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隋郁。”
苗柠心头发怵,他再次后退一步,隋郁逼近来声音温柔极了,“柠柠,我带你去,一个一个慢慢杀。”
苗柠眼底的惊惧快要溢出来一般,他跌坐在后面的床上。
他从未见过隋郁这副模样,一直以来这个男人都是恣意的,这副模样……
好像自己多说一句,隋郁便真的提刀去把那些人都杀了一样。
苗柠喉咙发疼,有些干涩,“那个时候……在我们眼里你已经死了。”
“我死了三个月柠柠就能去找别的男人吗?”隋郁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柠柠说的,没那么喜欢我。”
“是你告诉我的,要及时行乐。”苗柠抬起头来,直视着隋郁,“是你和我说的,那些事想做就做。”
隋郁一滞,他被苗柠眼底的恐惧伤到,又因为苗柠的话愣住。
没错,是他说的……可是那个时候他的意思明明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而且你死了!你死了!所以你、你没有资格来责怪我。”苗柠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隋郁,我只是乡野间的村夫,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不想和你玩那些弯弯绕绕的游戏,也不想和背景复杂的人纠缠。”
“你能保证你家里的人不会找来吗?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对我出手吗?你能保证你敌得过他们吗?”
苗柠看着隋郁,忽然又笑了一下,“抱歉,我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我是一个胆小鬼,我不喜欢那些未知的可怕的未来。”
他把自私胆小说得明明白白,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没有那种为了隋郁对抗什么强权的勇气和自信。
归根到底,也许还是因为感情没有那么深。
隋郁握着剑柄的手绷紧,手背青筋暴起,“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他们影响到你。”
“那你就出来好了再说吧。”苗柠低声说,“我累了,隋郁你出去吧。”
隋郁站在原地不动,他看了苗柠许久才问,“我住哪里?”
“随便哪里都行,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苗柠没看他。
隋郁转过身。
“别去找傅久年的麻烦。”苗柠平静道,“你要在这里住着,就别闹事。”
隋郁没说话,心底的郁气一阵接一阵,然后关闭了房门,又看苗柠。
苗柠蹙眉,“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吗?我不找傅久年的麻烦,我和你住一起。”隋郁道。
“我们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隋郁说, “所以你不能赶我走。”
苗柠眉头蹙更深了,“隋郁。”
“我会处理好的,你我也是不会放开的。”
苗柠有些无奈, “行,你住,我走。”
“你现在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吗?”隋郁拉住从他身边的人, “现在,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讨厌, 只是……”
“只是你没那么喜欢我, 所以现在拒绝得这样彻底。”隋郁冷笑一声, 他慢慢地松开苗柠的手, “我出去, 你好好休息。”
苗柠垂着眼没看他, 等着他出去。
明明天气很好, 但是苗柠却觉得有些冷,大概是要入冬了吧。
苗柠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 排除了杂念。
隋郁的确没有去找傅久年的麻烦,但是他却已经打定主意,傅久年非死不可。
在隋郁心底,这个杀手当然不能靠近苗柠的。
他并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相反他的确阴险狡诈,只是他不让苗柠知道自己有这么一面而已。
可是……
即便不知道这一面, 苗柠也不要他了。
那就、这些人都死了,苗柠总该愿意跟他在一起了吧。
他唇畔露出一抹笑意来。
苗柠轻轻敲了敲傅久年房间的门, 傅久年开门的时候有些惊讶。
“我们谈谈。”苗柠说。
傅久年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他让苗柠进屋,然后看着苗柠。
“虽然不知道你和隋郁怎么回事, 但是既然他说你是叛逃者,那就意味着他或者他家的人会对你出手,”苗柠轻轻地笑了笑,“到时候等人来了就晚了。”
傅久年定定地看着苗柠。
“所以,你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的对吧?”苗柠说,“你的毒解到什么程度了?”
傅久年别开脸,他很清楚他离开比较好,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苗柠,但是……他的确很自私,不想离开。
至于他的毒……
傅久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再干那种事情了。
杀手是没有心的。
他总是麻木地重复着接受任务完成任务,可是为什么突然就在某一刻,不想继续那种事了。
是因为某个目标死时对他露出同情和可怜吗?
他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想要离开天下第一阁了。
明明答应他的,做完最后一单就让他隐退的,但他早该知道的,天下第一阁不会允许杀手活着离开。
毕竟他们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傅久年,你在听吗?”
傅久年回过神看着苗柠,他倏地一下握紧苗柠的手,他想问苗柠愿不愿意跟他走。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过分自私和可笑,苗柠怎么会愿意和他亡命天涯呢?更何况,苗柠不喜欢他。
他只是在苗柠手心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我心悦你。”
苗柠愣愣地看着傅久年。
“我不是叛逃,我是。”傅久年停顿了一下还是写了出来,“杀手,他们答应我做完最后的任务就隐退,只是不是我以为的隐退,是他们要我死。”
这一段话傅久年写了很久,写完后他又觉得自己放松了些,终究还是说出来了,就是会被苗柠恐惧和讨厌……他还是说出来了,他只是不想苗柠误会他这么简单而已。
苗柠有些茫然,既然傅久年是杀手,那么隋郁就是……
“少阁主。”傅久年这样写着。
傅久年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有父母了,或许他很小的时候也有,但是从他有记忆起他就在天下第一阁的暗杀室,为了活下去而挣扎。
昨天的同伴是今天的敌人……
他踩着那些尸骨成为了天下第一阁最锋利的刀。
而现在,这把刀已经废了,他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远离天下第一阁了,在这个小小的沥南村守着苗柠安度一生。
这都是他的错觉而已。
他也许注定会死。
傅久年能感受到苗柠的手在僵硬和颤抖,他知道,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份,苗柠就会害怕他恐惧他让他离开。
可总是觉得不甘心。
他终于准备松开苗柠的手时,听见了苗柠过分艰涩的声音,“隋郁是你们的少阁主。”
“天下第一阁。”傅久年写道,“有着江湖中第一情报网和最顶尖的暗杀阁。”
苗柠脑子有些眩晕,他忽然觉得自己活着都是幸运的。
他和隋郁的事……天下第一阁的人竟然没有杀了他,他活着都是奇迹。
苗柠其实不懂天下第一阁是什么,更不懂什么情报网,但是杀手和暗杀阁他还是明白的。
他有一种自己其实踩在刀尖上活着的感觉。
一定要让隋郁离开。
他这样想着。
苗柠抬眸看着傅久年,难怪这个人的手覆着茧子,他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喉咙被毁坏。
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些江湖中事,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从傅久年的身体和傅久年说的话来看,天下第一阁的人绝不是好人,更重要的是……
“报酬满意,就能杀人。”
仅此而已。
苗柠喃喃着,“你好好休息,我去……我去看看隋郁。”
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命悬一线。
不只是他,隋郁是天下第一阁的少阁主,那么就意味着荀梁和凌枭也很危险。
苗柠不认为隋郁说要杀了其他人是开玩笑的,只需要一个理由和一个机会,他就会动手。
傅久年看着苗柠的背影,转过身默默地收拾东西。
他待在这里,的确只会带来危险而已。
所以真的就要这样离开吗?
其实最危险的人,根本不是他。
第二日凌枭准时来接了苗柠。
苗柠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你来了?”
“不舒服吗?”凌枭有些担心,“不舒服的话就不去了。”
“不是不舒服,是没睡觉。”苗柠说。
昨天说着去找隋郁,但是他心头怵得很,没敢去。
“发生了什么?”凌枭问。
苗柠揉了揉太阳穴,“难说,总之这些日子你们还是离我远点吧。”
凌枭眉头紧皱,“是因为昨天那个人?”
苗柠无奈道,“早知道这样,当然我就不贪图他那张英俊的容貌把他捡回去了,真是一个大麻烦。”
明明是曾经最亲密无间的夫君,但是现在摒弃得也如此轻易。
凌枭嘴唇动了动问,“他的身份?”
“他的身份,傅久年的身份……”苗柠坐在驴车上,只觉得累,“你知道天下第一阁吗?”
凌枭沉默了片刻说,“知道。”
“你怎么知道那么危险的东西?”苗柠睁大眼。
“我一直在准备开药铺的事,街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知道一些江湖中的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凌枭说到这里问,“隋郁和傅久年都是天下第一阁的人?”
“这你也猜得到啊?”苗柠叹气,“什么杀手啊,暗杀阁啊这些对我来说本来都很遥远,但是现在这些离我很近……近到我觉得我的脖子被刀架着,轻而易举就会被抹断。”
凌枭轻声说,“沥南村待不得,我们就去别的地方。”
“我们?”苗柠笑了一声,“你们还是离我远点吧。”
凌枭定定地看着苗柠,“你在害怕?害怕我们会因为你死去吗?”
“你能与那么大一个组织抗衡吗?”苗柠问。
凌枭说,“没什么不能的,是人就会有弱点,是组织同样也有。”
苗柠没说话。
“天下第一阁,我了解得比柠柠多一点。”凌枭看向前面,“脑袋是用来思考的,我平素不太爱动脑筋。”
苗柠想到了曾经扒在凌枭身上吸血的那些亲戚,现在好像销声匿迹了。
凌枭转头看了一眼苗柠,笑了一下,“柠柠相信我吗?即便是天下第一阁,我也能让他在江湖消失。”
这话太有自信也太过自大,苗柠当然是不信的,但是他没说,没有过多的打击凌枭的自信心。
凌枭语气淡淡,“当然,没有人会信。”
苗柠想,肯定不会有人信吧?听见这话都要觉得苗柠是疯了。
“傅久年的余毒,用不了多久就能清完。”凌枭话头一转,“到时候他便能继续用武了。”
苗柠哦了声。
“但是他留在柠柠身边,依旧很危险。”凌枭又说,“他能走的话就赶紧走吧。”
苗柠嗯了声,“最重要的是,那些人想要杀他。”
“柠柠知道枭是什么意思吗?”
苗柠无语,“再没文化我也知道这是夜叉鸟。”
凌枭轻笑一声,“那么夜叉鸟又是什么呢?”
苗柠茫然的看着凌枭。
今天凌枭笑得格外多,同样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的。
“那是一种凶狠又狡猾的鸟。”凌枭轻声说。
苗柠歪头看着凌枭,“你是说你是那种鸟吗?”
“你觉得我像吗?”
“当然不像。”苗柠笑起来,“你顶多就是啄木鸟。”
凌枭:“……”
啄木鸟。
“都带木鸟,也挺枭的。”
凌枭:“……”
“看路,要进城了。”苗柠指了指前面,“今天人好多。”
今天的人的确很多。
“是个适合开张的好日子,你的药铺兼医馆吗?”苗柠问。
“自然。”凌枭笑道,“这是我的本职。”
苗柠好奇问,“你还会武功吧?上次你还教小圆练武呢。”
凌枭沉默了片刻才说,“对啊,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不想学医的。”
“那你现在……”
“人要有梦想,我现在要成为天下第一神医。”凌枭说。
苗柠:“……”
他默默竖起大拇指,“努力。”
凌枭:“……”
苗柠并不相信他。
凌枭新开的药铺在闹市,人来人往的,格外热闹。
苗柠不懂开张,但是凌枭说开在这里容易打探消息。
“青禾医馆?”苗柠看上面的字,“你自己写的吗?”
“嗯。”
凌枭让药铺的伙计把东西横幅拉上。
“前三日免费诊治三十人,药材打半价?”苗柠震惊,“你能赚钱吗?”
“前三日是赚口碑。”凌枭说。
“不过为什么叫青禾医馆?”苗柠有些好奇,“人家别的都叫什么妙手回春,回春堂什么的……”
“主打一个与众不同。”凌枭笑道。
苗柠:“……”行吧。
前三日免费诊治这条幅一拉,医馆的人就多了起来,闹哄哄的。
凌枭让人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苗柠盯着看了会儿小声道,“你看着,我出去一趟。”
凌枭嗯了声,叮嘱,“别走远了,午饭前得回来。”
苗柠摆了摆手道,“我知道。”
凌枭看了一眼苗柠的背影又收回视线。
苗柠在闹市买了些零嘴,又买了份栗子,往医馆走。
他一脚还没踏进医馆大门,荀梁的声音就响起,“柠柠。”
苗柠回头看去,“荀梁,你怎么会在这里?”
“卖东西。”荀梁抱着盒子走过来,“早上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已经和凌枭走了。”
“他今天医馆开张嘛,来瞧瞧。”苗柠笑道,“你东西卖完了?”
“嗯。”荀梁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低声道,“我给你买了冬衣。”
苗柠微微愣了愣,他看着荀梁没说话。
“你现在要回家吗?”荀梁避开苗柠的视线,“还是要等凌枭一起?”
“他应当晚上才回去了。”苗柠说,“我得先回去,要不然家里那两个人……我怕出事。”
“隋郁要走吗?”荀梁又问。
苗柠低声说,“我不知。”
“那与我一道回去可好?”荀梁说,“正好我把给你买的东西送过去。”
苗柠没有拒绝,他其实有些话想同荀梁说。
他和凌枭说了声,把糖炒栗子给凌枭留下了,然后坐进了荀梁的马车。
等到马车出了城,苗柠才靠近车门轻声说,“梁哥哥。”
荀梁答应了一声。
“对不起。”
外面沉默了片刻才问,“你对不起我什么?”
“那两次我若是没有和你……如今我们也不至于这样尴尬。”
“尴尬吗?”荀梁停下马车,他打开车门看着苗柠,神色很平静,“我不觉得尴尬,我也不觉得后悔。”
苗柠一愣。
“我就是爱慕你柠柠。”荀梁靠过来,按着苗柠的脑袋,“你知道的,除了你,这辈子不会再有别人了。”
苗柠怔怔地看着荀梁。
“也许你会觉得凌枭与众不同,但是你会爱他吗?”荀梁极淡的笑了一下,“柠柠,你不会爱他,我知道的。”
“如果你要和谁在一起,我笃定那个人是我。”
苗柠焦虑不安的模样被隋郁看在眼里,苗柠对他的疏远和抗拒他也看在眼里,他心底抑郁,终于没忍住堵住苗柠,“我们究竟要维持这样的状况到何时?”
苗柠被吓得不行,后背紧紧贴着墙壁,惊惧地看着隋郁。
苗柠的模样让隋郁沉默了一会儿,他眼底闪过受伤,“你为何这样怕我?我可是做了什么让你感到害怕的事?”
苗柠唇动了动,“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说傅久年叛逃……傅久年又是怎么叛逃的?”
隋郁没看苗柠的眼睛,他说,“傅久年自幼在我家长大,交给他的任务不少,他都能完成,但是做完某次任务后他逃走了。”
“……你说的任务,是杀人吗?”苗柠的声音有些颤抖。
隋郁一惊,“你……”
“我怎么知道?”苗柠笑了一声,“你想问这个是吗?”
隋郁抿直唇,他的确是想问这个,苗柠为什么会知道?
可是除了傅久年,又有谁会说呢?
果然……这个人一开始就不应该放他活着离开。
“隋郁,我们不是一路人。”苗柠轻声说,“我很怕死的。”
“……我们可以一直待在这里,我们还可以去不入世隐居。”隋郁喃喃道,“我不是一定要做少阁主的,做少阁主不如和柠柠在一起的日子。”
苗柠笑了笑,“你想得太天真了,就算是我也知道,你爹不会让你隐居,否则那个时候怎么千方百计带你回去?”
隋郁沉默了下来。
他爹……的确不会允许他隐居的,他注定是天下第一阁的少阁主,他如今这样跑出来。
“我说真的,你走吧。”苗柠神色淡淡,“你就当我不要你了,当我抛弃你了,背叛你了……或者当我死了,怎么样都行,你在我身边我总觉得随时有人暗杀我。”
隋郁抬着眼看着苗柠,眼睛渐渐变得血红。
苗柠被他的表情看得心头发憷,他不再看隋郁,低声说,“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隋郁没有再阻拦苗柠,他看着苗柠的背影消失,然后踹开了傅久年的房门。
傅久年抬头看来。
隋郁冷漠地看着傅久年,好一阵才说,“执法堂的长老们不日就会来这里,你最后是快些离开,不要给柠柠添麻烦。”
傅久年沉默地看着隋郁,他摸出纸笔来。
“天下第一阁的人来到这里,除了解决我,第二个会挥刀向柠柠,少阁主觉得这样就好吗?还是少阁主认为,自己能从那些冷酷无情的人手中保护下柠柠呢?”
“你现在倒是伶牙俐齿,这喉咙废了,手没废。”隋郁冷笑,“我自然会保护柠柠,少阁主的话他们敢不听吗?”
“他们是更听少阁主的话还是更听阁主的话?若是阁主的命令,少阁主能有办法吗?这次少阁主出来,阁主不生气吗?这份愤怒他不会对少阁主,却会迁怒柠柠,少阁主难道一点不了解自己的父亲吗?”
“还是少阁主觉得,柠柠不要你了,所以不如不在这个世上比较好?”
隋郁脸色难看,握着剑的手终于还是动了。
剑尖直指傅久年,“你找死。”
傅久年不紧不慢地写到,“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少阁主可以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
锋利的剑划到了傅久年的颈项,丝丝血迹渗透出来,隋郁只需要再往下一点,傅久年就会死。
傅久年神色未动。
“你杀。”
他还在挑衅着隋郁。
“你真的该死——”
“隋郁。”苗柠轻飘飘地声音响起,“你想在我家杀了傅久年,然后我去吃官司吗?”
隋郁心头一慌,手一松,剑掉落在地。
他没想到苗柠去而复返。
他转过头去看苗柠,“我不是……”
苗柠没搭理他,他靠近傅久年说,“傅久年对天下第一阁应该很熟悉吧?对你父亲也是对吗?”
隋郁声音有些颤抖,“他的任务许多经由我父亲的手。”
傅久年的确很了解他的父亲。
“所以他说的是对的。”苗柠轻轻地笑了笑,“他死了,第二个死的人会是我,隋郁,即便是我也知道……相比起你,你父亲可不会在意是不是你要来找我的,在他眼里就是我勾引了你,你猜我会怎么死?”
“柠柠。”
苗柠找了东西给傅久年包扎暂时止血,然后低声说,“我带你去找凌枭,把伤口处理一下。”
隋郁焦急起来。
他很清楚傅久年说得是对的,但是他心里依旧存着对他父亲的信任,他爹不会杀苗柠。
可是这种话苗柠不会信,甚至他现在也不确定起来。
可是要让他轻易地放弃苗柠绝不可能,他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傅久年跟在苗柠身后,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和苗柠说,但是现在他的嗓子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还好,苗柠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所以哪怕是……哪怕是死,也没有关系。
就算是不甘心。
苗柠回头看了一眼傅久年,他皱眉,“你是笨蛋吗?”
傅久年一愣,他肯定不笨的,但是……
“他要真的杀了你怎么办?”苗柠冷冰冰问,“你以为他不会杀你吗?”
当然不是,他很清楚,看起来恣意的隋郁,其实最冷酷,有一种过于天真的残忍。
毕竟是天下第一阁的少阁主……
“我不喜欢这样。”苗柠低声说,“傅久年,我不喜欢这样。”
“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也不知道你未来该如何,但是你不能死在我家。”苗柠转过头去,不看傅久年,“你明白吗?”
傅久年握紧了苗柠的手。
苗柠瞥眼。
“我明白,我会离开的。”
他终究还是妥协了,暂时离开,等尘埃落定,等天下第一阁认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他再回来。
要让他一直亡命天涯,不再见到苗柠吗?
这是不可能的。
他做不到,若是一直逃命不再见苗柠,他倒是宁可死。
杀手是没有心的。
还好他现在已经不是杀手了。
他也不认为自己曾经做错了什么,那是他的任务,他只能那样做,那些人是不是可怜的是不是无辜的,都是江湖中的牺牲品而已。
同样的,他也是。
“我还会再回来的,那个时候,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傅久年只是站了大半个时辰,然后离开了沥南村。
苗柠不知道他日后会去哪里,但是既然他说以后还会回来的那也不必太过担心。
毕竟一起住了这么久, 养条狗都会有几分感情,更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
傅久年走后没几日,天下第一阁的人就来了。
来的是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头, 颤颤巍巍地看起来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一样。
但是他身后的人都叫他堂主。
“少阁主。”山羊胡子握着拐杖叹息,“为了一个男人留在这样的地方, 阁主很生气, 他本想亲自来抓你回去的。”
隋郁神色冷淡, “所以他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山羊胡子瞥了一眼隋郁身后的苗柠, “阁主说了, 若是少阁主不愿回去, 这位年轻貌美的公子可要吃苦头了。”
苗柠沉默不语, 这是早就猜到的结果,只有隋郁天真的以为他父亲会对一个陌生人留情。
“你威胁我?”隋郁猛地站起来。
“少阁主别激动。”山羊胡子似乎有些无奈, “少阁主越来越不稳重了,阁主很不高兴。”
“我为少阁主求了个情,阁主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