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列轻轻拍了拍邓尕泽旺的脸,哀声说:“好歹我也出了分力,不夸夸就算了,还骂我。”
“别他妈拿叠词恶心我,多大的男人了能不能好好说话?”邓尕泽旺一脸嫌恶地从陈列手臂下钻掉,向不远处正在收拾行李的吉羌泽仁跑去。
我们四个人打了两个出租,由于拍摄需求,吉羌泽仁和陈列坐一辆车,我和邓尕泽旺坐一起。
吉羌泽仁看了看我,对邓尕泽旺说:“你注意一下原医生的伤。”
邓尕泽旺不耐烦地捂住了耳朵,“他那么大个医生还需要我照顾啊,到底谁是小的那一个啊?吉羌哥你就少操点没用的心吧,没准人家大医生都不稀罕,不就长的好看点吗,当个祖宗似的供着,俗气!”
他说着撇着嘴角瞥了我一眼,意有所指道:“你就这么护着那个外人?”
确实是外人,让他们兄弟俩这么争论,我也很惭愧。
吉羌泽仁揪住邓尕泽旺的另一只耳朵讲条件:“给你教纽,你不是一直想学吗?”
我并不知道纽是什么,但应该是邓尕泽旺非常想要的东西吧。
果然,邓尕泽旺眼睛亮了亮,随后爽口答应,“真的?”
“那一言为定,谁变谁是猪!”
随后,我们向景区出发。
但万万没想到,在车上,我竟然会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教训。
“吉羌哥是个很心软的人,小时候看杀猪都哭得要厥过去,所以你别想着自己受伤就占尽便宜。”邓尕泽旺很直接地表达了他的不满。
我只好解释:“我没有想占他便宜。”
他审视了我几眼后,问:“你们怎么认识的?我可不记得吉羌哥有你这么高级的朋友,大城市来的吧?”
我一时分不清这少年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但我倒也不必和一个小孩子计较那么多。
“他帮我捡了一下东西,就认识了。”
“我家在浙江。”我一个一个问题挨着回答,表示我的诚意。
邓尕泽旺的眼中有着少年独有的澄澈,他沉吟一声问我:“浙江?有听过这个地方,是个大城市对吧?”
我点了点头:“算是吧。”
“呵。”邓尕泽旺不屑地笑一声,语气中并没有中伤的恶意,只有纯粹的不爽,“装模作样。”
“受了伤不好好养伤,反而到处跑,倒是会给人添麻烦,我可不管你啊,车要是拐个弯刹个车啥的杵着你手了,别怨我没照顾好你,下车了可别跑去吉羌哥那里装可怜。”邓尕泽旺扭过头,不再与我继续讲话。
我或许是见惯了成年人世界的人情冷暖,便并不觉得邓尕泽旺这种小兽护食的言行有什么深层的狠毒味道。
到了景区附近的天堂口,我们就下了车,还没等我取下安全带,吉羌泽仁就跑过来替我打开了门,等我站稳后,他一脸兴奋地凑过来,让我看他的手机,上面的粉丝数格外醒目:16.6万。
“感觉像做梦一样,昨晚我的粉丝还只有七十几个,一夜之间就窜到了16.6万!”他说着揉了揉眼睛,确认了好几遍,“真的好多粉丝!”
我打心底为他感到开心,扶了扶眼镜问:“你看视频了吗?”
吉羌泽仁摇了摇头说:“我只知道陈大哥艾特了我,还没来得及看呢,其实也有点不敢看。”
“别害怕,效果很好,而且你自己本就很厉害。”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肯定。
他这颗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作者有话说】
【“纽”是?舞舞步之一,一般是在大型的祭祀活动上表演,舞步难度较大。】
刚准备换药,门铃响了起来。
我只好将解开的纱布又给胡塞回去,打开门一看,见是手里拎着一袋东西的吉羌泽仁,仔细一看,竟是碘伏棉签纱布,我连忙接过道谢。
“陈大哥在洗澡?”吉羌泽仁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我身后,边问边走进来,“那我先简单地说一下明天的安排吧。”
我点头“嗯”了一声。
他坐在椅子上说:“我们先去经典景点,因为景群太大,一天可能不够。”
“等景点逛个差不多了,就去千古情看演出,然后去白河乡看川金丝猴,最后回甲勿看熊猫,顺序大概就是这样。”
“好。”我并不在乎这些事情,只是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柜上,转言问,“一共多少钱,我转你。”
吉羌泽仁撑着下巴摆了摆脑袋,说:“原医生帮了我这么大忙,这点事情也是我应该做的。”
“严格来讲,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都是陈列的功劳。”我惭愧地笑了笑。
硬要说的话,只有那段不过五秒的,吉羌泽仁拿着面具走向我的视频是出自我手,其他的我实在没出一分力,大忙的说法可真是折煞我。
吉羌泽仁眼里漾着浓浓的笑意,就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温柔的气息,他咧着嘴角,看着我说:“没有原医生我又怎么会得到陈大哥的帮助呢?”
似乎确实是这么个逻辑,但也不至于微功受厚禄。
我不动声色地滑开视线,没接话,心跳却愈发快了,在喜欢的人面前我自然也不能够自如,这么多年训练出来的待人处事,并没有派上一点用场。
虽然什么事情落我手里,都不见得被处理的多高明。
这时,淋浴间的水声戛然而止,陈列穿着浴袍,一手搓着湿发走了出来,他看见吉羌泽仁后哈哈一笑,问:“怎么样,看视频了没,拍的好吧?”
吉羌泽仁点头说:“非常好,真的是辛苦了,陈大哥你真厉害,一百多万粉丝。”
“都是我的老铁。”陈列脚尖一转靠着我坐下,一阵热气轰地扑过来,我最不喜欢这种又热又乱的空气,要不是吉羌泽仁在这里,我肯定把他撵回自己的床位。
“不如你和小乂换换房间,晚上我好教给你一些账号运营的心得。”陈列用肩膀耸了一下我的手,挤眉弄眼地问,“小乂不会介意的吧?”
我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这是故意在吉羌泽仁面前试探我,也在在变相地试探吉羌泽仁。
我自知自己的心思在相处了二十多年的陈列面前无所遁形,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期待自己的心思有个答复,我不过是喜欢上了吉羌泽仁,并没有想以后两个人就要在一起,也并不清楚这段喜欢的保质期,更不想因为这充满不确定的感情而打扰别人。
然而陈列却似乎认为现在的我就是皲裂的土地,急需感情的滋润。
我委婉地递去一个眼刀,说:“你要不回浙江?”
“怎么,你想金屋藏娇?”陈列装作不懂我的意思,故意反我一道。
“你——”
再厚的脸皮也受不住这样,我只好吃瘪。
对于这样的打趣吉羌泽仁也不恼,反而看着我笑了笑。
陈列没骨头似的往我身上靠,手肘抵在颈肩,样子看起应当十分亲密。
我知道他有意看吉羌泽仁的反应,可去测试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问:“对了,你今年多大了,有对象没有?”
听他这么问,我心里咯噔一跳,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垂着眼掩饰突如其来的慌张。
—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今年二十一,没有谈恋爱。”吉羌泽仁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有喜欢的人了呢。”
比我小六岁,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是谁,又是什么样?
太阳穴突然发胀,叫人下意识皱起了眉,我依旧没有抬眼,只听见陈列十分可惜地接道:“啊,那,那挺好的。”
“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不敢表白?”
吉羌泽仁又说:“确实是不敢,怕他不喜欢我。”
“那,额,这该如何是好。”陈列沉吟了半会儿,出了个没营养的招,“要不—换个人?”
我对陈列的馊主意感到无语,抬脚踢了一脚他的脚后跟说:“你乱教什么?”
陈列努了努嘴,表示很无辜,“不然怎么办嘛。”
不能怎么办,只能顺其自然,我心想。
我正眼看向吉羌泽仁,直直与他对上了视线,以一副着有心得的姿态说:“别听他胡说,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就好。”
吉羌泽仁听我讲话的模样十分认真,还有些乖巧,他话锋一转,将话题挂到我身上:“那原医生这么好,肯定有好多追求者吧?”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有这番好印象,明明这些天都是我在麻烦他,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回答,陈列就先开了口: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们家小乂同学啊,走哪儿都是风云人物,仰慕者那叫一个排到法国,可是啊,他读书的时候心里都是学业,上班后心里都是事业,活脱脱一颗万年不开花的铁树,这不,难得来看看山水,也是在寻一个有缘人呐!”
“你说你的粉丝,会觉得你脑袋钻胯跳猩猩舞的样子好看吗?”听着陈列的夸大言辞,我偏头问他,搬出了杀手锏,虽然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但要是再这样说下去,他能当场揭了我的老底。
因为他一副恨不得让我和吉羌泽仁当场拜堂的样子。
“小乂同学,你居然威胁我。”陈列哀嚎一气,扭头去了洗手间。
“原医生和陈大哥的关系真好。”吉羌泽仁看似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杂志,视线却不偏不倚地落在我身上。
“一起穿开裆裤长大,正常。”或许是六神无主,才让我没有察觉这句话的意味不明。
“原医生。”他突然又喊我,和昨晚同样的语气,我瞬间汗毛四起。
我咽了咽口水,全神贯注地看向他,等待下文。
吉羌泽仁微微张开口,刚说了一个“我”字就被陈列的话给打断了。
“泽仁,小旺仔打电话喊你回去哦,说你要是再不回去,晚上就别想睡床了。”陈列拿起单反,朝门口抬了抬下巴,“一起过去吧,我正要做个采访。”
吉羌泽仁点了点头看向我,问:“原医生要一起吗?”
“我先睡了,你们去吧。”我内心五味杂陈,摇头拒绝。
“哦,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吉羌泽仁似乎有些失落,他伸手在我被陈列靠过的肩颈处轻轻拍了拍,然后离开。
我望着窗外,还在想他刚才到底要说什么。
第12章 帮你洗澡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门铃再次响起来,打开门却又是吉羌泽仁,并且是一个人,手里还捧着蓝色的衣服。
我几乎是下意识疑惑:“陈列呢?”
吉羌泽仁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垮下一张脸,答非所问:“原医生都不先问问我拿的什么。”
“啊。”我脑子懵了一下,连忙顺着他的意思问,“那你拿的是什么?”
吉羌泽仁立刻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说:“当然是原医生明天要穿的藏袍。”
“我明天穿的?”我注视着那蓝如明天的衣服,有些受宠若惊,“可我总穿你的族服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每个民族都有他们自己的禁忌,哪怕无意冒犯,也终是冒犯了,所以这种事情不要发生才是最好。
吉羌泽仁将藏袍放我跟前,微微弯下腰,拉近与我的距离,他的嘴角掀起好看的弧度,说:“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没有这方面的忌讳,再说了,天大也是我愿意。”
话音一落,空气安静了几秒。
我看见,身后的灯光如精心设计般照在吉羌泽仁的脸上,光色与笑意振振欲飞,我像是被春叶挂着的露水,紧紧咬住叶末的弯度,一个颤抖,就摔得粉身碎骨。
理性当前,我却仍因为这样一个笑而心神摇晃,这在奔三这个年龄段,是会被耻笑的不成熟。
“那进来再坐坐,还是准备回去休息?”我扶了扶眼镜以规整视线,接过藏袍时,吉羌泽仁的手背从我手心擦过,隐隐勾出一片燥烫,但很快就被藏袍的温凉覆盖。
天蓝藏袍不同于红色藏袍的炽热张扬,它有着自己的独有的深邃,将人深深吸引,无形中安抚着人心的浮躁。
这也是另一种满足,无关于红色癖的满足。
“原医生,我今晚可能要和你睡一间房了。”吉羌泽仁面露难色,抱歉的眼神亮晃晃地闪。
“这是为什么?”
我想肯定是陈列整了什么幺蛾子,把人坑蒙拐骗了过来。
“泽旺说要跟我绝交。”吉羌泽仁笑得有些无奈,“不叫我在那边睡。”
“绝交?”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是多少年没听见这个,充满年少气息的词了。
“嗯嗯是的,绝交,很严重的那种。”吉羌泽仁嘴角向下,眉头稍稍抬起,一副很煎熬的样子。
但我从他表情和语气中,并不能感受到事态的严重,一时觉得幼稚又可爱,有些忍俊不禁,“那,快进来吧。”
“那怎么办,哄哄就好了吧?”我也没有和别人绝交的经验,实在不知道这个年龄段的人会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具体是为什么呢?”
话虽这么问,但我联系邓尕泽旺在车上所说的话以及他对我的排斥,想来这件事应当也和我脱不了干系。
应该是怪吉羌泽仁来我这边了。
吉羌泽仁不乐意地“啊”了一声说:“我哪能知道为什么呢,最近经常这样,而且再说了,我才不会哄人。”
“所以就只好拜托陈大哥了。”
“他怕是只会越发惹泽旺生气。”我说着将藏袍放在床头,然后从行李箱里取出睡衣,准备洗澡。
“原医生你要去洗澡?”旁边传来吉羌泽仁的声音。
我应声看去点了点头,以为他也要洗澡,便又坐回床上对他说:“你先洗吧。”
吉羌泽仁摇摇头,反说:“我洗过了,原医生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啊?”我有些没反应过来,“玩什么游戏,怎么突然要玩游戏?”
他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薄薄的T恤,肘贴着膝盖,双手交叉撑着下巴问我:“我们来玩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输的一方就必须答应对方三件事情,好不好嘛?”
“这么突然?”
对我而言,游戏不是什么大事,严重的是赌注,我不是一个愿意允诺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承载诺言的人。
更何况,吉羌泽仁说的是必须,若是我做不到又该怎么办?可我看着他的眼,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凭白犹豫着。
“那我就当原医生是默认了,来,石头剪刀布!”
“不是等等—”
我连忙出声制止,然而身体却快脑子一步做出了反应。
吉羌泽仁出的石头,我出了剪刀,我输了。
“我还没准备好,你这强买强卖。”我试图挽回一下局面,但对着一个大学生耍赖皮的心情还是让人有些羞愧。
“原医生,参赛者就我们两个,可没有重在参与,再说,你可是主动参赛的。”吉羌泽仁双手转为捧着,笑眯眯地看着我,一脸悠然。
我还是不愿意放弃挣扎,钻着游戏空子讨价还价,“那,三局两胜。”
“好啊。”吉羌泽仁欣然答应,好像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一样。
第二局,他出布,我剪刀,幸好扳回一局。
第三局,他还是布我却出了石头。
三局两输,好吧,我愿赌服输,事到如今,也不能反悔了。
莫名其妙玩了游戏,又莫名其妙地输了游戏,还没一分钟,就要答应别人三件事。
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被卖,还给别人数钱了。
“原医生,你输啦。”
吉羌泽仁笑着,眉眼突然软得不像话,眼睛又亮还带着光,很好看,他的嗓音仿佛刚从糖水里泡过,落在我耳中,暧昧又挠人。
我避开他的视线,点头表示自己认输,“说吧,哪三件事情?”
吉羌泽仁沉吟一声,认真道:“第一件事就是,等一下原医生得答应我帮你洗澡。”
我心里一动,难道他是为了帮我洗澡才突然想出这个游戏吗?被洗澡确实是惩罚,但被喜欢的人洗澡,我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了。
但我这个状况,有人帮忙必然没有自己一个人麻烦。
“好,第二件事呢?”我问。
吉羌泽仁纠结地“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道:“可以先存着吗?”
“可以,不过尽量还是在我离开之前吧。”
毕竟,到时候两个人可能都不会有交集,更别说实现诺言了。
我转身去蓄浴缸里的水,本来打算去淋浴间的,但被帮忙的话,坐着总比赤条条站着的好。
放好水后,我拉住镂空纱帘,三下五除二地脱好衣服,然后坐进浴缸里,背对着走进来的吉羌泽仁说:“你帮我擦擦背就好了,其他的我自己来就可以。”
他坐在浴缸边,用干毛巾裹好我的右手,听见我的话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笑,应我一句“好”。
第13章 看上你了
我听见洗发露“咕啾咕啾”地从泵头里跳出来,然后在人的双掌之间滑腻扭动,声响清晰暧昧得让人不安。
一道冰凉蓦地覆在腰眼,我下意识挺直背,完全没想到吉羌泽仁会直接上手。
但很快,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激烈,心下难堪地并拢双腿,语气不稳地问:“不,不是有浴球吗?”
“咳,哦哦,没注意,不好意思啊原医生,吓到你了。”
吉羌泽仁干咳一声,嗓子有些粗,他说着将手从我背上拿开,随后发出揉搓浴球的声音。
吉羌泽仁轻轻地擦上我的背,泡沫沿着背脊播种,仿佛等会儿就会破茧,长出一对翅膀。
又烫又滑的指节有意无意地蹭过腰上敏感的皮肤,我微微弓起腰,水蒸气冲得眼眶和水一样热,从鼻根点燃的呼吸烧得鼻唇沟都发疼。
吉羌泽仁的动作狎昵又珍重,对,就是那种毫不相干却互相厮磨的感受,斑驳得容易让人神志不清,简而言之,越洗越热。
我猛得意识到,我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不知道这背是洗了多久,我只看见自己的手毫无章法地搓着那两条紧绷发红的腿,最诡异的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氛围夹在尴尬与不尴尬之间,吉羌泽仁不开口,我更不知道怎么出声。
经实践得知,这第一个承诺中惩罚的成分占大半,剩余的奖励还没咂摸出什么味道,就没影了,因为我后知后觉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妥。
小孩儿的心意很好,但换作是谁都招架不住这种善意,但一想到或许换作谁都一样的待遇,我就觉得头疼。
躺回床上后,我在手机上向陈列简单地说明了一遍刚发生的事,久经情场的他可比我这个新生蛋子见解全面,然而他直接了当地回了我三个字—他不直。
我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虽说不能一眼辨直弯,但我是如何都没有将吉羌泽仁与自己的性取向挂上钩。
我皱着眉打字,指锋不由自主凌厉了起来:【为什么?】
陈列:【你懂什么,这叫男人的第六感。】
我有些无语:【你一个直男,直觉鉴性取向也太草率了。】
但他说的却不无道理。
最起码,直男应该不会对我这等关系的同性做刮鼻子的亲昵动作,更不会为了对方的伤而想出这些暖人心窝的小点子吧?但这些行为如果放在吉羌泽仁身上,性格使然倒也完全说得过去。
思来想去,我也拿不准。
陈列:【这你就不懂了吧,附图(不屑一顾),这还用鉴别取向吗?别有所图的言行旁观者门清,跟直不直弯不弯有什么关系。】
【我跟你直说吧,那喃浜油喜欢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但反正是看上你了,他对你上心上得都让人家小兄弟吃醋了,小脸儿气得跟个兔子似的,哄不好还差点咬我。】
【你记不记得你那个都算不上初恋的初恋?两人都还没确定关系呢就掰了,你就是想太多,还没开始就把以后都要问清楚,这样谈恋爱两个人都压力山大,所以你这次不要去想那么多,走一步是一步,要谈以后你总得踏出第一步吧。】
这番话陈列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我说,我的前任也就是我的初恋,可能那都算不上什么感情经历,高中时期隐晦又青涩的情意。
我犹记是那位男生先表的白,当晚我就刨根问底,如同一具干尸,急需血泥的浇筑,一字一句都在索取承诺,生怕对方一个答不上来甚至反悔。
我问以后两人一起上哪所大学,如果异地会不会熬不过去,如果家里人不同意……如果如果,一切如果。
对方最终只说了一句:你真的好吓人。
然后就把我删了。
那段感情也就不了了之,陈列知道后把别人堵在巷口,劈头盖脸地上了一节思想品德课,回头又对我苦口婆心地唠叨。
后来我也才想明白,并不是谁生来就属于我的未来,然而教训归教训,这个毛病我到现在也没改,唯一的变化也就是不会再说出口,而是换作默默观察,若有不对,立马抽身,主动离开,而不是把别人吓跑。
可遇到别人主动,我也是慌的。
我不知道陈列是怎么得出“吉羌泽仁看上我”这个结论的,默下心来越深究越烦躁,索性掐死了这个话题:行了,休息。
陈列:别困扰了,这不正合你意吗,趁机来段露水情缘多好。
我盯着那一句话,迟迟回不过神。
是吉羌泽仁能够喜欢男生合我意,欢迎加入药物而二起屋耳爸以追更还是如陈列所说看上我而合我意?那我又该怎么办?
露水情缘稍纵即逝,与我初心背道而驰。
我很清楚陈列所说的看上,是“想要和你睡在一起”的意思,这种冲动在各个年龄段都比较泛滥,倒也见怪不怪,没相恋并不能代表没有“在一起”过,可我总觉得吉羌泽仁不会是其中之一。
冥想至深夜,我越想反而把自己绕了进去,最终选择不去相信,我不相信吉羌泽仁看上我,更不相信他是一个以此为乐的人。
次日一早,吉羌泽仁替我穿好藏袍,我站在镜子面前看向里面的自己,蓝袍白腰,头发已经很久没剪,感觉已经足够扎小辫儿。
蓝袍显白,不但让没有让我看起更羸弱,反而多了几分活气,竟真让我看出了几分别人口中所说的矜贵清冷。
而吉羌泽仁身姿卓越,一身白袍蓝腰站在我身后,笑吟吟地看向镜子中我的眼睛。
光看模样,很容易让人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我垂眸避开,生怕自己的那点情愫从眼睛里跑出来让他抓住。
“原医生穿我的衣服就是好看。”吉羌泽仁伸手理了理我的领边,神情格外满足。
自昨晚那一茬后,我对他的发言更加敏感,然而吉羌泽仁的话如同烫手山芋,没有最难接,只有更难接。
他明明可以单说我穿藏袍好看,然而他不仅模糊衣服的概念,还偏偏要在那之前加个意味不明的定语—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