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本性。但只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于情于理我都已经胜过绝大数人。然而,生理的愉悦与心理的痛苦并不冲突,一半埋进土里播种,一半在人间风干,就当醉了吧。
我知道自己失去欲望的驱使后,又会变成胆小鬼,我也清楚,只要我们不说,谁也不会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全程,我一句话也没说,只有呼吸一声赛一声的焦灼,考验谁更经不住诱惑。
事情证明,是我。
被吉羌泽仁的糖衣炮弹轰炸的是我,全力防御的是我,最先坍塌的也是我。
“a zhe……”
“我唯一的a zhe……”
这一声漫长又缠绵,叫得我心咚咚直跳,全身的热流往一处冲。
果然,吉羌泽仁藏了许多我不知道的杀手锏,情到浓处,就开始无差别攻击我。
我迟早溺死在他的情海里。
可我所遇到的最听话,却莫过于吉羌泽仁。
除了用手,他真的什么也不多做,反而是我,听他的声音,仰头看他片刻的神情,全身心感受他的动作……像是隔着玻璃,听他自我安慰,隔着大雾,看他沟壑淋漓。
起码这一刻,我想冲过去,在他怀里淋一场大雨,即使变成万千穿心的弓。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松开咬痛的唇,也不知道一共发出多少支箭,弓箭早已拉疲,雨也变了颜色。
这时,我的耳边响起拉弓人潮湿的低吟:“原医生,够了吗?”
靠着吉羌泽仁健硕胸膛的我这才反应过来,一切都结束了,而我却还意犹未尽。
见我没动作,吉羌泽仁低头看过来,鼻尖轻轻蹭过我脸颊,仅仅一蹭,我的脸便滚烫非常。
这让我想起在大英村的某个寒晨,吉羌泽仁呼着白气,蹲在火炉旁,手里拿着一根很有年代感的洋火,十分熟稔地向下擦,“歘醋”一声,便轻而易举点燃大把干柴,将昏暗的冷日照得火亮,他抬起头,笑着喊我这个冰冷的雪人走近取暖。
那时候,我的心就跳乱了拍子,隐隐,迅疾。
我把脸别向相反方向,手却鬼迷心窍似的,向腰后探去。
“原,医生?”吉羌泽仁半路截住我的手,尾音慌乱。
或许是欲望当头,又或许是破罐子破摔,什么开始什么结局此时此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想抱他,也想被他抱,什么顾虑什么困扰通通都和身上的衣物一样多余,我想知道身后的身体到底有多烫,能不能把我烧烂。
我不是坐怀不乱,更不是清心寡欲,我只知道,不清白的眼神会shed衣服。
把我换做任何圣人,也不会有更高贵的选择吧?
“要我……吗?”我动了动腰,傻子都会知道现在这种邀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摁压,辗转,交影,和日出比时间。
硌着我的烙铁,比它主人的反应快,吉羌泽仁甚至往后缩了缩才不确定地问:“你这是,想好不离开了吗?”
那事情与离开有必须的因果关系吗?一早醒来拎起裤子走人的大有人在,问起昨夜对方的名字,都有可能喊不出口。
变成那样不就好了?不用负责,没有压力,坏的点就是纯脏,然而这是我目前为止唯一能找的借口。
“我这是?”我抬手勾住他脖子,摁着他的后脖颈往下压了压,嘴贴近他说,“一夜qing。”
吉羌泽仁凝视着我,眼底弥漫出沉默,我和他隔着昏暗对视了半晌,他才亲了亲我,轻声说:“原医生,我不想。”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肯呢?”即使从问题问出口的同时,我就已经想到他的答案,但还是想赌一把,我赌他会冲动上脑,赌他庸俗粗烂,赌我会多一个不喜欢他的理由。为了让自己解脱,我竟然想让一个好孩子变坏。
结果,是我赌输了。
吉羌泽仁不吭声。
算了,不为难他了。
“那我,用手?”
吉羌泽仁闻声看向我的手,喉头上下一滚,吞咽的声音在我耳边十分清晰,但他还是在犹豫。
“坐我前面。”我咬了咬他耸兀的喉结,替他决定。
“原医生……”踌躇片刻后,吉羌泽仁面对我,我往下看了眼,那吞咽的声音又跑进了我的喉咙。我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下一秒就被吉羌泽仁不由分说地吻住。
我像是在对他进行一场报复,他多用力吻我,我就多用力弄他,只是我拉弓的技术没他那么好,或许不太能让他尽情得了。
吉羌泽仁乖乖掐着我的腰不游走,那双湿润的唇却一次次重复我名字,一遍遍用吻丈量我脸上肌理,那唇上有麻药,所到之处,战栗痉挛。
我估摸他所花的时间比我长很多,以至于最后结束时,我的左手已经酸麻,正常的伸展都有些吃力。
吉羌泽仁替我擦洗好后又给我做手掌按摩,还简单做了二人份早餐。
对,是早餐,在他窗帘拉开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大晚上的糊涂账,到第二天睡醒前,也算是能给我一个编织借口的时间。
谁知道不用睡就早上了。
“我去上课了,原医生,等我中午回家。”吉羌泽仁单肩背包,一条腿跪在床上,他伸手卡起我下巴,低头给我蜻蜓点水的吻。
我抬眼盯着他,没说话。
他又低头亲我一下。
我还是没说话。
吉羌泽仁笑了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翻盖机,放在我手上说:“卡已经换过来了,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随时都可以。”
“也不知道原医生记不记得我的号码?”
机体冰凉,为了防止我联系别人,他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我记得他的号码,但我知道不能正确回答,最好是不回答。
吉羌泽仁保持着单跪姿势,等着我的回复,片刻无果,他选择凑到我面前,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对我说:“1,3,7,8,5,6,9,7,4,4,8。”
“原医生,可别再忘了。”
我依旧不吭声,目送他离开,听房门反锁的声音后,我给陈列打去电话。
陈列揶揄问:“怎么样,生米熟了吗?”
我有些无奈,说:“夹生饭,对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这样上厕所都是问题。”
陈列明显没有听进去我后面的话,“这才第一天,半天都没有,你就受不了了?”
我重复了一遍,“人有三急。”
“哦,阿嚏—”陈列打了个喷嚏说,“你床头位置的床垫下面,给你留了把剪刀,剪纱布还行,要是你家小孩儿过几天换成绳,就没法了。”
“门也锁了,这样绑着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我嘟囔了一句,趴下身从床垫下面掏出一把小剪刀,软胶握把,和小孩子剪纸的一样,“别说绳了,这剪刀剪个纱布都费劲。”
陈列打着马虎眼说:“你好歹是个骨科医生,怕你把门撬了呗,哎呀,我这叫万全之策,要是被发现了,还能狡辩不是?”
那倒是。
“这里离成宁理工大多远?”我挽着手剪纱布。
陈列说:“坐车大概半个小时。”
那吉羌泽仁每天来回,不仅费车费,人也遭罪。
“尽快离开吧,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对了,那边怎么样?”
陈列:“本来约好今天面谈,但他又说临时有事,就推到明天了,到时候我试试能不能把那些证据买下来。”
“不然你俩闹分手,折腾得我都够呛。”
我知道这样做实在有些大题小做,但对我们而言,尤其是对吉羌泽仁来说,却是最保险的。
上完厕所后,我站在窗前往外看,下面车水马龙,目测我所在的楼层应该在两位数以上。
还真是不留后路。
如果,他回来没有看见我,是会先感到着急,还是害怕?
第26章 我有恋人,请你自重。
十二点四十三分,敲门声响起,吉羌泽仁的声音从门外边传来,没听错的话,还夹杂着几声短切的呜咽。
“原医生,我回来了。”
我合上电脑,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绑回去,不然真让吉羌泽仁买回绳来怎么办,到时候可很难解断。
然而,来不及。
门缓缓打开,对上视线那一刻,我们两个都愣了。
他惊讶于我站在桌前,而不是被绑在床上,可我惊讶的却是他脸上淤青,以及他手里拎着的男人和身后双手抱胸的陈列。
“扑噔”一声,他手中的男人跪在地上,衣帽往开掉,露出一张肿包乌青的脸。
我多看了几眼,才勉强认出他就是那个玩弄我软肋的男人,他抬起头,正准备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吉羌泽仁抢先。
“原医生,对不起,我打架了。”
兴许是他犯的错比我自己剪开纱布还要严重,才没有追究,又或许,他心里已经在打算如何把我锁得更牢。
这不重要,我想走,他拦不住,不想走,画地也是牢。
“谁打的?”我皱起眉,看向门口的三个人。
吉羌泽仁低下头,两只手贴着裤缝,骨节红肿但干净,有明显的清理痕迹。
陈列叹了口气说:“我打的我打的。”
我知道这场架和陈列根本不沾边,他这是怕我骂吉羌泽仁,主动揽责了。
“两个都你打的?”
陈列一噎,咳了声没再接话。
吉羌泽仁走到我跟前,伸手拉住我手腕上吊着的一截纱布,软声认错:“我打的。”
“谁先动手,谁下死手啊,装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啊!?”倒在门口的男人突然大叫一声。
我正被吉羌泽仁的小动作萌上头,却被这一声给惊回理智,“先让人进来。”
“不想让他进来。”吉羌泽仁带着气说,“我们的房子。”
我看了眼外头,正想说有监控,却看见陈列无声对我说:“没事,房东我认识。”
难怪,这地段,两千也能租下来。
看着门口的男人,一时半会儿我愣是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只能看见他的右手肘突出,有明显错位。
我走过去,握着他手腕,对陈列示意:“按着他肩膀。”
男人大惊失色,问:“原乂你们想干什么?!”
“你手还想用的话就别多话。”我抓着手往后一拉,往里一枕,随着男人的嗷叫,手臂算是复位了。
“怎么,想在你男朋友面前对我示好,树立你大公无私的医生形象?”男人说话都喷着一股血气,看来伤得不轻。
陈列牙疼似的“啧”了一声,说:“宁子恒,要不是我拉着,你现在已经在抢救了,要是不怕死就继续说吧,这一次我绝不拦着。”
宁子恒?哦,对,是叫宁子恒。
但他叫什么都与我无关,我丝毫不在乎,现在首要的,是清理吉羌泽仁的伤,可当我回头,哪还有他的踪影?
“泽仁?”我内心突然慌了起来,回头去找,就这么大个房子,他能跑哪儿去?
“厕所厕所。”身后传来陈列提醒的声音。
我走到厕所门口站定,敲了敲门,说:“泽仁,出来,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里面人没有回答,但我很清晰地看见门上厚重的阴影,他手撑着门,隔着模糊与我对望。
我尝试去开门,却按不下去,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他不出来,我进不去。
“你在生什么气?”我一时也顾不着身后的两个人,伸手覆上那手掌的阴影,脑海里梳理着各种具有可能性的原因。
是因为我剪开纱布,还是因为帮宁子恒手臂复位,还是说因为没有及时照顾到他的伤?
手上的阴影微微蜷曲,低低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带着一些混响,像是疑问,更像是质问。
“明明都受伤了,原医生为什么不先管我?”
因为,他看起来比你严重太多。
我第一反应是这个回答,可是我又很清楚现在不能这样说,因为,我不仅仅是医生,也是吉羌泽仁的恋人。
我也知道,宁子恒不值得同情,可是,如果不及时复位,可能会引发并发症,到时候严重了,就尽成吉羌泽仁的麻烦。
然而道理归道理,现在说,似乎不合时宜。
我没有哄人的经验,总不能拿对待患者的方式来对待吉羌泽仁。
先深呼吸?还没等我想好着四个字是不是适用于眼下情况时,吉羌泽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咬字强硬,明显带着气。
“你是我男朋友,就不能先哄哄我吗?”
“嗯嗯,就是。”陈列在身后附和,“原医生他就是个榆木脑袋。”
“在那里装什么深情戏码,你他妈把老子骗去酒店,还没到酒店就把老子按在偏巷子打,呵呵,看到了吗,原乂心里的人是我,别以为你年轻是个体育生有张脸就了不起,我们认识十来年是你一个乡巴佬就能比的吗?!”
听宁子恒这些话,我的脑子是有片刻宕机的,反应过来后很想冲到门对面捂住吉羌泽仁的耳朵,然而事已至此,行动往往比语言来的更有说服力,我自然也明白偏爱的重要性。
我转过身,冷着脸看宁子恒,我并不认为我有赋予他诋毁吉羌泽仁的权力。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以前咋不知道你这张嘴这么臭啊宁子恒?”陈列冷笑一声,抬脚把人踹趴在地上,“要是让小旺仔听到,他能把你打成陀螺!”
我深吸了口气以平复心情,然后走到呲牙咧嘴的宁子恒跟前立定,一字一句说:
“我不会否认我曾经所做过的事情,以及所说过的话,但是,宁子恒,我们不会是一样的人,你也不要妄想拉我下水,当然,我清楚我左右不了你,如果你执意要曝光,我也不拦你,我自知在这件事情上面的处理方式不高明,甚至导致泽仁去冒这种险,不过,没有下一次了。”
“还有,我现在正式回复你,我不做任何人的情人,我有恋人,请你自重。”
“以至于你刚刚所说,我只想回你一句话。”
“你连吉羌泽仁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有必要的时候,肯定的话需要让对方听见,而不是众人皆知他不知,因为换位思考,我现在应该会很开心。
对吧,吉羌泽仁?
宁子恒明显被我这番话激怒,冲着我大吼:“你就不怕吉羌泽仁身败名裂吗!他现在可是不大不小的网红,要是让网上的那些人知道你们是同性恋,你猜他会不会被全网抵制,还会有人愿意让你这种人治病吗,到时候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我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窗外灰蓝的光,“对,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可是我现在才明白,如你愿这一切也不会有好转,我们无冤无仇,不清楚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
“总之,随你去吧。”
“滚吧你。”陈列把人拖走,关门的前一秒挤着眼睛对我说,“趁热打打铁哈~”
这打得能是正经的铁吗?满脑子废料,好吧,老大不说老二,自从喜欢上吉羌泽仁后,我脑子里也生产了不少。
回想自己刚刚所说的话,我心底突然生出一种不真感,像是卸下了重担,又像是在蒙蔽自己,我已经不清楚到底怎么做才算是清醒,可不论怎么说,都算是勇敢的吧。
“咔哒。”厕所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后一张深邃英俊的脸庞,虽然眼角发红,但上面铺满了温暖纯粹的笑意。
我的心奇迹般轻松起来,雨后的彩虹,说的也就是这样了吧?
我喜欢吉羌泽仁笑,就像喜欢米碗有酒,冬夜有雪,雪里有火。
“不生气了?”看他这样,我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要抱。”吉羌泽仁两步并作一步走过来,双手环住我的腰,脑袋埋在我颈窝里蹭。
他的情话,真的是张口就来。
“喂,泽仁,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我很享受被他抱着的感觉,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背,像是在给闹脾气的大藏獒顺毛。
吉羌泽仁哼哼地笑了笑说:“原医生,我是个成年人,很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以后请不要擅自决定,你忘了,你并不擅长撒谎。”
“所以,以后不要骗我了。”
我怀疑,他能透过我的眼睛看我的心,不然,为什么每一次都逃不过他?
我下意识抓紧他背上的T恤,抬头用嘴巴蹭了蹭他下巴处的淤青,“我只是觉得,就算是妥协,可以是我,但绝对不能是你,因为对你来说,妥协不一定就是成长。”
“我已经二十七了,而你正当风华正茂,千万不能受这些污秽。”
吉羌泽仁不赞同地哼一声,抱着我晃了晃,“不论是哪个年纪都能美,就像我,不是因为这个年纪本身有多美好,而是因为所做的事,遇到的人,遇到原医生,就是我这个年纪美好的原因之一,所以说,能在这个年纪遇到原医生,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肯定,做梦都能笑醒。”
“喜欢你,喜欢你,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但是我很清楚什么是喜欢,反正不管,就是喜欢。”
“这下总不用把我关着了吧?”
吉羌泽仁嗯了一声,亲吻着我空荡荡的左耳,问:“可以,那原医生能不能把羽毛戴回去?”
我沉默了一会儿,撤开一点上半身的距离讨价还价,“但我暂时还不能戴着它出门或者和你出门。”
吉羌泽仁嘴唇一动,有反驳的趋势,我连忙又补充了句,“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任性是要承担后果的,若能将弊端降低到最低,自然是最好不过。
吉羌泽仁叹了口气,虽不乐意,但还是听话地说:“好......嘛。”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午饭吃了吗?”
“没有,我买了一些菜,想回来和你一起吃。”
吃完饭时,时间已经过一点半,我看向窗边的吉羌泽仁,他只穿了一件T恤,系着蓝白花纹的围裙在清洗碗筷。
窗外的光蝶飞过方格,错乱地扑在他身上,浮起一层细腻的颜色,让人能够清晰看见他短袖下臂膀的有力轮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吉羌泽仁似乎就已经和光不可分割,他总站在有光的地方,让我看不见都难。
如今有了身份,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再也不用像第一次那么张皇,但我还是移开视线,将目光投放在别的地方,问:“下午几点上课?”
余光中,吉羌泽仁回过头,由于视线没有及时汇合,他脸上的笑意出现短暂的停滞。
我根本没想到他会回头,因为在我看来,只是回答一句话而已,没必要转过身,然而明显,吉羌泽仁不这么想。
我赶忙接上他的视线,对于自己的没有及时回应感到莫名的心虚。
他直愣愣地勾着我的眼睛笑:“今天下午没课,可以和原医生呆在家里。”
“嗯,那挺好。”
吉羌泽仁转过头,继续洗碗的动作,可我的情绪突然就和他手上的水声一样乱。
乱得轻而易举,乱得莫名其妙。
身为医生,稳定的情绪是必要的,想起之前面对病人,我也是这样看他们,真正的交流靠的不仅仅是嘴巴,还有眼睛。
久而久之,我的情绪也形成了很少波动的状态,几乎不会像现在一样,把心电图画在脸上。
“下周我们要举办运动会,原医生会去看吗?”收拾好一切后,吉羌泽仁从身后抱着我。
下周的时间倒是没有在工作计划内,可依旧还是得看情况,不过这似乎并不能引起吉羌泽仁的重视,在他那里,我的来去才是第一。
正当我要点头答应时,他又小心翼翼地说:“以原医生的身份。”
我心口一闷,确实,这样或许会显得更加明亮一些。
“好。”
不得不说,我的这场初恋,谈得真是窝囊。
天气在渐渐转暖,平日穿个稍厚的卫衣就足够御寒,早晚随着温差增减衣物,如果不出门,只穿一件薄薄的衬衫也是够的。
可是,吉羌泽仁会从四面八方抱来,把衬衫都烫得满是窟窿,他身上的火苗从窟洞里钻进来,沿着我的脊背往上燎,烧得我难受。
说不想要,是假的。
过分点,疯狂点,吉羌泽仁每次抱我,我都欲壑难填,可他却相反,他安安静静地抱着我,仅此所求。
我对这方面的好奇,不亚于十几岁的少年对烟酒的好奇程度。就好比装满水的石头,又冷又硬,一旦被晒出缝隙,就会无法控制得往外渗水,总有一天,石头会四分五裂,里面的水会倾泻而出。
现在已过凌晨三点,窗外的风声和吉羌泽仁的呼吸一样轻,他的脚缠着我的脚,没有别的意味,就是单纯地给我暖脚,一点都没有嫌冷。
以前我总对自己脚的冷没有具体体会,但是现在,我感到吉羌泽仁有多热,相对的,也就能感受自己有多冷,那是我自己都会嫌弃的冷。
吉羌泽仁满心温柔地给我渡温,我却在他怀里心猿意马,如果那些梦是一本本书,怕是早已经被我翻烂。
在梦里,我们什么都做过,什么姿势都试过,他的温度我都有一指一指丈量过。
也是在梦里,我没有伤,我完整,我用双手抱过他。
也只有在梦里,一切都很好,我是他完全的俗人。
我抬头看他,月亮似的睫毛安静地睡着,整个人显得格外乖巧,身为一个人,多少是有些恶趣味的,而我的恶趣味,就是在吉羌泽仁看不见我的地方看着他。
就在我正被吉羌泽仁的睡颜泡得七荤八素时,却听见他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哀怨又痛苦。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你会只喜欢我吗,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们会见家长吗,会......结婚吗?”
“你说话啊!”
这些话,为什么那么熟悉?
我恍然想起,这字字句句都是多年前问宁子恒的话,现在怎么变成了吉羌泽仁的声音?难道他要拿截图上的话来质问我吗?
可是,他明明在我面前睡着,怎么会说话呢?我有些慌,却感到额头生出一点湿润。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吉羌泽仁就在我眼前睡着,但那声音却消失了,我想靠他近一点,浑身却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我急得差点哭出声。
突然,吉羌泽仁睁开眼,黑黑的眼睛里挤满了愤怒,就那样看着我不说话。
不对,他从来不会这样。
还未等我反应,吉羌泽仁一把掐住我脖子,直到我目起黑斑,眩晕失重,他终于咬牙切齿地开口:“这些话,为什么不问我?”
我眼里的泪夺眶而出,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这句话难过,还是因为身体痛苦的反应。
这个时候,我甚至都不敢正眼看着他,生怕他又从我的眼神里看出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原医生?”
一个激灵打遍全身,我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吉羌泽仁的怀里,躺在一片火烧云似的灯光里,没有质问的声音,更没有怨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