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车马慢—— byShim97

作者:Shim97  录入:01-24

脑子里嗡的一声,路昭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片刻,只看着手上的血发懵,像根本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好端端的人,马上就要死了。
“磕到脑袋了。”孙飞在旁喃喃,“快、快送医院去。”
这句话像在耳边咚一声敲响了钟,路昭一个激灵,猛地跳起来,背上老李就往前冲。
他的套靴早在水里冲没了,就这么光着脚疯狂地往前跑。狂风将冷冰冰的大雨迎面砸在他的头上、脸上,把他不停往外涌的眼泪融化在雨里。
“不要、不要……”他一边跑,一边汹涌地流着泪,“不要死……”
作者有话要说:
老李的使命也完成了

上一次他这样哭着拼命地跑,还是背着母亲去医院的时候。
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路昭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为冷静、稳重的大人了。
可他现在哭着奔跑着,依然像那时背着母亲跑在街上一样,那么拼命、那么难过、那么歇斯底里。
他好像长进了很多,又好像没有一点长进,一碰上这样的事还是会崩溃。
这条通往县城的路,几年里他走过无数次,这一次却尤为漫长。
他跑得两条腿都失去了知觉,胸膛呼哧呼哧像个破风箱,每一下吸进来的空气都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喉咙。
身后跟着的孙飞叫着他,让他跟他换一下,由他来背老李。
可路昭停不下来,孙飞的声音同他仿佛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他知道拼命往前跑。
直到眼前终于出现了县城低矮的楼房,脚下终于踩上了县里的水泥路。
背着一个成年人跑了三十里地,路昭的两条腿已经跑得酸胀,额上的汗珠不停往下掉,可他依然咬着牙往前。
路边的行人们认出了他,认出了他背上的老李,纷纷叫嚷着。
“给咱们修路的李师傅出事了!快来帮忙!”
“有没有人有三轮车!快来个人!”
“快送医院呀!”
路边的老百姓们很快拥上来,扶住路昭,七手八脚地把他背上昏厥的老李抬上了三轮车。
路昭背上一松,两条腿就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两旁的老百姓连忙把他扶住,几乎是这么架着他,跟着三轮车跑。
等终于冲进医院大门,众人大叫着。
“救人哪!救人哪!”
“大夫!有大夫吗!”
门口值班的护士连忙跑过来,帮忙把三轮车上的老李抬下来。
然而,抬起他沉重的身躯时,众人都沉默了一瞬。
老李的身子已经僵硬了。
一旁被架着的路昭敏锐地察觉这不对劲的沉默,一下子扑上来,抓住老李的手。
已经冷了。
像被闷雷劈中,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大夫再看看吧,再看看!”有人连忙说。
众人把老李送进了医院,孙飞也赶紧跟进去办手续,只留下路昭木然地坐在地上,旁边还有两个热心老百姓给他打着伞。
“小路老师,送去抢救了,说不定还能救回来呢。”
“是啊是啊,还有希望。”
大雨噼里啪啦落在伞面上,路昭木木地瘫坐着,整个人都空洞了。
身旁的人还在宽慰他。
“就算没抢救回来,您也别太难过。李师傅都二百多岁,本来也到了年纪了,他这一辈子为大家做了这么多事,大家都会记得他的。”
“在我们老百姓心里,他就一直活着。”
路昭的眼眶慢慢红了,眼泪啪嗒啪嗒,无声地往下掉。
他浑身都被大雨浇透了,发丝还在不停往下滴水,身上的厚外套满是黄泥水留下的斑驳泥渍,一双赤脚本来裹满了黄泥,不过在县里的水泥路上跑了这么远,又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两名陌生人在旁不停地安慰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瓢泼大雨终于渐渐停了。
这片乌云过去了,天空放晴,冬日温暖的阳光洒了下来。
路昭等到了走出来的孙飞,他后面还跟着几位把老李送进去的老百姓。
大家的表情都凝重而遗憾。
路昭就知道是什么结果了,心彻底沉了下去。
孙飞在他跟前蹲下,抿了抿嘴,说:“路昭,回去吧,还得向局里汇报。”
路昭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坐在地上,将脸埋在了臂弯里,无声地掉眼泪。
周围的百姓们又安慰了几句,不知道是谁买来了一双草鞋,套在了路昭的赤脚上。
“小路老师,别太难过了,李师傅这么大年纪了,也是早晚的事。可你的路还长着呢。”
路昭在阳光底下哭了很久很久。
等他终于站起来的时候,身上的厚外套都被晒得半干了。
孙飞已经汇报了局里,赵爱国急急忙忙跑来,处理老李的后事。路昭便找到孙飞,哑着嗓子,问:“师父的包呢?”
孙飞愣了一下。
路昭的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嗓子也完全哑了,但声音却已经平静下来。
“我们和蓝田镇政府协调出来的方案,还在他包里。”他轻声说,“我送去政府办,拿批复。”
“噢噢。”孙飞连忙低头去翻包,把老李的包,还有路昭自己的包,全都给了他。
“这样才对,要振作起来,李叔的期望都在你身上呢。”他拍拍路昭的肩。
路昭轻轻吸了吸鼻子,把两个挎包都背在了肩上,踩着脚下的新草鞋,走出了医院。
拿到批复的过程当然不算顺利。政府办虽然认可这个方案,但是出钱的是财政,花钱的部门和收钱的部门永远都有摩擦。
可是路昭现在已经不怕这些困难了,他知道这方案不能拖,要尽快推广到所有乡镇,所以他不管这些底下的部门推诿扯皮,直接找到了县委县政府的领导。
县里财政花钱要通过县党委会,路昭就从一把手开始,把县委班子领导找了个遍。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让能拍板的人去解决底下这些推搡的人。
政府办连夜完善了方案,第二天县委就开了会,审议了方案,对蓝田镇下了批复,并且把方案通知到其他乡镇。
物资统筹工作有序推进着,老李的后事也办得差不多了。
他年轻的时候有过老婆孩子,可惜在战乱中都死了,他就一个人活到了现在。
虽然在县里的好单位上着班,但他没存下什么积蓄。单位管着他的吃住,他领的工资就全用来帮这个帮那个,偶尔自己喝点小酒,一个月到头,钱花得精光。
他带过的年轻人也有不少,几乎县里各个单位都有人认得他,可提起他来,大多是“固执、死板、不合群”的印象。
但是三年多以前,路昭来到了他的科室。
老李终于收到了一个像样的关门弟子——其实也是唯一一个弟子。
有路昭这条向上沟通的渠道,他的才华终于展露出来,短短几年就帮助县里修起了路、养起了船老板、拉来了投资。
所有曾经一起共事的人,都对这个老酒鬼刮目相看,茶余饭后聊起来,感叹几句“没想到他还有这本事”、“可惜年纪实在太大了”。
而现在,他突然就死了。
死在去乡镇协调物资、返回县城的路上。
昔日的同事、后辈,听到这消息时虽然吃了一惊,但想想却也觉得他死得其所。
老李这样的人,注定要死在为百姓奔波的路上,就像将军注定要死在战场上。
听说他的遗体被火化,骨灰要从殡仪馆送到海边去,撒到海里,大家便商量着,都去送他一程吧,好歹是同事一场。
可等他们来到路边,却没想到,在路边等着送行的人那么多、那么多。
路昭捧着骨灰盒从殡仪馆出来时,微微一愣。
这条县里的主干道两旁,站满了人。
有县里各单位的同事,有门口摆早点摊的小贩,有这几年才发家的船老板,更多的是认不得脸的普通老百姓。
在路昭捧着骨灰盒走出来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过来。
他们没有组织什么仪式,没有拿什么白菊花,只是都抽出了自己生活中的一小段时间,放下了自己手头的事,来送这个为老百姓鞠躬尽瘁半辈子的平凡英雄最后一程。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县城的主干道上,能感觉到迎面吹来的、又冷又湿的海风。路昭的眼睛好像被这风吹得湿润了,有些发红。
他抱着骨灰盒,坐上了一早约好的三轮车。
车夫慢腾腾地蹬着车,载着他和老李的骨灰,缓缓往东边驶去。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走好”,沿路站着的大家都开始说了起来。
“老李,走好啊。”赵爱国挥挥手,“在那边脾气就别太拗了。”
“李叔,走好。以后每年去海边给您孝敬点二锅头。”孙飞说。
“哎呀,李师傅,路还没修完,怎么人就走了呢。”在经改局门口摆早点摊的小贩嘟囔着。
“李师傅,当时修路拆了我家院子,我差点跟你打了一架,是我觉悟太低了。”船老大抓抓脑袋,“没这条去市里的路,我家一辈子也富不起来。”
三轮车慢慢往前,路昭看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庞,听到他们有些惋惜、有些痛心的告别,鼻子又发起酸来。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到德阳县,去经改局报到的那一天,第一次见到师父的场景。
这位身形佝偻、老态龙钟的前辈,坐在窗边,给自己上了第一课。
禹一牺一筝一离……
“德阳县是个偏僻的打渔小城,这里的人们善良淳朴,肯努力、肯吃苦,但因为太穷了,有时候也抠抠搜搜,有时候也无理取闹,十分难缠。”
“不过,只要你认真去同他们做工作、为他们谋出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一定会收获他们的认可和尊重。”
他微笑着说:“欢迎你来,我的同志。”
路昭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把湿润的眼角,在道旁百姓的目送下,坐着摇摇晃晃的三轮车,来到了码头边。
他打开骨灰盒,轻轻抓起骨灰,撒在了海水里。
没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就算师父一辈子只是个四处奔波的无名小卒,可他在老百姓的心里有名字。
这天下没几个天赋异禀、气运奇佳的天生领袖,多的是默默无闻、挺身而出的无名英雄。
他们也许不会青史留名,但他们熠熠发光的品格和信仰,却会在历史长河的大浪淘沙中历久弥新、永垂不朽。
作者有话要说:
阿昭的又一双新鞋。

德阳县平稳度过了春节。
被堵死的、通往德裕市的大马路,也在一整个春节的抢工下,恢复畅通。
外地老板的建厂方案交上来,经改局很快批准通过,工厂便正式动工了。
这也意味着路昭在德阳县的最后一件工作完成了。
他加班加点忙完了这些重要工作,才终于抽出时间,给方先生、给宋悦写了信。
算起来,这一封信距离上一封,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
他一直想要坚持每月给方先生写信的,可一忙起来,真的抽不出时间,和方先生的联系就被搁置了。尤其是这两年,写信的频率直线下降,从每个月两封,变成了三个月一封。
路昭默默反思了自己,可也没法改正。
因为,原本他把“和方先生保持联系”看得非常重要,其他事情都可以排在这件事之后。
可现在在他的生命里,已经出现了太多比这更重要的事。
他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他只能做出取舍。
路昭叹了一口气,将近来身边发生的事写了长信,寄给方先生、宋悦,然后开始给手头的工作总结收尾,准备交接给下一任来这里锻炼的新员工。
三月初,一名刚刚从大学毕业的雌虫带着经济改革委员会的通知,敲响了他的办公室门。
“路老师您好,我是今年刚刚入职经济改革委员会的何元一。”他有些腼腆,“到这里来下放锻炼,接您的班。”
正整理文件的路昭微微一愣,抬起头来,看见了一张青涩的、还带着学生气的脸。
他微微一笑:“你好。来,过来坐。”
他招呼着何元一坐在了自己曾经的工位上。
而他自己,就坐在师父曾经的工位上。
这场景多么相似,他看着对面的何元一,就好像师父那时候看着自己。
短短四年,物是人非。
路昭有些感慨,轻轻叹了一口气。
何元一有些紧张,说:“路老师,我才到单位报到,就被派到这里来了,什么也不懂,麻烦您多指点我。”
路昭心头一动。
就连说出来的话,也这样相像。
他又回想起第一次见师父时的场景,想起师父给他上的第一课。
就用这个,来当做给何元一的第一课吧。
路昭看向对面的年轻人。
“德阳县是个偏僻的打渔小城,这里的人们善良淳朴,肯努力、肯吃苦,但因为太穷了,有时候也抠抠搜搜,有时候也无理取闹,十分难缠。”
“不过,只要你认真去同他们做工作、为他们谋出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一定会收获他们的认可和尊重。”
他微笑着,眼睛却有些湿润:“欢迎你来,我的同志。”
何元一连忙点点头,腼腆一笑。
他带给路昭的通知,是交接好工作,四月中旬前回到首都,去单位报到。
路昭便在这里一直待到了四月初,手把手将何元一带上路,才和经改局的同事告别,准备回首都。
离开的前一晚,他请赵爱国和几位打交道较多的同事吃了顿饭,喝了些酒,回到宿舍楼时,孙飞执意要送他上楼。
路昭喝得不多,看孙飞有些醉意朦胧,就说:“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就住隔壁楼,有什么好送的。”
“我送你、我送你。”孙飞扶着楼梯扶手,“来的时候,也是我送你上楼,今天我还送你上一次楼。”
路昭只好在他的陪同下,往楼上走。
“等明天,我再送你去客运站。”孙飞脸上有些酒后的红晕,但眼神还算清醒,扶着楼梯扶手,走路也还稳当,让人分不清楚他醉了几分。
“也好,有始有终。”路昭接了一句。
两个人一块儿到了三楼。
这一层依然只住了路昭一个人。
德阳县这样的小地方,除了路昭这样派下来锻炼的干部,就只有本地考出去的学生,会再回来工作。而县里穷,教育也落后,考出去的学生少,经改局自然也就招不到什么新员工。
路昭在这里待了四年,局里一个新人都没进,还走了一个老李,宿舍大院根本住不满。
停在屋门口,路昭没有拿钥匙开门,而是说:“到了,你回去吧。”
孙飞就站在他跟前,抓了抓脑袋,又想出一个话题:“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路昭点点头:“我的东西不多,来的时候就一个皮箱,走的时候也就一个皮箱。”
说着,他低头一看:“我来这儿,就买了一双皮鞋,还有老百姓送的这双草鞋,没给县里的消费做出什么贡献。”
孙飞笑了笑:“既然东西不多,就带上这个吧。”
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只崭新的手表。
路昭微微一愣,抬眼看他。
在宿舍走廊昏黄的白炽灯光下,他第一次和这位熟悉的同事认真对视。
孙飞好像是喝醉了,但眼神又透出清醒,在昏暗的灯光下,双眼微微发亮。
路昭像是这一刻才发现,这位雄虫先生看自己的眼神,同看别人有些不一样。
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起很久以前和徐先生吃饭聊天时说过,送手表这样的礼物,对方是希望你天天戴着,睹物思人。
可是,他没有办法接受。
他幻想过很多次向方先生表白,或者被方先生表白的场景。
可当表白的人是方先生以外的人时,他就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慌乱。
他从没考虑过方先生以外的人。
他只能避开孙飞的眼神,说:“我已经有手表了。”
他抬起左手,手腕上戴着的,还是方先生送他的那只玫瑰牌手表。
“我知道。但你这只不是戴了很多年了嘛,表带都旧了。”孙飞说,“我这只是新的。一只表戴了这么多年,也该换了。”
闻言,路昭一愣,看了看手上的手表。
纵使他戴得很爱惜,可毕竟每天都要干活,金属表链总免不了这儿磕一下、那儿碰一下,留下一些正常的使用痕迹。
他不禁伸手,仔仔细细抚摸着这只旧手表。
他十九岁生日的时候,方先生把它送给了他。
而到今年五月十日,他就要满二十六岁了。
路昭微微一笑,看向孙飞:“这只手表,我戴了七年了。”
“它是一位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所以,我可能还会戴下一个七年,下下个七年。”他笑着说,“我不打算换新手表。”
孙飞的眼神黯淡了些。
“我可能是今晚喝多了。”他说。
路昭点点头,没有揭穿:“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孙飞的脚步却没动。
路昭也不敢动,也不好就这么开门进屋去,把他晾在外面。
两个人只能继续面对面站着。
“我其实……”孙飞斟酌着用词,“我没有太多别的意思,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留在这里。”
“我送这个,只是想圆我自己的一个念想。”他把手表放在了路昭屋子的窗台上,“戴不戴,随便你吧。”
路昭连忙摇头,抓起手表又塞给了他:“这么贵重,你自己戴。”
可他把手表塞回去,却也被孙飞捉住了手。
这感觉很奇怪。
他很多人握过手,雄虫、雌虫,年老的、年少的,都有。
甚至就在春节前,孙飞把他从水沟里拉出来时,他们还握过手。
可现在人的心思和想法变了,握手好像也就不是那个纯洁的意思了,带着某种暧昧的意味。
路昭皱着眉头,将手抽了出来。
“你喝醉了,快回去休息吧。”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手表我也没法收。”
他抬起手腕:“这只旧手表,是我的心上人送给我的。所以我不会换手表,也不会收别人的手表,让他误会。”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孙飞只能讪讪收起了手表:“好吧,那你也早些休息。”
他转身下楼去了。
路昭终于松了一口气,打开屋门,自己烧水洗漱洗澡,再把行李收拾起来。
他的长途客车是第二天早上十点,走这几年他自己修起来的新路,直接从德阳县坐到宁海。因为离他回首都报到还有一个多星期,他打算去看看宋悦。
原本约好了是孙飞送他去客运站,可今晚闹了这么一出,明天他都不知道怎么见孙飞了。
不过这么一想,又庆幸孙飞是在他临走时,才对他讲了这些话。
要不然他还得在单位躲着他,多尴尬。
路昭心里想着,等到了宁海见到宋悦,可得好好和他聊聊这事。
宋悦这些年来碰到的追求者,肯定比自己多多了。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穿着清爽的短袖长裤,踩着草鞋,挎着包拎着皮箱走下楼,就见孙飞已经等在楼下了。
“等你好半天。”他脸上已经看不出昨晚的尴尬,“快上来吧,载你去吃个早点,买些干粮。”
他推着自行车走过来:“喏,我特意借来的自行车。”
路昭有些不敢看他,但还是拎着皮箱坐上了后座。
孙飞蹬着自行车,载着他去吃了早点,买了干粮,然后又载着他在德阳县转了一圈。
“再好好看看这里。你这一走,可有好多年都不会回来了吧。”他迎着海风,一边骑车,一边说。
路昭便也没拆穿他,只坐在后座,被他载着在县城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九点四十,孙飞把路昭送到了客运站,找到了德阳县开往宁海的这趟大客车。
“好了,你风也吹够了,上车吧。”孙飞笑着说。
路昭抿了抿嘴,同他挥挥手:“再见。”
孙飞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想说。
可最终,这些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他也向路昭挥挥手。
“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孙飞自己没有自行车哦,拿买自行车的钱去买手表了
阿昭以后还会有追求者的

第114章
从德阳县坐长途客车,在弯弯绕绕的省道上颠簸摇晃二十个小时,路昭总算在第二天清晨抵达了宁海市。
走出客运站,宋悦已在广场上等着了。
四月初的宁海已经热了起来,他穿着的确凉的亮黄色衬衫和蓝色长裤,一头长发披在肩头,清爽时髦。
看见路昭拎着皮箱走出来,他连忙挥挥手:“路昭!这里!”
路昭笑了笑,朝他快步走去:“等了好久了吧。”
“没有,我才刚到,你这趟车还挺准时。”宋悦带着他往广场外走,找到自己停在路边的小轿车。
近几年国内经济发展迅猛,宁海市更是一天一个样,宋悦早几年就南下发展,和哥哥宋兴一样,都成了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
在学校时他还同路昭抱怨过,说自己做生意虽然挣了钱,但还买不起一辆小轿车。
然而到宁海不过短短五年,他不仅能靠自己做生意挣的钱轻松负担起一辆小轿车,还置办了两套房产。
路昭在宁海这家他们合伙开的工厂里,占的股份很少,但每年也有可观的分红,再加上首都的公司分红,这几年下来他攒了不少钱,这回来宁海一是为了和宋悦聚一聚,二是因为宋悦建议他在这儿买套房子。
“我听我哥哥说,你这种在基层锻炼过的干部,回去后很快就会升职,然后就要开始到各地去交流任职。”宋悦坐上驾驶位,“这种人才培养机制,就是为了让年轻干部更快成长。他说你运气很好,一进单位就碰上这样的好机会。”
路昭笑了笑,想到自己在德阳县的四年,确实比刚出校园时进步巨大,便说:“确实是让人成才的好机会。”
“但是,我哥也说,在贫困落后的地方,要干出业绩是很难的。”宋悦系上安全带,发动轿车,“你看,你在德阳县待了四年,给当地修路,可等到你离开了,这路还没完全修好呢,更别说等到这个小县城腾飞,那得多少年?”
路昭系上安全带:“你哥哥做生意厉害,对这些也有研究?”
“做生意,能不跟政府打交道吗?”宋悦说,“打交道多了,听大领导小领导一感慨,自然就知道了。”
“所以呀,我哥也老叫我经常和你联系,说你以后一定是大领导,叫我好好抱紧你的大腿。”宋悦哈哈一笑。
推书 20234-01-24 :咸鱼躺平后爆红了》:[穿越重生] 《咸鱼躺平后爆红了[穿书]》全集 作者:白荔枝【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5-6完结  总书评数:271 当前被收藏数:4179 营养液数:616 文章积分:39,968,144  文案  音乐剧首席夏遇安,穿成娱乐圈耽美小说配角。演技差,唱歌要命,就张脸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