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的是分配到实权职务。
如果没有实权职务,他就做不了决策,发挥才干就要受影响。
路昭不像孙飞专门去钻研经营这些,但是他在乎自己能不能发挥本领做些有意义的事。
因此,在人事科长带着他来到分管领导任平飞的办公室后,他一一回答了领导的提问,然后就直接问了出来。
“刚刚我听江科长意思,好像组织又要提拔我。”他看向任平飞,“我想问问您,确实有这回事吗?”
任平飞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是有这么回事。”
面对一手提拔培养起来的路昭,他没有绕弯子:“我向组织提了建议,把你提为正科,调到区域经济司的西部开发处,任西开一科的科长。”
路昭呆了呆。
经济改革委员下设二十个司,可人员总编制才八百人,一个司平均也就是四十人。
司里还设各个处室,处室里又设科室,算下来一个科室不过两三人,多一些也就是三五人而已。
管理一个寥寥几人的小团队,路昭自信还是管得来,只不过经济改革委员会人才济济,人人都想到实权岗位上去,这个位置怎么会轮到他这个资历浅的年轻人呢?
果然,任平飞下一句话就说:“但是这事现在还说不准。”
“盯着这个位子的人有好几个,有年轻的,也有年龄大一些的,都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善茬。”任平飞叹了一口气,“就算组织上开会议定了你,可干部考察那么多道民主程序,他们在民主测评、甚至在公示阶段搞你的路子,那可就麻烦了。”
听他讲得这么为难,路昭便说:“提不提拔我,我都会好好干工作的。要是实在为难……”
话还没讲完,任平飞就拿起桌上的报纸,抽了他一下。
“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任平飞点着他,“你不上去,别人上去了,他就事事压你一头。”
“你想干点什么,他怕你干出成绩来抢他的位子,就偏和你作对。有这样的领导,你能干出什么事来?”
路昭没料到有这一茬,愣住了。
“组织上之所以开会议定你,就是因为那几个人都不合适,不是那踏踏实实办事的人。”任平飞说着,叹了一口气,“算了,管他们怎么闹腾,总有办法。”
他打发路昭走了:“干你的活去吧,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放在心上。”
路昭确实没怎么放在心上,但他知道任平飞是真想提携自己这个亲师弟,连忙起身向他鞠了一躬,连说了好几句谢谢领导,才离开办公室。
江科长就在楼梯口等着他,又带着他一一见了其他领导,又带他到西开一科看了看。
一间小小的办公室,进门两个工位都坐了人,只有最里头靠窗的工位仍空着。
“你们同一批进来的,都是直接下放锻炼了,单位里当时也没给分配司局和工位。”江科长说,“现在你的提拔程序还走着呢,领导的意思,就先不给你分配科室了,等定下来,直接搬到这里。”
路昭说:“那我这阵子在哪儿上班?”
江科长嗨了一声:“这班有的上呢,别着急,今天领导们和你谈了话,这几天就要开始民主测评了,要是没问题,马上就公示。你就在家等个三五天。”
趁着等通知的几天有空闲,路昭把家里好好打扫了一遍。
花了一整天时间扫地拖地、擦洗玻璃和桌椅板凳,整栋小楼几乎被他翻了个新。
第二天又收拾了花园,把杂草除了,将枯枝败叶扫去,修剪了灌木丛和花枝,还把轿车开出去洗了一遍,检查了车况。
车库里还停着他的那辆自行车,只是落了些灰,车子还好的很,路昭把它擦干净,打算以后上班就骑自行车。
晚上,他煮了碗鸡蛋红油臊子面,正要吃的时候,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应聘育儿师,给方先生做的早餐,就是鸡蛋红油臊子面。
那时他还和方先生说,面条有点辣,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惯。
而现在,觉得面条辣的人是他自己了。
已经过去快八年了。
他天南地北地走着,连原本的饮食习惯都在慢慢变化。
在漫长的时间里,能保持不变的东西,真的很少很少。
路昭轻轻叹了一口气。
晚上,他去方先生的书房里拿了一本哲学书来看。
这书其实他上大学的时候,就在方先生这里读过,可是现在重读一遍,体会已经完全不同。
路昭想了想,坐在书桌前,给方先生又写了一封信。
[方先生:
我已经顺利结束德阳县的锻炼,回到了首都。
回来之前,我去宁海看了宋悦,他还是那样充满斗志,每天都忙个不停,生意也越做越大。
徐先生虽然不在他身边,但是会给他写信。不过,他叫宋悦不要给他回信,所以宋悦一肚子的骂人话都发泄不出来。
我想,等徐先生回来,只要好好哄一哄他,他很快就会原谅徐先生,正式和徐先生结婚。
我很羡慕他,不过又觉得我现在过得也不错。
今天我吃了自己做的鸡蛋红油臊子面,就是我第一次来应聘育儿师时,给你做的那个。现在自己吃,竟然会觉得辣。
我也在变化。
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变的,可回头看看又发觉我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在你离开的五年里,我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奋斗方向,有了理想、有了目标。
我总觉得自己会一直等你,可实际上我心里装的东西却越来越多。因为有了这些东西,我的人生变得更加丰富,也就不会那么埋怨你不给我回信了。
对了,有一个好消息要提前告诉你,我可能很快要被组织提拔了。
我希望自己能走得更高,这样才能发挥才干,做更多的事。]
写到这里,路昭习惯性地要落下“期待你的回信”几个字。
可是,方先生从来不会回信。
他犹豫片刻,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把这句话写了下来。
[期待你的回信。
将这封信封好,放到门口的邮箱里,路昭又返回来继续看了一会儿书,才上床休息。
路昭在家待了一个星期,到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一,早上八点半,家里的座机电话就响了。
这个电话他上星期才留给江科长,看来是单位上打来的电话。
路昭连忙走过去接起电话,那头的江科长一开口就是“恭喜恭喜”。
路昭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提拔程序没什么问题。
“今天公示已经贴出去了,公示一个星期。”江科长说,“所以,你这周就可以到西开一科上班了。”
路昭笑着谢过他,挂断电话后,立刻拨通了宋悦的办公室座机电话。
这个点,宋悦果然在办公室,不一会儿就接起电话:“喂,我是宋悦。”
路昭又高兴又激动:“我又被提拔啦!”
宋悦一愣,连忙说:“恭喜恭喜!”
“不过还得公示期过了,有正式批复,才算完。”路昭说,“公示已经是最后一步程序了,接受单位所有人的监督和意见,这个一般很少有问题的。”
“那就是稳了。”宋悦说,“你的公示怎么可能有问题,踏踏实实干事,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的,举报也没法举报啊。”
两个人开开心心说了好一会儿话,宋悦正好过两周要来首都办事,便约好路昭请他吃大餐,庆祝升职。
路昭穿着以前的旧布鞋,蹬着自行车,上班去了。
西开一科的事情不算特别多,他下头管着的两名科员也是老员工了,业务比较熟练,路昭花了两天时间就渐渐上手了工作。
然而,到了周三,他刚刚进办公室没多久,两名陌生同事就走了进来。
“路科长,我们是纪委办的。”他们打了个招呼,“到我们那儿去坐坐,喝杯茶。”
科室里两名老员工立刻对视了一眼,又难以置信地看向路昭。
路昭自己也一头雾水。
到纪委办去喝茶可不是什么好事,可他能有什么作风问题?
他便站起身,吩咐两名员工继续干活,跟着纪委办的两名同事,走到了谈话室。
谈话室里,已经坐了单位的纪委书记袁涛,还有单位的一把手白礼仁。
请他过来的两位同事坐在了桌边,看样子只是做记录,不参与谈话。
路昭更加迷茫了。
自己有什么大问题,值得两位领导亲自来谈话?
他在谈话桌对面坐下,两位老领导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棘手的神情。
袁涛率先开口:“小路,你现在还在提拔的公示期。昨天呢,有同志到我这里举报,说你涉嫌从事间谍活动。”
路昭呆了一呆。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他刚想说话,袁涛摆摆手:“这个举报你的同志,也不是信口开河,他拿出了证据。”
“一个,是七八年前,公安局调查过你的家庭背景,留下了背调记录,上面显示,你的父母都是旧贵族,两个哥哥在帝国时期是真理党的将领,后来跟随真理党逃出海外。”
“第二个,就是你的父亲,在劳动改造后,常年游手好闲,四处发表反动言论,有很重的间谍嫌疑。”
“第三个,就是你和两个哥哥,近些年来还保持着通信。这位同志不知道从哪里获取了这些信件,信件内容涉及不少反动言论。”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路昭压住心头的火气,说:“第一个背景调查,确实是真的,第二个说我父亲游手好闲,也不错,但是他只是抱怨日子过得不顺,没有什么反动倾向,也没那个能力。”
“至于第三个,完全是无稽之谈,我连两个哥哥的面都没见过,为什么要和他们联系?我一个小地方出来的普通人,又怎么会有本事把信寄到海外?”
“再说了,假设有寄到海外的信件,他又是怎么截获这些信件的呢?”路昭说,“伪造几封信,比截获这些信简单多了。”
袁涛和白礼仁又对视了一眼。
两位老领导显然也看得出这个举报的证据漏洞百出,可惜涉及到这些特殊方面,就不得不谨慎。
“这位同志还向上级纪委进行了举报,到时候怕不好应付啊。”袁涛说了一句,“这样,你提供你这些年的各类手稿、笔记给我们,我们拿去比对一下,等上级过来,也好有个交代。”
白礼仁补充了一句:“这阵子先回家避避风头,要是有事,会打电话叫你的。”
路昭也没法对着两位向着他的老领导多抱怨,只能回去拿了自己在德阳县工作时的好几个笔记本,交给纪委办的同事,然后收拾东西,憋着一肚子的气先下班了。
他在家又待了一个星期,没等到单位的消息,倒等到了德阳县的同事们一齐寄来的一大包信件。
信件的内容无非就是恭喜他升职,说德阳县经改局也贴出了他的公示,老百姓们看见了都为他高兴。
现在这年头交通不方便、信息闭塞,德阳县的大家大概还不知道他这里的风波吧。
路昭一封一封看完了信,正想提笔给大家回一封信,屋外忽然响起了声音。
“路昭同志在吗?”来人把铁门拍得哐哐响。
路昭将笔放下,下楼一看,屋门口停着一辆警车,两个警察陪同着两个工作人员,站在铁门外。
他微微蹙眉,走过去:“有事吗?”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说:“有人举报你涉险从事间谍活动,请配合我们调查。”
路昭有些无言以对,想害你的人,还真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他也明白这些工作人员只是按规矩办事,就说:“我跟你们走。”
可工作人员却说:“我们要搜查这栋房子。”
路昭难以置信:“可这不是我的房子呀!我是借住在朋友家里,难道你们要翻他的东西?!”
工作人员直接出示了搜查令。
路昭压住火气:“好,你们可以搜查。但是因为我朋友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请你们获得他单位的许可,再来搜查。”
两位工作人员都有些不耐烦:“路昭同志,不要拖延时间。不配合调查工作,你会受到组织处分。”
“我提出的不是正常诉求吗?这不是我自己的房子,要是我自己的房子,随便你们怎么搜。”路昭气得胸膛都不停起伏,“我知道,你们是按规定办事,所以即使这个举报是空口胡言,我也配合你们调查。”
“可你们不能随随便便就翻与此无关的人的东西吧?!”路昭头一次给别人扣帽子,“我和这位朋友认识八年了,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工作是做什么,他自己严格保密着,我也从来不去问、不去动他的东西。你们要是把这里翻个底朝天,找到了什么秘密材料,你们承担得起泄密责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埋下的两个哥哥的伏笔,是用在这里。
阿昭的一家人,除了母亲,其他都是拖他后腿的。
正常来讲,贫困家庭就是如此。如果都不拖后腿,那这个家早就发达起来了,可阿昭家里是越过越差,拖后腿才符合逻辑。
他们这边吵吵嚷嚷,不少路过的小区居民都凑过来看热闹,对着他们议论纷纷。
“这不是方先生的太太吗?都搬走好几年了,怎么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哇,就说要搜查房子呢。”
“但是方先生那工作,好像确实神神秘秘的,不能随便去搜吧?”
年轻一点的那名雄虫工作人员经不起激,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路昭同志,我们是上级纪委的人,来带你去审问、来搜查你的住址,都是合法合规的,你只能接受!难道你要对抗组织吗?!”
路昭以前在德阳县干基层工作,从来不会对老百姓耍官威,对同事更是和和气气,虽然别人总说他是“首都来的领导”,但他从没觉得自己是领导。
可是首都这儿的人,即使不是领导,也好大的官威。
他压下怒火,正面回击:“这位同志,你能代表组织吗?”
“你!”雄虫被他一噎。
“你们一来,我就讲了,我可以跟你们走。”路昭条理清楚,开始反击他,“我没在纪委工作过,只是略懂办案的流程。收到举报后,先是搜集证据、证词,和被举报人谈话,证据确凿后才能审问、留置。”
“请问举报我的人,提供了确凿的证据吗?”他说。
雄虫粗声说:“你是被举报人,你不能打听办案进展。”
路昭说:“我的意思是,你们现在的办案流程,是不合规的。”
他在反驳雄虫说的那句“来带你去审问、来搜查你的住址,都是合法合规的”。
“其次,这栋房子不是我的房子,里面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是我朋友的,而且他的工作性质还很特殊。你们没经过他本人的允许、没经过他单位的允许,就进来搜查,我认为这也是不合法的。”
雄虫又拿出了那张搜查令:“我们的搜查是有明文批复的。”
路昭看了一眼搜查令的落款和红色印章:“难道这张批复凌驾于国家法律和规章制度之上?”
雄虫被他堵得无言以对。
比他年长些的工作人员是名雌虫,他拦住了同事,说:“路昭同志提出诉求也合理。请问你这位朋友在哪里工作?他叫什么?我们联系一下他的单位。”
路昭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军防部,第五研究院。他叫方曜。”
听到“军防部”三个字,雄虫愣了愣,雌虫则点点头:“哦,那工作可能确实有点特殊。”
雄虫不服气地瞪着路昭:“你和从事国家机密工作的朋友住在一起,你却涉及从事间谍活动的举报,要是泄露国家秘密,罪加一等。”
路昭冷哼了一声:“请问,举报人提交的那几封伪造信件里,有泄密的言论吗?”
雄虫又一噎。
他和雌虫都是此次专案组的成员,都看过举报人提交的证据,里面那几封很有伪造嫌疑的信件里,只有反动言论,没有涉及国家秘密。
不过,路昭又凉凉地说了一句:“当然了,我看这个举报人本事通天,这么快就有专案组来调查我,看来很快又有新的、涉及国家秘密的‘证据’被送到你们手里了。”
雄虫粗声说:“办案进展不会泄露给举报人和被举报人。”
路昭说:“泄不泄露都无所谓。假的成不了真的,真的也成不了假的。”
“信件可以造假,字迹可以造假,但是我在德阳县的四年,我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路,能造假吗?”他目光如炬,直视这两名工作人员,“我不怕被污蔑、被调查,我做过的事、干出的成绩,清清白白,没有一丝水分。”
“说我哥哥是真理党将领,说我父亲是旧贵族,党内有多少人曾经就是真理党将领,醒悟后倒戈归顺的,有人算过他们的旧账吗?”路昭说得掷地有声,“舒主席都说过,对自己的同志要完全信任,一个要算旧账、怀疑自己人的党派,怎么可能走得长远?!”
雄虫被他说得胸膛直起伏,一旁他的同事连忙拉住他:“好了好了,小郑,你去给组里打个电话,看看是不是问问军防部的意见。”
小郑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路昭一眼,跑到不远处的电话亭,拨通了专案组的座机电话。
不一会儿,那边接了起来。
“我是小郑,找副组长。”小郑立刻说。
那头的人叫了副组长过来接听电话,他才接着说:“现在路昭反抗搜查,说他是借住朋友的房子,他的朋友在军防部第五研究院工作,是保密的,不让搜查。听周围的老百姓说,他的这个朋友应该是他的对象,或者未婚夫,工作单位好像也是真的。”
电话那头顿了顿,语气带些上位者的轻慢:“军防部第五研究院?”
小郑说:“是的。路昭说,得经过他朋友单位的许可,才能进去搜查。”
电话那头冷冷地哼了一声,带些轻蔑和不屑:“我去问问。”
他挂断了电话,小郑只好又跑回来,和同事以及两名警察,这样和路昭对峙着。
路昭站了一会儿觉得腿酸,想进屋坐坐,小郑就立刻说:“你是不是要进去销毁证据?”
路昭真是烦死他了,说:“那叫你同事看着我吧。”
他打开花园的小门,只放了雌虫进来,带着雌虫一块儿进屋,然后就自如地喝水、上厕所、打扫卫生,还去书房把回给德阳县同事们的信写完了。
雌虫倒很规矩,只是盯着他,并不翻看东西。路昭回信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看见了那些德阳县寄来的信件。
提交上来的证据,还有路昭的笔记本,他们都比对过,那些信件的字迹只能说和路昭刚工作时的字迹比较像,如果是伪造的,可能是去路昭的学校找到了他写过的东西。
而路昭的几本厚厚的笔记本,却真实地记载了他在德阳县的四年。
他的那句话说的很对。
假的成不了真的,真的也成不了假的。
信件可以造假,字迹可以造假,但是他在德阳县的四年,用脚一步步丈量过德阳县的土地,为老百姓办了那么多实事,这是造不了假的。
雌虫又想到专案组里的暗流涌动,不禁心中叹一口气。
怎么接到这么个差事呢。
门外的警车从白天等到晚上。路昭还招呼两位警察同志进屋,给他们三人倒了水,煮了点面条吃,就是没招呼那个小郑进来,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吹风。
警察同志知道避嫌,喝了水吃了东西,又到外面警车上坐着等。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外头守着的小郑的传呼机终于响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正是组里拨来的,叫他立刻回电。
他连忙跑去电话亭,拨通了组里的座机。
那头还是那道傲慢的声音,但这回有些气急败坏:“你们先把人带回来吧。”
小郑一愣,连忙问:“不进屋搜查吗?”
那头冷哼一声:“军防部那帮武夫口气大得很,不让我们搜,要搜也得他们派专人来。”
小郑不由皱了皱眉:“他们有没有摆清位置啊,他们的人和间谍住在一块儿,很可能有泄密风险。现在是他们接受调查,怎么还这么狂妄。”
“摆清位置?”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骂了下来,“我看是你摆不清位置!知道那是军防部,还让老子给你出头!”
“还好今天这个路昭发疯,没让你们进去搜,要是搜了,后面军防部知道了,这怎么说得清楚?硬闯机密人员住宅,轻则挨处分,重则坐牢知不知道?”
小郑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只好赔着笑,说:“杨叔,我冒失了。”
“你表哥怎么碰上这么个硬茬……”那边嘀咕着,挂断了电话。
小郑只能跑回去,先把路昭带回组里接受审问。
晚上十点,路昭被两名警察押送着,走进了专案组所在的大楼。
爬上一层一层的楼梯,在上到三楼时,楼梯口走出来一名雄虫。
路昭根本不认识他,留意到他,是因为觉得他有些眼熟,而且他看向了自己。
路昭便也看回去。
他的目光澄澈直接,对方的目光却带着傲慢和嘲讽。
雄虫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路昭也被两名警察同志押着,一步一步往上走。
擦肩而过时,他听见雄虫冷冷的、讥讽的一笑。
路昭皱起了眉头。
他好像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了。
在单位的公告栏里。各个处室的布置、员工的照片都贴在上面,路昭刚回单位,担心认不得人,特意去看过。
但是这里是专案组在的大楼,不是他们单位的大楼,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就是那个举报人吗?
路昭没有作声,也没有往回看,径直上了楼,被押送到审问室。
审问室里坐着两名陌生的工作人员,胸口都戴着工作证,路昭在审讯椅中坐下,十分平静。
他对面的一人开口:“路昭同志,把你叫到这里来的原因,你应该已经清楚了。我们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确实有从事间谍行为,那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知道,我会配合调查、审问。”路昭说,“但是我不会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你为什么说是莫须有的呢?”审问这就开始了,抓着他的话里的每一个小细节盘根究底,“有人提交了证据的,说是你写给境外势力的信。”
然而路昭经过刚刚楼道里同那人的偶遇,脑子里已经清醒了——他这次晋升碰了别人的蛋糕,挡住了别人的路,所以现在那个人要把他拉下来,好自己上位。
所以,这次调查风波,最后也不会真的有什么罪名,只是让自己前期的考察程序全部作废,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