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型偶像—— by铁马倦倦

作者:铁马倦倦  录入:01-28

“而除了房屋以外,我们还开采出了大量的陶器,以夹砂红褐陶为主,占了所有陶器的九成之多,还有大量的骨制品出土,能看得出来当时的氏族成员已经学会了各式各样工具的制作。”
秦铎正经介绍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说着话都感觉在散发着认真的光芒。
楚孑也听得如痴如醉,不知道感谢了自己的记忆力多少次,才能把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记住,只觉得漏了一个字都是损失。
不知不觉就聊了一路,飞机落地之后,三人又坐上了小巴车,经过了两三个小时才到地方。
昔日的遗址已经建成了一座漂亮的博物馆。
但楚孑刚想往里走,就被秦铎拉住了,指指一边:“参观的事回头再做,我先带你去工地看看。”
“还有工地?”楚孑疑惑。
不是说这里在90年代就发掘完了吗?
“还有一块新发现的仍在发掘之中,”秦铎神秘一笑,“不然把你带到博物馆多无聊啊,怎么样。你累不累?”
楚孑当即摇摇头,面露兴奋。
这种能去真实工地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呢!
三人当即踏上了一旁的自行车,朝着远处驶去。
这一骑没想到就骑了五公里多。
下车的时候,楚孑都有点微微气喘,后背洇湿了一层汗水,但没想到秦铎和屠教授一脸如常。
秦铎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肱二头肌,得意一笑:“咱们干考古的,身体不好可是不行啊。”
楚孑没想到看似文弱的秦铎竟然身材和王一弗有的一拼。
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三人又走了大概一公里的样子,终于看到了一群人。
四周都用警戒线围着,这片区域倒是不算太大,也就是几百平方米的样子,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位安保人员。
“现在我们国家对于考古现场的保护好很多了,”秦铎一边刷卡进入警戒线区域,一边说道,“不像是以前,你在这边挖探方,旁边都是农民伯伯,还说你挖的慢。”
楚孑进入警戒线内,才看到里面的场景。
四五个人为一组,穿着白色的考古防护服,或是蹲下或是在一个“坑”内,专注地干着活。
而这些“坑”,就是传说中的“探方”了。
看过考古发掘纪录片的人都知道,考古发掘不是拿着铲子就往下挖,而是需要先进行“布方”,确定即将发掘的探方的大小和位置,然后再进行针对性的发掘。
这样以来,整片遗迹就会分成若干个区域,然后大家分工干活,效率也更高。
“比如目前眼前的遗迹,就被分为了甲、乙两个大区,”秦铎介绍道,“咱们现在所在的就是甲区,划分成了T1-T10是个探方进行发掘工作,总面积大概400平方米。”
“但也不是每个探方都能进行发掘工作,比如T4和T6两个探方就因为一些原因无法发掘。”
“什么原因?”楚孑好奇地问。
“因为冷啊,”秦铎笑笑,“咱们东北地区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土冻得太硬了,尤其是地下水丰富的地区,就没办法开采,这就是所谓的没有到‘发掘季’。”
楚孑点点头,把这个知识点记在了脑海中。
三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T9探方前。
“一般的探方通常都是5x5米,但T8到T10探方都比较大,大概7x7米。”
“为什么这样安排呢?”楚孑问道。
“你还真是个好奇宝宝,”秦铎拍了拍楚孑的后背,“这就跟布方很有关系了,但这门学问我也讲不清楚,回头等你真的遇到需要从零开始发掘的工地自然就懂了。”
“好。”楚孑也没再追问,因为他知道以后一定会有这种机会的。
“可惜现在这些探方都是收尾的时候了,”秦铎叹了口气,“不然你能看到更多的东西的。”
到了这个阶段,工地的重点就已经不是挖了,而是整理资料。
楚孑环顾四周,发现别的探方的众人也都没有继续铲土,而是主要在做记录。
不过他还是发现了可疑之处,楚孑指了指一旁的一个小坑,问道:“那个也是探方吗?”
秦铎看过去,点了点头:“那个是和省博培训班一起做的培训探方,不算是正经的探方,但希望我们不要遇到……”
“三位先生好。”
秦铎话音未落,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问候。
三人转头,只见是一位中年教授模样的男人带着四五个学生走到了他们跟前。
秦铎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僵硬介绍道:“这就是省博培训班的一些‘朋友’,来自霓虹国稻田大学的访问学者们……”
“哦……”
“很高兴见到你,”为首的教授普通话都带着浓厚的樱花口音,“秦先生又带人来参观了。”
秦铎点点头:“是……”
“艹,忘了这帮鬼子也是今天来了,”然后他转过身,对楚孑和屠教授低声说道:“省博总整这些有的没的交流活动,但我总觉得这帮小鬼子来咱们东北地区的土地学习挺膈应的。”
虽说现在国际间的友好合作是大势所趋,但楚孑也能理解这种“膈应”。
他看向屠教授,表情也是不愉快。
二人说着,一帮霓虹国学生已经围住了那个教学用的探方,用日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指指点点的。
“今天这帮学生第一次来,也商量着谁先下去挖呢。”
秦铎转身就想带着楚孑和屠教授离开,但没想到屠教授脚步一动不动。
他看向那些霓虹国学者,然后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铲子。
“楚孑,”屠教授久违地开口说道,“下去挖几铲子。”
楚孑:“啊?”
一帮霓虹国学者也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他们。
“来都来了,”屠教授的语气近乎于命令,“去铲铲土,讨个吉利。”
“咱们华国的地盘,怎么也轮不到帮家伙先挖下第一铲子吧?”

楚孑看着自己手中被屠銮教授不明分说就塞进了的铲子有点尴尬。
此刻他们站在隔梁上,被一帮霓虹仔看着,东北的冷风夹杂着西伯利亚的寒气。
不知怎得,楚孑的心中升起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他看向自己的“剑”,那是一把平头的铲子。
楚孑知道,一提到考古,大家都以为考古人员是用洛阳铲的,但其实这种平平整整,看上去像是泥瓦匠砌墙用的铲子,才是大家最常用的。
手铲通常都是一侧两边开锋,另一次有个凸起方便手握,而把柄则是木头的。
其实现代的手铲大多是更耐用的塑料柄,但很多考古人员,尤其是老一辈人不喜欢塑料的触感,所以还在用木质的。
楚孑能看到,这个手柄上篆刻了一个“銮”字,显然是屠銮教授私人的铲子。
不过就是说出来还随身带着手铲,这真的很考古人了。
从这把手铲的磨损痕迹来看,应该少说也用了十几年了,这东西就像是作家的钢笔或者厨师的菜刀一样,还是用惯了的才好。
而也正是因为此,所以田野考古人员不太会借用彼此的手铲,楚孑曾经看一个纪录片中说道,把自己用惯的手铲借给别人就像是把剃须刀借给别人一样,浑身不舒服。
而且,手铲除了习惯之外,还有一层传承的意味。
老师通常都会给自己的学生送上一把手铲,这算是考古学界的小习惯了,标志着薪火相传。
楚孑忽然想到,自己手里的这把铲子,会不会是屠銮教授的老师周一良教授送的呢?
周一良教授是陈寅恪的徒弟,而前者被后者用了“破门之罚”以表示断绝师徒情谊。
根据(从史佳妤得来的)小道消息,屠銮教授也不被周一良教授所承认了。
这一串师门似乎有些不能调解的矛盾。
可这把手铲屠銮教授却一直用到今天,岂不是……
“下去的时候小心点啊,楚孑,”秦铎轻声提醒道,“你就随便铲铲就行。”
“好。”楚孑定了定心思。
他从隔梁下探方,站在了这个本就不大的探方的最下面。
然后,他珍而重之地,学着之前那些考古人员的样子,铲了一捧土。
这动作的象征意味远大于实际的意义,因为这里的探方既然是做教学用的,显然已经提前勘测过,不会有什么珍贵的文物。
但这是楚孑生平铲的第一次土。
艾青曾经在诗中写道,“为什么我眼中常含热泪,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而这片在祖国东北部的土地,虽然此刻是冰冰冷冷的,但楚孑却莫名想到了她的兴衰荣辱,她是如何第一个面临战乱,然后被解放,之后建设了钢铁猛兽一般的重工业基地,而又萧条至今的。
虽是冰冷,但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一样,热情、开朗、热血难凉。
楚孑将这些土静静放在了一旁。
他的视线看向两侧,忽而一凝。
秦铎见楚孑这份反应,忽然想起来了:“楚同学,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见到文化层堆积啊?”
楚孑见到这个一米多深的探方两侧的土壤颜色并不一样,像是五花肉一样分了几种色彩,而且土质也并不相同。
“嗯,这也是咱们这次考古的一个重点,”秦铎介绍道,“起初就是在甲区有一个小小的断崖,发现了这样的地层堆积现象,总厚度在一百二十到二百五十厘米之间,自上而下大概可以分为四层。”
听到这话,那位日本教授也赶紧招呼自己的学生,一群人像是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跳下了探方,仔细观察着土层。
可惜考古工地不能拍照,他们的手机也都上交了,不然楚孑真的想好好研究一下。
因为文化层堆积是很珍贵的现象,是考古学文化遗存的载体,可以说搞清楚了地层堆积的情况,就能摸清一片遗址的年代和分期了。
这就像是年轮一样,代表着不同时期的地面经过一系列运动将上一层覆盖,一层层叠加起来,只有纵向挖掘才能看出来。
而且从眼前的剖面来看,这里的文化层堆积非常明显。
文化层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划分的,不只要根据土质、土壤外观来分辨,还要根据遗迹的叠压打破关系来分地层。
这就是所谓的“考古地层学”,算得上是考古学的基础知识。
但就像数学是所有理工科的基础一样,其中的学问大了去了,也不是谁都能轻松的学会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华国,考古地层学的奠基人是梁思永先生。
大家对于梁启超和梁思成,甚至是梁再冰和梁从诫几位可能比较熟悉,但并不知道这位“二儿子”梁思永先生其实是我国考古学界的一颗明珠。
梁氏家族精英无数,梁思永则是远赴哈佛读了人类学与考古学,被誉为“中国接受西方正规考古学训练之第一人”。
梁思永先生是在30年代时对安阳殷墟后岗的考古作业中,证明了著名的后岗三叠层。判定了商文化、龙山文化和仰韶文化之间的相对年代关系,从而将殷墟的神秘面纱再揭开了一层。
楚孑正听一旁的日本教授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只见屠銮教授的神色更加不快了。
然后,他也没想到屠銮教授也下到了探方内侧,静静听了一会,忽然开口:“楚孑,你来分辨一下这里遗址文化层的分层情况吧。”
此话一出,日本教授应该立马给自己的学生翻译了一边,探方里忽然寂静了,所有霓虹国学生的视线都看向楚孑。
楚孑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见秦铎也下来了,悄咪咪扥了扥屠教授的袖子,低声道:“这会不会有点难为小楚了啊?”
要知道,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考古学本科生来说,第一次来工地就能说出文化层的分层情况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更别提楚孑他还是个二专业的学生了,还当着一班外国人面,所以秦铎才觉得这么紧张。
但屠銮却抬了抬袖口,看向楚孑:“这种基本功不过关,我也不留你了。”
一帮霓虹国学生听完这话更兴奋了,带着点进展但又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向楚孑。
这种突如其来的压力,哪个学生不懂啊!
楚孑长舒了两口气,凝了凝神。
虽然这很难,但他也没有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毕竟当初谁都说大一想发CSSCI是天方夜谭,但他不也发了吗。
楚孑开始冷静观察起探方的剖面。
同一时间,他的脑海中也在飞速运作,把之前看过所有的关于新乐遗址的信息都找了出来。
正当秦铎想给他一点提示的时候,楚孑直接开了口:“这第一层,也就是所谓的上文化层,出土了极为少量的双鱼纹青铜器,还有列蹀,也就是类似项链的饰品,还有些陶器等等,所以这一层并不是单一的文化层。”
楚孑见周围的霓虹学生都一脸不明所以,而自家秦铎和屠教授都是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又解释道:“双鱼纹青铜器和列蹀都是女真族常见的器具,而在宋代的时候,东北地区被称为‘金国’,正是女真族掌控的,后来的陶器则带有很明显的明清特色,所以是融合了这几个时代的文化层,我猜想很可能是由于近一千年以来因为河流泛滥形成的淤积层。”
秦铎听完,暗暗给楚孑比划了一个大拇哥。
楚孑放心片刻,又继续说道,“第二层是中文化层,土质像是黑褐色亚黏土,想来应该是新石器末期的,也正是在这一层中有大量的石器、陶纺轮等等器物。”
“这一层应该是距今三千至四千年左右沼泽发育泥炭层,对吧?”
秦铎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
看来屠銮选这孩子当学生是有原因的,这份功底真的很了不起!
楚孑又蹲下观察了片刻,方才开口:“这第三层应该是最难发掘的,因为泥土成分十分复杂,能见到里面含有贝壳和大量的动物骨骼,不过我不是研究古生物的,看不太出这骨骼属于什么生物。”
“不过,因为第二层中完全不含贝壳等等,所以还是能分的出来,如果要说点别的,应该可以说这层中的骨骼类保存的都不错,因为有这么多贝壳的存在,能减缓骨骼类的降解。”
秦铎眼睛都瞪大了:“这你怎么都知道啊?”
楚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原本是理科生。”
“可以的,”秦铎拍了拍楚孑的后背,“幸亏我们屠教授先把你抢走了,不然你要是跑去学更冷门的古生物学就坏了!”
“还有最后一层呢,”屠銮教授的脸上看不出开心,但站着的姿势放松了不少,“最后一层有什么?”
通常,因为文化层堆积的最后一层都是年份最久远的一层,所以能确定它的情况很难,这也是最考验基本功的时候。
但楚孑只是稍稍思索片刻便回答:“这是生土层,土质土色是纯净的黄色细沙,应该距今一万年左右了,可能是全新世早期的平原阶地吧?”
屠教授听完,微微点了点头:“还算像话。”
楚孑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他脑筋飞转,说完这一通都感觉自己缺氧了。
但因为新乐遗址的土层还是比较好分类的,叠加的状态并不算多,所以他才能说出来。
要是更复杂一点,可能就需要有经验的人指点才能作答了。
而划分完年代层,楚孑也对这里有了新的认识。
一片土地到底要经过多少变迁,才能变成如今我们看到的样子呢?
上面又有多少祖先的汗水、泪水、足迹,才能演化出此种模样呢?
只是过去的一百年里,这片土地就经历了无数变迁,而在更远的时光中,她又是如何发展的呢?
考古学的有趣之处,大抵就是如此吧。
向下,也是向前。
楚孑正想着,只听见周围响起了一阵掌声。
他看到旁边的霓虹国学者都换上了一副崇敬的表情。
但楚孑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神色,只是兀自攀上了隔梁,望向远处。
他现在心中所想,秦铎、屠銮教授以及在这里工作的数十位华国田野考古的学者也许能懂。
可是这些外国人或许永远不懂。
他也无法进行任何解释,因为这是只有华夏民族才能理解的热忱。
他的心中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一句话。
起先只是好奇,但现在,他可能真的喜欢上考古了。

秦铎先爬上了隔梁,然后把屠銮教授和楚孑拉了上来。
屠銮老手一摊,伸向楚孑,楚孑方才会意,把那把手铲递了回去。
屠銮教授随身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手铲,才把它放回自己的包里。
这应该也是老一辈的习惯吧。楚孑想。
秦铎见楚孑出神的样子,戳了戳他的后背,问道:“在想什么呢?”
“啊,”楚孑回过神,笑笑,“就觉得考古还挺有意思的。”
“是啊,田野发掘却是有意思,”秦铎双手垫在后脑勺,“我想就是别的专业的人过来,玩一次挖土,也会爱上考古的。”
“哼。”屠銮教授冷不丁嗤了一声。
二人看向屠銮教授,经过这么一天的相处,楚孑已经基本明白屠銮教授的说话方式了,所以也没主动问,就静静等着他说话。
屠銮指指不远处的一辆厢式小货车,低沉说道:“考古的另一半,这才开始。”
秦铎明白屠教授的意思,替他解释道:“楚孑同学,跟我们一起去工作站看看吧。”
“工作站?”这对楚孑来说倒是个陌生的领域。
就算在各类纪录片之中,也鲜少有对工作站的描绘。
于是三人又骑上车,原路返回。
而这次新乐遗址的新遗址发掘工作的工作站就设立在新乐遗址博物馆。
虽然能住在博物馆的房间内,但条件也的确说不上有多好,十六个人的大房间,每天五公里左右的往返路程。
楚孑都觉得这样骑车有点疲惫,但屠銮教授却毫无抱怨,俨然习惯了这种生活。
经过几天的往返,楚孑也几乎适应了这种通勤。
而和十六个考古人一起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他临床的那位大哥有点脚臭之外,这里的环境也称得上是舒适了。
而这片遗址的发掘工作也已经进行到了收尾的阶段。
收尾就是俗称的整理资料阶段,起初楚孑觉得这没什么太难的,但跟着帮了两天忙,这才明白了屠教授所说的,考古工作的另一半才刚开始是什么意思。
首先就是出土文物非常多,如果当天的发掘记录没有完整的记下来,并整理完毕,那么就会堆到第二天,越堆越多,所有的资料就都乱套了。
而楚孑也才发现,原来考古学并不全是那种挖掘出好东西的兴奋感,其实好大一块时间都是蹲在库房里整理各种各样的陶片。
每天都有上百片陶片被运送过来,不只要点数,还得拼图,看看陶片都是属于什么器具的。
也是在这个步骤,楚孑遇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大敌人”
——陶片统计表。
别看只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但其中却蕴含了巨大的考验。
第一步就是要把陶片分类。
大多数陶片都属于“夹砂陶”,但也有些属于泥质陶,而泥质陶又分成印纹硬陶、印纹软陶、磨光陶和彩陶。
在这个基础上,每个陶片上面还有不同的纹饰,能看清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登记汇总。
陶片的纹路也绝非只有几种,能叫得上名的就有绳纹、条纹、曲折纹、鱼鳞纹等等……
这还只是夹砂陶的纹路,泥质陶的纹路则更是多如满天繁星。
一起整理库房的还有几个还没毕业的研究生。
负责运送陶片的人经常逗他们玩,问:“怎么样?还觉得考古好玩吗?”
他们这帮人也只能咬着牙回答:“好玩,真好玩,下辈子还来玩消消乐。”
正所谓“嫁人莫嫁考古郎,穷困潦倒,梦里住洋房,天天就排小陶片,不赚钱,愁断肠。”
有的时候,楚孑盯着陶片盯久了,再抬头,觉得这世界都是带着纹路的。
就像是梵高的画一样。
虽然东北的户外还算的上是凉快,但狭窄的库房却待的并不舒服,而且大多数时间还得猫着腰。
就连身材壮实的秦铎也直呼腰椎受损,经常是过个几十分钟就得站起来溜达溜达。
“年轻真好啊,”秦铎看着投入的楚孑,语气十分羡慕,“精神头也足,腰也好,啧啧啧……”
楚孑面对秦铎如此评论也只能苦笑。
幸亏之前的系统强化了一次楚孑的腰部,不然这一天天的,肯定也顶不住。
不过他们两个到底不是正式队员,自由度比较大,也就是三四天的功夫,秦铎就受不了了,拉着楚孑又回到了工地。
他听说楚孑不止知识面足,而且还会素描以后,更是把他当成了个宝,当场教起他如何测绘、手绘,而他则是在一旁拿着照相机充当起了摄像师。
就这样,他们白天在工地忙来忙去,晚上回到库房接着帮忙整理陶片,反倒成了整个考古工地最忙的人。
楚孑这时候才想通,原来秦铎和屠教授邀请他来,想考验考验他倒是次要,主要就是为了让他来做苦力的。
但他倒也甘之如饴,累虽然累了点,但楚孑成长的飞快,一周左右的时间,就基本摸清了整个工地的分工与工作流程。
这份经验无论是看多少书都学不会的。
而也就是这样的经历,让楚孑明白了,为何每一个遗迹的考古报告都会那么难出版了。
挖土只是考古学中很小的一部分,去研究这些文物,并把它们分门别类的归纳整理,才是更磨心性的功夫。
比如殷墟的发掘报告,除了时代因素之外,邹恒先生也是花费了十数年才全部整理完毕。
梁思永先生也是花费了这样多的时间,方才有所成果。
所以考古真的不适合急于求成的人。
楚孑想,屠銮教授也没急着把他带回去,可能也是这个意思。
这个专业不是一蹴而就,像是社会学那样发现了一个事就很快能研究出成果的。
十年、二十年,对于考古专业来说,都是正常。
与新乐遗址很像的河宕遗址的报告,就是历时二十多年才整理完毕,直到主导的杨试挺先生病倒,都心心念念于此。
但总还是那句话“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楚孑更加佩服起屠銮教授。
就凭他这个年纪还冲在田野考古的第一线,就足够让人敬佩了。
如果不是因为热爱,大可以早早转行政,或者像是郑教授、富教授那样,找到某一个角度进行科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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