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釉见他动作如此剧烈,急忙将他的手臂放下,虎着一张脸说:“别扯到伤口。”
许嘉言见言语的力量不够大,只得闷着头拱到他的怀里,拽着他的衣服无赖道:“反正你不能睡地上,你如果睡地上,我就陪你一起睡。”
为了不让新上任的病号躺在地上,沈青釉只好换了一身衣服跟他一起睡在床上。
虽然只是暂时居住的宿舍,但许嘉言这里有着一整套属于沈青釉自己的洗漱用品以及居家服饰,外出的羽绒服和大衣也有两件,都是为了方便过来居住,提前准备好的。
整整一个晚上,许嘉言都处在一种忙碌紧张的状态当中,哪怕工作室的火势不大,苏老先生也没有因此受伤,可是今晚所发生的一切,还是让他的神经紧张得像一根绷直了的弦一样。
许嘉言习惯了自己面对一切,也觉得坚强是理所应当,可是当他看到沈青釉的时候,所有的紧张和无助似乎就在那一秒钟被完全化解了,哪怕沈青釉是怀着担忧的心情来找他“兴师问罪”的,他依旧觉得,他在那时那刻,再也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很长时间以来,许嘉言都在努力地为自己并不圆满的人生增添色彩,他没有表现出来,并不代表他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叹息。他行止至今,人生当中所有的遗憾,父母的早亡、爷爷的离世、不得已地离开家乡,这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沈青釉顶着风雪出现的那一刻,完完全全地成为了浅淡的过往。
他有时候在想,他对沈青釉的喜欢是从何而发?
可能是因为他的长相,可能是他的涵养,也可能是他们长时间的相处之后滋生出来的一种自然而然的好感。
那份好感不算明朗,但也清晰,所以当沈青釉第一次吻他的时候,他敲开了自己的心。
当沈青釉听了老马的蛊惑,不顾寒冷地上山帮他寻找本不存在的吊坠时,他看透了自己的心。
他当时感动于沈青釉的所作所为,可更担心他会不会在山上冻坏,那是一种莫名其妙迸发出来的担心还有恐惧,那种感觉生涩且难嚼,仔细品味之后,才发现是在莫名滋生的好感之下,露出来的一点甜蜜的喜欢。
他们相处至今,这种喜欢也越来越多,每一次的见面、相拥、接吻,都像是不经意蓄入杯子的水,水何时满了,又是何时溢出的,不得而知。
许嘉言本想再跟沈青釉多聊几句,但是再次袭来的困意将他整个人拖入了梦乡,他这次睡得极为安稳,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到了早上九点多。
许嘉言从床上坐起来,发现沈青釉早就起来了。他踩着拖鞋摸到客厅,没看到沈青釉的踪影,又去了厨房。
厨房里面的火开着,炉灶上面放着一口许嘉言先前买的一只砂锅,砂锅里面煮着白粥还有青菜,青菜里面掺杂了一些火腿,正在小火上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沈青釉站在厨房里面翻着手机,似乎正在查阅养生粥的具体做法,想要看看出锅之后还需要再添些什么。
他应该是第一次做饭,厨房里面一片狼藉,锅碗瓢盆被他翻得到处都是。
许嘉言在垃圾桶里面看到了一个破碎的碗,又在地板上面看到了一个跌落的锅。
可能是冰箱里面的食材不够,他又去楼下买了新的,也可能最开始他并不是想做蔬菜粥,因为他还买了一条鱼。
但是那条鱼的处理难度对他来讲应该有点大,想要切鱼片,又没有合适的刀,只能任由那条未经摊主处理过的活鱼在水池里面欢畅地游。
许嘉言站在厨房门口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厨房外的阳光透过一块方正的玻璃窗照在他的身上,将他高大的身躯照成了温柔的暖色调。
许嘉言在那一瞬间似乎被明媚的阳光晃了眼,他站在那里,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青釉闻声抬头,见他醒了,问道:“怎么了?”
许嘉言咧嘴一笑,对着站在日光里的他说:“我爱你。”
沈青釉蓦地一怔,翻动手机的手指也随之停了下来,他像是没听清,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许嘉言笑得更开心了,虽然因为那破口而出的三个字红了耳朵,却依旧大大方方地重复道:“我爱你。”
沈青釉像是被一颗钉子钉在了原地,他注视着许嘉言,直到两分钟之后,才略显平静地把头扭了回去,面对着手机。
他的手指依旧没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许嘉言看着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他的耳朵也一点点变红,又看着那抹红晕慢慢地攀上了他英俊的脸庞。
他目瞪口呆,想要再近距离地观察一下沈青釉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就见沈青釉突然对他抬起一只手制止道:“请稍等,我可能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许嘉言听他说完,迈出去的腿又退了回来,乖乖地站在门口等着,等了几分钟问道,“平复好了吗?”
沈青釉没有说话,许嘉言看了一眼快要煮干了的砂锅,说道:“要不然先把火关了吧?”
沈青釉此时才想起来他还煮着粥,急忙把手机放到一边,将火关上。
手机的页面上面还停留着养生粥的具体做法,许嘉言见他似乎没有平复下来的意思,说道:“要不然我先去洗漱一下吧。”
沈青釉这时才将头转过来,看着他受伤的手臂,说道:“我帮你。”
他的脸依旧是红的,许嘉言想盯着看,又怕伤了他的自尊,但是这样的画面实在太难得了,许嘉言在内心当中拉扯了半天,最终还是在走进浴室之后,将飘忽不定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沈青釉掩耳盗铃,全程没有看他。
大抵是他的反应实在太可爱了,许嘉言实在有些忍不住,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你的耳朵红了。”
沈青釉一边拿起他的牙刷,一边帮他挤着牙膏,极为镇定地说:“没有。”
许嘉言说:“有,你昨天的眼睛也红了。”
沈青釉再次否认,“没有。”
许嘉言说:“有,我都看到了。”
沈青釉把挤好的牙膏塞到他的手里,想要尽快离开这个狭小拥挤且将他此时的模样完全暴露在许嘉言面前的是非之地,却没想刚要遁走,就听许嘉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青釉急忙抬眼,半晌没有跟许嘉言对视的目光也终于在这一刻跟他有了接触。
他本想问许嘉言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却没想许嘉言立刻跟他道歉,又弯着一双月牙般的眼睛,对着他开心地笑。
沈青釉知道自己上当了,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藏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许嘉言的半张脸贴在他的胸腔上,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心脏正在以不同以往的速度剧烈地跳动着。
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再次认真地说道:“沈青釉,我爱你。”
沈青釉这会儿像是已经平复了下来,虽然他的心跳依旧很快,却垂下眼眸,吻着他的额头,温柔地回应道:“我知道,我也爱你。”
第59章
沈青釉第一次煮粥的水平还不错,香糯的米粒卷着蔬菜的清香,竟然能闻出几分王姨做的味道。
许嘉言一下子吃了两碗,吃完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和沈青釉一起去医院看看苏老先生。
医院里面人来人往,苏老先生已经从急诊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许嘉言和沈青釉过来的时候,程安师兄正站在病房门口焦急地向里面张望,许嘉言还以为苏老先生又出了什么状况,急忙跑了几步,问师兄:“苏先生怎么了?”
程安见他过来,像是见到了盟友,激动得快要哭出来,“小言!你可算来了!”
许嘉言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一紧,“怎么了师兄?是不是苏先生出什么事了?”
程安拽着他往病房门口走,苦着脸说:“没出事,但是我感觉比出了事还要严峻!”
程安说:“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想着,怎么着也得跟云姐说一声,毕竟师父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无论如何都得让她知情,结果我的电话刚打过去,具体的情况还没说完,云姐就直接打着飞机赶回来了,这不正在里面教训师父呢,连我都给轰出来了。”
云姐便是苏老先生的女儿,苏云。
许嘉言站在病房门口顺着门缝往里面看,果然看到苏云怒气冲冲地抱胸而立,对着苏老先生大声道:“你早晚有一天要急死我!说了多少回让你去A市你偏不听!不去A市你倒是回家住啊!咱家是穷的没房子了还是怎么样?你偏偏要挤在工作室那犄角旮旯的小地方,那边电路老化的问题我是第一次跟你说吗?电磁炉功率那么大!你是不知道吗?!我看你就是觉得我妈没了你也想跟着一块走是不是?合着我不是人呗?不配让你放在心上!”
苏老先生坐在病床上面看起来也挺委屈,他昨天就想自己煮点面条,结果回屋接了个电话,撂下电话就把煮面条的事情给忘了,那电磁炉也是个不争气的,烧着烧着还能把电线给烧着了,他想要起身灭火,又让凳子腿儿给绊了一下,这一下绊得他直接趴在了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许嘉言跑到楼上喊他的时候他还有一点意识,直到上了救护车,才真正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女儿站在这里训他,他也全盘接受,他本来想要再为自己辩解两句,可是一见苏云红了眼圈,又赶紧说道:“好了好了,这次是爸爸不对,爸爸反省检讨好不好?”
苏云抹了一把眼泪,“光反省检讨有什么用?你不做出一点实质性的改变吗?”
苏老先生明白她的意思,为难地说:“我知道你想接我去A市享福,但是工作室从建立之初就在这里,我如果真的走了,程安他们怎么办?”
程安在门缝里面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忙打开门说:“师父您不用担心我们,工作室您要是想迁的话,您就迁走,我跟小毛我们两个跟您学了这么长时间,早就能独当一面了,您不用为了担心我们以后的出路,将自己一直困在这里!”
苏老先生没想到程安会突然跑进来,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下来。
火灾这件事情确实让他认识到了以他这个年纪独居的危险性,虽然他想要自救,但是身体已经不允许了,这次如果没有许嘉言,他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他亲爱的女儿了。
想到许嘉言,苏老先生又猛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他急忙向门外看了一眼,看到许嘉言站在门口,忙抬手将他叫了进来,先是对他表示了真诚的感谢,又将搬迁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说道:“小许啊,现在有一个事情,你必须着手去做,昨天晚上我接了一个电话,是一个国际性木雕展览的邀请,那个展览很大,几乎是将个人作品面向全世界的一次非常珍贵的机会,你赶紧给我准备一份你的资料,待会我就把你的资料给他们发过去,你得替我去参展。”
许嘉言一惊,说道:“我替您参展?”
苏老先生说:“对,他们原本是希望我能提供一份作品给他们,但是我把这个机会给你争取过来了,你一定要好好准备,争取在这次的展览上面让大家记住你的名字。”
许嘉言说:“可这是您的机会……”
苏老先生说:“我还要什么机会啊,就是被他们拉去充数的。而且我的名字在圈子里面已经足够响亮,就算以后死了,也能被人称一声大师,没什么可求的了。现在真正需要机会的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我把机会给你是因为你有着足够的天分,我不想让你被埋没,同样,你也不能让我失望啊。”
苏老先生所说的这个展览许嘉言知道,这是一个非常纯粹的大师展,人均大师级别,随便挑出来一个在雕刻界都有着响当当的名号。
许嘉言以前就关注过这个展,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机会参加,因为这个展览的门槛很高,像他这样的无名小卒,就算主动报名,主办方也不会甩他一眼。
如今苏老先生把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自然想要紧紧抓住,见苏老先生身体没事,便和沈青釉一起回到宿舍,开始准备主办方那边所需要的资料。
沈青釉在这里陪了许嘉言几天,直到他手臂上的伤口愈合,才提着电脑赶回A市。
由于没有提前准备,许嘉言必须要在三个月内将所要展出的作品雕刻出来。
苏老先生出院之后便开始跟他一起进行作品选题,主办方那边其实不太想要接受许嘉言的作品,毕竟在雕刻界里还是苏老先生的名气更大,他们本来就是想要借着苏老先生的名声吸引人气,但又架不住老先生再三推荐,只好勉为其难地暂时答应下来。
但条件是许嘉言雕的东西必须得通过他们评委会的审评标准,如果太过稚嫩或者达不到展出者的平均水平,苏老先生还是得提供一件自己的作品出来救场。
苏老先生坐在工作室的茶室里面,跟亲自登门的主办方负责人说道:“放心,小许虽然年轻,但雕刻水平,绝对不会比你们邀请的那些人差。”
负责人拿着许嘉言的资料,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许嘉言本人,实在是掩饰不住眼睛里面所流露出的不信任,“以前咱们这个展,也有师父带徒弟的先例,但是人家徒弟,都有一些参展的经历还有一些能拿得出手的作品,比如最近那个风头正盛的瞿达西,但是咱们小许确实有些一穷二白了,我觉得为了保险起见,您还是给我们留个后手吧。”
苏老先生摆手,“不用留,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这次参展,是我求着你们把小许塞进去。下一次,便是你们追在小许的后面,亲自过来邀请他。”
负责人虽然不信任许嘉言,但是苏老先生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还是勉强同意了下来。
将负责人送走,苏老先生拍了拍许嘉言的肩膀,说道:“我已经把狠话说出去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我下不来台啊。”
许嘉言点了点头,握着手里的雕刀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选好了想要雕刻的主题,许嘉言便真真正正地忙碌了起来。
沈青釉知道他现在处在比较关键的时刻,不再每天跟他视频聊天,他怕突然发过去的短信或者电话打断许嘉言的思路,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等着许嘉言忙完了主动给他发消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五月中旬。
前几天许嘉言还能隔三差五地给沈青釉发个视频打个电话,最近有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竟然连一条信息都没有了。
沈青釉忙完手上的工作,关注了一下S市的天气。
S市已经化雪了,直接略过春天的脚步,进入了夏天的阶段,也不知道许嘉言有没有时间去买夏天的衣服,不过他上个月过去的时候倒是给他带了几件,换洗的话应该足够了。
沈青釉坐在书桌前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出书房,迈上了通往阁楼的台阶。
阁楼上面依旧空旷无比,只放着一架许嘉言曾经见过的钢琴。
这架钢琴崭新如初,估计一直以来也没什么人动过。
说实话,许嘉言的乐感不好,沈青釉也没有比他强到哪去,他当时买这台钢琴的目的纯粹是因为许嘉言喜欢会唱歌的人,跟田小园那样的专业歌手相比,他肯定是没什么可比性,但是钢琴也算是乐器的一种,在音乐领域也占有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他唱歌比不过田小园,多多少少也要往许嘉言的偏好上面靠一靠,所以连夜买了一台钢琴,摆在家里充充面子。
但要说会弹的话,他实在不怎么会弹,当年之所以没学下去,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弹得实在太难听,所以学了半个月就不学了。
如今他已经在许嘉言心中种下了他会弹钢琴的种子,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得在许嘉言不在的这段日子把钢琴学会,至少得学会一首曲子,
沈青釉走到钢琴前,坐在钢琴凳上,极为冷静地翻开了一本——《从零开始,钢琴基础教学》。
他昨天刚学了一首数鸭子,今天决定再学一首两只老虎,等到许嘉言回来的那天,争取可以学会一首什么C大调、D小调、月光奏鸣曲之类的。
这样他在许嘉言心中的地位肯定又高了一层,什么田小园、王小园之类,无论在哪方面,都不可能再是他的对手。
沈总裁盯着两只老虎的乐谱,想象着许嘉言双手托腮站在钢琴前听他演奏时的陶醉表情,忍不住扬起嘴角,闭上了眼睛。
结果刚闭上眼睛又立刻睁开,毕竟他还没记住乐谱,也不知道钢琴键的具体位置,盲弹什么的,还不太现实。
许嘉言没日没夜地忙了整整两个多月,终于提前一周将所要参展的作品雕了出来,他雕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订了回A市的机票,没有跟沈青釉说,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年前被他种在花园里的花已经冒出了花苞,院子里面也褪去了冬天的寂寥,变得生机勃勃。
许嘉言拖着行李一路向前,兴奋地敲了敲家里的大门,结果敲了半天没人理他,他只好拿出钥匙自己走了进去。
王姨此时正在客厅里面打扫卫生,瞧见许嘉言回来先是一惊,又赶忙兴奋地跑到他的面前,接过他的行李,大声地说:“小许?你怎么回来了?”
许嘉言开心地和王姨拥抱了一下,抱完才发现她的耳朵里面竟然带着一个耳机?
王姨也觉得这个耳机有点影响听力,摘下一只说道:“怎么回来也没说一声?”
许嘉言说:“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沈青釉呢?”
王姨仰头看了看楼上,说道:“在阁楼呢。”
“阁楼?”许嘉言知道阁楼有一架钢琴,激动地问道:“他在阁楼弹琴吗?”
王姨说:“是呀,都弹了一周了。”
许嘉言说:“真的吗?那我得上去听听。”
王姨拽住他,“要不我给你拿一副耳塞吧?”
许嘉言眨了眨眼,“为什么要用耳塞。”
王姨的表情有些复杂,但又不太好直说,只是回屋给许嘉言拿了一副,让他以备不时之需。
许嘉言不明所以,拿着耳塞上楼,直到走到二楼的时候听到有隐隐的钢琴声响起,才又加快脚步,奔到了楼上。
一曲终了,沈青釉终于坑坑巴巴地把两只老虎给弹完了,他还想再弹一遍,就听“吧嗒”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他闻声看去,只见许嘉言不知道何时从S市飞了回来,正风尘仆仆地站在他的后面,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
这双眼睛里面明显带着一丝无法掩盖的惊讶。
沈青釉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眼中闪过了一抹少有的惊慌。
他没想到自己偷偷练习的画面竟然被许嘉言撞了个正着,正想为自己糟糕的琴技找一个合理的说辞,就见许嘉言眼中的那抹惊讶转为了惊喜,“沈青釉,你也五音不全?”
他跑过来扑到他的身上,抱住他,兴奋地说:“那我们两个人也太配了吧!”
第60章
许嘉言突然回来着实给了沈青釉一个巨大的惊喜,如果没有被他发现自己偷偷练琴的画面,估计惊喜加倍。
许嘉言看起来瘦了一些,本就不够细腻的双手更粗糙了,虽然强打着精神,却依旧掩盖不住高压之下所带来的疲累。
沈青釉问他有没有吃饭,得知他只在飞机上吃了一个小面包,便带着他回到卧室,又下楼让王姨帮他准备一点吃的。
许嘉言在卧室里面换了一身衣服,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他早在年前就已经从二楼的客房搬到了沈青釉的卧室,虽然他在这间卧室里面住得时间不多,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已经渐渐布满了他的痕迹。
深灰色床单上面有着独属于他的枕头,他看不懂的财经杂志中间夹杂着与之内容相差甚远的木雕大全,整洁商务的衣帽间里剪裁得体的昂贵西装与价格不到300块的廉价西装挂在一起,还有蓝T恤挨着白衬衫,牛仔裤挨着黑西裤。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相差甚远,可摆在一起,又异常融洽。
许嘉言抬手将沈青釉买给他的毛绒小熊抱在怀里,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中,感觉沈青釉回到了房间,他原本是正常走路,似乎进门之后发现他睡着了,又悄悄地放慢了脚步,连呼吸声都轻缓了许多。
许嘉言不想把珍贵的见面时间浪费在睡觉上面,努力地睁开眼睛,对着沈青釉笑了笑。
沈青釉见他还醒着,来到他的身边,同他躺在一起,将他连带那只小熊一起搂在怀里。
他们许久未见,又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没有联系,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可此时抱在一起,却又像是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许嘉言没有太多时间在A市逗留,匆匆住了一个晚上,就再次回到S市和苏老先生一起带着他刚刚完成的作品去往国外。
许嘉言所雕刻的作品是一幅山水墨画,从创作到雕镂,全部由他自己一个人完成,那幅木画摆放在展厅当中,仿佛将另一个时空的千秋盛景生生地拖到了众人面前,那幅画远看是磅礴的山川,近看又钟灵毓秀,湖泊当中有一叶扁舟,载着一位身披蓑衣的垂钓老者,那老者的脸庞明明只有菩提子大小,却被他雕得栩栩如生,宛若一位慈祥满目的云间仙者。
这幅作品一经展出,便吸引了圈子内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苏老先生也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本领,本以为他是有些功底,却没想到功底这样深厚。
许嘉言把握住了这次机会,也成功地将苏老先生留在了台阶上面。
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让沉寂了许久的雕刻界再次热闹起来,许嘉言的名字也从一个寂寂无闻的小木匠,变成了新一代炙手可热的雕刻师。
只不过外人如何评价,业界如何赞美,都没有影响许嘉言原有的步调,能够得到这样的认可他心里当然高兴,但高兴之余,也没有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依旧跟在苏老先生身边,修补着那些远方顾客寄来的各种各样破损的木雕作品。
忙过了这段时间,苏老先生也终于决定将工作室迁到A市,并全权交给许嘉言负责。S市的工作室也没关,依旧留给程安、小毛两位师兄自主经营。
本以为回到A市,许嘉言的工作能够轻松一些,结果工作室的选址、装修,所有的一切都要他亲力亲为,竟然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云山居,包间。
沈青釉和霍白瓷、钱非凡三人例行小聚。
三人相识多年,性格却南辕北辙,说实话,他们三个聚在一起也没什么可聊,但是为了少年时的友谊不随着时间退化,总是要时不时聚到一起,以免忘了彼此长什么模样。
钱非凡拿着手机浏览雕刻网站,将许嘉言雕的那幅作品横竖看了不下十遍,每看一遍都要撇个四字成语赞扬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