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的信息素弄哭之后TXT全集 by劫北

作者:劫北  录入:12-05

顾屿不会干涉沈烬赛事期间的作息,顶多做做题陪着他,但沈烬要是能早睡哪怕10分钟,也是好的。
他放心半分,继续挂窗帘。
别说,8、9厘米的用处挺大,顾屿轻松挂好钩子,满脸冷漠下来:“刚才是谁够不到最边上的钩子,还说8、9厘米的身高差不重要?”
沈烬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记仇:“我只是懒得下来挪梯子的位置而已……!”
顾屿面无表情,眼神里却透出胜利者的得意,气得沈烬提起三角梯就想回杂物间。
但瞥见玄关柜子上多了一束花,沈烬不免好奇:“哪来的向日葵?”
瞬间,顾屿胜利的姿态荡然无存。
“……我买的,家居装饰品。”他舔舔干燥的下唇,回答,“但如果学长想擅自解读为送给你的花,也不是不可以。”
沈烬常年玩游戏,视力却还跟鹰似的:“那朵玫瑰也是?谁拿玫瑰配向日葵?”
顾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大脑却发热。
按他原本的计划,他应该说,这朵玫瑰是花瓣蔫了打折处理的花,看它便宜才将就买来送给学长。
可是真面对沈烬,他又舍不得撒这个谎。
毕竟,他不可能买不起新鲜漂亮的玫瑰,沈烬听了这样羞辱人的话怎么才能不难过?
严重点,沈烬可能会委屈到关起房门哭一整晚,明天就收拾东西离开,再也不要和他说话。
顾屿半天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只好当作没听到,硬着头皮转身去厨房做饭。
沈烬满头问号放好三角梯,倒没觉得有什么追问的必要。
他拿起向日葵放到茶几中央,又捡了那支没有任何包装的玫瑰端详,猜测它可能是向日葵的赠品。
正想着呢,顾屿忽然自投罗网从厨房踏出一步,生硬地说:“我想起来了。玫瑰是……买向日葵的赠品。”
好了,这下肯定不是赠品了。沈烬皱皱眉,玩笑道:“赠品?我看是专门买来送给我的吧?”
顾屿站在厨房门口不动,半天才垂眸淡淡说:“不是。”
“不是?”沈烬看看手里的花,遗憾回答,“好吧……还以为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了。”
“……”顾屿问,“学长没收到过别人送的花?”
“你废话。”沈烬怀疑他挑事的,“都以为我是alpha,我又没谈过恋爱。”
顾屿沉默片刻,说:“那朵玫瑰是我偷的。学长要是喜欢花,下次我再买一束送给学长。”
沈烬震惊至极,凑到厨房门口说:“你tm宁愿承认自己偷花,都不愿承认是买来送我的?不就是个出院慰问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屿背对着他,气得调酱料的磕碰声都大了,“随学长怎么认为。别干扰我做饭。”
沈烬晃着手里的花枝,非要在门口待着:“我偷师学厨不行?”
周围是肉类化冻的淡淡腥味,两人拌着嘴做完了这顿饭,玻璃门如常映着他们双双重叠的身影,映着窗外万家灯火,也映着顾屿心中所有疯狂生长的、不受控制的奢望。
这一夜,顾屿本该比平时放松。
明天终于周末,他不用再去学校,可以抽出一整天的时间陪着沈烬。
但正因如此,他才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就在刚才,沈烬一如往常和他打招呼说要去睡觉,他却发觉自己竟然……舍不得。
这些天来,他总是舍不得沈烬一个人待着,舍不得沈烬关上房门,舍不得沈烬沉默不和他说话,更舍不得的,好像是沈烬本身。
哪怕只隔了一堵墙,思念也汹涌在他胸膛,弄得他满脑子是沈烬的身影,折磨得他完全无法入睡。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他却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四肢如溺水般沉重,发觉自己或许已经死到临头。
今天是几月几号?
他看看手机,记住了这个再平凡不过的周五。
黑夜里,顾屿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想就此对自己宣判。
但周围空气却毫不留情地传导来沈烬疼痛的咳嗽声——听上去,沈烬是极力忍了,没能忍住。
顾屿紧皱的眉头深至最后一分,心再也坠不住那块大石,它连绳带石头掉下,终于扯得他的心脏血肉模糊。
他对沈烬,何止会紧张,何止会吃醋,何止会舍不得,又何止会心疼。
他就像个无药可救的恋爱脑,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地想着沈烬,想着,能一直待在沈烬身边就好了。
那么,他喜欢沈烬的可能性有多少?
他的最后一丝理智算出了那个数字:这一次,+110%。
连带着此前的10%、30%、50%,一共增加200%。
加上验证开始前本来就100%的可能性,他的所有挣扎被判无效。
所以,这场验证的结果是——他300%,喜欢沈烬。

黑夜告诉顾屿,这份喜欢意味着什么。
从此他和沈烬不再是单纯的死对头关系,他失去了缠着对方的借口,不能再要求对方养好身体和他打架,除了电竞社的活动,他恐怕不会再有太多机会和沈烬说话。
或者说,他会自觉一点,连带着电竞社也退掉。
以C大的占地面积和双方课程时间差为计算基础,只要不刻意见面的话,整个大学期间他和沈烬相见的次数大概率不会超过15次。
他紧闭双眼,竭力想压住胸腔里的冲动。
可震在耳边的咳嗽声却不放过他——黑夜里,沈烬大概是怕打扰他休息,于是拿被子捂住脑袋,声音的确变小了,但也变闷了。
所以那一刻,顾屿终于忍无可忍,翻身下床闯进了另一头的卧室。
不算太大的房间里,两个人的呼吸交错,清晰可闻。
“顾屿?”沈烬一惊,忐忑问,“……吵到你睡觉了?”
他慌忙压住喉咙里涩痒的刺痛,说:“我明天还是回宿舍,或者找家宾馆住几天——”
可下一秒,顾屿却直接将沉重的呼吸压到他耳边,声音微愠:“谁让你住酒店回宿舍了?”
沈烬喉头发紧,说:“但你白天还要上课做题……”
“……”顾屿气得语速加快,“你都拿被子捂着自己了,怎么吵到我?再不济我也有耳机。”
“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个。”
窗外泼进一片清澈月光,沈烬还想说点什么,顾屿却不由分说倾身而上,一半体重压在他身上,另一半则由双臂支撑,死死将他限制在了身下。
这个姿势下沈烬没法动弹,他尝试着扭开肩膀,半天挤出几个字:“那……你想说什么?”
这是做了噩梦?还是担心我半夜死这儿?
……或者干脆点,易感期发作?
同为男人,一些危险的想法立刻在沈烬脑海爆炸,他慌忙蜷成一团,暗地里捂住了微凹的腹部,先打预防针:“……今天不行。”
他还疼着呢,绝不能这时候答应和顾屿互相解决“麻烦”,给钱也不行。
不管怎么说,成年后的第一次正面“单挑”他都要掌握主动权,由他在上。
但那样的方式据说很消耗omega的体力,他怕现在的自己会承受不住信息素冲击,浑身失力被顾屿笑话,于是他又强调一遍:“等,等等再——”
“学长……”但听起来,顾屿忍不了了,“能抱抱你吗?”
对方压低了本来就温柔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已经没有半分少年时代的影子。
沈烬的脸色霎时被这声音撩得发烫,面前的人显然不再是和他互亮拳头的幼稚少年,而是一个成熟饱满、连温柔都带着侵略性的成年alpha。
所以沈烬连声咳嗽,整个人都在颤动:“抱……抱我干嘛?”
顾屿却不顾他的回答,直接将他抱起拥入柔软的怀中,说:“还疼?”
沈烬微愣,不自觉便带着三分羞怯七分眷恋,窝在顾屿怀里舍不得动:“嗯……还疼。”
管顾屿想干什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享受alpha的体温了,他不吃亏。
对方闻言,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拿了松软的睡衣外套披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护在身前,说:“我陪着你就没那么疼了,好吗?”
“生病了就不要再拿被子捂着自己,空气不流通会更难受,知道了吗?”
大概,顾屿还是希望他早点养好身体,早点和他打架。
但沈烬偏偏抵抗不了这种被人精心呵护的感觉,反而小心翼翼陷入对方怀抱,轻声回应:“嗯,知道了……”
真难得,他没再满嘴儿子孝顺,而是胆子大起来,学着别人那样用软软的声音撒娇:“那,那你等我睡着再走,好不好?”
他想,便宜不占白不占,他错怪了顾屿,对方人品正直,从前躺在一张床上都没有过越线之举,如今也不过是想安慰病人,他根本不该怀疑什么。
然而沈烬没想到,自己会在几秒后就被现实迎头痛击。
顾屿嗯了一声后,居然没有像从前一样沉默抱着他,而是忽然问出了一句话:“学长……我能亲你吗?”
听语气,就像在问他明天早上吃什么。
沈烬狠狠一愣,五指瞬间蜷紧,整个人都吓清醒了:“啊?”
好几次了,沈烬好像根本听不懂顾屿嘴里的汉语:“你,你说什么?”
空气死寂,顾屿的嗓音如同松柏上融化的冬雪,清澈冰凉:“我说……我想亲你。”
他紧张得睫毛微颤,却依然保持着alpha冷静的强势:“现在就想。”
沈烬的胸口本来就痛,这下更是紧得难受。
他整个人恍神,跟中邪似的,差点想立刻搂住顾屿脖子贴上去满足对方的愿望,但理智仍拨弄着他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迫使他问:“亲我?你,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面前的alpha肉眼可见地抖了抖睫毛,艰难回答:“理由是……我在梦游。”
“……你当我傻?”沈烬回过神,心里忽而被莫名的冲动和期待胀得满满当当,说,“回,回答错误。”
两人拥抱着,顾屿干净松软的发丝扫得他脸上、心上都痒痒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回答,只知道自己紧张得要命,连鼻腔都开始发酸,还暗自抓紧了顾屿的衣服。
沉寂的月光里,顾屿烫得吓人的呼吸紧贴着沈烬耳后。他咬了咬牙关,搪塞说:“那,易感期快到了……想亲。”
沈烬沉吟一声不认,他只好再次改口:“怀念奶油味薯片的味道了……想亲。”
这下沈烬更不认了,急得要推开他挣脱他的怀抱:“你随便找个人亲不行?奶味儿omega不是到处都是吗?”
20年来,沈烬一直觉得自己脾气还算不错。
所有极端情绪几乎与他绝缘,但偏偏面对顾屿,他总是会失控、会任性、会冲动、会伤心,也会平白无故着急——就像此刻,他居然轻易生起气来,恨不得撬开顾屿的嘴,研究研究对方的喉咙到底什么构造。
“说清楚,为什么想亲我?”沈烬推开他,本想让自己的声音更有气势,不料肺部深处却涌起一股锥心的刺痛,弄得他猛抽了口气,发出一身低吟,“唔——”
他难受得拿手去压胸口——显然,冷空气和情绪冲动都是罪魁祸首。
但也正是这一幕,才能让顾屿整个人都慌起来,赶紧扶住沈烬肩膀,什么话都愿意往外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气学长的。”
“我现在就告诉学长理由,好不好?”
空气静了一秒,沈烬还没反应过来,顾屿便咬牙豁出去说:“测试开始之前……我以为是100%喜欢,但经过验证,我才发现其实是300%的喜欢。”
他有点语无伦次,但只要沈烬别生气,他好像什么都可以做。
月光撕扯着他的声音,让那份心疼暴露无遗——他的成熟饱满轻易便土崩瓦解,他可能仍是那个逗恼了喜欢的人之后着急不已的少年。
沈烬直愣愣看着顾屿,声带的振动几乎不受大脑控制:“什么?”
可以说,他又没听懂:“300%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几日他翻来覆去想着顾屿的“测试”,预演好了不同结果时自己该做出的表情,以便任何情况都能从容应对,但当顾屿真的说出这个测试结论时,他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什么台词都忘了。
更不幸的是,顾屿根本不给他这个呼吸困难的病人多缓缓的机会。
月光下,顾屿深吸一口气,只拿温热的手心贴着沈烬冰凉的脸,再也舍不得他疼一般,用尽了全部的勇气:“我的意思是,喜欢,我喜欢你。”
星光忽而一闪,直直切着窗台棱角落进来,映向沈烬怔怔的眼睛。
他微张开嘴,舌头就悬在口腔中,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直到顾屿又重复一遍,他才回过神本能地惊慌后退,恨不得立刻把被子枕头都抱起来,蒙住自己热得快要爆炸的头。
顾屿……真的喜欢我?
我们不是死对头吗?
他,他怎么可能真的喜欢我?
沈烬呼吸颤抖,一下抓紧了被子不敢动。
真tm见鬼,从前别人竟然都认为他是什么性格强势的霸道alpha,要他自己说,他就是害羞爱哭,就是听话粘人,照这么下去,他得马上扑到顾屿怀里喊一句老公,还得是软乎乎那种。
……草。
沈烬心里暗骂一声,害羞得不自觉拉开了半分距离。
纵然胸口被甜蜜的酸涩感塞满,他还是低下头,突然什么也不敢说。
他的脑子持续混乱,想起顾屿的细心,想起顾屿的纵容,同样想起顾屿的温柔,一切反常好像突然有了解释,但与此同时,他也不得不想起他和顾屿持续多年的恩怨。
像他这样逮着人揍了好多年的omega不多见,他不清楚顾屿这句“喜欢”源于何处。
紧张又迫切的欢喜过后,他察觉自己竟不受控制地怕顾屿结论有误、怕这只是一时冲动,更怕顾屿哪天还是会回想起往日种种,也回想起他的不好。
沈烬羞赧得脸色发红,但脑子里的走马灯却仍然悲观,演完了顾屿要分手要抹标记要恩断义绝的全过程。
一时间,他说不清是害羞还是害怕,只是慌乱躲开目光,肢体语言显然是抗拒这样的结局的。
他怀疑自己疯了,满脑子都在想不是你逼顾屿开口的吗、还不快点抱上去喊老公,但他的四肢却不听使唤,始终僵硬在原地动不了。
月光倾泻而下,顾屿在沈烬的动作里顿了顿,没有强硬压上来讨要刚才那个吻,就像他本来也从未作此奢望。
“……对不起。”他勉强恢复几分平静,松开手说,“给学长造成这方面的麻烦不是我的本意。”
身为alpha,半夜闯进omega睡觉的卧室压着人说这种话,本来就充满冒犯,不是一个正常成年男性该做的。
黑暗里,他的喉结阵阵颤抖,艰难挤压出几句话:“你好好休息,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按之前说的,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不会再来找你报复什么。”
“电竞社我会退掉,往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学长面前。”
“学长就当这几个月的事没发生过,我也没报考过C大吧。”
不等呼吸着急的沈烬说什么,顾屿就转身离开卧室,随后咬牙拿起外套,匆匆逃离公寓想自己冷静冷静。
整个房间静下来,关门声瞬间唤回沈烬的理智,搞得他整颗心一慌,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第43章
冬日凌晨的西街远不如夏天时热闹,顾屿认不清方向,胡乱找了处建筑背后的长椅坐下,仰头看天边的月亮。
旁边有家卖吉他的店,名曰情浓,如同对他的讽刺。
他抬起瘦削的手掌看了看,胸膛像有风穿过,空洞洞的。
真要说的话,伤心谈不上,甚至庆幸沈烬并不喜欢他。
长久以来,很少有什么事和人被他挂在心上。当初父亲出轨,他在车里都能看到别人留下脏了的内衣内裤,可连江家陶家夫妇都劝姆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那段时间,顾屿也不和江澜陶晏联系。
他的冷漠偏执在那个时候养成,再好的朋友都能被他拒之门外,如果不是后来陶晏执意找他,他想,这段从小一块长大的情谊一样能说断就断,没什么大不了。
他愿意孑然一身——仅仅因为江陶两家父辈的态度,他就把“保卫地球小队”的信物手表扔进垃圾桶,不打算再看一眼。
或许脾性冷淡内敛的人往往如此,从不主动联系维系友情,从不争取解决矛盾,也从不介意失去任何人。他们安静待在自己的世界里,等那些性格外向大方的人找到他、理解他、包容他,如果没有,他也可以简单消化这个事实,维持自身的平静。
如果陶晏不来找他,他一样念高中考大学,少的不过是几次聚餐。
不和沈烬在一起,他也能读研工作,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就此结束最好。他垂下头握紧空空如也的掌心,想,沈烬不喜欢他是好事,对方从小缺少人爱,如果和他待在一起,往后被他刺伤几乎是必然——对沈烬来说,找个性格热情、能够坦诚主动表达爱意的人显然是最合适的。
他唯一的遗憾大概只是,他没能要到那个真正意义上的亲吻。
潮热的酸痛感涌上他眼底,弄得他只能靠在椅背上,仰面任由风吹着。
七年……整整七年过去他才承认,这好像并不是他第一次,想要亲吻沈烬。
夜色深得发凉,沈烬从没想过顾屿能跑得这样快。
他开门追出去时对方已经不见踪影,更让人着急的是,整个公寓附近都没有顾屿的影子,对方没带手机,也没法联系。
草。沈烬踏在寒风里,想:得亏入冬了,否则这千里寻夫的场景怎么都得来一场雷雨才够用。
昏黄路灯映着他匆忙的脚步,也映着他的忐忑,让他一边喊着顾屿名字,一边想起这七年,他对顾屿的三次动手。
初一那次考场分别后,他和顾屿再相见已是初二对方回校后的事。
他第一次对顾屿动手,也是在初二。
那天天色已暗,他从朋友那儿拿完东西,本想从陵园路附近抄近道回家,视野里却出现一个他一直无法忘怀的身影——是当初那个坐在他右边的考生,顾屿。
他一愣,立刻跟了上去。
对方拿着一束祭奠用的黄花行色匆匆,看样子是想往陵园走。
巷口处,沈烬拦了顾屿的去路。
不得不说,面对顾屿这张脸,沈烬多少是紧张的。
他鼓足勇气,低头踢着石子故作轻松说:“好久没看到你了,顾屿。”
他打听过对方的名字,也记得很牢。
但顾屿却顿了脚步,完全不知道他是谁的样子:“……你是?”
沈烬微愣,随后解释自己就是一年前坐在他左边考试那个人:“因为你……我还被教导主任冤枉过作弊。”
年少的沈烬抿抿唇,问,“你不记得了?”
顾屿想起什么来,却抬脚想走,没兴趣和他多说:“因为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烬怔住,本能地挡住顾屿去路,说:“怎,怎么跟你没关系?”
那日所受的委屈再度涌上他心头,他着急道:“是你合上卷子,张永才怀疑我抄袭的……”
当然,沈烬也明白这事主要怪教导主任,所以他还是舔了舔嘴唇补充:“你跟我道个歉,就,就行……”
顾屿却不解地凝眸,问:“我只是在考场上合上了我自己的卷子,有错吗?”
“……”沈烬一愣,没答上来。
顾屿继续道:“张永认为你抄袭,你应该去找张永,找我干什么?”
“……”沈烬依然答不上来,只是拦着顾屿不让走。
接着,他半天才憋出几个字:“那……你不闻不问,跟我说声不好意思都不行嘛。”
“不闻不问?”顾屿皱皱眉,示意沈烬让开,“我做完题就睡着了,考完试也没回过学校,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考场上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义务向你道歉——如果你没作弊,学校调监控就能判断,如果你作弊了,受到处罚也是应该的。”
站在顾屿的角度,事实的确如此。
沈烬只是没想过,那天顾屿趴下后是真的半分钟就睡着了。
月亮已经出现在天边,沈烬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顾屿的逻辑没什么问题——沈烬一早也知道错的是杜皎和张永,如今平白无故要顾屿道歉,怎么看都有捏软柿子发泄的嫌疑。
更何况当时顾屿只是睡着了,好像也不算刻意不帮忙。
所以沈烬犹豫片刻,又咬牙上前,想自己道个歉了事:“那天发生了很多事……”
他本想说,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处境,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这件事,并非故意的。
顾屿却看着他迫近的身影,以为他还想用更强硬的方式拦人,神色终于有些恼。
那夜月色如洗,顾屿忍无可忍,顺着他的话问:“所以……连那天你妈因为你作弊当众打你的事也要算在我头上,是吗?”
看来,沈烬挨打的事流传得很广,顾屿回校这段时间已经知道了。
沈烬心中一震,马上脸色发白,怎么都没想到顾屿会提起他母亲当众打他这件事。
月光下,顾屿眸色发冷,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这让沈烬咬了咬下唇,语气一下冲了:“……是,就要算在你头上,怎么了?”
他顺手推了顾屿一把,顾屿却没心思和他动手,只说:“让开。”
沈烬攥着手心站在那儿,偏偏不让:“就两分钟说说话,能耽误你什么?”
远处那条街塞满了卖花圈挽联的小店,天色阴沉沉的,一如后来顾屿忽然暗下来的神情。
就在那个无人知晓的巷口,沈烬第一次和顾屿扬起拳头。
两人谈不上势均力敌,沈烬年长一岁,又高了小半个头,没有输的理由。
可很久以后他却知道,顾屿在考试时秒睡是因为照顾重病的姆爸没休息好,也知道后来顾屿几个月没上学,是因为那个人已经时日无多,连和自己的孩子说句话都困难。
据说,顾屿的姆爸不堪病痛折磨,最终走得匆忙。
对方毕竟在当地小有名气,惋惜同情的人不少,前去吊唁的人还传言顾家小少爷的态度十足冷漠。
他拦着顾屿说话那天,是顾屿姆爸第一个忌日。
他不清楚后来顾屿有没有赶在陵园关门下班前进去,只是心存愧疚去道过歉,但顾屿却一如既往冷淡:“没什么好道歉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打过你,你也不用来管我的闲事。”
“……”沈烬喉咙轻动,“你这人怎么——”
顾屿撞开他肩膀径直离去,一句话也不愿和他多说。
沈烬吃了两次瘪,只好舔舔嘴唇,嘀咕着转身走开:“不管就不管……你以为我想管?”
此后数年,两人之间发生的大小冲突不胜枚举:篮球场上撞伤彼此,五·四晚会争执节目顺序,连食堂排队沈烬都要招惹顾屿一番,故意插队在他面前,看他能高冷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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