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来，先给你打个麻药。”
【嗯？但是拔牙，需要静脉注射全麻吗？】
病人的试玩版本，也到此结束。
赢舟思考片刻，把游戏网址一键转发给了元问心。
赢舟：你看看呢。
几分钟后。
元问心：收到了。
元问心：你不要乱点，我移交给了技术部。
保守起见，多半会凑钱氪个完整版。然后再尝试破解一下。
二次元电玩城也算一个较为神秘的诡域，会随机往一些人的硬盘里发送木马弹窗。
这些木马程序很难被发现，大概100台移动设备里会出现一个。异能局也是意外发现的这个病毒。
木马并不会第一时间被激活。
根据测试，当一个人很想死，而ta的电脑/手机里恰好有这个病毒时，才会触发弹窗。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YES/NO
一些看过某本网络小说的人会大骂一声神经病；但总有一些人，出于好奇、不怕死、无知、中二病等原因，会选择“YES”。
然后就会跟二次元电玩城的主人一样猝死在屏幕前。
异能局尝试过追踪，最后发现只有死人，或者说“灵魂”能真正抵达电玩城；再加上程序员每次行动规模都很小，只好暂时搁置。
但如果有天，程序员发疯，一口气把病毒全触发了呢？
1：100的比例，放在全球，那就是8000万。哪怕不是所有人都用手机电脑；又或者一个人很倒霉，买的几台电子设备都有这样的病毒。最后折算下来，也有起码3000万的潜在受害者。
这种事不能细想，越想越容易虚无主义。看不到希望，也不知道怎么结束。
或者说，“结束”才是人类的一厢情愿；未来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和诡异生物共存。
幸好赢舟也没什么救世主情结，还是留给其他人着急吧。
他把玩着手里两枚红色的筹码，在短暂地思考后，还是没有选择上交。
赢舟自己是不会用的，但以后说不定有用呢？
元问心在短暂的沉默后，不太私心地发出一条消息。
元问心：你和裴天因是怎么回事？他现在什么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控制不住嫉妒和酸。
这个问题让赢舟有些为难。
赢舟思考片刻，回答：“我之前看书。黑格尔说，爱有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我不想成为独立、孤单的个人；第二个环节是我在别人身上找到了自己。”
元问心：“……所以？”
赢舟：我在尝试走进第一个环节。
元问心想，也许不是其他人不好，只是赢舟需要的是一种“安全的爱”。
这个安全和平常意义的安全有些不同，需要的不是毫无芥蒂的付出。而是给予爱的那个人，不会突然死亡。
这个世界并不安全。
起码裴天因能和他同生共死。他们是真正的拥有彼此，在爱情诞生之前。
赢舟哪怕产出不了太多的爱；也会习惯，甚至依赖。
元问心：GG
赢舟：？
Good game。投降，认输。十几年前的游戏术语，现在应该很少人用了。
元问心面无表情地输入：手滑，我先去开会了。
赢舟：好。晚上回来吗？想吃卤猪尾巴。
元问心：……
元问心：下班给你捎回来。
没办法把进化源从身体里剥离；给四毛绝育的计划也因技术不支持而暂时搁浅。
赢舟过上了一种相对平和的生活。
白天上课，空余的时间去附近的军事基地训练；晚上开会，再看看当天的内部咨询、或者做几道自己喜欢的数学题。一天也能过的很快。
裴天因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赢舟的生活里。
因为有太多“一觉醒来发现床边多了个人”“怎么又被抱着睡了”的先例，赢舟把家里的客房收了出来，严禁四毛每天晚上偷偷爬床；发现一次，罚3天不准吃宠物冻干。
四毛很委屈，不太明白裴天因做的事跟它四毛有什么关系。但为了能和赢舟一起睡觉，它学会了轻断食。
元问心看裴天因很不顺眼。
具体表现在每次裴天因出现，元问心都会让他给家里410平的房子进行大扫除。而且还常常挑刺，说他地没扫干净，做饭不好吃。
一开始裴天因还很笨拙，尤其是在干一些精细活的时候，后来，他学会了用扫地机器人和翻菜谱，以及缝衣服、修下水道、换电灯泡等一系列家务活。
元问心也变得无话可说。
平淡甚至有些幸福的生活，只维持到了新年来临之前。
12月初，赢舟请了一周假，在附近郊区滑雪。
他本来对滑雪不太感兴趣，来学滑雪是担心会在诡域里遇上极端气候和特殊地形。
但滑了几次后，赢舟发现他其实挺喜欢这项运动。
尤其是滑完雪后还能泡个温泉。
细碎的雪花从天空飘落，在热水池子里化开，像花瓣。
赢舟坐在温泉池子里，惬意地闭上了眼。泡着泡着，感觉身体热热的。
抬头一看，四毛正坐在酒店送的木托盘上，跟着盘子里的水果一起漂浮，头顶还喷着诡异的黑烟。
四毛传达回来的情绪兴奋中带着愉悦：“舟……舟！”
赢舟刚想让它滚去另一个汤池，放在温泉池边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赢舟一愣，在干毛巾上擦了擦手上的水，随后点开了通知。
【保密信息】
圣心神学医院的伥鬼在诡域里带走了叶启木（异能局P7）、叶启枝（研究所P6），据悉是为了进行非法人体试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处境依然不容乐观。
经各区执行官投票表决，即日起展开对“圣心神学医院”和“院长（A级祸害）”的围剿计划。
请职工赢舟（A0116）收到通知后立刻上线，参与第一次线上研讨会议。
赢舟慢吞吞地换上了衣服，大半夜穿着正装，坐在了酒店套房的书房里。
他的头发还湿哒哒滴着水，四毛拿了毛巾，踩在他的肩膀上，给他擦着头发。
赢舟输入网址，登录账号，接受会议邀请。很快，他的脸出现在了会议列表内。在列表第三排。
他扫了眼，发现这次会议，外国面孔居然占据了大多数。
赢舟目前的职工等级为P6，其实以他的资历，完全可以去一些不那么强势的区当执行官。
但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网传为元问心不放人，离谱版本为强制爱），赢舟至今依然是个中层干部。还是手底下没人的中层干部。
不少打量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一直有人往那个小方框里瞟。
不管是认为名副其实，还是名过其实，大家都得承认，这小子长得有点东西。
赢舟很少出面开会，比战绩更煊赫的是他的美貌。
毕竟除了赢舟，再也没有第二个职工的照片会如此频繁地出现在祸害的老窝。
还不是单纯的证件照，每张照片的角度、光影都挑得很好，简直是艺术品。
这或许要托靳白羽的福。全球首席太岁花保健宣传大使。
人还没到齐，赢舟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是四毛突然放下了吹风机，去了趟卧室。
半分钟后，裴天因回来了。身上穿的衣服很有苏美尔文明特色……嗯换句话说就是在腰上围了个开衩的浴巾。
他优雅地拿起了吹风机，继续给赢舟吹头。
视频里只能看见他露出来的一截流畅的腰线，公狗腰上还纹着深黑的图腾。
裴天因的态度亲近又自然，有一种结婚多年的人夫感。
赢舟对此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同样在会议室的荀玉却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瞳孔几乎缩紧成了一条线。
荀玉没有开麦，但那瞬间的表情，感觉被祸害捅一刀都不会伤这么重。
元问心用咖啡杯挡住了自己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然后咳嗽了一声：“人到的差不多了，开始吧。”
被医院拐走的人是叶启木和叶启枝，算是目前人类阵营里的中高层。好在大家也习惯了自己的弱势地位，并没有觉得是什么奇耻大辱，只是得想办法营救回来。
“叶启木原本是去解决二次元电玩城那个诡域的……”
只有灵魂能进入电玩城，而叶启木的生死簿刚好操控的是鬼魂。
叶启枝是作为叶启木的研究员随行的。
之前，叶启木的研究员不幸牺牲；刚好，叶启枝从谢东壁手底下毕业。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这俩人要凑一起，当然不会有别的研究员来横插一脚。
兄弟俩还是头一回合作，没想到就遭遇了医院绑票事件。
和叶家两兄弟同时参与行动的职工开始了汇报：“我们攻克了电玩城的防火墙，在马上就能解决程序员的时候，院长出现了。”
院长背后长着两只巨大的翅膀，脑袋是一只半腐烂的鸟头。穿着打扮像是一名瘟疫医生。
它俯冲而下，用鹰爪似的爪子钩住叶启枝和叶启木，然后从天空中飞走，遁入云层中。
“我们第一时间朝指挥部反应，但无论是卫星监控，还是后续使用侦察机巡逻，都没有找到院长的踪迹。最后一次检测到叶执行官的手机信号，是在圣心神学医院附近。”
异能局本来没打算太早和医院杠上的。
主要原因还是人手不足。医院虽然算是大型诡域，但活跃程度并不高。比起诡域入侵，更喜欢到处买尸体，而且每次，出来行走的医生实力都很强劲。再没有太大胜算的情况下，人类方也只能隐忍下来，猥琐发育。
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培育一个熟练的职工非常困难，送到危险的诡域里，死得却像是送菜一样容易。
如果这些熟练工活着，虽然没办法解决太难的大型诡域，但对付普通的诡异生物，已经绰绰有余。
像赢舟，虽然最近半年都没执行什么专项任务，但几乎每个月都在处理诡异复苏事件。
有时候是玩具熊吃人，有时候是水鬼、镜鬼之类的东西。基本可以做到零伤亡。
但妥协是为了更大的赢面，而不是惧怕和软弱。
这种在异能局头顶上拉屎的事，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培养一个职工虽然贵，但最昂贵的，其实是没办法量产的职工本身。
要不然今天这个祸害绑两个，明天那个祸害绑两个。把异能局当什么了？！高档自助餐厅吗！
所以，他们必须要让院长付出代价。
元问心其实很年轻，但因为常年身居高位，以及前世经历的加持，已经有了一些不怒自威的气场。
由此可见人和人的确是不同的，赢舟至今觉得荀玉会摇尾巴……哪怕荀玉正常状态下根本没有尾巴这种东西。
在动员结束后，元问心道：“本次行动秉承自愿原则，现在还可以退出。”
列表里的人都没有动。
情报部门的机密文件，传到了各个职工的后台文件内。
赢舟打开后台，快速浏览起来。
上次赢舟上缴的游戏网址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情报部门花费25万进化点，打通了游戏所有结局，拼凑出了圣心神学医院的前身——
一家表面精神病院，实际从事人体买卖、器官移植的黑心地下诊所。
货源很多。
有权贵们送来的“病人”，有买来的精神病人、被领养的孤儿、女高中生不要的孩子、欠高利贷还不上的债务人。
还有一小部分人是主动贱卖自己的，比如为了买手机割掉肾的男大学生；又或者是为了钱出卖身体的药人。
这家医院是私立医院，里面的医生全都被吊销过医疗执照，还有很多名义上已经“死亡”。
医院不打任何广告，建在国外，从不对外营业。
这家医院本来很安全的。
医院有教堂，可以让医生们忏悔；保安还有枪；和不少权贵们也有利益往来。
可惜，世界范围内的诡异复苏开始了。
被迫害的病人们开始了自己的反杀，并且成为了医院的主人。
——是的，根据资料显示。圣心神学医院里不止一个祸害，而不是简单的祸害-伥鬼的模式。
事情如果到此为止，还算爽文。
可惜祸害们也是要吃饭的。
和愚人那种认为自己是在拯救别人的观念不一样，新晋的医生们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东西。
他们干起了医院的老本行，甚至更加扭曲和变态。
情报员给出了一个还算中肯的评价：“像一个失控发疯的研究所。”
不仅研究进化源，也研究不同品类的诡异生物。还会造出不同的怪物，进行售卖。
医院主要营收是诊治病人和售卖保健品、伥鬼。
目前，盈利最高的一款产品，是名为“圣心”的进化香精，橘子味。用处是刺激进化源发育。
很多祸害都反映这个橘子味很刺鼻，希望可以改良一下。但医院我行我素，充耳不闻。
另外，异能局还从其他祸害那里缴获了两瓶香精，进行成分分析，暂时没什么进展。
不过可以花10员工积分，购买香精试纸。
在情报员讲到这里的时候，荀玉的嘴角十分缺德地高高扬起。
“根据现在已知的情报，医院内一共有三个祸害。”
院长，疫医。能力未知。猜测和培育进化源有关。
外科主任，白面。能力未知，猜测和缝合、移植有关。
精神科主任，红眼。能力未知。猜测和精神震慑、创伤回忆有关。
疫医是名片最中心那只黑色鸟人，会飞。
白面，之前也出现过。是个全身覆盖金属、戴金属面具的人，看起来很能打。
红眼，就是那个脖子上长着13根红色触手，顶端长有眼球的医生，很像是海葵成精。
“圣心神学医院的地址在国外，这次是跨区域合作。两大区各派遣15名职工，共计30人。”
赢舟不由得想到，自己高中时的人生目标，就是去国外工作，进入跨国公司，争取在退休那年混成年薪五十万美金的高管。算是完成他自己的阶级跨越。
没想到这个目标在他上大学的第二年就实现了，虽然他的工作不是精算师或程序员。
异能局不仅是全球化企业，还有官方背景。而且弹性工作，环境好。工作有意义，也有信念感。一年的薪水就能在帝都三环内买套房。
除了死亡率高一点外，几乎没有任何毛病。
接下来就是行动计划和部署。
赢舟成为了此次任务的外派职工之一，同行的人也有一半都认识。
而且，谢东壁居然也在名单里。
他的异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模拟未来，攻击性不强，但很有用。
赢舟得到了一张医院地图。
经过几年的高速扩张，医院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老破小病院。占地面积七十亩，一共三座大楼。分别是住院部、门诊部和太平间。
除此外，还有员工食堂、宿舍、行政楼、教堂等等。
一名职工在公屏上提出了疑问：“医院这么大，里面到底有多少伥鬼？”
“难以估计。”情报员的表情沉重，“医院会把合成好的伥鬼装进太平间，平时并不启用，减少能量消耗。这样的怪物到底有多少只，我们也很没办法估算。”
为了挖掘更多圣心神学医院的情报，局内起码损失了一半的线人。
这些诡异生物基本不能沟通，他们培育线人的方式，是让某位保密职工，使用异能，对诡异生物进行精神控制，代价很高。
而且，这位职工还因为频繁使用异能，进化源极度不稳定。已经很难再培育更多的线人。
这次会议一共开了三个小时。赢舟退出会议室，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思考片刻，把好友列表往下拉，找到了槐江。
赢舟：马上要去医院了。有什么情报能卖给我的吗？
槐江回复的很快，是一条语音消息。
赢舟点开一听，发现对方居然还在夹气泡音：“我当然有，大人。您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赢舟眉毛挑了起来：我想白嫖。
赢舟：不可以吗？哥哥。
槐江：……
他发来一张忍气吞声的表情包。
在一番讨价还价后，赢舟以三朵太岁的价格，换来了三条情报——
“诡域原本的主人是院长，现在的主人是白面。”
“白面是外来者，可以优先攻击它的脸。”
“红眼使用能力时，眼睛会充血变成红色，避开它的凝视，可以免疫大部分伤害。”
当天晚上，赢舟又一次地进入了岛内。
岛上，太岁花的种植已经初具规模。除了岛屿最中央的原生花圃，木屋上的藤蔓也开着一些白色的小花。
花圃里的花只长枝叶，很少结花苞，盛开的太岁花也就更少了。
相比之下，藤蔓上的花几乎每天都能开一朵。
赢舟没有进行过科学研究，也不太明白这两种花有什么不同。但就体验感而言，藤蔓结出来的太岁，香气会淡很多。
赢舟在木屋的床上醒来，已经逐渐习惯会搭在自己腹部的手。
一开始是有些抗拒的，赢舟还抄起小树枝打了四毛一顿。
但也许是因为察觉到赢舟并没有真的生气，裴天因这个习惯一直没能改掉。
赢舟只好安慰自己不和弱智生气。
他身高一米八，哪怕当不了男模也绝对说不上矮。可赢舟每次醒来，都感觉自己像是被大猫猫用身体圈住的毛球球。
赢舟把裴天因的手推开，对方身上还在冒黑烟。
在岛上，身体处于全麻状态，正常情况下没有任何知觉，赢舟却依旧能从裴天因的身上感觉到灼热。
他起身，顺手拿走了餐桌上的玻璃罐。玻璃罐里铺着薄薄一层太岁花。
之前赢舟一直在苦恼，从藤蔓上摘下来的太岁要放在哪，然后有天，玻璃罐就唐突地出现在了餐桌上。
不太科学。但考虑到这是自己的诡域，科学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赢舟是这片天地唯一的掌控者。
这个玻璃罐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要不然只有装四毛的肚子里。
赢舟怕小孩子不懂事把花吃下去。
他来到了门外，抬头，看着从屋顶垂落下来的绿色藤蔓。今天开的小花长在房檐边。
赢舟伸出手，凭空刮来一阵轻微的风。
白色的小花被风吹落，摇摇晃晃地飘到了赢舟的掌心。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花装进瓶子里，而是用水冲洗干净，在沉思片刻后，把这朵花含进了嘴里。
入口即化，很清淡的甜味。
像是夏天喝了口凉茶，涓涓的水流滑过嗓子眼，带来一丝凉意。
元问心说，太岁可以促进进化；谢东壁说，太岁对诡异生物有成瘾性；槐江说，这花有毒。
赢舟是太岁唯一的生产商，第一次使用自家的产品，感觉竟然略微有些失望。
“挺好吃的，但好像也没那么神奇？”
起码赢舟现在毫无感觉。
他从罐子里分出三朵，装进试管里。这是要寄给槐江的。
做完后，赢舟又去视察了一下裴天因之前种的欢乐豆。发芽率不高，只有1/3的田里冒出了绿芽。
赢舟躺在沙滩椅上，耐着性子看了半个小时的尼采。这是元问心推荐的，说希望他摄入一下存在主义哲学。
有没有摄入哲学不知道，但赢舟想的是，裴天因怎么还没醒？没人做饭……而且田和花圃都还没浇水。
“四毛？”
“裴天因？”
赢舟试探性地喊了两声。
要是平时，四毛早就飞奔过来贴贴了，今天却没什么动静。
赢舟放下书，回到卧室。
推开门，热腾腾的气流扑来，带着明显的硫黄味。
裴天因还躺在床上，温度高得惊人，身上的黑雾几乎具象化为火苗。
赢舟看不清裴天因的脸，但感觉对方似乎望向了他，然后把自己蜷缩成了更小一团。
当然，介于裴天因是个长手长脚、有时候甚至不止一双胳膊一双腿的大高个，这个缩小的范围显得很是有限。
赢舟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太岁花可能越过他自己，直接作用在了裴天因身上。
裴天因的轮廓周围出现了简直不像3D人应该有的杂线。
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是人类，这个人类的身体纯粹是为了求偶虚构出来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外貌都在揣测赢舟的喜好。大多时候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
而现在，突如其来的进化，让体内循环趋于失控。
裴天因正在显露出原形，黑色的阴影占据了大半个房间。
赢舟听见了他的声音，像是从半空中传来的一样：“不要……看我……”
应该说，是从头顶传来的。
赢舟找谢东壁要过资料。裴天因从出生开始就是诡异生物，后来一步步被培育成了有意识、且自我认知为“人类阵营”的祸害。
谢东壁甚至还手绘过裴天因小时候的照片——
乍一看像是什么恐怖游戏的关底BOSS，而且是完全不具备人形的那种。看见的瞬间能联想到很多词汇，缠绕，阴湿，血管，烂肉，异形……
也不知道是怎么培育出来的。
谢东壁当时脸上还挺骄傲。可能这就是Godfather的滤镜吧。
给了他人类的价值观和认同感，让他有了和人一样的感情，却没能给他一副属于人类的身体。
也不会真的有人把它当作人一样看待。
赢舟不知道裴天因经历了什么，哪怕完全没有记忆，潜意识的认知却依然根深蒂固：真实的自己是不会被爱的。
赢舟坐在了床边。
他沉默片刻，拍了拍面前黑漆漆的一团东西：“没关系。”
他没有说什么“丑丑的也很可爱”之类的话，主要是的确说不出口，赢舟是个理性得过分的人。
湿答答的黏液沾到了赢舟的手掌上，应该有腐蚀性，指尖滋滋冒着烟，皮肤被烫掉，又很快再生。
“我完全可以接受。”他说。
赢舟醒来后，把三朵花按照约定，一起寄给了槐江。
槐江的收件地址也在国外，看起来像是一个虚拟地址，赢舟选择了邮费到付。
至于槐江收到花会怎么使用，那就不是赢舟能操心的事了。
他乘坐专机，到了训练基地，投入了紧张刺激的备战中。
训练内容分为三部分，第一是情景模拟，包括团队作战和1v1训练；第二是信号识别、信息分辨；第三是设备使用。
国内的15人同样分成了三组，必要时，甚至可以双人行动，或者单兵作战。
但比较修罗场的是，元问心和荀玉都是领队，还同时对赢舟发来了组队邀请。
三个人一起在食堂吃饭，赢舟低头，专心应付着面前那盘香菇炖牛腩，任由元问心和荀玉为他的抚养权吵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