应该是打不起来了, 所有虫退守元帅府,等明天天一亮, 我们护送唐酒阁下去高塔。”
“是,少将!”
收到命令的军雌毫不含糊,转身就走。
倒是同样守在花园里的另一位与弗洛里同级的军雌迟疑道:“弗洛里少将,最迟明天上午,克莱因元帅就会返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维新派和霍华德的虫必然已经在首都星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不去接应元帅,真的没问题吗?”
说话的虫不是别虫,正是曾经护送一千颗星河玫瑰到圣地,亲自递交到唐酒手上的近卫军团的首领。
所谓近卫军团,又称元帅个虫身边常置卫队。
顾名思义,这是一支直隶帝国元帅,且只效忠于克莱因一虫的敢死队,所有能够进入到这支军团的雌虫,不一定是军雌中最强悍的,但一定是军雌中最忠诚的。
也正因如此,面对来自这位同僚的怀疑,弗洛里也不生气。
他解释道:“正是因为我们要接应元帅,所以我们才更应该护送唐酒阁下前往高塔。”
军团长不明所以。
弗洛里却笑了笑,点到即止,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转而道:“放心吧,克莱因元帅不会有事的。今天他们从我们这里吃进去多少,明天只会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在此之前——”
弗洛里道:“我们只需要在元帅回归之前,代替他守护好唐酒阁下,就够了。”
同一时刻。
中央星系,各大势力总部灯火通明。
对全帝国的势力而言,这注定是一个硝烟弥漫的夜晚。弗洛里的退守并没有让这场无形的战争就此结束,反倒助长了这些曾一度被帝国元帅死死压在脚下的赌徒的气焰。
他们仿佛贪婪的鬣狗,不等“猎物”彻底咽气,就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想要将帝国元帅掌握的势力瓜分干净。
当然,鬣狗与鬣狗之间,也谈不上和睦。
他们一边忙着利益分割,一边或警惕或觊觎地看向彼此怀抱里东西,时而彼此交换,互惠互利,时而因谈判破裂,索性掉头去专门的演武场,真刀实木仓的火拼一场。
一时之间,整个中央星系都沐浴在说不出的狂热之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第六星系传来了兽潮退去,亚伦大将所率领的、负责截杀克莱因元帅的军队全军覆没的消息。
窗外雷鸣翻滚。
室内,聚集了帝国几乎所有高等特权雌虫的长桌上,面对着这份在他们的光脑上徐徐展开的战报,在场所有虫都陷入了死寂。
在此之前,这些手握重权的雌虫们也不是没有猜测过战役的结局。
也许亚伦大将会打得克莱因一个措手不及,为他们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也许双方势均力敌。
考虑到那支军队的首领,是帝国无往不胜的最高统帅,这样的结局也足以让他们满意。能够将他们所有虫心上的阴影截杀在中央星系之外最好,即使不能,他们也能通过时间差,在对方返程的时候,用新生的军雌本部,给这位前任军部之主一个当头暴击。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克莱因不仅赢了,还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大胜!
不仅那位亚伦大将没能活着回到中央星系,就是那支由各方势力集结而成,专为帝国元帅殡仪之军,也没有一只虫活着回来!
看着战报上血淋淋的字样,霍华德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不可能!”
霍华德眼睛发红,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他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就凭他带走的那些军雌,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他随行的军雌中,甚至还有我们的卧底!”
放在平时,霍华德就是再失态,也不至于将自己策反军雌的事情爆出来——说不定在场就有虫以此为借口,在他身上狠狠地敲上一笔。
然而此时此刻,即使是再看霍华德不顺眼的雌虫,也没有了勒索他的心思。
所有虫的目光,都落在了眼前的战报上。
短暂的、令虫不安的沉默后,终于有虫开口。
“还有一种可能。”坐在长桌次席的雌虫神情凝重,缓缓说道:“也许克莱因早就知道了我们的打算,先我们一步利用第六星系的环境,设下了针对亚伦大将的埋伏。”
“他知道本部有我们的虫,所以将计就计,借这个机会肃清本部,好让军部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中。”
没有虫说话。
能够坐在这条长桌上的雌虫,无一不是站在帝国权利顶端的虫物,事已至此,他们当然不至于连自己失败的原因都看不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份明白,让他们在看见战报的第一时间,就通体发寒。
“如果,我是说如果……”
坐在边边角落里的雌虫低垂着头,哑声道:“如果克莱因带兵打上中央星系,会怎么样?”
话音落下,在场的雌虫们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作为并未被帝国元帅看在眼里的“老对手”,他们比任何虫都清楚,别看对方这些年来好似心平气和,进入了养老般的状态,真要动起手来,在场的虫恐怕都不够他杀的!
想到这里,他们再看自己迫不及待从对方手上抢过来的“战利品”,顿时就有些烫手。
“肃静!”
眼见着场面就要失控,端坐在长桌主位上的老者沉声道:“诸位不必自己吓唬自己,克莱因带走的军雌数量有限,留守在首都星的近卫军团也被我们逼回了元帅府,就凭克莱因手上的这些军雌,他们即使侥幸将亚伦大将率领的军队全军覆没,自身必然也是损失惨重。”
“如今本部也已经由我们维新派的虫接手,论兵力,我们是他的数倍!”
年老的雌虫稍微一顿。
“他克莱因若老实归顺军部,我们还能让他在最后的时间里,当一个光鲜亮丽的光杆司令;他要真敢以卵击石,打上军部……”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伴随着雷鸣划破他身后的夜空,也在雌虫的眼中烙下森森狠意:“我们就以帝国元帅叛变之名,争取中央星系所有军雌的力量,将他当场处决!”
这话说得颇有魄力,也不无道理。
雌虫们神色稍缓,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忐忑了。
眼见着雌虫们逐渐恢复冷静,老雌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反倒涌现出一种莫名的不安。
诚如他所说,他们如今手上已经集结了军部本部全部的军事力量,到时候再来一个“元帅叛变”的名头,不怕没有虫响应他们的号召,将克莱因一系的力量彻底覆灭。
可为什么,他这个一手策划了全局的首脑,反倒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