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方的声音很响亮,正好能让宗老爷子听得清清楚楚。而这熟悉的声音也成功让宗老爷子愣了一下,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地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旱魃。
俊方今天没有穿他贯穿的僵尸服饰,因为雨师委派他出来的时候,再三申明不让他穿那身衣服。
“你本来已经够渗人了,再穿上一身清朝服饰,是生怕别人不会误会你吗?”雨师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且,你那身衣服那么精致,万一在路上刮花了怎么办?”
俊方想了想,同意了雨师的说法,毕竟那是他最喜欢的一身睡衣。
于是,俊方在拜托驺吾来接他的时候,也请她顺便带一身衣服给他:“谢谢你驺吾,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驺吾听了这话却并不高兴:“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玛丽莲。忙着送件呢,走了。”
虽然驺吾看上去脾气不太好,但是每次都愿意帮忙。也多亏了她,俊方才能这么快地到达宗家本家。不过驺吾给俊方的衣服,似乎每次都很随性,她这次给首次办公差的俊方准备了一套黑色西装。
西装领带配上俊方的青灰色皮肤和绘满朱砂的黄符,很有视觉冲击性。
不过这身帅气且时髦的装扮,也成功地让宗老爷子没有认出他,直到宗老爷子听见了俊方的声音,才用颤抖的声音,带着略微不确定地询问道:“是……是俊方吗?”
五十年前,俊方的主人老杨,正是受了玄门的委托,才会从湘西远道而来,最终客死异乡。
听了这话,原本还打算继续读稿子的俊方,终于从他的小纸条里抬起了头,看向了面前这个眼中含泪的老人。他仔细辨别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道:“这不是宗爷爷吗!好久不见啊!”
这些年,玄门一直以为,俊方也在老杨死的时候被一起毁坏了,没想到最后竟然大水冲了龙王庙。
宗老爷子刚想继续说什么,就听见人群中传来惊呼声:“快看!劫云散去了!”
众人抬头,果然看见原本盘踞在后山的乌云逐渐消散。见此情景,人们都以为是之前派出去的先头部队中有人成功破坏了五阴玄冥咒,不由感叹玄门人才济济,未来可期。
只有被押着的钟歧看着远方的天空目眦欲裂,近乎癫狂地嘶吼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那可是封印着玄武的五阴玄冥咒啊,除非大罗金仙到场,否则怎么可能轻易被解开?!一定是你们在骗我!一定是你们在骗我!”
说罢,钟歧摊坐在了地上,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但众人现在可顾不上理他,既然五阴咒已经解开了,那么钟歧的作用就变得很有限了。
双喜临门的宗老爷子于是便开始放松地同俊方寒暄:“这些年你都在界司?”
“是啊,我是至阴至邪之物,如果离开界司会对人间产生危害,所以一直没有出来过。”
宗老爷子一听,一拍大腿:“那正好!你本来就是老杨遗留在界司的,正好让玄门出面同界司交涉,将你还回来,到时候,你重新在玄门的年轻一辈中挑选一个主人,便可以再次回到人间了。”
玄门的人虽然不明白眼前的旱魃同玄门有什么渊源,但是宗老爷子说的话他们还是听得懂的。也就是说,这么多玄门的后生中,会有一个幸运儿可以得到一只旱魃?
那可以是旱魃啊,只在传说中听闻过的生物。如果能有资格驱使旱魃,岂不是天上掉馅饼下来的好事?
玄门的众人可以说是摩拳擦掌、望眼欲穿。看向俊方的眼神更是如同饿了几个月的狼一般。
不过作为话题主角的俊方对这个提议却并没有任何兴趣,他刚要开口拒绝,就看见了从后山归来的陆仁等人。
于是,俊方的注意力瞬间便从宗老爷子身上转移到了陆仁身上。
只见俊方高兴地朝着陆仁挥手道:“阿仁!”然后便开开心心地向着陆仁跑了过去,如同一条看见了主人的大型犬。
突然见到俊方的陆仁也感到很意外:“俊方,你怎么来了?”
俊方冲着陆仁憨憨一笑:“你不是遇到麻烦了吗?战斗组没空,就派我来了。”
两人相谈甚欢,完全无视了一旁的玄门众人。
宗老爷子当了这么多年上位者,向来有他在的场合,从来就没有别人说话的份,遭受这样的冷遇还是近五十年来头一次。
然而,正当他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原本瘫坐在地上的钟歧那里,却突然生了异变!
地狱究竟是什么样的?
钟歧从前并没有概念,他看过很多的文学作品,比如吴承恩的《西游记》,但丁的《神曲》……
这些作品无一例外都描绘了古今中外,各种各样的地狱。
他的印象里,地狱应该尸山血海,哀嚎遍野。可没想到的是,如今钟歧眼前的景象却是如此的和平。
钟歧在朦朦胧胧之间,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他长大的那幢单元楼里。
这个单元楼显然上了年纪,楼道看上去十分破旧。楼道的天花板已经结了不少蛛网;楼道里的窗户也缺少了几面玻璃;楼梯的扶手更是因为长年没人清理,而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夕阳余晖照在楼道半开的旧玻璃窗上,折射出一排橙黄色的光芒。就像那些镀金的岁月一样令人目眩神迷。
窗外传来嘈杂的蝉鸣声,这正应当是在一个盛夏。
钟歧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他恍惚的意识刚刚回神,像是从几万英尺的高空骤然落回了身体里。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耳朵听见的声音也不再像隔着一层玻璃一般模糊。
同时,钟歧整个人也突然感觉到了不舒服:他浑身布满了黏腻的汗水,整个人被高温熏得使不上力气。他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脚变短了,如同一个七八岁的儿童一样柔弱无力,而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张试卷。
那是一张满分一百分的试卷。
钟歧想起来了,今天是他下发期中考试成绩的日子,他考得很好,正要去给他的父母看。想到这里,他快步进入了家门,并通过玄关来到了了客厅。
他的父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他们看不清长相,只能看见脸型的轮廓,和一张看上去有些夸张的带着笑意的嘴唇。
见到这样的情形,钟歧感到有些疑惑:“今天的爸爸妈妈好奇怪呀。”
但钟歧没有空拘泥在这些小事上,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优异的成绩告诉给爸爸妈妈知道。于是钟歧掏出了的自己的满分考卷,向沙发上的两道人影说道:“爸爸妈妈,我今天数学考了一百分哦。”
钟歧父母的脸上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他们甚至没有仔细看看钟歧手里的试卷,只是将原本目视前方的眼珠子缓缓下移,微微扫视了一下钟歧的脸,然后语气平淡地说道:“考得不错。”
说完,他们又将眼珠子挪了回去,继续目视前方,仿佛这件事情已经就这样结束了。
父母冷漠的表现让钟歧感到失望,他放下了手中举着的试卷,转过身打算往房间里走,却听见身后的父母喊他:“等等。”
钟歧惊喜地回过头,以为父母想通了要对他说什么鼓励的话,但他却听见他们问:“你的驭鬼符练得怎么样了?”
钟歧答不上来,他支支吾吾了起来,因为他昨天试了好久,画出来的符咒依然没什么效果。
然后他抬头,希望得到父母的安慰,但他看见沙发上的两个人形依然端坐着,只是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隐去了,他们看着钟歧,失望地说道:“你怎么这么没用。”
这句话重重地撞击在钟歧的心上。那一瞬间,钟歧想起来了,这是他小学五年级回家发生的一幕。这一幕一直在他心上烙印了很多很多年。
后来,钟歧更加努力读书,也更努力学习驭鬼术。他的学问越做越大。最后甚至开始在大学任教,前不久,中文系的一位教授淘到了一本古书,上面记载了很多邪门的咒法。那名教授跟他是好朋友,知道他家里就是干这个的,于是抄了一份送给他。
钟歧在翻阅古籍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咒法,上面说,如果施展这个法术,可以招呼出地狱最深处的恶鬼,威力十分强大。但稍有不慎,容易招致反噬,后人需要慎用。
哪怕作为驭鬼一门,钟歧都觉得这个法术太过危险,实为不祥之物,应当封存。所以处于保险起见,他将这本书的副件封存在了自己的书房里,也并没有向任何人声张。
然而前不久,玄门出了一件事情:原本天资十分一般的宗年自从从封胥村回来之后,就突然如同开了七窍一般,一夜之间学会了许多玄门高阶法术!
宗年对玄术的造诣瞬间上了一个台阶,甚至能独自和许多玄门大佬一起论道而不落下风。就像突然开了金手指那样。
钟歧原本是不在意的,但是他有一天大包小包回家看望父母的时候,父母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说道:“如果突然开窍的是你就好了。”
那天晚上,钟歧又梦见了童年的那幢老房子,和父母失望的眼神。
梦醒以后,钟歧走进书房,翻开了那本被他认为不祥之物的古籍……
回忆戛然而止,原本头脑清明地回忆着过往的钟歧,突然感觉自己的思绪又变得混沌了起来。
然后,他发现周围的场景开始变换,最后又变回了一开始的那个单元楼过道,而与此同时,他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意识开始变得涣散,眼皮变得沉重了起来。
在他还能思考的最后一秒,钟歧望向手中的试卷,他了然道:“啊,原来,这就是地狱啊。”然后,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钟歧又再次睁开了眼睛,思绪混乱的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身处的环境和手中的试卷,然后想起来钟今天是下发期中考试成绩的日子,他考得很好,正要去给他的父母看……
现实世界中,钟歧的身体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提起来了一样。
他大张着嘴,可以看见口中不停翻涌着黑色的雾气,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痛苦,不住地发出呻吟,那声音,如同年久失修的木门开关时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刺耳又诡异,让人十分难受。
他周围玄门的人见状,全都退避三舍。毕竟钟歧现在这个样子,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而那个东西又眼看着想要出来。如果有人贸然接近的话,说不定会代替钟歧被占据身体。那谁能顶得住啊。
黑气上涌,竟然直接从钟歧的口中蹿了出来,如同一团黑雾一般漂浮在空气中。
人群中尚且年轻没经验的玄师,惊讶地指着那团黑雾大喊道:“那是什么?!”
那团黑雾是恶鬼,却不是玄门的人见惯了的恶鬼。毕竟,再凶狠的恶鬼都不可能在大白天现出真身,亦不可能附身在钟家的子孙身上。钟家可是玄门之中最擅长驭鬼的一支,世代传承的驭鬼秘法无数。钟歧再不济,自小耳濡目染,自保的手段还是学了不少的,不可能会轻易被一只普通的恶鬼夺取身体控制权。
一时间,人人自危,对这只恶鬼显得十分忌惮。
而那恶鬼则正在空中逡巡,似乎搜寻一个新的猎物。
事实上,这只恶鬼目前急需一个新的身体,最好是像钟歧一样,负能量充足的身体。
对于恶鬼来说,像他们这种三界不容之物,既受不了凡人的供奉,又享不了天地的灵气,只能隐藏在最阴暗的角落里,以凡人的贪、嗔、痴念作为粮食。尽管这些负面感情,会让恶鬼们会越吃越饿,但他们也依然只能饮鸩止渴,越陷越深。而寄居在钟歧身体里的三尸神,作为各种掌管着各种恶欲的神,也正是因为害怕一起被恶鬼一起吞噬掉,才不得不在钟歧还活着的时候,就离开了他的身体。
而被恶鬼蚕食了贪嗔痴的人,内心的贪嗔痴欲亦会无限放大,任何从前不曾察觉的细小阴暗面都会慢慢在心底被诬陷放大。
比如钟歧,钟歧的灵魂此刻正在哭泣,当他的贪嗔痴被恶鬼享用过后,他的灵魂便不再完整,他残存的躯壳将会变为一座牢笼,将他关在名为“自我”的地狱之中。
但这一切,与恶鬼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像人类不会回头看自己吃剩下的鸡骨头一样,恶鬼也不会回头看被他吃剩下的钟歧。他现在要做的,是寻找一顿新的大餐,好好大快朵颐一顿。然后,继续他大开鬼门的宏图伟业。
说起恶鬼必须要开鬼门的理由,其实也不是什么重大原因,只是想睡个好觉。
毕竟人间的空气实在是太不适合他生存了,他需要把人间变得像黄泉一样,才能住得更加安心。他需要一个充满尖叫和痛苦的世界,否则他总是成宿成宿地失眠。
恶鬼巡视着人群,挑肥拣瘦。最后选择了最近因为请神术失灵而变得十分自卑的祁屿。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祁屿,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应该十分美味。”
然而,还没等恶鬼有所动作,玄门中人就已经反应了过来,开始将各式各样的法器符箓往他身上招呼。那场面,怎么说呢,就像几百个人一起套圈一样,奖品就是一只恶鬼,谁套中了归谁。
不过圈多目标少,就会造成一个问题,圈和圈打架了。一时间,场上响彻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你的桃木剑为什么要打在我的镇魂钉上?你懂不懂瞄准啊!”
“你看见我用了火符为什么还要扔出水咒?”
“你故意的吧?是不是自己抓不到也不让别人抓。”
能打败你的永远不是对手,而是自己的猪队友。
总之,在玄门众人的“保驾护航”下,恶鬼成功来到了祁屿的面前,直直地向着祁屿的脑门冲了过去。
一旁的陆仁一看这哪儿能行,赶紧焦急地大喊道:“祁屿!快闪开!”
山鬼却显得很淡定,她对一旁干着急的陆仁说道:“不用担心。”
她看上去神情笃定,似乎有十足十的把握。原本紧张的陆仁见此情形,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山鬼必然有好办法。
而另一方面,祁屿也不傻,见到朝着自己冲过来的恶鬼,立马撒腿就跑,躲避着恶鬼的接近,但架不住恶鬼会追啊。
他跑,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不一会儿,祁屿便被恶鬼给追上了。
恶鬼直直地撞进了祁屿的身体里,可是,恶鬼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自己好像沉入了浩瀚无垠的大海深处。漆黑一片,无声无息,却又让他感到了一种从灵魂深处产生的战栗。
“这怎么可能!”恶鬼惊恐地说道,“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古神的气息?!”
那是山鬼给祁屿留下的灵魂印记,连其他神明都承受不住,更何况一只小小的恶鬼。
恶鬼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恐惧的感觉了,他盘踞在黄泉多年,什么样的腥风血雨没见过。如今却整只鬼变得如同突然被掀了窝的老鼠一样,惊恐万分。
恶鬼一刻也不想在祁屿的身体里多呆了。
他飞快地从祁屿的身体里蹿了出来,想重新找个地方,躲起来保存实力。
他没有第一时间逃跑,而是率先向着人群冲了过去,借此打乱他们的队形。制造混乱,方便他的逃跑计划。
人群以为恶鬼又要再次附身,各自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慌忙躲闪,甚至因为拥挤和无序,一不小心险些酿成踩踏事故。
现场一度十分混乱,甚至有几个乱跑的人还差点撞到陆仁。
麒麟崽一看,十分生气:“这怎么能行!阿仁绝对不能受到欺负!”
于是麒麟崽赶紧化作狮子大小的原型,并眼疾手快地驮着陆仁、山鬼、玩具熊和俊方飞到了半空之中,以防被惊恐的众人误伤。
而麒麟崽这一起飞,也成功让原本混乱的人群停滞了下来。
“那……那难道是一只瑞兽麒麟吗?!”人群惊讶地望着天空惊呼道。他们瞪大了眼睛,呼吸加快,甚至不乏有人当场就要哭出来,不为别的,就因为那可是麒麟啊,只在传说中才听过的麒麟啊,那是多少玄师的梦想。
但现在可并不是对着麒麟朝圣的好时机,因为恶鬼已经趁着人群分神,开始朝着后山逃逸而去。
陆仁见状,大叫一声:“不好,他要跑!”
麒麟崽闻言赶紧跟上,但他背上驮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直接导致他的速度下降了一大截,和恶鬼之间的距离竟然越拉越大。
玄门众人见状,也赶紧追随着麒麟的步伐,上前帮忙追捕。但人群来自各个家族,互相斗法多年,根本不是一条心,完全没有秩序,只能七手八脚地前进,想抓住灵活移动的恶鬼简直是天方夜谭。恶鬼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他铆足全力,穿过了后门,眼看就要投入山林。
如鸟投林,此后便是天高海阔,后会无期。
然而,成功逃脱的恶鬼还没来得及欢呼出声,后门口便突然蹿出一条大蛇,这大蛇明显已经等待多时,甫一见到恶鬼出来,便从地面猛地弹射而起,一口便咬住了恶鬼的本体。
恶鬼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会有埋伏,一时之间愣住了,等他看清了大蛇的长相,更是忍不住震惊地说道:“玄武!你怎么会……!”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大蛇便已经朝天仰起脖子,一口将恶鬼囫囵吞下,至此,恶鬼永远失去了再说话的能力。
然后,吃饱喝足了大蛇吐着信慢慢缩回了地面,盘踞到了在地面上安静等待的一只巨型乌龟身上,合成了完整的一只玄武。
陆仁再仔细一瞧,这才发现这只玄武的另一半龟身,看上去似乎还挺眼熟,和山脚那尊石龟雕像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难道,那只石龟,竟然就是玄武所化?
而正当陆仁发呆的间隙,成功报仇的玄武已经迈着悠闲的步伐来到了他面前。陆仁明白他有话想跟自己讲,便示意麒麟崽下降到玄武附近。麒麟崽落地后,陆仁便蹦了下来,走到了玄武面前。
玄武见陆仁走来,便朝着他伸出一龟一蛇两个脑袋,两脸郑重地说道:“谢谢。”
陆仁温和的笑笑,然后指向身后的麒麟崽等人:“不客气,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都是我的朋友的功劳。”
不远处,看着正在寒暄的陆仁和玄武,宗老爷子对玄门的众人下令道:“走吧。”
说罢,也不管其他人什么想法,便率先转身朝着议事厅走了回去。
但玄门也有还在馋俊方身子的人,仍在不怕死地问道:“我们不去把旱魃要回来了吗?”
只见宗老爷子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愤怒地说道:“谁去要?你去要吗?”
说话的人咽了一口口水,完全不敢反驳宗老爷子的话。然后,他看向了不远处那个正在同玄武有说有笑的年轻人——他的身后是脚踩祥云的麒麟,身前是作为天之四灵的玄武,身旁还立着一只至阴至邪且凶悍无比的旱魃。无论是神兽还是邪物,此刻都乖顺地依偎在那个年轻人的身边,如同无害的小猫小狗一般。
接着,说话的人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一帮老弱病残的同门。
他悲伤地想:“是啊,怎么要?靠我这一帮猪队友硬抢吗?”
想到这里,他便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转身离开,把场地留给大佬们social。行吧,到嘴边的旱魃飞了。
而跟着人群离去的宗年和宗宸,也回头看了一眼仍在不知所措地对玄武拼命说着“不用客气”的陆仁。
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他们此刻才终于清楚地了解到,陆仁早已到了许多玄师一身都梦寐以求的一个境界,但这同样不失为一件好事。既然有凡人能达到,是不是就说明,如今已经衰落的玄学,其实还有能再次开花结果的机会?无论是一百年,两百年,只要有一道光芒,就值得几代人继往开来。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燃烧着希冀和斗志,而后,相视一笑。
不过,此刻的宗宸和宗年却什么都没说,甚至还一把捂住了嘴里喊着“陆仁——”就要走过去的宗一,强行将他带离。
而片刻后,好不容易让玄武停止道谢的陆仁才终于抬起头,却奇怪地发现在场的其他人都已经走远了,陆仁有些摸不着头脑,奇怪道:“怎么玄门的人都来无影去无踪的?”
而更让陆仁摸不着头脑的是,等到他周五上班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快递。寄信人是宗宸,里面是一本古籍和一面锦旗。
古籍便是钟歧用来召唤恶鬼的那本,而锦旗展开,则可以清晰地看到“玄门第一人”几个大字,落款则是用小字写着:玄门所有成员敬赠。
陆仁:???
在那之后,陆仁便将手中的古籍上交了。
毕竟这东西他要了也没用,说不定还会白白惹上麻烦,更何况这东西本身还是某个灭世未遂事件的物证。所以,陆仁几乎是在收到古籍的第一时间,就拜托雨师帮忙把古籍转交给司渊了。
至于锦旗,上面也没写是送给谁的,陆仁理所当然地就转交给了在本次事件中,首次代表外来户口调查局出任务的俊方。俊方收到锦旗后感到很高兴,并表示希望能把锦旗挂到老杨的坟头上。
“这个颜色好喜庆,这个称呼也很拉风,老杨一定会喜欢的。”俊方笑得十分开怀。
陆仁被这笑容感染了,便也高兴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趁热打铁,这周末就去带给老杨吧。”
“好呀。”
由于俊方这次代替战斗组出了任务,作为奖励,组织上特地给俊方安排了周末的两天假期,好好缓解一下战斗所带来的负面情绪。
于是周六一大早,陆仁早早地就出了门,高高兴兴地带着俊方一起去了玄山,成功把锦旗挂到了老杨的坟头上。
俊方插着腰看着自己的杰作,有些遗憾地想到:“要是墓地能放鞭炮就好了,肯定更喜庆,老杨绝对会更加开心。”
当然,山上禁火。而且坟头放鞭炮这样的操作,由于过于新潮,有上社会新闻的风险,所以最终可能还是被陆仁给回绝了。
对此,俊方表示有些失望。
回来的时候,陆仁问俊方:“午饭去我家吃火锅怎么样?”
天气一天凉过一天,已经到了就算穿两件厚衣服也依然不暖和的日子。再加上今天陆仁带俊方来玄山是开着小电瓶车来的,他的两只手为了握住车把手,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了。
总之,一年中的这种时候,正是最适合吃火锅的日子。
要吃火锅的第一步,就是去买食材。
买食材其实有两种选择:可以去家附近最大的农贸市场,或者新开的生鲜超市。
农贸市场的东西又便宜又新鲜,缺点是种类比较单一。
陆仁想着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三张嘴,再加上俊方也是难得来他家吃一回火锅,遂决定奢侈一番,去本市新开的综合生鲜超市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