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免孑突然意识到对方这种变化对他来说似乎只有好处,尝试一下新的相处方式也没什么损失。况且自己很快就要离职,虽没多少好聚的记忆,但能好散也算是为这段职业生涯画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刚好,他还有件工作没有落实。
重新打开洗手间的门,宛如新生的晓免孑堆好营业般的笑容,径直走到病床前,试探道:
“徹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正在看手机的林苍徹立刻将手机收起,态度良好,眼神诚恳地望向他,等待发问。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有些好奇。”晓免孑硬着头皮,再次试探。
“没关系,你问。”
仿佛看出他的局促,林苍徹的声音都比往常柔和了许多。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晓免孑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林苍徹的神色变化。其实对方怎么回答不重要,晓免孑也未必相信,比起言语,他更相信表情,特别是条件反射的表情。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林苍徹居然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
“是,我有。”
“嗯?!”
晓免孑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叹,相比之下林苍徹坦然自若的表情可谓是无懈可击。
“这……这能说么?”毫无准备的晓免孑险些无法应对。
“你不是问我么。”林苍徹笑笑,似乎没将这件事看得多重。
“可是……万一,成哥知道了,公司知道了,怎么办?”
原本作为间谍的晓免孑慌乱之中,俨然倒戈到了另一派,脱口而出且丝毫没有意识到。
林苍徹竖起一只手指,挡在自己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嘴型,笑道:
“你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
晓免孑看着眼前那张笑脸,他似乎很少看到林苍徹会这样笑,没有防备,没有顾虑。像是在全身心地信赖。
他突然想起刚才Hermann说的,病人会对值得信赖的人示好。
难道林苍徹真的把他当成了值得信赖的人,不然怎么会如此坦诚地与他分享自己的秘密。
“你呢?”林苍徹突然又开了口。
“什么?”晓免孑回过神来,下意识接道。
“你也有喜欢的人吗?”
晓免孑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顿时哑然。
“我以为我说了,你也会回答我。”
林苍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淡得可以忽略不计。晓免孑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定义“喜欢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林苍徹的表情变化。
“或者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见他愣在那里毫无反应,林苍徹追问道。
什么类型……
说实话,晓免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此时被问到,他第一反应便是Hermann。
不过倒也不奇怪,毕竟Hermann是他在网上抽盲盒抽到的天菜,要说若是有一个能将他的理想型变为具象的人,那毫无疑问,一定是Hermann。
“我,我喜欢……”
他下定决心,刚挤出几个字,后半句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
林苍徹轻笑着唤了一声,站在一旁的晓免孑也赶紧打了声招呼。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章成的目光又落到了他那打着石膏的左臂上,眉头写尽忧虑。
“刚刚医生来过,看了说没事儿。”
林苍徹说完,扭头看了一眼晓免孑,似乎在寻求他的附和。晓免孑会意,立刻猛点脑袋。
正打算将医生的话转述一番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晓免孑看了一眼来电人,赶紧退出病房找了个楼梯间接通电话。
“喂,妈!怎么了?”
知道他平日里工作繁忙,家里人很少打电话,这时候来电,晓免孑不免有些紧张。
然而对面却冒出一个稚嫩的女声。
“哥!是我!”
“搞什么?你怎么用妈手机?不会又……”
辨认出晓无双的笑声,晓免孑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更加烦闷起来。
“哎别提了,我的手机被班主任没收了,期末才能还回来。今天好不容熬到周末回家,就把妈的手机借来用用。”
与晓免孑不一样,这个比他小五岁的妹妹,因出生时脐带绕颈三圈导致严重缺氧,险些难产。最终好不容易平安生产的她自然成为了全家捧在手心的举世珍宝。又因为是女儿,父母更是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渐渐养成了骄蹇乖张的个性。而晓免孑这个当哥哥的,理所当然成为收拾烂摊子的专业户。
“你还好意思说,都高三的人了,成天就知道玩手机打游戏,一学期光手机就被没收了三个!我每月给爸妈上缴的皇粮,到头来全都填你这个大窟窿里。”
他越说越气,恨不得立马冲回去揍人。
“这次可不能怪我啊!我没打游戏,就刷了会儿微博……那我还不是因为担心嘛。要怪就怪你没把我们家哥哥看好,害得他摔骨折了……你现在是不是在医院?我们家哥哥还好吗?你有没有好好照顾他?”晓无双依旧喋喋不休。
“晓无双你搞搞清楚,他摔下来是意外,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还有,你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他姓林你姓晓,不害臊吗?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你有且只有一个哥哥,就是老子我!”
话音未落,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嚷叫,晓无双像是对着远处扯着嗓子喊:
“爸!妈!哥骂我——!”
这个熟悉的装腔作势让晓免孑顿时头脑发昏,直接“啪”的一声按下挂机。
边揉着太阳穴边往回走,还没走到病房门口,便听到章成略显激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似乎是在讨论十分严肃的事,晓免孑顿时停下脚步,留在门口观望。
“……你知不知道宁秋开春会有两个综艺,还有三个新代言。你们之前合作的短剧已经定档下月中。说好听点是炒你们俩的CP,说难听点,这次是你蹭她的热度!”
“我不是不同意炒CP,但是我希望公司提前跟我商量。”
比起情绪接近失控的章成,林苍徹的声音显得尤为沉稳,只是这沉稳,却透露着些许无奈,他似在抵抗,可也自知徒劳。
听到这里,晓免孑情不自禁靠在门上,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如果你没出这个事儿,之前拍的那些后采和直播足以保证你和宁秋的热度。可是现在,综艺停了,跨年演唱会缺席,元宵歌会的录制也黄了。还有,才签的腕表代言,平面都还没来得及拍,也不知道品牌方会不会要求换人……明年夏天徐导的剧,那可是有动作戏的,我都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按时进组!”
"找个替身不就行了。”
“找替身?!演唱会能找替身吗?综艺能找替身吗?!”
章成一边说一边在床前转圈圈,见躺在床上的人依旧一副淡定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虽说你现在是不愁流量,可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会怎么样?也不妨跟你透个底,于萱萱新带的柯嘉棋已经在接触齐董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去年柯嘉棋从原来那个小破乐队solo出来后,人气就一直居高不下,还扬言以你为对标。他可是比你年轻十岁,你难道真的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成哥,你知道我的,我一向尊重公司的决策。但这次,我是真的想休息一下,有些东西我也不想再争了。”
林苍徹说完,将头靠在床头。他声音虽软,却十分坚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任性。
“不想再争?”章成非但没有追问理由,反而更加疾言厉色,“苍徹,你今年三十二,我带了你十年,好不容易把你捧到这个位置,想退休?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这回,林苍徹没有说话。
而在门口目睹一切的晓免孑则暗暗放下心来。全公司都知道章成的脾气,若这时林苍徹再说些什么,必将难以收场。
见林苍徹无言以对,章成也自讨没趣,丢了一句“你自己想想吧”便拿起外套围巾,推门离开。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晓免孑才敲门而入。
林苍徹依旧安静地半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睛,窗外的夕阳透过奶白色的纱帘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
像被橙色的余晖温柔地包裹着一般。
恬静的画面让人很难想象,仅仅一分钟前,这个房间曾剑拔弩张过。
晓免孑尽量使自己不发出声音,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滴答……滴答……
他感觉到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这个房间寂静得却让他坐立难安。
从前只要他与林苍徹单独待在一起,就一刻也闲不下来。林苍徹会交待他许多事情,大到帮他标注剧本,小到炖一碗冰糖雪梨。总之就算他睡着了,晓免孑也有做不完的活儿。
可现在,他却能坐在林苍徹面前无聊地抠手指,哪怕他知道对方根本没有睡着。
“兔子。”
十分钟后,床上的人总算睁开了眼睛。
“徹哥我在!”
听到林苍徹的召唤,刚才还七上八落的心居然踏实了起来。猛然意识到这点的晓免孑虽然不想承认,却似乎始终败给了习惯,以及不知道是否该被称之为“奴性”的东西。
不过对嘛,这才像林苍徹啊!是要吃饭还是要喝咖啡,是要电视连Switch还是打算看电影……晓免孑做好了一系列的预设,两大步跨到床边。
“这几天累了吧,要不回家休息休息?”
“什么?”
就像是没听懂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晓免孑下意识地回应道。
“我说,放你假,回家休息几天。”
林苍徹又重复了一遍,他语气平缓,甚至还带着笑意。可晓免孑的第一反应却是,他刚刚才跟章成争吵完,一定是在闹脾气。
“徹哥,我不累,”晓免孑装着轻松的样子,连连摆手,“你一个人不方便,有我在比较保险。”
言下之意——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跟公司交待。
“没关系,有事我可以找护士。”林苍徹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快回去吧,天快黑了,我一会儿就睡了,也不需要你在跟前守着。”
不得不承认,对于一个已经不记得上次放假是什么时候的晓免孑来说,“回家”这两个字确实太具有诱惑力了。虽然答应得勉强,心里却乐开了花。
“那,那我……徹哥,要是有事儿就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回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又将林苍徹有可能用得到的东西都摆在床头,晓免孑这才放心离去。
临走的时候,林苍徹已经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可当门关上的一瞬间,他又从被子里掏出了手机。
【叮咚!】
【系统:ID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上线】
“爸妈,我回来了。”
刚打开家门,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晓父晓母齐齐转过脑袋,宛如见到外星人似的望向门口。愣了两秒,喜出望外的晓母才小跑着来到晓免孑跟前,笑道:
“你这个臭小子,回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啊,我们饭都吃完了。”
“没关系,我去给热热!”晓父也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
“不用折腾了,我吃过了。”
晓免孑撒了个谎,他本也不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只想见见父母,然后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
“小双!快出来,你哥回来了!”
晓母话音刚落,一身居家服的晓无双踢踏着拖鞋从房间里走出,见到晓免孑,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后径直走到茶几边拿起一个苹果就啃了起来。
而晓免孑的关注点全在她刚来的方向。
“晓无双!你在我房间干什么?”
“写作业啊。”晓无双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坐下,边吃苹果边盯着电视答道。
晓免孑:“为什么要在我房间写作业?”
晓母见儿子语气不好,立刻解释道:“小双明年就要高考了,学业压力太大,学习资料又多,你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我就让她在你房间学习,刚好,也不会分心。”
“她就不能在自己房间学习吗?”晓免孑回了一嘴,连行李箱都顾不上拿,三步走到自己房间。果然,电脑桌前摆满了各种书籍、文件夹,地上还有散落的试卷。再看看他的床……
——“诶,我床呢?!”
只见原本放床的位置,空空荡荡的只剩几个纸箱,还有一个敞开的行李箱,里面的东西一看就不属于他。
“你妹妹说,写作业的时候一看到床就犯困,你爸就把床给拆了放地下室了。”晓母看了一眼儿子,说:“哎呀你都多久没回来了,床放着也是占地方……”
“那我今天睡哪?”晓免孑发出灵魂拷问。
“要不,沙发先凑合一晚,明天我叫你爸再把……”晓母指了指客厅。
“算了算了,”晓免孑叹口气,说:“爸本来腰就不好,反正我也只打算住一晚的。先去洗澡了。”
说完,随意拿了套换洗衣服就进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晓免孑冷冷静静地想了想,自己房间被征用的事也确实不能怪父母,毕竟这两年,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清楚。要不是因为今天林苍徹抽哪门子疯“大赦天下”,估计到年后他都难见父母一面。
家和万事兴。
决心偃旗息鼓的晓免孑洗完澡,刚出浴室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在疯狂地振动,十几个未接来电赫然印在屏幕中央。还以为是林苍徹出了什么事的他吓得头发都没吹就赶紧准备回电话。可仔细一看,却不是林苍徹的名字。
曲小诞,大学里的损友,从前两人成天厮混在一起,可自从晓免孑当了助理,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了。
根据他以往的尿性,大概率是一些江湖救急的事。
晓免孑一边用毛巾擦着湿头发一边回拨电话,刚拨通,对方秒接。
“哥们儿!出来喝酒!”
电话对面传来喧闹的音乐声,不用猜都知道他在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休息?”晓免孑蹙眉疑惑。
“当然是你家那个宝贝妹妹发了朋友圈啊,”曲小诞嬉皮笑脸,不忘打趣:“你妹是有多嫌弃你啊?你回个家也要声讨几句。”
“别理她。”晓免孑自然看不到晓无双那条屏蔽了他的朋友圈,无奈问道,“你在哪儿呢?”
“我给你发定位,赶紧过来!”
曲小诞说完,还未等晓免孑回话,便直接挂断了。几秒种后,一条KTV的定位送达。晓免孑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又看了眼沙发,决定出门。
坐在的士车里,许久没有夜生活的他久违地感受着自由的空气。晓免孑看着车窗外一盏又一盏飞速后退的路灯,弥散着橙色的光晕,快要连成一线。
此时他什么也不愿去想,只想放空。
可没过多久便下意识地去查看手机上的时间。
23:40。
这个时间林苍徹应该睡了吧……
诶不对,他睡不睡关我什么事?
晓免孑摇摇头,像是想把刚才的声音从脑海中甩出去,紧接着他掏出手机,按下那个心形的图标。
【叮咚!】
【系统:ID不是兔子上线】
头像刚亮,手机便振动了起来。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晚上好。】
【不是兔子:这么快,你是住在app里么?】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我一直在等你。】
【不是兔子:没有跟别人聊天?】
晓免孑一边跟着出租车广播里的音乐哼着歌,一边开起玩笑。
他倒是不介意Hermann跟别人聊天,毕竟用这个app的人几乎都是抱着交友的目的,无聊地消磨时间罢了。
就像他十分清楚自己在这个app上想要得到什么。因他人的一举一动忐忑不安患得患失已经是很多年前才会犯的错误了,现在的晓免孑,只在意自己的感受,也为自己设置了重重枷锁。
一分钟后。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没有别人。】
【不是兔子:嗯?】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没有别人,我的联系人中只有你。】
面对意想不到的坦白及突如其来的暧昧,晓免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他斟酌再三,打出一行字。
【不是兔子:Hermann,你想跟我见面吗?】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想。】
晓免孑的目光落在这个字上,看得久了快要不认识的程度,下一条消息接踵而来。
【但不是现在。】
就像刚燃起的火苗被人扑灭,晓免孑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牵着走,略有不爽。
【不是兔子:为什么?】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等时机成熟了我会跟你见面的。】
【不是兔子: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最起码等到我也成为你某个唯一。】
是唯一的联系人,还是心里唯一的人,面对这样的模棱两可,晓免孑依稀感觉到对方似乎与自己极为相似。他是狡猾的,可这狡猾并不令人厌恶,反而十分熟悉。
【不是兔子:没想到你这么计较公平。】
【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不是计较公平,这是占有欲。】
占有欲。
说实话,晓免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唯一谈过的一次恋爱,是在中学期间。那时他对爱情是什么都懵懵懂懂,更别说明确自己的取向。
女朋友的大胆与主动让他觉得谈恋爱就是接受对方对自己的好,交往过程可想而知。果然,不到三个月,除了牵手没有任何身体接触的这段爱情无疾而终。
女友的分手宣言十分简单——我觉得你根本不在乎我。
到底什么是“在乎”,怎样才算“在乎”,晓免孑懒得去复盘,也不想去复盘。直到大学时自己的取向开始觉醒,才将原因归咎为对方是女生的问题上。
再后来,他也曾真真正正将一个人放在心里,只是,面对利刃手无寸铁的滋味,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如今,他承认自己对Hermann有好感,可似乎也谈不上“在乎”的程度。他甚至想过,若是Hermann并非他头像的样子,他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毕竟他得到的是毫无成本的情绪价值。
稳赚不亏。
这么说来,也许他并不是喜欢Hermann,而是Hermann恰好长成他喜欢的样子罢了。
【不是兔子:你喜欢我吗?】
发送完这条消息,晓免孑将手机熄屏。他看向车窗外,沿途陌生的风景让他沉浸在前所未有的不安当中。可他并不急着得到对方的回复,就像是知道对方也并不急着给予他答复。
果然,五分钟过去了,手机依然安静得像是关了机。
出租车停在了一条热闹非凡的欢乐街前,晓免孑将手机放进口袋,堆出了一个轻松的笑脸。
“你终于来了!”
推开KTV包厢的门,曲小诞就立刻奔了过来。晓免孑粗略的望了一眼屋内,沙发上坐着五六个男男女女全是陌生的面孔。
原来不是同学局,仅持续了0.1秒的遗憾从眼中一闪而过,他立刻提起精神,任由曲小诞拽着他的胳膊热情介绍道:
“来来来,大家认识一下,这是我大学的死党,也是我们系公认的系草,晓免孑。”
晓免孑还没来得及说声“嗨”,坐在沙发中央的一个短发女生立刻高声笑道:“曲小诞你可真不厚道,居然有这么帅的朋友,也从来没见你带出来玩过。”
“人家可是个大忙人,谁像你,每天闲得发慌。”曲小诞回了一嘴,将晓免孑推到短发女生身边。
“她不闲,她每天在家数房租都能数一天,”这时,坐在最旁边的一个叼着烟的男生插话:“诶,许可,听说你爸最近正给你拟嫁妆呢,中心区几栋写字楼,几百个商铺,几十套商品房,还外加两个幼儿园。”
“齐睿铭,就你话多。”许可瞪了男生一眼,却也没有否认。
“哟,知道的够详细的啊!”曲小诞一边给晓免孑倒酒,一边看向齐睿铭,笑道:“我说齐大少爷,你干脆跟我们许大小姐商业联姻算了。”
“我?我可配不上许大小姐,况且……”齐睿铭抖了抖烟灰,说:“你们也知道,我口味刁钻。”
“那是,”曲小诞勾起嘴角,嘲笑道:“带个小鸭子去搅你爸的局,一般人也做不出来。”
说完,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晓免孑既不知道详情又插不上话,只能敷衍地跟着笑了几声,随后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闷了。
“厉害啊!”见他面上不起波澜,许可在他身边拍了拍手,说:“看你长得一副乖乖的样子还以为你不会喝酒。”
晓免孑还在思考如何谦虚回应,曲小诞便伸了个脑袋过来,插嘴道:“别小看我孑哥,当年在大学里拿起板凳就能扫一条街,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夸张了夸张了,”晓免孑实在忍不住了,叹口气道:“怎么把我说的跟黑社会的一样,那次还不是因为隔壁宿舍太过分了,污蔑……你考试作弊。平时我也没那么打打杀杀的。”
“不过说起来,自从大四以后,你好像就收敛多了。”曲小诞回忆道。
晓免孑:“人总是会变的。”
“对了,你还有跟我们宿舍其他人联系吗?”
“没有。”晓免孑微微摇了摇头,眼睛却一直盯着桌上的那半杯酒。
“来来来唱歌吧!”看出他的情绪有些不对,曲小诞立刻活跃气氛,将话筒塞进他手里。正好一首歌的前奏响起,晓免孑一惊,抬头看向屏幕。
“诶巧了!这不是你男神的歌么!”
曲小诞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因为一些原因,他并没有将自己做助理的事告诉周围的朋友们,就连曲小诞也一直以为他的工作是某位大老板的秘书。
此时大屏幕上播放着的MV里,万分熟悉的面孔,让晓免孑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喜欢林苍徹啊。”许可在一旁接道,“他的歌都特别难唱。”
晓免孑立刻将话筒往桌上一摆,顺水推舟,“我唱的不好。”
“你可是凭借这首歌获得了校园十佳歌手,怎么可能唱不好!”没想到曲小诞转眼就把台拆了。
“最近嗓子有些不舒服,你来唱吧。”晓免孑再三推脱,曲小诞只能接过话筒高亢地嚎了起来。
“不过林苍徹也太惨了吧,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直接摔进了医院,他们公司是怎么做事的,连最起码的安全保障都做不好。”许可吃了一块水果,盯着屏幕随口说道。
晓免孑就坐在旁边,一字一句听得清楚,虽有一千字的理由想解释,但都无法说出口,只能干笑两声,勉强附和着。
“但说实在的,一个公司资源也有限,从前林苍徹是牛逼,配的当然也是最好的团队,可现在他毕竟年纪大了,身边跟的人取决于给公司创造的经济效益,所以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