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昭被他说得心动,王志听了却不以为然。
揄禧郑鲤——
“批发东西也要本钱,那些残次品如果带回来卖不出去,岂不是都砸手里了?”他说,“人家都愿意掏钱了,难道会愿意买残次品,不多花点去商店买个好的?”
宋悦说:“我又不是傻,难道会批发质量有问题的货吗?”
“如果质量没有问题,只是外壳有点瑕疵,工厂处理的价格也不会低到哪儿去。”王志说,“质量没问题的货,是不愁卖的啊。”
宋悦同他争了起来,两个人噼里啪啦地打嘴仗,王志坚持认为他们本钱少,经不起亏,而这项“生意”风险太大了。
吵到最后不欢而散,第二天正式放寒假,王志一大早就赶火车回老家了,宋悦则闷闷不乐的,一个人收拾着行李箱。
正在这时,寝室门被推开,路昭气喘吁吁跑进来。
宋悦头也不抬,一边把衣服收进皮箱,一边说:“一大早去哪儿了?”
“我去银行取钱了。”路昭说。
宋悦一愣,惊讶地抬头看他。
“我觉得,还是要去试试,就算不能做这个生意,还可以做别的。”路昭的脸蛋被冷风吹得红扑扑,“那么多海州的大老板都往宁海港去,那里肯定有很多机会。”
宋悦望着他,笑了出来。
“不用提前取钱啦,宁海港现在肯定也有银行了。”他说,“快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去火车站,还能赶上上午的最后一趟车。”
路昭的行李不多,昨晚就收拾好了,他把现金分散藏到每件衣服里,然后背起这个缝缝补补加固过的旧书包,手里拎着早上刚买的馒头鸡蛋,跟着宋悦一块儿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这是路昭第二次坐火车。
与第一次离开老家到首都求学时的迷茫忐忑不同,这一回他踌躇满志,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外面的新天地。
宁海港在暨州东南角,比路昭老家所在的暨州西南角的地理位置要好太多——对内连着一条大江,对外靠着海,有天然的港湾,南下到海上邻国的航线也很好走。
坐了三天两夜火车,第三天傍晚,路昭和宋悦在终点站宁海火车站下了车。
跟着黑压压的人群走出车站,外头接站的人也不少,还有许多拉客的的士司机。路昭眼睛尖,很快看到了人群里有个纸板写着“宋悦”、“路昭”两个名字。
“那个应该就是你哥哥叫来接我们的人。”他拉拉宋悦,两个人在人群中艰难地挤过去,走到那个举着牌子的高大雌虫跟前。
雌虫一看宋悦,和宋兴有五六分相似,连忙问:“是宋老板的弟弟宋悦吗?”
“对对。”宋悦连忙说,“走走,咱们快出去,后面还好多人呢。”
雌虫接过他的行李箱,带着他们往外走:“我是厂里的司机,大家都叫我老李。”
老李是暨州常见的雌虫长相,身材健硕高大,皮肤晒得黝黑,扁平的面部和厚实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沉稳可靠。
宋悦和路昭跟着他坐上小轿车,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宁海港来。
老李自己也不是宁海本地人,三年前宁海港刚刚对外开放时,他听人说这里有活干,就从暨州北部下来务工,算是见证了这个小渔村日新月异的飞速变化。
路昭一边听着他的介绍,一边看着车窗外。
外面的建筑和首都比不了,可也已经建起了不少高楼大厦,路上走的都是年轻人,他们脚步轻快,脸上满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真是个青春洋溢的城市。
老李把他们送到了离海港不远的一处新小区。
“这是宋老板年初新买的房子,据说这儿也是他朋友开发的,算是整个宁海最好的小区了。”老李提着他们的行李,把他们送上楼,“他让我把你们送到这儿住着。”
宋悦一边爬楼梯,一边问:“我哥人呢?”
老李说:“最近是春节,厂里最忙的时候,宋老板就住在他自己办公室里,不回来。”
宋悦撇撇嘴:“这点真是和老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李把他们送进屋,屋门钥匙留给宋悦,就匆匆下楼走了。
这套房子宋兴估计也没住过几次,又新又空荡,路昭去厨房看了看,连米面粮油都没置办,柜子里只有好几个主食罐头。
两个人开了罐头草草解决晚饭,就去洗漱洗澡。现在虽然已是深冬,但宁海在这片大陆最南端,依然十分温暖,宋悦洗完澡出来,甚至觉得有些热。
“这儿的气候真舒服。”他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连冬天都这么暖和。”
路昭在外头的客卫洗了澡,这会儿头发都快干了。他说:“暨州一直都是这样的。但是到了夏天,就会很热。”
“对哦,你老家就在暨州。”宋悦才想起来,“你老家离这里有多远?”
路昭想了想:“我老家在暨州最西边,大概要坐一天火车吧。”
宋悦说:“一天火车而已,很快就到了。离得这么近,你今年春节回去过年吗?”
路昭顿了顿,摇摇头。
“可是,你去年也没有回家过年。出来这么久,你家人都会想你的。”宋悦说,“你应该也想家了吧。”
路昭当然想家。
去年春节在学校里和同学们一块儿,虽然也算热闹,但每每想起以前在家过年的团圆景象,听见学校附近居民区传来的欢声笑语,怎么可能不难受?
可是……
“我要是回去,可就出不来了。”路昭说,“我妈妈好不容易才把我送出来,我得有出息了再回去。”
宋悦对他的家庭情况还算了解,就拍拍他的肩:“对,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让你爸爸、你弟弟对你刮目相看。”
路昭笑了笑,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虽然父亲一直很偏心,看不起自己,但要是自己有出息了,他大概就会转变态度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方先生会下线一段时间,阿昭要开始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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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宋悦就带着路昭出门,去了宋兴的工厂。
宋兴原本在首都主要是开百货商店和大饭店,商店的货品从全国各地的供应工厂处采买。可他来了宁海港以后,发觉这里对轻工业的支持政策力度很大,这才开始自己办工厂。
他开了一家纺织工厂,产出的布料主要供给他另开的服装厂,除此之外还有个皮具厂,生产鞋包。不过,说是工厂,其实规模都不算大,和其他很多家工厂一块儿挤在产业园区。
临近春节,服装鞋包正是畅销的时候,销售科拉来不少订单,宋兴这会儿忙得脚不沾地,没空管他俩,就叫了采购科的科长,把他们带下去打杂。
采购主要是和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商人打交道,一开始路昭和宋悦啥也不懂,科长和其他采购员天天带着他们在外跑,跑了十天半个月,他们才摸清一点门道。
这会儿已经到了除夕夜,宋兴特地给留在厂里加班的员工从饭店定了几大桌年夜饭,大家开开心心吃完饭,领了老板发的红包,又继续去干活了。
宋悦和路昭留下来打杂,帮忙收拾桌椅板凳,看着产业园里灯火通明的大大小小的工厂,宋悦不禁感慨一声。
“果然,钱就是该勤奋拼搏的人来赚。”他把塑料凳子叠成一摞,往楼上搬,“没来之前,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过年都不回家。”
“毕竟,春节期间是三倍工资呢。”路昭也搬着一大摞塑料凳子,跟在他背后。
宋悦把凳子放回杂物间,说:“咱们最近一直在外面跑,还没来得及去批发东西。正好明天采购科也放假了,咱们到处逛逛,看看有没有能收的小玩意吧。”
路昭点点头,放好凳子,和他一块儿从楼梯走下去,走到转角处时,窗外的夜空中忽然升起了绚烂的烟花。
“哇!”宋悦立刻停下来,凑到窗边,“那里是大湾广场,是集中放烟花的地方。”
“好漂亮!”路昭也挤过来,两人把脑袋探出窗外,看着远远的夜空中接二连三的烟花。
绚烂的烟花在如墨的夜空中绽放,绽放的瞬间仿佛漫天的星辰都睁开了眼。
“等我以后发达了,每年除夕夜我都要放一整晚烟花。”宋悦指着夜空,满是雄心壮志。
路昭便也许下愿望:“我只要能把妈妈接到首都,让他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就够了。”
两个年轻人挤在工厂的楼梯间乐呵呵地看着窗外的烟花,这片刻的快乐仿佛把身处异地他乡的轻愁都冲散了。
宋兴正巧路过楼梯口,听见宋悦的声音,脚步一顿,转头就看见两个年轻人正挤在一块儿,伸手指着窗外的烟花说说笑笑。
年轻真好啊,好像永远都没有烦恼。
宋兴不禁微微一笑。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工厂里除了一线工人和值班科室,以及宋兴这个老板,所有人都放假了,路昭和宋悦也有假期,从初一放到初五。
两个人就在假期里好好把宁海港逛了一遍,由宋兴介绍认识了几个做电子产品的小老板,进了一批打折处理的电子手表。
比起机械表和国外进口电子表动辄几百元的价格,这些国产的电子手表可便宜多了,再加上塑料外壳有瑕疵,批发价打折下来一只表差不多十二元。
在首都的百货商店里,这样的国产电子手表要卖到四十至六十元。
宋悦一一检查了手表,确认没有质量问题,然后就拿出了哥哥资助的一千元,路昭则是把家底都掏了出来,两个人凑了一千五百元,拿了一百二十五只电子手表。
钱一下子全部花出去了,路昭不免心中忐忑,提着手表回去的路上,小声问宋悦:“咱们带回去,真能卖掉吗?”
“反正手表又没有保质期,总不会亏本吧。”宋悦也是第一回 做生意,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两个人心里打鼓,商量着给手表定了个三十元的价格,准备先回去试试看。
他们休完五天假,就打算回学校去,临走之前,宋兴给他们结了半个月的实习工资——每人二十元,并且抽出空来请他们吃饭。
吃饭地点在产业园附近,这一片上班的工人多,小饭馆和小商店也就被带动起来。宋兴找了家环境稍好的馆子,点了几个荤菜,还要了两小瓶白酒。
“悦悦成年了,可以喝酒了。”他开了瓶盖,把小酒瓶放在宋悦跟前,又看了眼路昭,“小路还不能喝哦。”
路昭连忙说:“我没喝过酒的。”
宋兴笑了笑:“雌虫可都是好酒量,天生的。”
等饭菜上来,他一边吃,一边和宋悦碰杯喝酒,问了问他们实习有什么体会。
在听到他们批发了一批电子手表准备回去卖时,宋兴举着的小酒瓶一顿,笑了笑。
宋悦立刻说:“笑什么。你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天天偷偷摸摸给人带东西,还不如我呢。”
“我不是笑这个,生意没有贵贱,而且做小生意很挣钱的。”宋兴说,“不过你们进的这个东西,在学校里估计不好卖。”
宋悦有些不服气,嘀咕着:“我觉得好卖。”
宋兴笑道:“你去试试嘛。”
他点点宋悦:“正好治治你这三分钟热度的性子。”
“做生意不会一帆风顺的,要灵活变通,及时调整策略。”他说,“最重要的是,吃了亏,可以放弃这项生意,但不能放弃自己。”
宋悦不以为然,一旁的路昭倒是默默把话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早晨,宋悦和路昭结伴登上火车。看着窗外忙碌的站台,路昭不禁感慨:“日子过得好快啊。”
“日子充实的时候,就觉得过得快。”宋悦说。
绿皮火车长长地鸣了一声汽笛,缓缓开动。
宋悦有些不舍,看了一眼窗外。
“我喜欢这里。”他说,“我觉得我和这个城市有缘分,我以后一定还会再来的。”
路昭也说:“我也希望再来这里。”
坐了三天两夜火车,两个人回到了首都,到学校好好收拾休整一番,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出门准备卖手表。
还有七八天就要开学了,学生们陆陆续续返校。刚刚过完一个春节,大家正是包里有钱的时候,宋悦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推销一下手表。
两个人兴致勃勃出发,迎着冬日的冷风在校园的每栋宿舍楼下都叫卖了一阵。
返校的学生虽然不多,但听闻有电子手表,都凑上来看热闹,小摊跟前一下子挤满了人。
有人挑中一只,问:“这个多少钱啊?”
宋悦说:“三十。”
听到价格,围着的学生们都犹豫了。
问价的同学又问:“不能便宜一点吗?”
宋悦便说:“在商店都得卖五六十块呀,已经比商店便宜不少了。”
这人爱不释手地把手表看来看去,还是放下了。
“太贵了。”他遗憾地说,“我两个月的生活费都没有三十块。”
围观的同学们也都上来看了表,喜欢是喜欢,可是没一个能拿出三十块钱买下来。
宋悦和路昭在外跑了三四天,把附近的大学都跑遍了,最后也只卖出了一只手表——还不是学生买的,是一位路过的老教授买来送给孙子。
晚上八点,天已经完全黑了,宋悦和路昭才提着装手表的袋子蔫蔫地回到宿舍。
路昭把袋子里的手表清点一遍,搁在书桌上,然后去阳台抱起脸盆,招呼宋悦:“去澡堂洗个热水澡吧,吹了一天冷风,要暖和一下。”
宋悦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闷闷地小声说:“我不去了。”
路昭把脸盆放下,走过来,蹲在他跟前:“怎么了?”
宋悦垂着脑袋,抬眼看了看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路昭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给他擦脸:“怎么哭起来了。”
“我好没用,拿着这么好的东西卖不出去。我哥哥刚起步的时候经济还没开放,大家比现在穷多了,可是他都能发起家来……”宋悦呜呜地哭起来。
“我还叫你和我合伙,把你的钱也都赔了,那是你辛辛苦苦攒的全部家当,我对不起你,呜呜呜……”他越说越伤心,趴在书桌上大哭起来。
路昭在旁拍着他的背:“我们还没有赔钱啊,手表又不会过期,钱只是变成了手表压在手里了嘛。”
“钱变成手表容易,可手表再变成钱就难了。”宋悦哭着说,“我哥哥都提醒过我不好卖,我还是批了这么多,我为什么不听他的劝呜呜呜呜……”
路昭仔细回想了宋兴的话:“可是,你哥哥也说,做生意要灵活变通,及时调整策略。这应该就是他料到我们会碰壁,提醒我们该怎么做。”
他又哄着宋悦:“我们现在才卖了几天,又没有稳定的客源,又没有摸清市场规律,卖得慢也是正常的嘛。”
“而且你哥哥还说,就算放弃一项生意,也不要放弃自己。就算我们真的赔本了,钱还是可以慢慢赚回来。”路昭一下一下拍着宋悦的后背。
“你哥哥不也曾经血本无归吗?可是他还是东山再起了,现在不是又把生意做大了吗?”
哄了半天,宋悦勉强止住哭泣,抬起头看他:“那现在要怎么办呢?”
路昭想了想:“我记得,你哥哥并没有说电子手表这个东西不好,只是说,‘在学校里’不好卖。”
他擦擦宋悦脸上的眼泪:“我们先出去洗个热水澡,回来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调整策略。”
宋悦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悦悦属于头脑聪明,从小就一帆风顺没有经历过失败的人。因为脑子聪明,不需要花太多精力也能做成事,所以他比较浮躁,没有定性和耐心,容易放弃。
阿昭属于不太灵活,温温吞吞,但很有韧性的人。因为他脑子不算很聪明,各方面普普通通的,生活中一直都要面对挫折,能走到现在全靠坚持和不屈服的心态,一次次跌倒就会一次次爬起来,不会轻易被挫折压垮。
两个人都要学习对方的优点哦~
洗完热水澡回来,路昭和宋悦凑在一块儿重新制定销售策略。
“三十元的价格,对学生来说还是太高了。”路昭拿着铅笔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虽然学生有这个需求,但是他们消费能力不够。我们这几天碰到的学生,都很想要手表,可是没有那个勇气拿出两三个月的生活费买手表。”
“卖掉的唯一一块电子手表,是一位教授买的。”路昭在草稿纸上把“消费能力”四个字圈出来。
“能消费得起,这是第一要素。”
“第二呢,我们主要在学校里面叫卖,人流量还是太少了,如果去街上卖,人那么多,总有人看得上我们的手表,也总有人买得起吧。”路昭说。
宋悦摸着下巴:“人流量大,消费得起……那就去隆安大街上试试吧,去那里的人都是为了吃喝玩乐,身上总有闲钱的。”
路昭点点头。
第二天,他们就转换场地,去了隆安大街。在街头找了个人来人往的拐角处,两人把小摊铺开,还在摆货品时,就有人过来看了。
“小朋友,你们这都是电子手表吗?”有个衣着整洁的雄虫蹲下来,在他们的小摊上挑挑拣拣,“怎么卖啊?”
路昭说:“都是三十元左右,有些款式新颖,就要贵一点点,最贵的也才三十二元。”
听见价格,围观的人群中又有几人蹲了下来挑拣。
最先问的那名雄虫又开口:“有没有适合我的款式?要简洁大方的。”
宋悦连忙在帆布袋里翻了翻,找出一款全黑的商务型电子表:“这款就很适合您,这也是我们所有货里面最贵最好的,要不是这外壳上有一点点瑕疵,在商店绝对要卖六十元。”
“有瑕疵?”雄虫一挑眉,接过这只手表看了看,“瑕疵在哪儿?”
这批货是宋悦一个一个挑拣出来的,他早都摸熟了,连忙指给雄虫看:“就是这儿,您看,正常这里是严丝合缝对上的,这里歪了一点点。”
他指着表盘背面与表带相连的地方:“但是一戴上,根本看不见。要是这里是正的,您就得在商店里花六十元买这块表了。”
雄虫把这只手表翻来覆去看了看,又在手上试戴,自觉十分合适,就问:“这只多少钱?”
宋悦顺着路昭刚才给的价格,说:“三十二元。我们这一批货里,这个款式就一只。”
听到后一句话,旁边就有人开口了:“怎么就一只啊,我也喜欢这个款式。”
说话这人盯着雄虫手上的表,似乎在等着他说不买,然后自己立刻拿下。
眼看有人争着买,这名雄虫连忙说:“我要了。”
说着,他就掏出钱包,付了三十二元现金,并把表直接戴在了手上。
路昭收了钱,和宋悦对视一眼——今天来对地方了!
一天下来,两人生意很不错,卖掉了二十来只手表,第二天便再接再厉,专挑人流量大的地方摆摊。
三天过去,他们的手表卖掉了七十来只,本钱算是回来了。
宋悦找回了底气,脸上又有了笑容,碰上有意愿买的顾客就拼命推销,他有眼力见又会说话,往往能把犹豫不决的顾客说动,咬咬牙花出这笔钱。
“再过三四天就要开学了,照这个进度,我们开学之前应该能卖完。”路昭把今天卖剩下的手表一一清点,对上数目,这才装进帆布袋里。
“这几天我们卖的价格可不低,加上今天卖出去的,现在应该回本了,还稍微赚了一点。”宋悦有些迫不及待,“我们快回去数数钱。”
路昭点点头,把帆布袋背在胸口,刚站起来,就看见迎面走来一名微胖的中年雄虫。
这人西装革履,十分体面,手上还带着锃亮的机械表。
“两位小朋友,我是对面百货商店的经理。”他走到两人面前,站定,虽然个子没有两名年轻雌虫高,但气势十足,“我看你们在这条街上卖了三天手表了,想和你们谈一笔生意。”
宋悦和路昭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期待和警惕。
“我姓赵,叫我赵经理就好了。你们在外面一天也累了,咱们到店里去聊吧。”这位赵经理说话还挺客气。
宋悦和路昭便跟着他走进对面的百货商店,来到他的办公室。
“你们这批货是从哪儿进的?”赵经理在沙发上坐下,问了一句。
宋悦可不会同他实话实说,只说:“我哥哥在宁海港开工厂,就把厂里这些微瑕货品拿来让我卖。”
赵经理点点头,切入正题:“刚刚进来,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店里专门有一个货柜陈列电子手表。自从去年下半年上市,这个货柜的电子手表卖得还行,但是没有达到我的预期。”
“电子手表和机械表不一样,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国产大品牌,百货商店的进货渠道都差不多,同质化的商品摆在各家商店的货柜里,我们店并没有什么优势。”
“最近看到你们在外面摆摊低价卖手表,生意还不错,一天卖出去的手表可能比我整个店里卖的手表都多,我就想到——低价也是一种优势。”赵经理说,“但是,我店里陈列的手表,成本就在那里,再低也不会比你们三十元的价格低。”
“所以,我得找成本低的手表来卖。先形成稳定客源,打出名声,以后大家买电子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的店。”他说,“我想把你们手里剩下的表全部买下来,并且让你们长期供货。”
路昭和宋悦默默对视一眼,宋悦率先开口:“赵经理,我们定价低,是因为我们卖的是带瑕疵的货品。您要是想卖这种货,从您的供货商那里拿一些低价处理的瑕疵品就好了。”
赵经理摇摇头:“我不是要卖瑕疵品。我要卖低价的、没有瑕疵的电子手表。”
宋悦和路昭都愣了愣。
赵经理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电子手表,这块表宋悦有印象,是昨天从他们手里卖出去的表。
“这是我叫员工去你们那里买的表。”赵经理说着,又掏出一块款式一模一样的表,“这是我店里卖的。”
他从办公桌上取来一个小天平,把两块表分别搁在左右两个盘中,店里卖的那块表立刻把托盘压了下去。
“一模一样的款式,你们的表要轻很多,我叫人拆开看了,里面的元件用料完全不一样,但是外表看起来几乎没有区别。”赵经理说,“这样一来,就节约了不少成本,怪不得你们能用这样的低价来出售。”
“这种表可能不耐用,但是不耐用,才能买新表。”他看了宋悦一眼,“你哥哥是个能人。”
宋悦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