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约抽回手腕,轻笑一声,“父皇既是君,也是父,我如何能违背父皇的意愿呢。”
这句话是说给夏朗说的,问他是否要忤逆夏国的君上。
夏朗面色沉沉,黑着脸看了夏约一眼,拂袖离开。
就在这时,夏约突然注意到在不远处装卸箱子的人当中有几人不是夏国的面孔,但转念一想,也许是驿站的人搭把手也不一定。
便没放在心上。
第43章 朱锁宫墙2
在驿站歇了一日,礼部侍郎带着一行人入宫,贺国为夏国举办了接风洗尘的宫宴,同时也是夏国纳贡臣服的宴会。
提着八角宫灯的侍女在前方缓步慢行,高耸的宫墙越来越近,朱红的墙壁上是黄色的瓦,太阳慢慢从金灿灿的屋顶升起,夏约身后的侍女替他打着扇,前面是夏朗和礼部侍郎,两人相错一个脚步,一前一后。
夏朗走进殿门时,回头望了夏约一眼,眼中有怨恨和不甘,进了这扇门,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无论夏约愿不愿意都得一直待在贺国。
夏约扭过头,避开夏朗的视线,跟着人群走进殿内。
贺国皇帝贺兰延坐在正上方,他大约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壮年时期,如今看着他国向自己俯首称臣,年年纳贡,更是意气风发。保养得当的脸有种纵横捭阖的霸气。
左下方的位置上已经坐满了人,是贺国的皇子大臣。
贺国有两位皇子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二皇子贺兰榕,外祖父是镇国公手持十万大军军权,此次正是镇国公带领将士大败夏国,因此二皇子最近在皇帝面前格外得脸。
三皇子贺兰澄,其母出身世家大族,外祖父是有名的儒师大能,朝廷半数官员都是其外祖父门生。
其余皇子不敌二人,倒是不了解多少。
夏约跟着众人行礼,然后站起来坐在右方的位置。
他和夏朗一样都是夏国的皇子,因此并肩坐在右边最靠近皇帝的位置。
抬头望去,对面正是三皇子贺兰澄。
夏约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视线,从前方靠左一些的地方传来,竟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天进京时,在客栈二楼盯着他的男人。
他竟然也是皇子。
夏约讶异挑眉,随后飞快收回视线。
夏朗作为夏国的代表,落座后主动站起身行礼,介绍从夏国带来的一众珍宝。
“这是夏国带来的能够延年益寿的天山雪莲。”夏朗说话间,捧着盒子的夏国侍者便将盖子打开,一股沁香的芬芳顿时四散弥漫,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朵冰晶似的雪莲在盒中冒出阵阵白雾,宛如仙人之物。
夏约低垂着头,漠不关心。
多学点科学知识啦,雪莲只是一种普通的药材,不能延年益寿的。
读书少容易被骗。
但如今,天山雪莲还是珍贵之物,捧着盒子的侍者恭敬地将贡品呈上,皇帝内监走下台来稍稍检查,随后放在皇帝桌前。
“好!倒是一件奇珍。”雪莲一放在桌上,扑鼻的清香便直窜大脑,贺兰延只觉神清气爽,仿佛过往沉疴暗病都得到舒缓。
夏约有些奇怪,这东西不应该有这种作用才对。
侍者退下时,恭敬地低着头,从夏约的角度看去,正好看见一枚火焰图纹。
夏朗将其余奇珍一一呈上,贺兰延满意地点头,随后作为交换象征性地给予了一点赏赐。
接下来就轮到夏约了。
夏约此时身穿青衣,衬得容貌更加清俊,他深深地伏在地上,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带着轻微颤抖的声音响彻:“臣夏约。”
贺兰延的目光不自禁地被台下人吸引,举着酒杯的手忘了动作。
场上其余人的目光也纷纷被吸引,时间仿佛在此静止。
夏约跪俯久了,有些支撑不住,咬着牙坚持,喉间却不受控制的泄出一声咳嗽。
此时,贺兰延方才大梦初醒般,叫了起。
夏约松了心神,有些狼狈地爬起来。
贺兰延眸光晦暗,眼神露骨,仿佛隔着衣服就能把人看光,他招招手,声音有些嘶哑,“你走进些。”
夏约走上前,贺兰延越觉不够近,直到夏约近乎站在他面前,他才猛地拉了一把夏约的衣袖。
夏约跌坐在地,还没爬起来,贺兰延右手扼住他的下颚,迫使夏约抬起头。
柔弱的美人就在自己手中,此刻他眼中有恐惧、惊慌,明明很想后退,却迫于眼前人的身份颤抖着不敢动作。
贺兰延神情越发幽深,半晌道:“你是夏国献上的美人?”
面前人听见这话像是被羞辱了一般,脸颊刷地通红,眼中闪着倔强的光,“臣是夏国皇子,此番为质。”
台下人都静默地看着这一切,那名为夏约的皇子比京城最美的花魁还要貌美,可偏偏气质又清俊,只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如今被人扼住脆弱的咽喉,饱受欺辱,身体羞愤得发颤却无可奈何。
贺兰延手上动作停顿,指腹不着痕迹地抚摸夏约的脸颊,夸道:“夏国国君真有个芝兰玉树的好儿子。”
夏约偏过头,正好面朝台下将众人视线一一收入眼中。
群狼环伺......
他无端想起这个词,大臣还稍微收敛一些,已经自命为下一任皇帝的皇子则对他投来势在必得的视线。
夏约惊慌地梭巡,仿佛在寻找能够庇护自己的人。
可这里,哪有比台上人地位更高的人呢?
蓦然,夏约撞进一双清明的眼睛,正是之前在客栈上遇见的人。
夏约眼睛一亮,目光中不自主地带上一丝哀求。
众人都看见了夏约眼中的脆弱,顿时,性子急躁些的贺兰榕站了出来,“父皇,既然夏国国君遣夏约为质,儿臣又同他年龄相仿,不如便由儿臣负责夏约在京城的衣食住行。”
贺兰榕的目光带着势在必得,他的外祖父是这次胜利的功臣,皇帝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请求。
只要这人入了府,那便由自己掌控,届时,定要他露出比此刻更加哀婉的神情。
“夏公子姿容清俊,想来是个读书人,入儿臣府中倒能共长学识。”贺兰澄起身行礼,言语间分毫不让。
这两人,夏约一个也没看,虽然贺兰榕和贺兰澄在朝堂上颇有势力,但他笃定皇位的继任者不会是这二人之一。
他们太锋芒毕露了,忘记贺兰延正值壮年。
不过......
夏约目光投向某个默默无声的皇子,如果是他继位,自己会好很多吧。
夏约默默带入角色。
[你又在演什么。]
察觉到夏约的心声,系统猛地上线。
[落魄王子的白月光。]
[落魄王子?]
[对!就像很多童话里演的一样,落魄王子在艰苦创业的途中遇到一生挚爱,相互扶持相互信任,爱意值拉满!]
[......]
系统对夏约制定剧本的能力表示怀疑,但该死的,他不管多离谱主神碎片都会爱他。
当然,这还是个秘密。
第44章 朱锁宫墙3
贺兰延看着自己两个儿子争吵,久久没有反应,长久的静默让气氛凝滞,此时贺兰澄猛然恍然大悟,意识到刚才的行为太过僭越。
他们只是皇子,却妄图动摇皇帝的权柄。
贺兰澄和贺兰榕瞬间跪了下去。
贺兰延敲了敲桌子,明明是在和夏约说话,视线却一直注视着两个皇子,“你听见他们的话的了吧,你想去哪。”
欧吼,选择修罗场,不管选谁都不行啊!
闻言,刚才还彼此争辩的两位皇子顿时冷汗直冒,夏约选择谁,铡刀就悬在谁头上。
夏约知道,这哪是在让他选啊,这是在敲打贺兰榕和贺兰澄。
“全凭陛下安排。”夏约伏在地上,姿态压得很低很低。
就这样,夏约在告别夏朗和其余夏国使臣后住进了贺国皇宫。
贺兰延给他的居所很好,好到有些超越质子的待遇,但夏约已经没有功夫去想那些,刚在殿内安顿下来,一回头,便看见嫉妒站在身后。
院内有个小巧的荷花池,一旁有廊亭,此刻那人正站在亭内,目光遥遥。
原本伺候的宫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偌大的空间一时间只有两人。
对方穿着一身绣有银色暗纹的墨色衣袍,目光淡淡,全然看不出之前初遇时候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模样。
夏约走入亭内,道:“你哪位皇子。”
“贺兰朔。”
贺兰朔?夏约仔细回忆一番,似乎没听说过这个皇子。
见夏约面带疑惑,贺兰朔主动解释道:“我的生母是个宫女。”
夏约恍然大悟,难怪来之前没有人告诉自己贺兰朔的存在,生母是宫女的贺兰朔在皇子中应当是最不起眼,地位最卑微的存在,毕竟没有显赫的母族,未来登上大宝的可能性几近于零。
而他也是皇子中唯一没有分封出府的人,无他,皇帝几乎想不起来有这么个儿子。
不过这样的身份倒是比夏约好上一些,最起码他是皇帝亲子。
“你找我?”夏约给贺兰朔倒了一杯茶,两指抵着杯子推了过去。
贺兰朔没答,反问道:“你知道这座宫殿是做什么的吗。”
“怎么?还有给质子居住以外的作用?”
贺兰朔慢悠悠点了点头,“这是宫妃的居所。”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夏约脸上的神情,见对方小脸一下变白,急忙饮了一口茶水掩盖嘴角挂上的笑意。
[爱意值 5%]
嫉妒是这么坏心眼的人吗.....
“猜猜看,我的父皇会不会在下朝之后来你这里。”
贺兰朔没告诉夏约,这座宫殿不仅仅是单纯宫妃的居所,还是得意宠妃的居住地,在床榻边的暗格内藏着许多宫中玩意,能让人彻夜不眠。
但或许是面前人身体太过娇弱,贺兰朔下意识地没有告诉他。
不过,即使如此,也足够让夏约感到恐惧了。
“不...”被禁锢在宫中的质子意识到什么,咬着牙道,“我不要。”
他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清瘦的身体微微发颤,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流露出惶恐,像个被刚刚抓住的小兽。
“你能帮我的,对不对。”对方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贺兰朔的衣袖,脸上露出哀求,“只有你,只有你没有露出那种表情。”
那种想要将他拆吃入腹的神情。
“求求你,救我。”
“我救不了你,我以后只能当个闲云野鹤而已。”
贺兰朔抽回衣袖,依旧是那副看戏的表情。
看着美人惊慌失措,也是一件愉悦之事。
夏约眼睫轻轻颤动,盯着他衣服上的暗纹,低声道:“才怪。”
他抬起头,仿佛能直接看穿人心,直直望进贺兰朔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想要皇位。”
从在宴会上看见他与众不同的神情时,夏约就知道,这个人心中藏着更大的野心,因此才不屑于争夺一点蝇头小利。
对方现在告诉他,自己只想做个闲散皇室子弟无非是推诿之词,倘若他真的不争不抢,怎么可能在皇帝还没来之前找到自己。
所以,夏约笃定,对方一定对他有所图谋,他们之间存在利益交换的可能。
“聪明。”被戳穿之后,贺兰朔神色不改,“可那又代表什么。”
“代表...你需要我的帮助”夏约小心地看着贺兰朔脸上的神情变化, 却一无所获。
半晌,夏约垂眸道,“我会向你证明我能帮你。”
“如果你真的有一天走到那个位置,放我走,好不好。”
夏约脸上扬起一抹带着苦楚的笑容,总是深陷权力争夺的美人已经厌倦成为被人的猎物,可看着他那张脸,谁都知道把他放出去,只会让他走向更加不可预测的笼子。
贺兰朔没有回答。
初夏的荷花刚刚绽放一点粉嫩的花间,有蜻蜓立在上面摇曳花枝,夏约刚送走贺兰朔,殿外便传来声势浩大的仪仗声。
夏约急忙站在殿外迎接,来人正是刚刚下朝的皇帝。
夏约心中苦笑,果然被说中了,皇帝一下朝就来了这里。
他刚准备行礼,就被皇帝拉住手腕制止,对方揉捏着他的腕骨,直到手腕变得绯红一片才轻笑着停下。
“好生娇弱的身体。”
夏约试图抽回手,却被牢牢握住,只得出声提醒,“陛下。”
快放开我啊啊啊啊!老se批!
“乖一点,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皇帝的声音渐渐暧昧,目光越来越露骨,一旁的宫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虽然皇上看上别国质子这件事称得上惊世骇俗,但身为仆从他们能做的只是不看不听。
夏约呼吸急促,心中交集,灌进肺里的风迫使他猛地咳嗽。
“求...求您放手,咳咳。”
眼见夏约这般病弱,皇帝爱怜地拍了拍他后背,“京城水土养人,你便好生待着。”
“不,不要这样,陛下。”夏约躲过贺兰延的手,道:“于礼不合。”
[救命!救命!]
被拉进殿内后,夏约内心疯狂大叫。
[这种剧情走向很毒好不好!要是发生什么读者绝对会狠狠差评的。]
夏约奋力挣扎,受限于病弱的身体挣扎力度几乎可以说是微弱不计。
[那为什么你不讨厌碎片。]
[那是——]
夏约脑中本有个答案,可是话到嘴边却忘了,只能改口道:
[因为我是大se迷行了吧!]
[别担心,嫉妒在看着这里。]
系统见夏约惊恐得如此真情实感,到底不忍心,稍微透露了一点消息。
[他看着有什么用!能把皇帝赶走吗?]
[你怎么知道不能。]
夏约死死扣住门框,摇着头,皇帝面色不虞,但看着对方脸上的泪水到底是不忍心,便问道:“朕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你为何拒绝朕。”
我呸啊!好自信啊你。
夏约泪眼朦胧,道:“可臣更想找个两情相悦的人。”
“你不喜欢朕?”
夏约一噎。
此刻要是不说脏话那就不用说了。
“那日宴会,臣见陛下子嗣众多,可敢于向陛下讨要臣的皇子却仅有两人,可见陛下平日里对待子嗣颇为偏心。”夏约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这又如何。”皇帝觉得这很正常。
“臣自幼不得父皇喜爱,触景伤情。”
夏约扶着门框,狼狈地喘气,皇帝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你想要朕怎么做。”
“公平一点吧。”
最主要是快点让贺兰朔出宫建府,名正言顺地参与夺嫡,让他抱大腿啊。
皇帝刚想说些什么,门外一个内侍突然急匆匆的跑来,迎着皇帝不悦的目光,内侍硬着头皮上前在皇帝耳边低语。
夏约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皇帝猛地脸色大变,吩咐宫人不许夏约随意走出殿外后急匆匆离去。
见状,夏约松了一口气,缓了好半天,才问道:
[刚才是贺兰朔把皇帝叫走的?]
[对。]
[麻袋,我要精神损失费!]
第45章 朱锁宫墙4
夏约脸上还挂着泪水,捂着胸口喘气,刚才又是哭,又是扒拉门框,这病弱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
房外光线越发刺眼,夏约眼前猛地眼前一黑。
昏过去前,夏约最后一个想法是:
[淦你的贺兰朔,哥记仇了。]
随后仰躺在房门口,人事不省。
贺兰朔分明就是故意逗弄他,他早就知道皇帝的行踪。
殿外清风摇曳荷花,一双云纹长靴踏入殿内,靴子的主人看着仰躺在地上,长发凌乱铺散的夏约轻笑一声:“娇气。”
就这样还说要帮自己登上皇位,在这深宫之中连自保都做不到。
贺兰朔抱起夏约放在床上,颇有耐心地给他盖好被子,随后轻轻擦去夏约脸上残余的泪水,轻点鼻尖,“不过倒是哭得好看。”
[爱意值 20%]
床上的美人丝毫不设防备,哭过之后眼尾带着酡红,此时微微偏过头,口中喃喃什么,似乎是被吓着做了噩梦。
刚才发生的事被贺兰朔一一收入眼中,他承认自己是想看夏约的反应,看他是不是像自己说的那样有价值,可当夏约流着泪说不行的时候,贺兰朔就开始后悔了。
左右是个夏国送来的小玩意,让他过得好些也没什么。
况且......
想到刚才夏约如此惊恐,还惦记着帮他,对老皇帝说公平这类的话。
罢了,你也算帮了我。
如果贺兰延真的因这件事让自己出宫建府,倒是省了一件烦心事。
不过可没答应过放他走。
贺兰朔抚平夏约在睡梦中依旧不安的眉眼,目光深邃。
第二天,贺兰延颁布旨意让所有皇子都出府,在朝堂上领个差事,这一举动让诸位大臣惊愕不已,不禁揣测皇帝是否在敲打二三皇子。
贺兰朔听到消息,神情淡淡没什么反应,倘若皇帝自己没想起来,他也得找人去提醒他,说来也巧,促成这件事的主要推手还是那天宴会上贺兰榕和贺兰澄得意忘形的以下犯上。
贺兰朔是唯一还留在宫内的成年皇子,但因为不受宠,皇子府迟迟没有动工,现下只能好生修缮已有的老房子,赶在皇帝规定的日期前让贺兰朔住进去。
时间有些仓促,贺兰朔倒是好生思考了一番如何将那夏国质子带走,要是独留他一人在深宫中,迟早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宫人早早为他收拾好了细软,贺兰朔东西不多,只堪堪装了两个箱子,对比其他皇子数十箱的资产,称得上寒酸,甚至没有一些得宠的宫人行李多。
宫人们见主子回来了,便将箱子落了锁,纷纷退了出去。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贺兰朔眼中闪过晦暗,周身气质陡升,全然不似个不受宠的卑微皇子。
自今日起,便再也没人能阻拦他了。
贺兰朔踱步至窗前,窗沿上落了张残缺的树叶。
这是传递消息的暗号,代表事成,贺兰朔心情颇好,那日夏国使臣献上来的天山雪莲已经被皇帝服用了,希望他受的住这般大补。
思绪回转之际,寂静的房中突然响起一声闷哼。
贺兰朔目光凌冽,“谁!”
那声音顿时消失,可不一会儿,像是按捺不住般响起了阵阵轻咳。
贺兰朔顿时放下戒备,这声音已经昭示了来人的身份。
落锁的箱子被打开,夏约正捂着口鼻蜷曲在箱中,此时正睁着一双眼睛,目光带着哀求。
真是个箱中美人。
叫人想就这样彻底落了锁。
“你怎么在这。”
“你要离开皇宫了吗?”夏约双手扣住箱子边缘,头发披散在脑后,仰头看着贺兰朔,“把我带走好不好”
像是怕被拒绝,他扣着箱子边缘的手指泛起白,水盈盈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贺兰朔,像个装在箱子里求收养的猫。
“你就当不知道我在这里,把我关在箱子里就好。”
贺兰朔没有回话,箱子里还零零散散装了些其他杂物,夏约蜷曲其中,就像本来是箱中的一个物件一般。
但倘若真如这人所说,将他装在箱子里带走,再打开,恐怕只是一具尸体。
“你是怎么出来的。”贺兰朔颇有些好奇,皇帝下令不许夏约随意出殿,如今却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我...我...”
听见贺兰朔的问话,面前人像是难以启齿般,支支吾吾半天没能说出什么。
麻袋!还能怎么出来的,翻墙啊!
夏约心中奔跑而过一万头羊驼。
自己之前八成是被气晕的,总之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咕咕叫的夏约准备出门去觅食,可刚走到殿门口就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内监拦下。
二人态度恭敬,动作却强硬。
眼看出不去,夏约退而求次,问能不能给他一点东西吃。
二人又说已经过了午膳时刻,要等下一个用膳时间。
如果没有贺兰延的旨意,这二人怎会如此。
夏约知道自己之前拒绝了贺兰延,他想让自己吃点苦头。
要是自己真是人设里那个病弱胆怯的质子,可能被这一拿捏就害怕了,但他可是夏少爷!
不仅闯祸的经验丰富,跑路的经验也很丰富。
回去避开宫人,就爬上院子墙,然后磨着系统给他指路,一路来到贺兰朔的房间。
那时候,宫人们正在收拾贺兰朔的行李,夏约在一旁静静等着,然后钻进稍显宽敞的箱子里,一直到贺兰朔回来。
现在贺兰朔问他怎么出来的,夏约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翻墙二字。
见夏约这副模样,贺兰朔误会了什么,没在细问,换了话题,“我带你出去,夏国怎么办。”
被送来的质子无故失踪,贺兰延必定会认为夏国在戏耍他,追究夏国的责任,身为夏国的皇子,为质本就是两国和平,如果逃走,岂非得不偿失。
夏约一愣。
他没想那么多,但是,如果人在贺国失踪,那不应该是贺国给夏国交代吗?!
夏国怎么知道不是贺国偷偷把人杀了。
贺兰朔一看就知道,夏约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便好心提醒道:“如果你今天跟我出宫,贺夏之国恐怕再起战火。”
“既然你来贺国为质,想必是不愿看见夏国百姓再受离乱之苦。”
“如此,你还要跟我走吗?”
闻言,夏约眼中哀伤更甚,他抱着膝盖蜷曲在箱子里,可怜极了。
贺兰朔好整以暇地看着,手指不着痕迹地微微摩挲。
嗯,有些手痒。
[爱意值 30%]
爱意值响起那一刻,夏约心中默默辱骂贺兰朔是个狗比,分明是存心戏弄他。
夏约从箱子里爬出来,又被宽大衣袖绊倒,一时间好不狼狈。
他抓着贺兰朔的衣袖,一点一点扯着,“你能帮我的,求你。”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只是个不得权的皇子,如果不是皇上大发慈悲让所有成年皇子出宫建府,恐怕我还在宫中消磨岁月。”
“如果被皇上知道,我把你带走,我会有什么下场。”
夏约握紧衣袖,孤注一掷道:“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检举我。”
“哦?为什么?”贺兰朔就这样看着,也不说把夏约扶起来。
“因为,你也想带我走的。”夏约盯着贺兰朔的眼睛,忐忑之中更多的是笃定,“你本来就想带我走。”
夏约紧握的手指泛白,他肯定贺兰朔也不想留下自己面对皇帝,不然他不会阻止皇帝,也不会在看见自己后,毫无惊异之色。
但贺兰朔同时又想看自己陷入绝望地求他,满是恶趣味。
“嗯,不错。”贺兰朔挑起夏约的下巴,仔细打量他的脸,“那你能回报我什么呢。”
夏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