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胖师傅一盘盘菜出锅,周自言这顿吉祥饭也算是开席了。
街坊们都想让他说几句,可他能说啥呢?
最后就只笑着让街坊们吃好喝好。
周自言刚刚给自己斟满酒水。
二棍就偷偷跑过来,说:“夫子,你知道王家那个王大么……他好像也拿到报喜贴了。”
“哦?”许久没听到王家事,周自言顿时放下酒壶,把二棍拉到一旁。
重点避开正在玩闹的王小妞和宋豆丁。
“二棍,你是怎么知道的?”周自言问道。
二棍背着手说:“中午我帮着搬桌子的时候,听到的。”
他人小,就跟在大人屁股后面,一边帮忙一边听八卦。
正好让他听到关于王家的事情,趁着中午吃饭时告诉周夫子。
“王大那样的人,竟然也能过县试,真是上天不公。”二棍想到王小妞想家的模样,愤愤不平。
“县试不过第一重考试,能过不足为奇。”周自言宽慰二棍,“两个月后便是府试,再院试,那时才是真的大浪淘沙,出者为胜。”
二棍踩踩地面,好像将那王大踩到了地里,“那他肯定考不过府试!”
“好了,去找小妞他们玩吧。”周自言轻轻弹了二棍一个脑崩,让他别担心这些大人之间的事情。
王小妞一直住在宋家,周自言不清楚这小丫头现在对王家是个什么态度。
明天先去领秀才文书,顺便去各大书铺看一看,找些抄书的活计。
若是有时间,再与宋卫风谈一谈王小妞的情况。
周自言按按额头,幸好他拿了这个案首,不用再操心府试和院试。
不然这么多事都堆到一起,他又要像当官时那样,做一个‘老黄牛’了。
吃饭的时候, 周自言就像个吉祥物一样,被街坊们看了个遍。
这个婶子夸他样貌好,将来肯定大富大贵。
那个伯母说他有文化, 以后一定是大官。
还有操心他婚事的热心邻居……
周自言可以因为一份政策在朝堂上据理力争, 却对这样的场景有些束手无策。
这些长辈们虽然话多了些,可都没有恶意, 他只能打哈哈应付过去。
周自言是个大人,尚且能够自保。
可宋豆丁那边就不行了。
豆丁虽然不是案首, 可他也是通过了考试的人,而且还是在这么小的年纪通过了考试,这代表什么?
代表前途无量啊!
而且豆丁现在还是小孩子,谁对他好他就能记一辈子,此时不拉关系更待何时!
“豆丁, 多吃点肉, 将来长得高高壮壮的!”
“来来, 婶婶这里还有个大丸子,都给咱们豆丁!”
宋豆丁捧着自己的小碗碗,紧紧挨着宋父, “多谢各位伯伯婶婶,豆丁吃不了这么多。”
而且好多都是他不爱吃的!
宋父一杯接一杯, 喝得不亦乐乎。
心里只顾着高兴祖坟冒青烟, 全然忘记了宋豆丁。
渐渐地,大家喝得都有点上头,就有那些不着调的人拍着肚子开腔:“豆丁啊,伯伯家里有一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妹妹, 以后你们可以多一块玩玩,将来若是都愿意, 那咱们也能成个亲家哈哈哈哈!”
“啊?”宋豆丁第一下没听懂这个伯伯说的什么意思。
说这话的人倒是被旁边的花婶子瞪了一眼,“你说啥呢,豆丁才几岁就想着开始攀婚事,羞不羞。”
那人被说了一通,尚不服气,“说得到好听,你们心里没这个想法?”
“就算有也不会现在说出来。”花婶子看了一眼另一桌的周自言,“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周秀才的吉祥饭!而且人家周秀才还在呢,你说这话也不嫌讨人嫌。”
那人冷嘁了一声,好像对花婶子的虚伪不甚在乎。
宋豆丁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伯伯是在给自己说亲哩!
太吓人了!他还这般小,哪能取媳妇!
“我去找夫子!”撂下这句话,宋豆丁直接落荒而逃。
宋卫风和周自言坐在一桌上。
这一桌或许是因为周自言在,不管是喝酒,还是闲谈,都没有那么放肆。
宋豆丁扒住周自言的裤腿,终于松了一口气。
“豆丁,你跑啥?”周自言把宋豆丁抱到空位上,给他安置了一副新的碗筷。
“刚刚有人要给我说媳妇呢,我害怕,就跑了。”宋豆丁手拿筷子,小眉毛皱在一起,有些郁闷,“我哥都还没成亲,我才不要取媳妇。到时候要是我媳妇和我哥打架,我该帮谁啊!”
宋卫风没想到这件事里还有自己的份,而且他听不明白宋豆丁话里的意思,“我为什么会和你媳妇打架?”
他有这么蛮不讲理吗?
“要是我和媳妇一起爬树掏鸟,下河摸鱼,你会不揍我们吗?”宋豆丁托着脸,说的煞有介事,“我媳妇肯定护着我,到时候你们一定会打架的。”
“……”宋卫风按揉额角,终于意识到宋豆丁虽然学问上有了一点成绩,可他本身还是一个小孩子,对婚嫁等事还没有正确的认识。
“豆丁啊,等你可以娶媳妇了,你们就不会去上树下河了。”周自言哈哈大笑,“你见过哪个大人去上树下河?你哥现在还去吗?”
“也是哦。”宋豆丁懵懵懂懂,“那不能上树下河,我娶媳妇干啥,没意思,不娶,我才不娶。”
宋卫风看向周自言,“周大哥,你说豆丁将来不会都考过会试了,还像现在这般傻里傻气吧?”
“很难说。”周自言摸摸宋豆丁的脑袋,故意笑话他。
宋豆丁猛地扔掉周自言的手,“我才不傻!不和你们玩了!”
说罢,从椅子上跳下去,又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了。
,宋豆丁竟然哪哪都受气,最后换了两回座位才抱着胳膊消停。
第二日,周自言按照主簿的意思去领了秀才文书。
文书就是厚厚的缎面两折本,左侧写着‘秀才凭印’,右侧是周自言的一些身份信息。
所有文字都用松油上过一层,以防墨迹遇水散开。
临走时,主簿大人叫住周自言,“周秀才,近日暂时先不要出远门。”
“这是为何?”周自言不解。
主播解释道:“嗨,每次县试后,知县大人都会宴请本次通过的考生,不过大人这几天琐事缠身,被绊住了脚。不过不用担心,只消三五日便好。”
“原来如此,那周某先谢过大人。”周自言握着秀才文书躬身行礼。
主簿拱手回礼。
从衙门出来,周自言把手里的文书塞入怀中,又去了最近的书铺。
书铺面积不大,书籍也不多,只有一位掌柜的站在木柜之后,好似在算账。
周自言也不闲话,直接开门见山,“掌柜的,叨扰了。敢问店里可有什么抄书的活儿?”
“哟,书生,你来得不巧,店里抄书的活儿都派出去了。”掌柜的摆弄着算盘,对周自言这样的书生见怪不怪,“之前不是县试么,每回都有没考中的学子,迫于生计,他们就都来找这抄书的活儿。实不相瞒,不光我这儿没了,这镇上一大半的书铺,都派光了。”
“原来如此……”周自言又问,“掌柜的,您这可卖私人书籍?”
掌柜的笑脸迎客,“书生,你是说自个儿写的那种吧?卖的,只要能拿到书号,咱这就能卖。”
周自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多谢掌柜的!”
他一本书没买,还问了不少问题,这位掌柜都不恼,态度好的让周自言都不好意思空手而归。
最后没忍住,在铺子里买了两本话本。
正好带回去看看现在话本都流行什么。
周自言心中盘算着,从开始县试,到昨天的吉祥饭,宋家帮了自己许多事。
现在文书也拿到了,是时候带礼物上门,表示感谢了。
这么想着,周自言先去了一趟墨房,买下一套文房四宝,又去酒楼买了两坛好酒。
最后又买了一套品相不错酒杯茶壶。
此次上门,只为表达感谢,礼品足够精美就好。
毕竟他与宋家以后还要接触,再慢慢还人情便是。
周自言抱着书,回到吉庆街。
再走几步路就能回家,可他偏偏遇到一个打扮喜庆的妇人。
春六巷的几位长辈穿着都以素色为主,极少见到身穿桃红衣衫的妇人。
妇人不仅身披桃红,头上带的珠钗也极为花哨,揣着手等在街口,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周自言看着这位妇人,心中大感不妙,脚步一转就要逃跑!
“周秀才,哎呀!周秀才,你跑什么啊!”那妇人一见周自言要跑,连忙提着衣裙追过来,拦住逃跑失败的周自言。
周自言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转身,笑道:“这位婶婶,可认识周某?”
“哎哟,今年的周秀才,县试案首,谁不知道,整个镇上都认识你了!”妇人捏着手绢巧笑,“周秀才,婶我就住在吉庆街对面,和你们巷子正对着!大家都叫我兰姨,哎,就那个兰花的兰。今儿叫住你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这么大个俊俏秀才,可有婚配啊?”
“……”周自言在心里大呼救命。
他果然猜对了,这位名叫兰姨的妇人,是专管婚嫁的媒人!
兰姨可不管周自言有多抗拒。
这样害羞的读书人她见多了,各个都说还没有功名,不敢成家。
可最后,只要见过她说的小娘哥儿,全都眉开眼笑的接受了。
俗话说得好啊,成家立业,那就得先成家!
“周秀才啊,你可不知道,好些人家来找兰姨打听你呢。”兰姨笑呵呵地说,“这些人家家里都有适龄的姑娘和哥儿,全凭你挑选!”
周自言:“……”
从他出成绩到现在,才不过两天时间,竟然就有人开始打他的主意了!
兰姨看周自言不吭声,便拉着他坐到旁边的石沿上,“周秀才,你看你现在这个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家里还空空荡荡的,自己一个人多寂寞啊。”
“兰姨知道,你们读书人都要读书,奔大前程,可成家立业也得先成家不是?再说了,家里若是有个伴儿,等你读书读累了,还能给你捏捏肩捶捶腿。”
“你若是渴了,饿了,还有人给你做饭倒水。到时候,你就专心读书就成了,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多好!”
“兰姨,周某现在自己过挺好的,没必要。”周自言使劲把自己的手从兰姨手里拽出来,藏到袖中,以防再被抓出。
兰姨身上不知道擦了什么香粉,味道重的很,让他很想打喷嚏。
“你现在觉得过得好,那是因为你还没过过更好的日子!”兰姨一口认定周自言就是在害羞,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你瞧瞧,这些都是对你有意思的人家。”
“不说别的,就看这户人家,街口杂货铺的姑娘,今年刚刚及笄,水灵灵的小丫头,还会做饭,女红,家境也殷实。你若是娶了她,等去外地考试,何愁盘缠!”
周自言按下兰姨手中的名单,眉色稍愠,“兰姨,周某今年可二十有五了,这户人家姑娘刚刚及笄,我如何配得上?这不是糟践人家姑娘吗?”
二十五配十五,说出去也不怕亏心!
兰姨一愣,“哟,这咋还生气了。周秀才,你可是秀才啊,那杂货铺说白了就是一介商户,家里只有一个女儿,配你,那还是他们高攀了哩!”
兰姨对他没什么恶意,周自言本想糊弄一番过去就算了。
可兰姨现在这番话,让周自言意识到,他与兰姨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多说无用,周自言干脆甩开兰姨,独自起身道:“兰姨,实不相瞒,周某曾有过三次婚配,但三次都黄了,此生再无娶妻想法。兰姨若是无事,周某先离开了。”
兰姨没想到周自言这么油盐不进,那杂货铺的姑娘多好啊!
刚刚及笄,还什么都会,家里也有钱,怎的就看不上呢!
“周秀才!周秀才!”
兰姨在身后叫个不停,却不见周自言回来。
“真是个酸书生……”兰姨说了周自言两句,放好手里的名单,拿出另一份,霉气顿消,“幸好兰姨手里人脉广,再去另一家便是。春六巷宋家……宋家、宋家……”
周自言把文书塞入怀中,摇头背手,再不回头。
十五岁,刚刚十五岁的小姑娘,去配他这个二十五的汉子……
这叫什么事!
周自言带着一堆东西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呢,就看到大门外蹲着一个青年人。
带着小灰帽,一边捧脸一边打哈欠。
周自言仔细一看,竟然是宋家的门房小张,“小张?”
“周夫子!你可算回来了!”小张听到周自言的声音,立马爬起来拍掉裤腿上的灰尘。
周自言一边开门一边道:“怎么了,有事找我啊?”
小张小碎步跟在后面,“您不知道啊,今儿来了好多人,都提着礼物想拜访您,结果您这里关着大门,他们进不去,又知道小少爷是您的学生,就干脆全涌到老爷那里了,文秀姑娘她们都要忙疯了。”
“啥?”周自言还没走过垂花门呢,就被小张的话吓了一跳。
“您别担心,老爷全帮您担下来了,派我过来等您。”小张搓搓手。
“那你等我一会,马上就好。”周自言放下东西换了一身衣裳,和小张径直往宋家赶去。
此时宋家大门敞开,来往进出,行人不断。
和宋家不熟的人,就揣着手站在旁边,可那眼神,总是时不时就往宋家大门上瞟。
就连路过的人路过宋家门口,都会说上一句‘哎,这就是那个通过县试的小孩的家吧’。
看到这幅场景,小张又道:“哎,自从小少爷拿了报喜贴,那些和老爷有生意往来的人便都过来送礼了。这些人都是老爷的朋友,来就算了,可好些和家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家也上门。老爷心善,全都迎了进来,结果那些人话里话外都是打听小少爷的事情。”
“谁让豆丁以稚龄通过县试了呢。”周自言拍拍小张的肩膀,迈过宋家垂花门。
内院里那些熟悉的小丫鬟们此刻都忙得脚不沾地,不是上茶就是搬运礼品。
“哎,慢些走,慢些走,对,小心点。”文秀自己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安排完这里又忙另一边,手里的盘子摇摇欲坠。
周自言看在眼里,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外来人。
只要他把大门一关,就算有人上门,也见不着他。
“文秀姑娘。”周自言上前一步,帮文秀端好手里的托盘。
文秀抬头一见,喜笑颜开,“周夫子!快快进屋。”
说着就要接周自言手里拎着的东西。
周自言看她端自己的托盘就要忙不过来了,便自己拿着。
“老爷,周夫子来了!”
文秀快步走进里屋,将周自言上门的消息告诉宋父。
此时宋父正与一个穿着桃红衣衫的妇人交谈,一听周自言来了,让妇人稍坐。
妇人一听,顿时一拍掌,也跟了出去。
宋父出门迎接,“周夫子,哎哟,你可算回来了!”
“宋伯父,我今日去领文书,顺道来看看豆丁。”周自言说着,把手里拎着的礼品递给文秀,“一些薄礼,多谢伯父在县试期间的照顾。”
“你又瞎客气!”宋父不打算收周自言的东西,“你是豆丁的夫子,要不是你,豆丁哪能通过县试,光这份恩德,我们老宋家就还不清了!”
“我的帮助不算多,主要还是豆丁肯努力。”周自言笑道,“豆丁呢?”
宋父提起两个争气的儿子就笑得合不拢嘴,“和他哥在自己屋里玩呢!”
周自言正想去找豆丁,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周秀才!哎哟,这真是避不开的缘分啊!”
原来那桃红衣衫的妇人,就是周自言之前在街上遇到的媒人兰姨!
“兰姨?”周自言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您这是……上宋家说媒来了?”
“可不是!专门给宋家长子挑了一门好亲事!”说起自己的工作,兰姨眉翘,嘴角也翘,十分满意自己找的这户人家。
虽然做不成周秀才的亲事,要是能做成宋家长子的亲事,她也能大赚一笔!
周自言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又问了一遍,“兰姨,你说你是为宋家长子来说亲的?”
宋卫风今年不过十七岁, 怎么就到说亲的年纪了。
“是啊。”兰姨看了宋父一眼, 又瞧了瞧周自言,“周秀才, 你和宋老爷这是……?”
两个人看起来关系怪好嘞。
宋父哈哈一笑,“周夫子是小儿的夫子, 早就和我们是一家人了,不用见外,不用见外啊!”
“这就好了!”兰姨放下心,直接介绍她今天来的目的,“宋老爷, 老宋家祖坟冒青烟啊, 两个孩子都通过了县试, 而且小儿子才七岁!现在走出去随便问问,谁不知道你家出了个小天才。”
“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宋父回想起这两天的惊喜,也觉得有些不真实, “改天得回村里祭拜一下,让老祖宗们看看, 俺们老宋家后辈有多争气!”
“伯父, 那可得再等等。”周自言想起主簿说的话,连忙告诉宋父,“知县大人还要宴请众学子,得等知县大人这边结束才行, 至少还得五六天呢。”
“哎哟,知县大人还要见他们?”宋父这下是真的做梦都要笑醒了。
周自言笑道:“怎么说也是知县大人治下的学子, 既然通过了县试,知县大人有所表示也正常。”
兰姨见他们的话题拐到了知县大人身上,想想自己今天的目的,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宋老爷,要是没记错的话,长子应该有十七岁了吧。”兰姨道,“是时候相看人家了,再耽误下去就要二十了。”
周自言不乐意听这种话,“二十如何了?二十可是弱冠之年,正是一个人最年轻,最美好的时候。”
兰姨嗔怪:“那是你们大男人,这宋家长子可是个小哥儿,二十再说人家,年纪上就有点大了,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宋父摸摸后脑勺,坦诚道:“这事,还真没考虑过……卫风从未提过。”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说不定人家正等着你这个做爹的去替他相看呢!人家一个小哥儿,哪能自己开口哟。”兰姨对宋父这种粗心大意的大男人甚是不满。
家里没个女主人就是这样,连孩子们的婚姻大事都不提前操心。
“那不如叫卫风来,先问问他的意见吧。”周自言抿平唇角,心中微微不舒服。
“行。”宋父叫来文秀,和她说了两句。
文秀点头。
没过多久,宋卫风牵着宋豆丁从侧门进屋。
兄弟俩都披着一件毛绒绒的外披,圆滚滚,甚是可爱。
“爹!!夫子!!婶婶好!”宋豆丁跑得飞快,直冲自己老爹跑去。
“爹,周大哥。”宋卫风第一次见兰姨,不认识她,“这位是?”
宋父抱起宋豆丁,向宋卫风介绍:“这是住在吉庆街的兰姨,今天替你说媒来了。”
一听说媒两个字,宋豆丁的耳朵‘唰’地竖起来。
宋卫风呆呆的‘啊’了一声,“说媒?给我吗?”
“是啊!我的好孩子啊,你都十七了,还从没想过这些事吗?”兰姨仔细看宋卫风的相貌,越看越喜欢,“瞧瞧这孩子长得,就是俊啊!还会读书,更好了!”
兰姨从怀中拿出为宋卫风准备的帖子,“你看看,这些都是对你有意的人家,全都托兰姨过来问你的意思呢。只要你愿意,咱们立马就能安排相看。”
周自言看着眼前这一幕,默不作声,装作低头整理袖口的模样。
他想看看宋卫风会如何选择。
宋卫风接过帖子,上面写了七八户人家的地址和情况。
吉祥街的酒楼、城南货物行,隔壁巷的富户……
若是真的,那这些人,从家世来说,都是极好的成亲对象。
可是、可是……
宋卫风捏着帖子,忍不住往周自言那边看去。
却只看到周自言正低头整理袖口,好似对自己全然不关心一样。
宋卫风将帖子还给兰姨,“多谢兰姨好意,卫风现在还没……成亲的意思。”
“这?”兰姨被周秀才拒了一次,没想到又被宋小哥拒了一次,“小哥儿,你可看仔细了,这上面的人家兰姨都提前了解过了,都是身家清白,家风正经的人家啊。”
“我知道,只是我确实还无意亲事。”宋卫风说,“我现在只是刚过县试,未来如何尚不可知,所以并不想分心。”
兰姨还不死心,指着帖子上的一户人家说:“小哥儿,你看,就这户人家,吉庆街的郭家庄酒楼,人家掌柜的最喜欢读书人,来的时候就说了,若是你们能成就好事,将来豆丁的所有学费,笔墨纸砚的费用,赶考的盘缠,他们可以全权负责。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郭家庄酒楼?”周自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昨天主动派厨子上门的酒楼吗?
“这……这是我的亲事,为何又扯上豆丁了?”宋卫风想不明白,自己的亲事和豆丁有什么关系。
“你们要是成亲了,那不就是一家人了吗?”兰姨见宋卫风好像松动了一些,拉着宋卫风坐下,打算好好和他说一说,“你想啊,你们成亲了,那豆丁不就是小舅子了么?小舅子将来有出息了,还能不拉夫家一把?”
“说白了,那户人家也不傻,愿意全权负责小豆丁的读书费用,那就是看中了豆丁的未来。豆丁现在能靠通过县试,将来再好好去读个大书院,说不准就能靠着小豆丁翻身了!”
“人家还说了,只要你愿意,嫁过去后只要在家里享福就好。每天看看戏,查查账,做当家少夫人,那日子不知道有多美。”
宋豆丁忍不住插嘴:“我要是有出息,那也是拉我哥,和外人有什么关系!”
兰姨笑道:“什么外人,你哥若是嫁了人,那就是夫家的人咯!”
“那我凭啥去拉那……那什么人!”宋豆丁其实不太懂兰姨在说什么,但他很不喜欢兰姨现在说的话。
兰姨只当宋豆丁年纪小,童言无忌,尚能笑呵呵道:“到底还是小孩子,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娘家有本事了,这外嫁子才能在夫家有底气。只要你出息了,你哥就不会受欺负,将来你就是你哥的底气哩。”
“我哥本事大着呢!才用不着我。”宋豆丁抱着胳膊,赌气瘪嘴,“他一拳就能打飞欺负他的人。”
“哈哈哈哈哈!”兰姨以帕掩面,笑得乐不可支,“本事再大,那嫁了人就不一样咯,以夫为纲,夫为妻天……嗨呀,你还小,说这些呀你也不懂。”
“成了亲啊,那就是两家并一家。”兰姨伸出两根手指,慢慢贴到一起,“到时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互相帮趁着,谁也累不着。遇到烦心事,身边还能有个说说话的伴儿,将来再生几个娃娃,绕膝玩闹,那日子,多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