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决微笑了一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不信就算了。”
“我，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唐决这一句话又将在场的众人给气了个不轻。他们这下子是彻彻底底不想再跟这尊大佛纠缠下去了。
崔老爷子在儿孙两人搀扶之下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深沉地看唐决一眼；那群霸凌者则带着恐惧、带着愤怒，冲唐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才匆匆忙忙地跑走。
一伙人来的莫名其妙，走的落荒而逃。
明明一开始是他们先过来找茬的。唐决阻拦之后，葫芦娃救爷爷似的来了个崔爸爸，利用他奶奶威胁他。
唐决又没上他们的当，打算给崔父子好看的时候，崔爷爷又来了。尽管崔爷爷是想跟唐决求和，唐决也拒不答应。
他知道这些人的求和一定不会让真正受到伤害的人满意。
如果有些事情是用钱能够解决的，那么“人”这个物种，同畜生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哥。”
云叶寒搀扶着奶奶坐下，然后才慢吞吞地走到了唐决的身旁，盯着他那张淡然微笑的脸望了半晌：
“他们走了吧。”
唐决刚刚打了小的，出来老的。
尽管现在老的也被唐决气个半死，但是按照他们如今讨厌唐决的程度来看，如果他们逮到什么机会了，肯定会给唐决颜色看。届时，哪怕是金家、哪怕是火大师，也根本就保不住唐决。
毕竟，唐决最后说崔老爷子的那句话，实在是……
“对，是走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云叶寒的目光，唐决挑了一下眉，语气之中是单纯的疑惑，还有着一点淡淡的温柔，
“你在发呆，想什么呢？”
云叶寒恍然明白，自己的眼神在唐决的身上落了太久了。
他猝然回神，喉结上下滚了滚，然后才轻声开口：
“没事，哥。”
正是天不怕地不怕。
正是即使说出口不讨好，也决不说违心的话。
正是只要自己决定了，哪怕天道阻拦，也要逆天而行。
……这才是唐决啊。
折腾了这样的一通，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经黑下来了。原本密布在天空上方的云层渐渐地消散，月朗星稀、云淡风轻。
唐决跟云叶寒将奶奶扶好，给她收拾了东西，走到楼下。
老人家常年住在医院之中，杂七杂八的东西并不少，而且多数都是一些没用的，包括瓶子、纸壳子之类能够用来卖钱的废品，还有一些早就已经用豁了口的碗、杯子。
都是一些……算得上是“垃圾”的东西。
她看着那两大个蛇皮袋，又看向那奢华漆黑的豪车，脸霎时就红了，控制不住地搓着蜕皮的双手。
这些玩意要是带上车，唐云两人都没地方坐了。
云叶寒盯着那些算得上是“霉运笼罩”、一堆黑气萦绕着的废品，顿了一刻才打算冷血无情地开口，然而唐决抢在他前面，视若无睹道：“奶奶，东西都带上了吧？除了这些，还有吗？”
奶奶连忙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了……”
唐决微笑了一下：“好，那你就跟着司机和保姆先回家休息一下，我们还有点事，等下再回去，好吗？”
云叶寒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冷风簌簌地窜，开着热空调的车内温暖如春，奶奶如蒙大赦，不太好意思地坐上去，抱着她那一堆视若珍宝的垃圾废品跟着司机走了。
而唐决脸上的微笑仍然未消散，目送着车慢慢离开。
唐决的微笑一向是有许多含义的，跟着唐决这么久，云叶寒基本已经能够分辨出来，什么时候他在不屑嘲讽、什么时候他在生气不爽、什么时候他在狂傲自得……
可刚刚的微笑，跟那些都不一样。
唐决看上去像是一个被夸奖表扬的小孩子一样，露出的，是一个相当真挚、相当高兴的笑容。
“哥哥。”
好半晌，云叶寒才蓦地开口。
他的语气也学着唐决的表情一般，珍重。
“我们也回去吧。”
唐决转身：“好！”
“不过，”他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算得上是呆滞的神情，“车已经走了，我们怎么回去啊。”
大路边上空空荡荡，经过的车辆都迅速离开，出租车似乎也没有几辆。
“……”
云叶寒艰难地开口：“我以为你知道。”
唐决：“……”
在云叶寒再次拒绝他“变回原形飞回去”的提议之后，两人无奈，准备开始研究打车软件和公共交通。
他们站在路灯底下小声说着话，等少女小心翼翼地上前拍了一下他们的肩膀，他们才突然扭头回神。
短黑发的少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淤青，捂住自己手上的手臂，看上去有些惶恐。
“你们好，”她说，“对不起。”
唐决忍不住略微睁了一下眼：“怎么突然对不起，你不用……”
“用的，”少女低声道，“是因为我，他们那些人才会找上门……牵扯连累到你们了。你们还没有把我交出去，我，我……”
话音未落，少女猝然睁大了双眼，抬起了眸。
唐决修长白皙的手在她头顶上，隔了一厘米，揉了揉她的发丝。
那几乎只是一阵微风，将少女头顶的发丝略微吹起来了一点，触感痒痒的，令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如果能保护你，是我的荣幸。”
“可，可我……”
“其实，你自己也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而且你也可以为了自己报仇，你要相信自己，你很厉害。”
唐决收回了自己的手，微微地挑了一下眉：“可是，如果能够不让你一个人埋在痛苦里过十八年的话，那是最好的。”
“我保证，你一定会很快开始你的十八岁。”
少女显然没听懂唐决的意思，有些迷茫地开口：“我的……十八岁……？”
唐决沉吟了一会，上下端详了一番少女。
“对，”唐决颔首，“你的十八岁。”
说罢，他就抬手，轻声说了一句“得罪了”，然后轻轻地圈住了少女的手腕，替她将校服的袖子拉上去。
这是很痛的，也是相当难以直接拿出来让旁人看见的。少女几乎是即刻就要把被卷发棒烫伤的伤痕给收回来，但她感觉到唐决的温度之后，还是僵在了原地。
“如果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唐决说。
少女果然闭上了眼，可云叶寒却仍好好地站在一边。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哥，你要……”
唐决几乎是同时，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他胳膊上血淋淋的口子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在恢复了，但仍有点痛楚的疤痕，而且衣服上的血迹也并未完全消失，看上去有些可怖。
他用力地绷紧了手臂，霎时间，鲜红的血液便从其中冒了出来，汩汩地流淌到了他与少女相接的地方。
“现在能力还不够，信仰之力太弱了，”唐决轻声说，“不然，我治人的手段可是特别高超的，哪里需要放这么多血……唔。”
第38章
鲜红的血液泛着淡淡的金色，然而在夜色之下并不明显，少女只感觉到一阵滚烫的“水流”顺着手臂流淌到自己的伤口上，还以为是烫伤膏之类的药物，很快就放松了一些，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然而，眼看着东恩就要毫无防备地睁开眼睛，云叶寒率先抢在她前面，有些急促地喊了一声：
“别乱动！”
少年的声音低低哑哑的，骤然提高的时候竟然有一点莫名的吓人，于是东恩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最终还是停在那里。
而云叶寒扭头，目光凝重地盯着唐决的手。
不是他不想要让东恩看，是他害怕少女吓着。
唐决的血液像是有魔力，自顾自地在少女的手臂上找着位置，以惊人的速度修补着她手上的疤痕，一点一点将她扭曲的皮肤伤口填平，加快她皮肤的修复再生功能。
“哥，”云叶寒固执地开口，“够了。真的够了。”
唐决咳了一声：“不够。我真的还好，你可别忘了你哥我可是……唔！”
他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两下，踉跄了一步，眼看着就要倒下来——
云叶寒的脑海空白了一瞬，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要快，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伸手将唐决给揽到了自己的怀里，牢牢地托住了他的身体。
尽管唐决自称“绝世龙王”，但他用的毕竟还是个Omega的身体。纤细、瘦弱，腰几乎轻轻松松地就能被云叶寒给圈揽起来，柔软的身子是滚烫的，落在怀里的时候，散发着淡淡的甜点香气。
唐决的眼前昏花了一瞬，条件反射一般抓住了云叶寒的领子，将自己发热的脑袋贴上了他微凉的胸口。
“忘了什么，忘了你的能力还没完全恢复？”
从头顶传过来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怒意，好像有点担忧又有点恨铁不成钢，“忘了你刚刚才帮过奶奶？只是帮她消除伤疤而已，有的是医美手术可以做，明明是钱能解决的事情，又没有那么重要。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这么顽固。
就算习惯于逆天而行，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去开玩笑。
云叶寒是相信唐决有那个能力可以帮女孩轻轻松松祛除疤痕的，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唐决连自己都还没完全恢复呢，就透支精力去帮别人？
唐决闭了闭眼睛。
云叶寒后面的话传入他耳朵时，有点朦朦胧胧的。等恢复了几秒之后，神思已经飘远了。
“不，”唐决打断了云叶寒的话，声音微微地扬起来了一些，“是很重要的。”
“就像一包零食对小孩子来说很重要，当龙王对我来说很重要，祛除这些疤痕，摆脱那些人对她的影响，对她也很重要。”
唐决的语气稍微有一点点固执：
“……就是很重要的。”
他缓慢地吐出了一口气，温热的鼻息扑在云叶寒的胸膛前，能够明显感觉到这家伙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不动了。
云叶寒不是才刚刚成年吗，不是才分化成Alpha吗，肌肉什么时候已经锻炼得这么好了？明晰的锁骨之下是有力、结实的胸膛，原本是微凉的，跟自己的皮肤相接触片刻之后，好像变得有点滚烫了。
啧，自己以前也跟云叶寒差不多，可惜现在这个小身板，简直能用可怜来描述，他都好久没摸过这么结实的肌肉了……
“唔！”
云叶寒终于从唐决的那几句话里抽离了出来，他的呼吸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他的心跳猛地快了一拍，过了两三秒才挤出了微微嘶哑的一句：
“哥！你……你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唐决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你这皮肤真大。”
“不是，你这胸肌真白。”
唐决和云叶寒两人说的话越来越奇怪，刚刚一直都紧张兮兮闭着眼睛的少女终于试探性地往前了两步，然后就被他们这副模样给吓得后退了三步。
这动静引起了唐决的注意，他的身形微微一滞，将受伤的手给藏到了自己的身后，“啪”得一下从云叶寒的怀里挤了出来。
“你别怕，我们又不是什么好人……”唐决咳嗽一声，就听到少女又尖叫一声。
唐决看上去有点紧张：“不不不！我们跟你开玩笑的——”
少女终于开口了：“我手上的伤疤！怎么，怎么几乎都要消失了？它、它们一点都不痛了！可是我出来的时候伤疤还是很严重的，很痒……”
她的眼眶噙着泪，虽然有点不可置信，但还是将目光投向了唐决，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模样：
“先生，是您刚刚做的吗？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报答你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如果我能够帮得上忙，我一定会尽力。”
“您真是个好人，您真的是！”
唐决顿在原地没说话，轻轻摇晃了一下自己受伤的手。
而云叶寒跟在他的身后，好半晌，才失笑了一声。
他们送走了少女，目送着她上了公交车，然后才一边慢吞吞地沿着大路走，一边研究着出租车系统。
研究了半天，以这两人的智商肯定是能够轻轻松松地打到车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心思都不在这件事情上面，他们踱步到了一个公园之内，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
“走到露营地了，应该打不到车了吧，”唐决将手机收了起来，打量了一圈周遭的环境，“唔，那我们就一块走吧。”
话音未落，一对奔跑的小情侣从他们两个人的身旁迅速地窜了过去。
一个漂亮的女孩在前面，一个高挑英俊的男生在后面。
“都敏俊xi！我没事的！”
“千颂伊！别乱跑！你还受着伤！”
男生三两步追到了女孩前面，一把就将她给抗了起来，然后半抗半抱地快步离开了唐云两人的视线。
云叶寒的额角跳了一下，精准无误地将唐决给截到了自己的身旁，呼出一口气：
“行。”
唐决的心情大概是真的很好，明明是晚上，却天气极好，月朗星稀、云淡风轻，明亮的月光照得大地一片白茫茫。
两人漫步在小道上，准备继续默不作声地穿过这一大片草地。但走到某个小路灯旁边的时候，云叶寒的手却圈住了唐决的手臂。
“哥，等一下吧。”
云叶寒开口，盯着唐决那张迷茫的脸望了片刻，然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不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医疗用品。
“别说你是绝世龙王了。就算是超人，受伤了也得治疗。”
消毒的碘伏在那些刺目的伤口之上滑过，一条干净的绷带将伤口给包扎起来。
唐决的表情有些怔忪，他好半晌才眨了一下眼睛，顺着云叶寒的脸，望到他的胳膊，最终落在他那翻飞不停的指节上面。
这种感觉稍微有点奇怪。
唐决当然知道受伤是要包扎的，可是他是绝世龙王。
大家都知道他受伤很快就会自愈，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从来没有包扎过。
“唔……”
不知为何，在被碰到伤口的时候，一股他很久没有感觉到的“痛意”如同电流一般窜了上来，细小而又激烈，让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没法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巧克力小饼干的味道从血液之中传了出来，不知何时萦绕在了两人之间。
云叶寒的目光垂下。
他原本是想说“你也知道痛”的，然而等话说出口，却成了一句：
“哥，下次别受伤了。很痛的。”
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系好了。
“哦……”
唐决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心脏莫名其妙地跳快了几分。
好奇怪，好奇怪！明明只是包扎一个伤口而已，他为什么会觉得脸越来越烫，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浑身一激灵，唐决将这点心虚给压了下去，勉力用正气凌然的目光与云叶寒对视。
“弟，谢谢你，”他说，“为了报答你，哥打算以一个更快的方式带你回家。”
云叶寒：“……？”
两秒钟之后，云叶寒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唐决“唰唰”两下冲到他前面，一把搂住了他的腰，然后单手将他给抗到了肩膀上。
然后，在云叶寒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唐决的脚下像是放了两个风火轮一般，突然开始发光发亮，呼哧呼哧地乱响！！
唐决带着他，从露营的公园，跳跃过了行人匆匆的天桥，如同跑酷一般，最终降落在高楼的最顶层，跟直升机停留在一旁。
……够了！
云叶寒绝望地闭上眼睛。
老子说够了！
次日清晨。
唐决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有点疑惑地发现云叶寒点开了“首尔今日新闻”，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地看。
他于是将手里的巧克力小饼干放下，不解地坐到了云叶寒的旁边：“弟，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个？”
与此同时，电视的声音被骤然调大了：
“昨日有市民投稿，晚上十点十二分的时候，纯意洞上方有不明物体经过，速度飞快。根据推测，很有可能是外星人。”
唐决：“……哈哈。”
“……”云叶寒慢吞吞地转过了头，牢牢地盯着唐决。
唐决豁然起身，扭头望向了大门口，笃定道：
“有人来了。”
“肯定是姓崔的那帮家伙过来求饶了，弟弟你信不信！”
云叶寒：“……：）”
云叶寒：“不信。”
他这一句话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咚咚咚”声，脚步声混杂着呼救声不分先后，一股脑地从门缝涌了进来。
“唐先生！唐先生——”
“求求您开开门，救命啊！救救人啊！”
“我知道您在家，有本事说命不久矣有本事开门啊！！”
唐决冲云叶寒挑了下眉：“现在信不信？”
“别说崔家人了，雪姨都来了。”
云叶寒的眉尖一跳，他缓缓地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
不忍直视。
唐决三步并做两步去开了门，看着一帮人“唰”一下多米诺骨牌似的往里头倒下来，即刻闪身抱臂，以打量的目光盯着他们。
两秒钟之后，大约是注意到这一帮人极其灰败、纠结难堪的神色，唐决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淡然无声地往里面走。
“说说吧，”唐决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以背对着那一帮局促不安的家伙，“来找我干什么？”
云叶寒放下了手，盯着唐决那早就运筹帷幄的唇角看了半晌，心下忽然明朗。他于是又微微转过头，牢牢地盯着崔家人。
一时间，偌大空荡的客厅之中无人开口，只剩下电视机的声音越来越大。
“……据说有市民拍下了‘外星人’的全貌，疑似为两头、四臂、四腿、两轮，有些像是一个人背着另外一个人疯狂奔跑。这张图片我们可以清楚看到——”
低着头不安的崔家人突然抬起头：“？”
“怎么感觉这张照片有点眼熟……”
不知是谁率先开口，声音越来越弱。望向唐决的时候又立刻噤声：
“哈哈，肯定是我看错了。先生怎么可能是外星人呢。”
云叶寒：“。”
他默默扭过头，听到唐决身子一颤，然后刻意朗声问道：
“……到底要干嘛！有事快说，不然我就要送客了。”
这话一出，崔家人不说话了，“哗啦啦”“噗通通”跪下来一大片。
这场面有点惊悚，他们一个个身高体壮的Alpha弯下腰，将脑袋伏在地上，看上去如同某种奇葩的仪式。唯一没跪的是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崔老爷子。
唐决与他对视。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天不见，老爷子却简直浑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昨天还精神矍铄，现在则直接瘫在了轮椅上，脸色蜡黄疲惫，黑色的头发一夜之间变得花白，凌乱在风中飘摇。
“对不起您！”
崔爸突然开口，声音凄厉紧张，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昨天、昨天回去之后，我们还不以为意，直到晚上，父亲突然晕倒在地上！送去医院急诊之后，发现是罕见的特殊病，即使靠医院的器材吊着命，也实在是有心无力，支撑不了多长的时间……”
像是为了回应崔爸的话，老爷子用尽力气动了动手指，老泪横流。
唐决悠悠开口：
“所以呢？”
“你们怀疑是我干的？”
他斜斜地睨了一眼众人，又将目光收回来。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言带讽刺。
“当然不是！！”崔家人已经一脸悔恨莫及了，“我们只是很后悔，医生说这个病在发作前几乎是无迹可寻的，可是您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如果您早一点提点我们一二，现在也不至于——”
“是啊！我们现在知道错了，如果您能帮忙治好我们老爷子的疾病，我们愿意向您道歉、向您提供酬劳！”
“……”
一群人七嘴八舌，你说我也说，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连云叶寒都被他们吵得不轻，心中升起一抹不知算是怜悯还是微微厌恶的情绪。
唐决就更不用说了，他皱着眉听完这群家伙的絮语，然后骤然提高了声音：
“行了，我知道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了唐决的身上，崔父子目光热切，而崔爷爷几乎流泪。
唐决漠然道：
“我不救。”
“……”
崔浩民提高了声音，像惊恐又像指责：
“你说什么？！”
“都聋了？”唐决扫了一眼众人，重复，“我说，我不救。”
众人一阵骚动，不知是谁得到了新鲜的消息，追骂着唐决：
“救奶奶就不说了，那个死丫头只是手上有疤痕你还帮她？现在崔老爷子性命垂危，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怎么有你这种人？！狂妄！自大！简直就是扫把星！要我说，我们就不该来找他！”
“行了，够了！都少说两句！”
“明明就是他在……”
“……”
云叶寒的指尖慢吞吞地握了起来，冰冷的杀意在一瞬间席卷了周遭的一切。
然而，唐决这个舆论最中心的家伙，却悠然自得地抱臂站在原地，敲了敲自己的手臂。
好似正等待着某人开口。
果然，下一刻，就有一道苍老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
“先生……”
“我知道，您对我崔家有怨气，我能理解。您不救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咳咳咳……”
“只是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给您送个礼物，跟您诚挚地道歉——”
话音落，躁动的崔家人安静下来，他们面面相觑沉默了。
好半晌之后，为首的一人不情不愿地动了，冲身后挥了挥手，带出来了一大批脸色难堪的老熟人。
霸凌五人组低着头，手背在身后，显然是被崔家人“强迫”过来，当谈判筹码的。
“我知道这还不够，但，如果这能够让您高兴一点的话。”
崔家父子压着霸凌五人组“噗通”一下在唐决的面前跪下来了，一个个头都压得极其低，身子都在颤抖。
“还有金银财宝，还有旁人梦寐以求的权势地位，这些都可以。”
唐决松开了交叠的双臂，完全地躺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架起了自己修长纤细的小腿：
“小云，送客……”
崔老爷子默默地抬起了脸，一条细细的链子挂着的吊坠在他颈间一闪而过，在阳光之下反射了刺目的光芒。
唐决顿在原地。
原本云叶寒“嗯”了声，听着命令准备将这伙人驱逐出去。
直到唐决猝然喊了停。
“等一下！。”
唐决的眸光停留在崔老爷子脖颈上吊着的那根吊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