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凭什么?
他凭本事走到这里,凭什么要让这些蝇营狗苟的小人算计得逞?
路昭开口:“我不清楚你们怎么办案。可是我也有基本的常识。”
“收集的证据,要辨别真伪,要多方佐证。还有,证据要形成闭环。”他说,“别拿着那些空口白话捏造的东西,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他丝毫不避讳:“我知道,我是挡了某些人的路,这个专案组嘛,不就是某些人搞出来的名堂。”
“我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家庭背景,甚至家庭背景是给我拖后腿的。我的背景、后台,当然比不过某些人,我能走到这一步,靠的是自己踏踏实实的本事和成绩。”
“如果你们就看人的背景、后台,把我这样清清白白的人踩下去给有背景的人当垫脚石,你们对得起胸前这枚党徽吗?”路昭拿下巴点了点他们的胸口,“党赋予你们的公权力,就是让你们这样滥用、这样党同伐异、这样去谄媚背景后台的吗?”
对面坐着的两人面色十分难看。
他们试图把话题转回审问上,可路昭根本不搭理,把从老李身上学的那些戳脊梁骨的刻薄话一个劲地骂、一个劲地骂。
反正他行得正坐得直,这两个还没他坐得直的人,凭什么来审问他?
路昭就这样被扣在了审问室。
审问他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全是被他骂走的。
他从小就劳动,又在基层苦了四年,身体素质、精神素质,都比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要强多了,整个组的人被他折腾得疲惫不堪,他却依然神采奕奕,照常吃饭、照常睡觉。
过了一个星期,调查依然没有什么结果。
专案组已经派人到路昭的学校、以前工作过的德阳县去走访,也专门有人去银行调查路昭的资产。
这一调查,发现路昭的资产确实不少,可每一笔都有来处,是他和朋友合伙做生意的合法收入。
要放在十年前,公务员做生意是违规的,但自从十年前国内进行经济改革,为了刺激市场,政策放宽松了,公务员和国企员工可以进行投资,只是有一套严格的回避规定。
路昭的投资恰好是在政策放开后进行的,而且投资时他还是学生,工作后再也没有新投资,并没有违反规定。
调查进度一度停滞,而经济改革委员会那边也不停在催,毕竟有没有问题要给人家单位一个答复,总不能无缘无故一直给人扣着。
专案组这边焦头烂额,另一边,宋悦坐着特快专列,来到了首都。
他提前联系了路昭,可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他只能先坐车,等到了首都,直接拎着皮箱去路昭家里叫人。
可是,他在小院门口叫了半天,里头也没人应。
“奇怪,这都下午六点了,难道他们这单位还加班?”宋悦嘀咕着,又大声叫了几声。
这时,隔壁院里探出个脑袋来:“小同志,别叫了,这家里没人,被警察带走了。”
宋悦吃了一惊:“被警察带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个多星期了吧。”这邻居告诉他,“上个星期那天可闹了好久呢,有两个人带着警察,说要进屋搜查什么,方太太不肯啊,僵持到晚上九点十点。最后没进去搜查,就把人带走了。”
宋悦赶紧跑到最近的派出所,一问,说是路昭受到了什么举报,被带走调查了。
宋悦脑瓜子转得快,一下就想到,路昭可能是被晋升时的竞争对手恶意诬告了。
他有些着急,又想不通路昭这种干干净净的人,能有什么可诬告的,只能先跑去路昭单位,想找个清楚情况的人问问。
等他赶到经济改革委员会的办公大院门口,就看见安保人员正拦着三五个老百姓,不让他们往里冲,场面乱糟糟的,还有不少路过的行人围观。
宋悦也急着进去,就挤进围观人群里,刚凑近一点,就听到里头闹事的老百姓大喊。
“我们要见小路老师!你们把人藏哪儿了!”
“这么好的领导,被人栽赃诬陷,你们眼睛都喂狗了吗!”
“大家看看啊,这么大的单位,居然有这种小人,见不得别人好,看别人升职了就要举报!可是小路老师升职,是踏踏实实干出来的,我们老百姓都看在眼里,把这么好的干部关起来,还有没有王法啊!”
他们的官话说得不好,带着浓重的南方乡音,可宋悦还是听出了“小路老师”,连忙仔细看了看这几位老百姓。
穿着短袖短裤,脚下是塑料拖鞋、草鞋,一看就是南边气候温暖的地方来的。
能千里迢迢赶来为路昭鸣冤的,应该就是德阳县的老百姓。
宋悦不禁十分感动。
这个年头,交通不便,通讯落后,人也很穷。
可是大家都很淳朴,很仗义。对自己有恩的人陷入了困境,他们可以不远千里来帮他一把。
宋悦忽然明白,路昭一直坚持要做些有用之事的意义了。
因为他帮助的,是一群善良、淳朴、可爱的人。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们怎样才能帮上忙呢?
宋悦眼珠转了转,挤进去,拍拍那个领头人:“你好,我是路昭的朋友,来找他没找到人,请问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领头的老百姓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啊呀,这位老板,小路老师他被人举报,说他当间谍。怎么可能呢?间谍会在我们那个小县城待四年,给我们修路吗?”
宋悦听到这个举报理由,心里都想笑。
可是他也明白,要不是这种特殊原因,估计对方很难扳倒路昭。
他故作焦急:“是啊,怎么可能,我和路昭大学就认识了,他家里穷得打寡屁,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间谍不都是过着腐败阶级的好日子的吗?”
“就是就是。哎呀,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今天都在这里吹了一天冷风了,就是不让我们进去,刚刚还有人出来说,小路老师已经被关起来了。”几个人急得不行,“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抓人,没有王法!”
宋悦一拍大腿:“我看在这儿闹也没用,咱们去定安大广场上,对着舒主席说。”
几名安保人员一下子都懵了,也不知道要不要进去汇报一声,可宋悦已经拉上几名老百姓,直奔定安大广场。
晚上七点,华灯初上,广场前的宽敞马路上人来人往,宋悦带着人走到正中的九孔桥前的铁围栏外,一人一份,举起了大字报。
标题是几个醒目大字“毁人前程,污人清白”。
老百姓们最爱看热闹、看八卦,几乎他们一举起来,立刻就围上来一圈人。
宋悦好歹也是高材生,写东西还算有两把刷子,声情并茂地写了事情起因,说着多好的一个基层干部,平白无故被人冤枉,被抓起来,前途尽毁等等,又指责某些人滥用公权,为一己私利坑害同事。
围观群众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一会儿,就有站岗的战士过来疏散群众,并且让他们把大字报收起来。
宋悦偏不动,其他几位老百姓也不动,战士们也没法对他们怎么样,只能在他们外围站了一圈守着,防止人群聚集。
晚上九点,几辆军用皮卡车驶过定安大广场。
正中间的那辆,车后座坐着一位军装雄虫,正在看报纸。他的金色肩章上,有一枚红色国徽和一枚元帅星徽,银白色星徽外还绕着一圈银白松枝。
这是共和国大元帅的肩章,一共颁发给了七位开国元勋,有两位已经因为严重的旧伤复发而去世,在世的只有五位。
除了车上这位曾经是真理党、后来倒戈归顺的李元大元帅,其他几位都是雌虫。
路过定安大广场正中央的九孔桥前,李元正好看完手中的报纸,往车窗外一瞥,随即蹙眉,道:“停车。”
司机将车缓缓停在路边,前后的皮卡车随即停下,便衣战士们下了车,四散开来。
“去看看那几个举着大字报的群众。”李元同前座的副将说。
“是。”副将立刻下车,小跑过去。
不一会儿,他问完话,小跑回来,汇报了情况。
李元听完,却问:“他们是七点来的,现在已经九点了,怎么我在主席那里,没听到有人汇报这件事?”
副将顿了顿,说:“可能,这样的事,护卫队会来处理。”
“他们就是这样处理的。”李元点了点窗外,围着老百姓站了一圈的战士们。
副将不作声了。
“都九点了,外边这么冷,这些老百姓还穿着短袖短裤。能让他们千里迢迢赶到首都来的人,起码是个为他们办了实事的干部。”李元说,“让他们回去休息吧,就说我会传达给主席。”
副将一愣,连忙又下车去,同宋悦等人好好说了一番。
宋悦可不好糊弄:“你们又是什么人呢?说话能算数吗?那个泼脏水的,后台肯定硬的很。”
副将笑了笑:“有老百姓支持,后台才是最硬的。”
他给宋悦写下了一个座机电话号码:“过几天,要是这位干部没有被放出来,你就打这个电话来找我。”
宋悦这才勉强答应,带着人离开了定安大广场,准备就在路昭单位附近找个旅馆,安置这几位老百姓,然后请他们吃个宵夜。
副将疏散了这些群众,才跑回车上,刚刚下车去的便衣战士们也迅速回到了前后的皮卡车上。
车队在定安大广场前调了个头,原路返回。
李元再一次跨进院里时,已经九点半了。
他径直进屋,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书房前,里头果然还亮着灯。
“你不是说要休息了,才赶我走的吗?”他站在门口说。
屋里的舒亚抬头看了过来:“你怎么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第一部 《披荆》没能写完舒亚和李元的番外,有些遗憾,这篇应该会有他们的番外。
路昭在留置处待了九天了。
最开始的几天,还有人轮流来审问他,后来看他实在是个硬骨头,又拿不出什么让他屈服的证据,便把他丢在屋里不管了。
他住的这间屋子,像是旅馆房间改造的,有一个独立卫生间,外头屋里就是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每天三餐和水有人送来,除此之外,再没有与外界联系的通道,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消遣娱乐,连纸笔都没有。
路昭一个人在屋里干坐着,只待了两天,就受不了,砸门叫人,让人给他送早报晚报和书籍来看。
这些人虽然不放他走,但也不敢苛待他,便每天早晚给他送当日的报纸,还找来了几本书,给了他草稿纸和铅笔。
摸到这些东西,路昭的心总算沉静下来,每天看看书,写写日记。
他现在能确定自己不会有什么罪名,只是不太确定,这个刚刚得到的职位还能不能保住。
现在几位老领导应该也在帮他想办法,不过对他而言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这次考察作废,重来一遍罢了。
虽然重新动议提拔事项,可能要再等个一年半载,但路昭并不胆怯。
到时候他还要去领导跟前自荐,反正他跟这个举报人卯上了。
心里有大概的想法,路昭就不慌张,一天一天地等下去。
只是原本跟宋悦约好了这周相聚庆祝的,也不知道宋悦来首都了没有,他在这里关着,也没个家里人能在外面招呼转圜,估计宋悦打不通他的座机电话,就要犯嘀咕了。
路昭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椅子拖到窗边,将玻璃窗一左一右拉开,看着窗外的夜色。
这留置处为了防止留置人员跳窗逃跑,窗外封上了一排铁栏,手指粗的每根铁栏之间,只有一个拳头的缝隙,连朝窗外探头都困难,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可是,路昭的视线还是可以越过铁栏,看向外头广袤无垠的星空。
从四月中旬回到首都,到今天五月九日,他在首都好像什么都没干,就过去了一个月。
明天就是五月十日,是他的二十六岁生日,看来要在这间狭小的、孤独的留置室里独自度过了。
路昭的目光略微黯淡。
由于他二十岁生日那天,是母亲去世的日子,所以这些年来,他从没庆祝过生日。
整整六年过去了,自己成长了很多,做成了很多事,比起那时一无所有、满心迷茫的自己,要好了不少。
可他现在,好像也还是一无所有。
被关在留置室里,身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领导同事和老百姓。
路昭鼻子有些发酸,连忙深吸一口气,握住了胸口的小吊坠。
这小小的吊坠仿佛给了他无限的安慰。他抬起眼睛,看向头顶的星空,就好像二十岁的时候,和方先生一起在楼顶看星星。
虽然首都的星空,没有暨州那样澄澈,但月亮还是一样明亮又温柔。
路昭就这样抬头看着月亮。皎洁的月光穿过铁栏,洒在他面庞上,投射出一条一条栏杆的阴影。
可路昭的眼睛依然亮晶晶的,生意盎然。
“方先生,今晚的月色好美。”他握着胸前那颗玫瑰花吊坠,轻柔地喃喃。
高原上,寒冷的黑夜过去,一轮红日从东方的地平线缓缓升起,万丈金光洒向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有人迎着旭日的光辉,爬上了山坡,朝远远的戈壁滩深处翘首凝望。
先是一个人,然后是两个。
三五个,十来个。
人越来越多,可大家都只看向一个方向。
最初大家还议论纷纷,或激动、或紧张地讲着,会不会成功。
可临近早上八点,议论声便慢慢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紧张地握着拳头、攥着衣摆,静静地等待着。
方曜和陈英杰搀着喻晓,也慢慢爬上了山坡。
喻晓和方曜都已经瘦得不像样,可眼中却饱含着孤注一掷的、期待的光芒。
只有一次机会。
数万人夜以继日、奉献奋斗的五年,全部押在了今天。
喻晓扶抓着方曜的手臂,似是感慨万千,似是紧张难言,枯瘦的手不停颤抖。
他说:“小方,咱们就看今天啦。”
方曜点点头,虽然紧张,但还是勉强笑了笑:“我可盼了太久了。再不回家,我老婆给我做的这双布鞋都要磨穿了。”
喻晓低头一看,方曜脚上穿的,果然还是五年前他穿过来的那双布鞋。
五年间他自己把它缝缝补补,打满了补丁,一直穿到了今天。
喻晓说:“对,要回家了,等回去,给你老婆买三金。”
这时,身后的二二一工厂内的喇叭里,响起了广播。
“投弹飞机已到达投弹区,倒计时一分钟,各部门做好准备。”
山坡上一阵喧闹,然而立刻又静了下去,大家纷纷戴上护目镜,屏气凝神。
方曜也戴上护目镜,喻晓抖着双手去掏胸口兜里的护目镜,半天也没掏出来,方曜连忙帮他取出来,给他戴上。
广播喇叭传来声音:“倒计时,三十秒。”
喻晓咽了口唾沫,两只发抖的手紧紧交握着,看向遥远的戈壁滩。
方曜也一同看向戈壁滩深处,喃喃道:“老师,我们一定能成功。”
广播喇叭嘹亮地喊着。
“五、四、”
大家也在心中跟着无声地呐喊。
“三、两、幺,投弹!”
所有人的拳头一下子攥紧了。
成功,还是失败?
所有人都屏气等待着。
草原上只有早晨微凉的风,吹拂在脸上。他们好像等待了一个世纪,才熬过这漫长的四十几秒。
轰隆——
一个比太阳还耀眼的巨大蘑菇云冲天而起,一瞬间周围只剩铺天盖地的白光,连日月天地都被吞没。
等这白光过去,众人像猛的一下活了过来,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成功了!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所有人叫着、笑着,冲下山坡,把帽子一把摘下来拼命地抛。
喻晓激动得也往前跑了几步,颤颤巍巍:“成功了、成功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泪流满面,紧紧抓着方曜的手臂:“小方,我们也有超级原子弹啦!”
方曜的眼眶也湿润了,激动地附和他:“老师,我们成功了!”
陈英杰在旁,高兴地抱起金珠转了好几圈,金珠胸前的兜里还睡着觉的小虫崽被他闹醒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陈英杰哈哈大笑,把巴掌大的儿子掏出来,捧在手里猛亲一口。
“咱们也有超级原子弹啦!”
几千公里外的首都,路昭在留置处过了生日。
今天依然没有人来审问他,但是楼道外总有人急急地走来走去,还有气急败坏的喊声,不像前几天那样安静。
不过,到了下午,窗外不知怎么突然热闹起来,等到晚上七八点,更加热闹非凡,不远处的定安门大广场上还放起了烟花。
“今天又不是过年过节,怎么这么热闹。”路昭两手抓住铁栏,好奇地凑在窗边看。
这时,屋门口啪嗒一声,一份报纸从投递口塞进来,掉在了地上。
路昭便起身,去捡起今天的晚报。
刚打开报纸,就看见头版一张巨大的整版整幅照片。
一颗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旁边配着醒目的大字。
“我国第一颗超级原子弹今日试爆成功。”
路昭双眼一亮。
怪不得大家都在庆祝,这可真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喜事。
他拿着报纸走到窗边,很快读完这则新闻,然后看向窗外。
不远处,烟花正升腾而起,在夜空中绚烂绽放。
“真漂亮。”路昭微笑着,隔着铁栏杆,看着窗外的烟花。
碰上这等国家大事,好像自己的那点坎坷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坐到书桌前,拿出白纸,开始写信。
[方先生:
有一个好消息与你分享。
今天我们国家的第一颗超级原子弹试爆成功了。
虽然我一点不懂什么叫“超级原子弹”,但是我知道,手里有了武器,才不会被人欺负。
报纸上说,我们是全世界第四个拥有超级原子弹的国家,有了这样厉害的武器,就没有人能轻易让我们屈服了,我们从此真正站起来了。
看到这样的好消息,好像整个人又有了新动力。这样想想,我也算是见证过历史重大事件的人了。
不,这其实不算是第一次见证历史。
从我刚来首都时到现在,短短八年,大家的收入翻了番,火车的速度快了一倍,宁海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我见过的奇迹其实不算少了。
而这些奇迹,正是我们这些平凡的人亲手铸就的。]
写到这里,他顿了顿。
上一封写给方先生的信里,还告诉他自己可能要升职了,谁知道碰上这样的风波。
还是不要写下来,让方先生徒增烦恼了。
他便写下:
[我在首都一切都好。
路昭。]
写完,他将信纸折起来,然而没有信封可装,只能暂时把它夹在书里。
他又回到窗边,趴在窗棂上,继续看窗外的烟花。
不断升起、绽放的烟花,将他的黑眼睛照得亮晶晶的。
虽然烟花一纵即逝,但真是漂亮啊。
路昭看见这样的美景,就又想起和宋悦一块儿挤在工厂的楼梯间里,看宁海大湾广场上的除夕烟花时的场景。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宋悦的梦想,两个人住在隔壁楼,站在自家阳台上,就能一起看大湾广场的烟花。
路昭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楼下的大院门口,来了几个人。
是宋悦,带着德阳县摆摊卖鞋的老吴和另几个老百姓。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方曜全心全意为国家奉献,他的阿昭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人诬告陷害,被关在留置室里。
而阿昭虽然不知道方曜在做什么,但看到超级原子弹试爆成功的新闻,依然受到鼓舞。
两个人虽然没有对方的音讯,但冥冥之中又奔赴同一个方向。
可贵的是,阿昭越来越坚强了,不会那么容易被击溃了,那些他吃过的苦,最终都成为了他的铠甲。
私心给阿昭庆祝一下生日~
路昭一下子站了起来,把脸挤在了铁栏杆上。
宋悦和德阳县的老百姓们,他们本来互相不认识,怎么会在一块儿,还找到这儿来了?
路昭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碰上的,但可以肯定,他们是来帮自己。
不辞辛苦地、千里奔波地来帮自己。
路昭心头发热,连忙挤在铁栏杆上,把手伸出去朝他们挥:“宋悦!老吴!”
楼下的众人本在和门口的保安交涉,让保安打开大铁门,一听见路昭的声音,连忙往里张望。
大楼一层有不少窗户,还好路昭把手伸出来挥舞,众人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他所在的窗口。
看到那狭小的窗户、密集的铁栏杆,宋悦登时大怒:“你们怎么把人关在这种地方!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几个老百姓也情绪激动,本来还在好声好气交涉,这下脾气上来了,把保安一推,自己就去开大铁门。
“你们不能随便进去!”守门的两个保安和老百姓们扭成一团,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路昭有些着急,朝楼下喊着:“不要打伤人!不要打伤人啊!”
不一会儿,楼里又出来了几名工作人员,路昭认得他们,就是专案组的成员们,还包括那个小郑。
“你们在干什么?!乱闯重要单位是违法的!”小郑大喊着。
“把路昭放了!”宋悦一边拉铁门上的大锁,一边喊,“我们接到电话才来接人的,你们不放人是什么意思!”
关在屋里的路昭愣了愣,接到电话?
可楼下的小郑显然知道“接到电话”是什么意思,他大喊着:“放人要有合理的程序,不是哪个大元帅一句话就可以放人的……”
“你们抓人就有合理的程序了?!”宋悦隔着大铁门指着他的鼻子,“滥用权力,徇私枉法!”
小郑脸色铁青。
这时,大楼里又走出来一人。
这个人路昭也认得,就是举报他的那名雄虫,赵青。
他竟然丝毫不避嫌,一直就待在专案组的办公场所,打听办案进展,后台果然很硬。
路昭抓紧了铁栏杆,盯着楼下的赵青,十分不平。
赵青走到大铁门处,说:“路昭涉嫌从事间谍活动,证据确凿。他写给海外势力的信,还在专案组那儿摆着呢。”
宋悦嗤笑一声,盯着他:“你叫什么?哪个单位的?”
赵青当然不怕他,说:“赵青,经济改革委员会,地区经济司。”
宋悦何等聪明,一听这单位,就知道他是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