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一模一样的款式,性能差不多,但成本要低多了的电子手表。
但是,他要这样的手表,为什么自己不去宁海港挑一挑,找个靠谱的供应商呢?
宋悦问:“您店里的电子手表,是从哪里进货呢?”
“各地都有。”赵经理说,“螺城进的货要多一点,因为离得近,运输成本低。”
他提到“运输成本”四个字,宋悦心头一动,隐约猜到了他找上自己的用意。
他压下心头的想法,问:“我们卖的这种电子手表,您愿意出什么样的价位?”
赵经理笑道:“我们是做长远生意嘛,我又是批发,你们总得给我便宜一点,二十元一只怎么样?”
宋悦立刻拉着路昭起身:“您找别人吧。”
看他毫不犹豫地拒绝,赵经理一愣,连忙拦住他们:“不急不急,咱们是在商量嘛。”
宋悦并没有重新坐下,只看了他一眼:“我们卖的这种电子手表,你肯定见过,也清楚它的出厂价。你从供应商那里订货,就要近二十元一只的价格,你自己还得承担运输成本和路上的损耗,货物到达首都时,成本肯定不止二十元了。”
“现在你要二十元从我们这里直接拿,运输成本和损耗都要我们承担,你当我们是冤大头?”宋悦毫不客气,拉着路昭就往外走,“我不跟你这种人做生意。”
赵经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精明,说话又尖锐,一时被讲得脸上讪讪。但他毕竟是商人,脸皮早就练出来了,仍过去拦住宋悦:“不要激动嘛,价格都可以商量的。你看二十二元一只怎么样?”
宋悦转头看向他,眼中划过一丝狡黠,说:“刚刚你说的低价占领市场的点子,我觉得很不错。我就用我家工厂的低价货,在你们门口摆摊卖,零售价要三十元一只呢,这个钱我何必让给你挣。”
赵经理一愣,宋悦已经拉着路昭推开屋门,快步走了。
离开百货商店,两人搭上公交车回学校,路上,宋悦还在不停骂这个赵经理老奸巨猾。
现在全国各地的交通都不算发达,北方的轻工业主要集中在螺城,离首都大约一个白天的火车车程,而南方宁海港虽然轻工业发展迅速,但离首都实在太远了,无论是走火车还是汽车,成本都非常高昂。
而电子产品大多十分娇贵精细,路上磕磕碰碰的,总有些损耗——这部分损耗要由订货人来承担,供应商发出后就不管了。
首都的百货商店里电子手表卖得这么贵,就是因为加上了运输成本和损耗成本。
赵经理想要卖低价电子手表,但低价的东西质量本来就不行,一路上磕磕碰碰,损耗肯定不小,而且它们的运输成本和好质量的电子手表是一样的。这样的低价货到他手里时,加上运输、损耗,也就称不上“低价”了。
他找上宋悦和路昭,就是要把运输成本和损耗风险转移到他们身上。
第60章
即便宋悦和路昭开的价格比源头供应商要高,但这是一个固定的价格,比起不可控的损耗风险,赵经理的风险敞口实际上缩小了。
如果他诚心一点,出个高些的价格,宋悦会认真考虑一下,但他一来就出二十元,几乎和出厂价一样,实在太贪心了。
“还想只出二十元,他在做梦吧他。”宋悦呸了一句。
路昭抓抓脑袋:“那我们就继续摆摊卖吗?”
“如果有大客户,当然比我们摆摊挣钱快。”宋悦思索着,说,“我哥给我们介绍的那位周老板,他专做低价货,货物主要供应南方的大城市。”
“一开始我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北方大城市的百货商店不找周老板呢?他的货可比那些品牌工厂要便宜多了。”他叹了一口气,“现在才想明白,低价货从南方运到首都,就不得不变成高价货了,质量还没有优势,卖不动。”
路昭说:“可是这个没办法解决。路上这么远,运输成本就是很高,尤其百货商店要从各地进货,货物也没法拼在一起分摊成本。”
“分摊成本……”宋悦细细嚼着这几个字,眼睛一亮。
“有了!”他一拍手,“只要进的货多,分摊下来,运输成本也就不高了,这个我哥可以帮忙呀!”
“他的那些衣服鞋包有各地的订单,也在首都他自己开的百货商店里卖,每次寄货都是包一整节车厢,完全可以和他拼一下,让他捎上我们的货。”
单独发货时,承运人计件收费,而宋兴这种包一整节车厢的,有自己工厂的员工专门跟着,搬货卸货也是自己人,只需要出包车钱。
宋悦就算按货物重量付费给宋兴,那也比找第三方计件收费要便宜多了,有自己人全程看着,货物损耗也会减少。
“解决了这部分成本,我们就能低价出货。”宋悦激动地抓着路昭,“我们不仅要卖给赵经理,我们要卖给首都所有的百货商店!”
看他这副精神振奋的样子,路昭不禁一笑:“一看有钱挣,你的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公交车到站,宋悦挽着他的手一起下车:“我现在就觉得,自己真是个商业奇才。”
路昭哈哈大笑。
两人回到学校,简单吃了点东西,宋悦顾不上洗澡和分钱,迫不及待地出去找公用电话亭给宋兴打电话。
路昭抱着脸盆去澡堂洗了个热水澡,回来后,就打开了日记本,把今天做生意的经历和感悟记下来。
写完日记,他仔细数了数钱,核对货物,把今天的账记好。目前他们已经卖掉了七十三只手表,收入是二千二百六十三元,减去一千五百元本金,剩下的七百六十三元就是他们的纯利润了。
而且他们还有五十二只手表没卖呢。
路昭不禁心中感慨,生意做得好了,真是挣钱。原先他在方先生那里打工,半年也不过攒下七百多元钱,而这一次他和宋悦忙活了一个多星期,就挣了这么多。
怪不得宋兴先生可以到处开店开工厂,还能买那么多大房子,大老板的挣钱速度肯定是自己无法想象的快。
这时,宋悦乐呵呵地回来:“我哥答应啦!他听了我这段时间的情况,还夸我机灵,做得好。”
他把椅子拖过来,跟路昭凑在一块儿,看了看路昭记的账。
“你这账记得真漂亮。以后我开公司,就聘请你来当我的财务科科长。”他说。
路昭扑哧一笑:“我现在不就是你的‘财务科科长’吗?”
宋悦眼珠转了转:“我们合伙开一家公司怎么样?”
路昭一愣:“啊?”
他本以为攒够了钱,下一步就是翻新他的房子,没想过用这个钱继续挣钱。
“我哥说,我的思路很不错,可以试试做一个小商品经销商,因为首都还没有人把这个做起来。现在宁海港发展得好,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想到经销,我们得抓住机会。”宋悦说着,顿了顿。
“他说,叫时雨来帮我,以前时雨就是他的合伙人,对组建公司的程序很清楚。”
路昭明白了,宋兴要正式开始教导宋悦创业了。
他认真想了想,说:“有你哥哥帮你,你就又有资源又有本钱,其实根本没必要拉上我一起,这个钱你可以一个人挣的。”
宋悦摇摇头:“我确实可以一个人挣,但是我这个人三分钟热度,太不稳定了,一旦有哪一单生意失败,我可能就想直接关门歇业了。”
“我哥哥也觉得可以找合伙人。他说,其实最好的搭配是三个合伙人,一个人管销售,一个人管技术,一个人管运营。”宋悦说,“他说,我和他一样,是适合跑销售的人,你是适合坐镇公司管运营的人。”
路昭有些腼腆,说:“我根本不懂什么运营。”
“反正现在公司也就我们两个人。而且时雨会教你的,以前他和我哥合伙,就是我哥跑销售,他管运营。”宋悦说着,撇撇嘴,“我哥现在只有一个技术合伙人,我觉得他想把时雨接到身边做事。”
他摇摇头,看向路昭:“不说这些了,你觉得和我一起开公司怎么样?”
路昭想了想:“可以。不过我只要很小一部分股份就可以了。”
宋悦当然明白,他是要保证自己对公司的绝对控制权,便嘿嘿一笑,同他击了个掌,高兴地抱着脸盆出去洗澡了。
剩下的手表全部卖完时,学校正式开学了。
宋悦拿着两人一块儿凑出来的三千元,跟着时雨去办注册公司的手续,还得物色一个合适的固定办公场所,忙得不可开交。
路昭只占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也就是出了三百元。卖手表他最后分到一千二百九十元,出资后还剩九百九十元,翻新房子绰绰有余。
趁着宋悦筹备开公司事宜,路昭就着手准备自己翻新房子。
他找了个老师傅来重装厕所,自己则跑了几趟建材市场,把要用的砖瓦水泥、墙漆门窗等都买了回来。
王志听闻他要自己翻新房子,便来帮忙,两个人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先把房子天井的玻璃屋顶换了。
“还好这天井不大,要不还不好换。”王志擦擦汗,在平坦的水泥楼顶走了走。
顶楼只有天井部分是凸出来的,像个小房间,房间顶部是前高后低的斜面玻璃屋顶,房间一侧开了一扇门连着楼下。
王志看了看这扇门:“这房子设计得还挺合理。你看,这个门没连着地面。”
他拿脚踢了踢门下面的水泥墙面:“把门开高了一些,就相当于有个水泥门槛,下大雨的时候,水不会倒灌进门里,流到楼下去。”
路昭点点头:“虽然是帝国时期的老房子了,但结构上也不输现在的楼房。”
现在他很庆幸,那时候听宋兴的建议,咬咬牙买下了它。
位置好、交通方便,真的太重要了。
就拿这次翻新来说,不远处就有个建材市场,去市场很方便,从市场把材料拉回来也便宜。
要是买了郊区那个房子,装修起来可就太折腾了。
他和王志又花了几天,在小院进门左角砌了一个小厨房,接通了自来水管和电线,装上了电灯泡,还打了一个能烧蜂窝煤、又预留了液化气罐位置的灶台。
把这两项大工程做完,厕所也重装完毕,整个翻新工作就完成了一半。
新装的厕所干净敞亮,路昭手里头有钱,让师傅把厕所的硬件全换了新的,只是依然没有装热水器——这个太贵了,是有钱人家才能用的。
接下来,他就开始和王志一块儿换门窗、换楼梯扶栏、粉刷墙壁,然后在院子里凿了一条水坑连向下水道,把泥土地的院子铺成了水泥地面。
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个月,整栋小楼焕然一新。
之前灰扑扑的砖房已经粉刷成崭新的白色,院里的草棚变成了砖砌厨房,泥土地面也成了水泥地面。
屋子里粉刷一新,比原先更加亮堂,厕所也干净敞亮。
也算路昭运气好,这段时间首都一直没有下雪下雨,天气晴朗,墙壁新漆和水泥地面干得很快,路昭只隔几天过来浇浇水,防止新墙干裂。
硬件翻新已经基本完成,接下来就是把屋里的灯泡换一换,打一些新家具。
路昭算了算,到目前他翻新房子已经花了近五百元——主要是因为厕所全部换新,以及院子里铺了水泥地面,这两项是计划外的开支。
不过,因为手里有余钱,这个花销路昭倒也能够接受。
他本打算自己动手打家具,后来发现附近有个老木匠做的东西又便宜又实用,便和老木匠谈了谈价格,让他给自己打了整个屋子的新家具。
最后,路昭花了六百五十元,翻新了整栋小楼。
这会儿宋悦正好忙完注册公司,租下了办公场地,又自己拉了好几个单子,只等着第一批货交付。一闲下来,他就跟着路昭王志一块儿来参观翻新后的楼房,一推开院门就瞪大了眼睛。
“这、这根本不是同一个房子吧。”宋悦走进院里,在砖砌厨房门口转了转,“这儿原来是一个草棚。”
他又看看地面:“原先这里是泥地面。”
“还有这个小楼,原先又破又旧,窗户玻璃没一块好的,门也四处漏风。”宋悦几步穿过院子,走进屋里一看。
雪白的墙壁,明亮的灯光,崭新的家具,就连天井透下来的光都亮堂了几分。
宋悦啧啧称奇,拍拍路昭的肩膀:“当时听我和我哥的建议买这栋小楼,没错吧。”
路昭笑着点点头。
三个人把屋里打扫干净,拉开窗户通风,屋子新装修过有明显的油漆味,得通风换气三四个月,才能住人。
不过,要找租客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路昭便先把出租消息贴在了院子的大铁门上,然后请王志和宋悦高高兴兴下馆子搓了一顿。
这会儿即将进入三月,首都的春天马上要来了。路昭的生活平淡而充实,虽然仍会经常打开小相册,看看照片里的方先生,但已经不会像刚刚去年底那样低落了。
三月初,他们收到了宋兴从南边捎来的货。宋悦骑着自行车,后座载着路昭,路昭左右各拎一个大蛇皮袋,中间还抱一个,两人就这样一路把货拉到公司。
说是公司,其实就是宋悦半个月前在学校旁边租下来的屋子。学校附近有不少这样的小楼,因为靠着大马路边,一楼带门店的租金很贵,宋悦便租了二楼。二楼的地方倒很宽敞,只是空荡荡的,连桌椅板凳都没有。
两人一块儿仔细清点了货物,路昭在入库簿上一一登记每种货物的数量,把损耗的货物单独提出来记一行。
这些批发的货物里,除了和几家百货商店谈好的电子手表,还有很多新奇的小商品,比如小发卡、小发圈、尼龙袜子等等。
最重要的一样,是中性笔。
这种可以更换笔芯的笔,兼具了圆珠笔的便利性,却没有圆珠笔那么容易漏墨,而且能写出和钢笔几乎一样的墨迹,它的价格不算很便宜,但比钢笔和圆珠笔要低。
宋悦听说国外已经流行起这种笔了,他拿的这批货,是宁海港的工厂对照进口货仿制出来的,价格要低不少。他觉得这种笔肯定能卖得好,便进了一批,准备给合作的商店送一些样品试试。
路昭仔仔细细在记账本上一一记下运输成本、损耗成本、样品成本。他们这次进的货挺多,又和宋兴拼了车厢,运输成本分摊下来并不高。
他把每样货品的成本计算出来,便于以后计算各类货品的利润率,不断优化选品——这是时雨教他的。
“待会儿我们就去送货。”宋悦拍拍手,站起来,“按照约定,我们交货的时候他们就要付钱,这样今天就会有回款了。”
路昭点点头,按照他当时和百货商店签的订单,把相应的货物挑拣出来,写好货品单,分开打包。
在他打包的时候,宋悦便在空荡荡的屋里转了转。
“我们这间屋子啥也没有,还是得买点桌椅板凳。”他说。
路昭埋头打包货物:“买桌椅板凳不得花钱?咱们投进来的三千块,付了半年房租,剩下的全进货去了。”
“今天不是有回款了吗?”宋悦说,“不装修一下,太没有档次了,别人要是上门找我谈生意,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路昭不禁好笑,抬头看了他一眼:“咱们还没发展到需要别人上门找的阶段吧,宋老板。”
他们目前的订单,都是宋悦带着样品一家一家上门去谈,才拉来的。
宋悦说:“可是不上门,他们要想再进货,怎么联系我们呢?”
路昭顿住了。
客户没有直接联系上他们的方式。
“我哥哥的店开得大,有专门的销售科,有座机,打个电话就联系上了。可是我们除了留个办公地点,没有别的能留的联系方式了。”宋悦说。
路昭想了想:“可是,我们平时要上课,不会天天在这里办公,就算我们有座机,用处也不大。”
宋悦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勤快一点,每周选一个固定的时间上门找客户,这样就能保持联系。”
他拎起地上打包好的袋子:“要是我们也有可以打电话的智脑就好了。”
路昭也拎起另几个袋子:“对哦,有的智脑可以打电话,随时能联系上,我见方先生戴过。”
“但我问过徐行知,这种智脑现在是不卖的。只有做重要工作的人,政府才会给他们配。”宋悦说。
路昭跟他一块儿走出屋门,把门反锁,一边下楼一边说:“那就没办法了,只能靠两条腿。对了,徐先生是不是最近就要回来了?”
宋悦撇撇嘴:“谁知道。上一回收到他的信,都是一月份的事了。”
“说不定,徐先生就是快要回来了,所以忙着呢,来不及写信。”路昭说。
“管他回不回来,我天天这么忙,没空想他。”宋悦哼了一声。
两人走出小楼,宋悦的自行车就停在门口,他把手里的袋子交给路昭,蹲下去开了车锁,然后跨上车座。
路昭就抱着袋子坐上后座,宋悦用力一蹬,自行车往前驶去。
不算太宽阔的马路上,像他们这样骑着自行车的人还有不少。毕竟这个年头,小轿车还是稀罕物,路上见不到几辆,能骑个自行车,都算家里条件很好的了。
初春晌午的太阳并不刺眼,照在人身上带来丝丝暖意,微凉的春风迎面吹来,拂过脸颊和发丝,让人精神一振。
想到待会儿就能收到货款,宋悦心情飞扬,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哼起了歌,路昭也跟着他一块儿唱,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将货品一家一家送完,拿到了一大笔结算货款。
虽然货品全部送完时已经到了下午,两人没吃上午饭,但因为挣了钱,仍然十分开心,好好规划了一下之后的进货清单。
等骑着自行车去银行把这些现金存入公司账户,再回到学校,已经将近下午五点,食堂都要上晚饭了。
路昭和宋悦便直接去了食堂,两个人都点了三荤一素,端着餐盘找到空座,坐下来就埋头猛吃。
以前宋悦胃口没有这么好,又讲究保持身材,正餐从来不吃这么多。但最近天天在外面跑,又要动脑又要动嘴皮,体力脑力消耗得特别快,不多吃点饭根本扛不住。
等饭菜吃得差不多,他才有空抬起头来和路昭讲话。
“待会儿我们回去,算算这次卖电子手表的利润率。你的账本带着吗?”
路昭拍拍自己的旧书包:“都带着。”
“明天下午没课,咱们再去跑一下义安路上的几家商店,给他们也送些样品。”宋悦说,“做大客户的生意就是好,出手阔绰,一下子就能挣好多。”
他扒着饭,美滋滋的:“我现在也是自己开公司、自己挣钱的人了。”
路昭不由笑了笑,抬眼看看宋悦——他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在外跑,晒得黑了一些,也没有以前那样讲究打扮,但整个人却更精神了。
路昭说:“你现在这样,变得更像你哥哥了呢。”
“嘿嘿,像他才好呢,有本事。”宋悦顿了顿,又说,“现在想想,我以前花钱真是大手大脚。不知道挣钱原来这么辛苦,要花这么多心思,还很容易被人骗。”
这段时间为了把生意做好,他深入观察了商品市场,才发现目前普通老百姓的收入依然是不高的。
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收入在八十元上下,白领也不过一百元多一点。
这还是在首都,要是去下面的市、县,收入水平更低。
而他自己花钱大手大脚的,逛一次街可能就花掉了人家好几个月的工资。
以前宋悦虽然也知道,自己买的都是贵的、好的东西,但他潜意识里觉得家里有钱,自己买些好东西是应该的。
而且父母和哥哥从来不会对他说生意上有什么困难,他心里便觉得挣钱容易,钱不够了就找父母和哥哥要。
现在自己开始做生意了,他才明白挣起钱来这么不容易,父母和哥哥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
宋悦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能挣到这个钱,也是因为哥哥给了本金,还手把手教我。”
“换成其他人,就算有想法,可没有本钱,还是寸步难行。”
路昭认同地点点头。
他们吃完饭,回寝室好好合计了一番,第二天又骑着车出去送小商品的样品。
义安大街在东城区,离他们比较远,等送完样品回来,天都快要黑了。宋悦骑着车载着路昭路过隆安大街时,浓郁的食物香味飘来,饥肠辘辘的两人当即把车锁在路边,跑进这家小面馆点了两碗牛肉面。
面条端上来,两个人埋头猛吃,宋悦忽然感觉肩头被人一拍。
“小宋老板、小路老板,在这儿吃面呢。”一人在他旁边坐下,一张脸笑得像朵万寿菊,正是第一个找他们做生意的赵经理。
宋悦之前虽然和他有些不愉快,但这人能屈能伸,最后生意还是做成了。既然成了生意伙伴,宋悦早就不计较之前的事了,说:“赵经理笑得这么开心,是昨天送的货卖得很好?”
赵经理也叫了一碗牛肉面,说:“卖得很好。不过我找你们呀,是要谈新生意,就是昨天你们送来的那个中性笔。”
宋悦双眼一亮。
赵经理说:“正巧今天有个大单位的办公室主任来我这儿买东西,他也是我的老主顾了,我就给他推荐这个笔,他一试,马上说要订一批货。”
“就是,他要得比较急,说正好这周五要办一个座谈会,这个笔给每个参会人桌上摆一支,显得他们单位档次高。”赵经理接过老板递来的牛肉面,眼睛瞅着宋悦,“小宋老板,你那儿有没有存货?”
宋悦说:“哎呀,这也太急了,这周五,不就只剩三天时间了吗?”
赵经理说:“大客户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给他想想办法嘛。你那里有多少货啊?”
宋悦对这个中性笔很有信心,再加上单支笔的价格不算贵,他进了不少笔和笔芯。
不过,在赵经理面前当然不能泄底,得先估摸一下他要多少货,再给他报价格。
宋悦说:“这个中性笔也是南边最近出的新货,我第一次拿货,当然不敢拿太多。而且呀,你来得晚了一步,有人先订货了,现在剩的笔,就够我送送样品的。”
赵经理一听这话就着急了:“这,你那儿真没存货了?”
“我说了,被别人定了嘛。”宋悦说,“你要是真着急,我把剩下的几十支送到你店里。”
“不够不够。”赵经理说,“我至少要三百支。”
听到这个数量,宋悦也吃了一惊,问:“这个单位要办的座谈会,有这么多人参加吗?”
“嗨,跟你说了是大单位。”赵经理也不跟他透露具体名姓,怕宋悦转头就把自己的大客户抢走了,“你被预订的那些货,能不能先给我应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