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这人甚是有趣,没想到我会与他父亲同朝为官,岑大人,您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岑玄因一边嘀咕着惊蛰是俊兰的功劳,一边茫然着回到容府……
他驻足站在府门外,瞪着那匾额。
赫连容,赫连容……容府,呵,原来是这么个容府。
这位陛下的独占欲也忒是强烈,怎遍地都是他的名?
进了门,就见阿东在整理满地的箱子,一见岑玄因回来,连忙行礼。
岑玄因并不在意这个,让他起身,又问:“这些都是什么?”
阿东就道:“这些都是小郎君的朋友送来的,说是庆贺一家团圆,摆得有点多,都快站不下了。”
“是惊蛰哪里的朋友?”
“宫里的。”
岑玄因恍惚着点头,进屋的时候,撞见柳俊兰揶揄的眼神,不免摸了摸鼻子,“俊兰,何以这么看着我?”
“惊蛰这脾气,却是像极了你。”柳俊兰看着院中那么多东西,就连十六都去帮忙,“走到哪里,哪里都是朋友。”
岑玄因微顿,想起这几日的经历,一一说给柳俊兰听,就见她笑得开怀,“要不说,是你的种呢?”
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岑玄因叹气了声:“我倒是觉得,从前这般教他,未必是好事。”
重逢后,岑玄因也只见过一回惊蛰,只那次的接触,再加上柳氏谈及的那些过往,也足够岑玄因推测出,那孩子会是个怎样的脾性。
“想当初,我在官场上,也有几个朋友。临到出事,竟是一个也不敢帮忙,后来不得已求那些江湖朋友冒险,皆是刀口上犯险的事。”岑玄因轻声说,“偏又有钱永清的事……只怪我有眼无珠。”
柳俊兰看向岑玄因,轻声说道:“便是如此,你也结识了张世杰,陈安这些好友,若非有他们,我们也未必能撑到现在。”
她的声音轻柔了些。
“阿星,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阿星是岑玄因从前在村里的小名,也只有柳俊兰偶尔会叫叫,“至于惊蛰,我不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好。”
教孩子做好人,做善事,若被辜负,那错的也并非是惊蛰。
岑玄因叹了口气,抱住了柳俊兰。
在这点上,惊蛰的性情又像极了他娘。经历这么多的事,柳俊兰仍能包容那些过往,可他岑玄因却是不能。
他这些年在炼狱里挣扎,唯独为了报仇二字,如今重回人世间,满心满眼看去,也全是算计与阴谋,再回不到从前的赤诚。
只是这几日的所见所闻,也并非没有触动。
他仿佛能透过这些细微的小事,看到那个在这些年跌跌撞撞,却仍是纯粹的惊蛰,就算有再多的计较,却也是道不出来。
想着那在皇位上的帝王,岑玄因若有所思地扫过屋外,宛若有所觉,却又移开来,安静地抱着柳俊兰。
他的出现,就像是贸然闯入了一只强大头狼的领域,抹煞不去的杀机时时显露,倘若他流露出带走惊蛰的念头,顷刻就会被头狼撕咬致死。
岑玄因亦是身经百战,却犹不敌也。
可他不是轻易就会心甘情愿的人,能让他蛰伏下来,不过惊蛰的甘愿。
岑玄因自来最在乎的,不过是这些家人。
如今都平平安安,还有何求?
九月里,深秋凉风,在这早晚最是冻人。这天气一天天冷下来,也叫这宫里的人,又换上了较为厚实的宫装。
皇庭往往是寂静的。
在景元帝遣散后宫后,更是静谧得不同以往,除了宫室日常维护所需的人手外,皇庭内所需要的宫人,再没有往日那么多。
正巧黄氏叛乱那事,石丽君清退了不少人,她动起手来,总是大刀阔斧,比宁宏儒要冷峻得多。有她经手的事,自是没有说情的余地,待到今时今日,宫内伺候的宫人,已经去了三分之一。
连带着那些被遣散的宫妃,这皇庭每到夜里,甚是安静,这连夜间巡逻的人,也非得多上几个,才敢来壮胆。
惊蛰听到这说话时,嗤之以鼻。
这世间要是真的有鬼,第一个拿下的不得是赫连容?惊蛰再是爱他,都必须承认,赫连容这人横看竖看,都不是什么好人。
与他说这话的世恩哎呀了声:“惊蛰,你还别不信,听说前几日,有人起夜的时候,就真的撞鬼了。”
惊蛰:“当初云奎还非得说我是见了鬼,拖着我一宿不睡,结果哪里是鬼?”
正在啃烤鸡的云奎不乐意了:“我分明说的是有东西在盯着你,东西,懂吧?”他一边说,一边挥舞着胳膊,急得他边上的谷生直躲,嚷嚷着:“你的手油腻得很,别糊我衣服上!”
慧平和胡立坐在一块,看着他们几个吵吵闹闹,就没忍住笑,只觉得有趣。坐在后头的郑洪闷头吃肉,一副与此地无关的模样,但嘴边挂着的油水,倒能看得出他吃了不少。
明雨叉腰站在门口,盯着这群人乌泱泱挤在一块,异常疑窦:“有那高堂大殿不坐,你们非得要挤在这小厨房做什么?”
这到底是哪来的癖好?
慧平老实地说道:“在这里最自在。”
其余人都点了点头,就连惊蛰也跟着点头。明雨瞪着混在里面点头的惊蛰,没好气地端来了最后一道肉菜,碎碎念地说着:“我可真是劳碌命,你们吃得那叫一个开心,唯独我,还得在那烟熏火烤。”
惊蛰看似悄悄,实则大声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我分明都说要请人来做,却是撸起袖子说,我要是找别个去,就要来打我……”他话没说完,明雨就抽下脖子间挂着的巾子抽了过来。
惊蛰机敏地躲在慧平的身后,明雨又被其他人拦下来,这才作罢。
自打过了六月,借着石丽君整顿后宫,许多人的职务也有了变动,这比惯例的冬季要早了许多,也惹眼许多。
悄无声息的,惊蛰熟悉的这些个人,都有了不同的去向,最次的,也挪了个位置,再没有在直殿监这冷门地方待着的。
这初来乍到,事情也多,一时间,他们也比明雨要晚上许多知道惊蛰的事,云奎甚至是在前几天,才知道惊蛰阖家团圆的事。
慧平倒是除了明雨外,第二个知道的人。
惊蛰便是为了去取他妹妹的来信,这才会与文宣碰了面,知道张家镖局的事,又为着白团这条笨狗,知晓了柳氏母女还活着的消息。
这怎能不算是一种巧合?
慧平得知这事时,真是谢天谢地,因着这层关系,更清楚妹妹的平安,不由得高兴不已。
这些人已经不是从前那般清闲,能抽空聚到一起,全都是为了庆贺惊蛰这阖家团圆的喜事。
只不过,惊蛰现在的身份特殊,若是在别处太过扎眼,才会让他们都到乾明宫来。只是进了这乾明宫,时时哆嗦的人,就换做是他们。
就算这些人,能够忽视惊蛰与景元帝那层情人的关系,却也无法忽略自己身处乾明宫这等惊恐的事实。
敬畏的念头是自幼深入骨髓的,根本不可能克服。
为了让他们自在,就只能将这地方定在小厨房。虽不敢弄得闹哄哄,不过这几个钻进这地盘后,总归像是活过来般,再没那么青白着脸,直叫惊蛰叹息。
慧平敏感些,看着那些人吃吃喝喝,轻声与惊蛰说:“你现在的身份,到底有所不同,若是还再与我们这般相交,会不会累得你的声名?”
他们已经知道,惊蛰的原名是岑文经。
外头的人未必知道惊蛰等同于岑文经,难道他们还能不晓得吗?
现在惊蛰的身份过了明路,就不再是宫人。他若以朋友之礼与这些太监来往,难免会招惹来许多难听的说辞。
惊蛰听了慧平这话,却是笑了起来:“我还道是什么事,慧平,就算我现在与你们都断了个干净,请了个大儒教我读书,再与世家子弟结交,他们面上敬我尊我,可有几个是真的看得起我?”
在他们心中,惊蛰这阉人的身份,是永远都抹煞不去的。他为奴的这段经历,在那些在意的人眼中,是不管他换过几次皮,都洗不掉的过往。
“我何必为了这些人,为了这根本就不存在的名声,而与我的朋友断交?只是,难道你会在意这些,而不想与我来往吗?”
惊蛰的声音并不大,平静之中,却带着几分郑重。
慧平听得出来惊蛰这话中的情谊,险些红了眼,轻轻咳嗽几声,带过这尴尬的痕迹,这才说道:“若你都不在意,我又何须芥蒂?”又笑话,“惊蛰,我抱紧你的大腿还来不及,怎可能与你断交。”
说到这里,惊蛰与慧平相视一笑,轻轻碰了碰杯。
直到他们两人说完话,这有些寂静的小厨房,才又响起了各种各样的交谈,直到夜间,这才逐渐散去。
送走他们,明雨回头看着惊蛰,不免说道:“就算你什么都不在意,但总有些人,也未必能维持住初心。”
方才这些人里,大多数都与慧平是一个想法,到底还算纯粹。可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也有那么一两个,已是没了从前的自然。
惊蛰轻声说:“明雨,人走这一路,并非许多人都能相伴到最后。又有多少人,都能维持原来的心思呢?虽是不好,亦是不坏,谁都不过是个普通人。”过于苛求,也就忒没意思了。
明雨耸肩,倒是无谓:“你自己看得透,那便自在。”
惊蛰笑了起来:“看不透也没辙呀,人心易改,谁能强求?”
明雨揶揄着笑:“你真能看得这么透?我倒是觉得,有些人,要是真改了性,你定会强求。”
惊蛰微愣,看向明雨:“好哇你,近来你倒是连他都敢编排。”
明雨左顾右盼,见没有其他人,这才又开口。
“从前我不信你能走到多久,可这是你选的路,我除了支持你之外,别无他法。而今看着,陛下果真一心一意待你,就连你的姓名都恢复给你,而不是预备将你藏在宫里,寂寂无名一辈子,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明雨上前来,为惊蛰整理衣袖,最后理了理衣襟,想说什么,却是有些哽住。
“当年在陈爷爷面前,你出言顶撞他,陪我在雪夜里跪了一宿,我便当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惊蛰,只要是你所求,我都愿你能一切顺遂。”
惊蛰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下,上前一步猛地抱住明雨,用力捶了捶他的后背心,沙哑着声说道:“你也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惊蛰怎可能因为这身份嫌弃他们,若非有明雨,若非有他们的善意,他或许支撑不到现在,走不到今日这步。
他待他们,只有感激。
僻静殿宇内,灯火通明,在那窗边软榻下,有两人正各坐一方,凝神盯着放置在中间的棋盘。
惊蛰在学棋。
赫连容呢,自然是他的老师。
只不过,惊蛰真真是个臭棋篓子,就算赫连容已经将棋艺压到十分之一,拿捏惊蛰还是手到擒来。
此刻,在惊蛰的脸上,已经贴了几条白纸。随着他的动作,飘飘动动。
惊蛰:“就算我与你再下几次,我都赢不过你的。”
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别说是压到十分之一,就算赫连容把棋艺压到二十分之一,三十分之一,那也是没用的。
他就是零。
赫连容就算只有一,也是能赢得了他的。
赫连容慢吞吞说道:“那我下盲棋。”
惊蛰微愣,挑眉看他。
“何为盲棋?”
赫连容:“我闭着眼,与你下。”
惊蛰想了想,才知道这盲棋是什么东西。下盲棋的人,不看棋盘,而是念出自己要下的棋路,正经下盲棋,双方都需得有着极强的记忆力,才能将这盘棋走下去。
“你闭着眼与我下,那我下棋时,若是故意与你说错呢?又或者,你说出一个棋路,我却偏给你落到其他地方?”
惊蛰没有下盲棋的本事,既要这么下,肯定还是得实打实地走。只不过是赫连容闭着眼念一子,惊蛰替他下一子;而惊蛰自己在走时,也得念出自己下的那一步。
赫连容轻声细语地说着:“我自是相信惊蛰,若你故意下错,呵,那也没什么所谓。”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奇特的黏腻感,说来带着些许甜腻的气息,却直叫人打了个寒颤,仿若恶鬼细细轻语。
惊蛰打定主意,要老老实实。
别到时候被赫连容抓住什么把柄,反倒让自己受累。
就在要开始下棋前,赫连容一把抓住惊蛰的手指,扬眉道:“既要玩,不如赌点什么?”
惊蛰侧了侧脸,示意自己脸上的白条。
赫连容:“不够。”
他的声音没有情绪时,总是有些冷。
“那你要赌什么?”惊蛰想了想,这般为难的条件下,他未必还真的会输,倒也没那么警惕,“要是太过分的,那我肯定不应。”
“倒也不过分,只不过输的人,要顺从对方一整日。”
惊蛰:“你不赌,我也能听你的。”这赌注来得莫名其妙,他有些狐疑地看向赫连容。
赫连容:“我说的,是完全地顺从。”他虽是这么说,听着到底语焉不详,不过怎么说都只有一日,惊蛰思忖片刻,到底是答应了。
总不能这样还能输吧?
他摩拳擦掌,势必要给赫连容也贴上白条!
一刻钟……
两刻钟。
惊蛰痴呆地看着棋盘,再抬头看着缓缓睁开眼,有些受不了这光亮,又闭了闭眼的赫连容。
赫连容虽半合着眼,却是露出一抹有些阴森的笑意:“惊蛰不会想赖账吧?”
惊蛰瘪着嘴,抬手打乱了棋面,不想再见自己一塌糊涂的败仗:“我再也不与你下了。”
要不是赫连容信奉实战,惊蛰才不会自不量力与男人下棋呢。
刚才那棋面,不论黑白都得是惊蛰自己摆,那种分明已见颓势,却得亲自将自己送上绝路,步步紧逼的压迫,莫名如同赫连容给人的感觉,让惊蛰万般不自在。
惊蛰掐了掐指尖,强迫自己清了清喉咙,有些含糊地问:“那,那什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要我践行赌约?”
赫连容挑眉,轻声道:“明日。”
惊蛰心口微跳,恍惚记起一件要命的事。明日,明日……明日他爹岑玄因,不正是奉诏,要进宫来吗?
第107章
这天起来,惊蛰迷瞪着看了眼,发现赫连容不在,他闷闷打了个哈欠,正要爬起来,却发觉身上有些不对。
惊蛰茫然着,拽了拽胳膊。
很好,捆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也不知道赫连容到底什么时候弄的,惊蛰挣扎了几下,就发现四肢已经被束缚着,根本拽不动。
惊蛰侧过头,盯着手腕看了眼,这才发现束缚在身上的绳索轻巧着,却有一股软劲,他越是挣扎,捆得更紧,根本没有活动的空间。
他只得躺在床上发懵,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还算盖得利索,没漏出哪里不合适的,就扬声叫了几句石黎。
石黎耳聪目明,就算惊蛰叫得干巴巴,也该是听到了,迅速赶了过来。
“陛下呢?”
“去了小厨房。”石黎蹙眉,“可要帮郎君解开?”
就算什么也没看到,光是看着惊蛰,那别扭的样子,也能隐隐约约猜出些什么。
惊蛰很想,他刚才下意识叫石黎近来,就是为了这个。
但惊蛰不能。
他懵了会后,已经想起来,这是昨天晚上的赌约。虽不知道赫连容想做什么,惊蛰心里很没底,连声音也有点干涩:“不用,石黎,你出去罢。”
石黎正想走,想起一事,又道。
“先前郎君让卑职盯着牟桂明,最近此人的言行颇为古怪,已经整理成册,可要……”
石黎难得犹豫了下,现在这时候也的确不好转交。
惊蛰的声音更加干巴巴:“你就,明日再给我罢。”
不知道赫连容要玩什么花招,一想起他昨天说的要求,惊蛰这心里就打鼓。说不定,今晚上都得舍命陪君子,他大概是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听。
现在关于任务,惊蛰已是淡定许多。
能力所不能及的交给赫连容,自己能查的再来做,关乎牟桂明的事,其实更为简单,不过是一条性命。别的不说,要是真的想杀他,让石黎不必查人,直接一刀杀了岂非痛快?
奈何惊蛰不想这么做。
杀人容易,可惊蛰从一开始就不是会乖乖完成任务的主。有些任务,倘若他不想做,就算是系统发布的,惊蛰也不会去做。
肆意杀人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这人既能成为任务目标,肯定身上还有别的问题,惊蛰这才一直让人盯梢。也不用日日汇报,若有特殊情况就提前告知,迄今为止已经延续了几个月。
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快被惊蛰扒个底朝天。他也大概知道,这人的背后站着的是谁,倘若真是寿王,那这两个任务可真是有趣。
惊蛰动了动手脚,为了分散注意力,就想得越发深。
现在瑞王没了,寿王不趁着早些离开京城,居然还在皇城内外待了几个月,他是不要命了吗?
赫连容显然已经觉察到了寿王的行踪,就算不知道人在哪,想要将人堵在京城,那还是容易些的,这节骨眼上,人还是稳稳当当,倒是真叫人佩服这份心性。
不过对现在的惊蛰来说,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赫连容的影响,不管是之前的瑞王,还是现在的寿王,再想起来也不会觉得有多慌张。
事情既然在那,解决便是。
“在想什么?”一道清幽冰冷的声音落下,“这般入神。”
惊蛰跟着幽幽:“不入神不行。”
他略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示意赫连容看。
“这不是动不了了吗?”
赫连容在床边坐下来,温热的大手抓着手腕看了看,动作很是轻柔,却带着怪异的抚弄,那拨弄的样子,怎么都不算正经。
惊蛰莫名打了个哆嗦,抬起头来,却见赫连容已然起身,掀开了被面,去解脚腕上的绳索。
难道只是这般,赫连容就满足了?
心里才刚这么想着,这刚解开的半边,又给捆上了。
原来是换了个姿势捆。
惊蛰沉默地看着自己被捆起来的手脚,又沉默地看着赫连容,男人熟视无睹地将惊蛰重新束缚住,又将他抱坐起来,身后被塞了两个软软的靠垫,就这么坐着,倒也没那么不舒服。
只这身体,浑然不受控制。
惊蛰试了试,赫连容在这种偏门上,天赋也甚是不错,这到底是哪来的绳缚技巧?
“你不会是想……”
惊蛰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在赫连容身后,早已经摆开来的膳食,一时间,这话竟是说不出来。
赫连容端来一碗甜粥,淡淡说道:“今日,若非我问,惊蛰,你不许说话。”
惊蛰正要开口,想起赌约,又强忍着。一勺粥已经递到嘴边,温度倒是适中,惊蛰嘴巴微动,倒也含了进去。
这味道尝起来,就不是明雨的手艺。
一想到石黎刚刚的话,惊蛰神色微动,又吃了两口,就见男人换了其他的东西,这一口一口吃着,竟是尝了五六种不同的东西,不知不觉就吃饱了。
惊蛰没吃完的,就成了赫连容的早膳,他这人其实吃饭的速度不算慢,原本还算清淡的口味,吃过那甜粥时,连眉头都不蹙一下。
惊蛰盯着赫连容瞧,其实他有些闹不明白男人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人吃过东西,就又有点犯困。
赫连容取来手帕,给惊蛰擦了擦嘴角,便抱着他起身,漫步往外走。
惊蛰蓦然悬空,又不似以前能够抱着男人,下意识问:“你要去……”这三个字刚出口,惊蛰就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
果不其然,赫连容淡淡看了眼惊蛰,却是一言不发,只用一件披风将惊蛰挡住,只露出脸来,就抱着他出了宫门。
惊蛰一看外头天色,不过晨光微熹,那点点星光还残留在天上,正依稀眨着眼。
赫连容抱着惊蛰上了御驾,将人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拍了一记屁股,那手劲还不小,闹得惊蛰闹红了脸,就听男人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原是不想给你弄这个,可惊蛰却是学不会安静。”
惊蛰看不到赫连容的动作,却能听到开柜的声音,这身体不由得紧绷起来,旋即,就看到一个球状物出现在眼前。
它的样貌有些奇特,看着如同球体,可是在表面上,却有许多小洞互相串联,而在这球状物的两侧,又有两条分开的系带。
惊蛰原本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一看着东西抵住自己的嘴边,一下就清楚,这到底是用在哪里。
他面色涨红,猛地看向男人。
赫连容的手指摩擦着惊蛰的嘴角,淡声说道:“惊蛰,张开。”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有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只是听着他那话,就不由得顺从起来。
当那物塞住嘴巴时,惊蛰才后悔起来。
他呜咽了声,舌头抵住那东西,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有轻轻的闷哼声。
再有,这物堵住了嘴,可那些缝隙,却是合不拢,惊蛰的唾液就不由得流淌下来,他自己觉得难堪,挣扎得过分,赫连容却是喜欢,抓住他的后脖颈强迫他抬起头,舔过他的嘴角,将那根本无力抵抗的嘴唇玩弄得有些红肿。
……变态!
惊蛰在心里骂,可已是上了贼船,想跳也跳不了。
当御驾停下时,惊蛰的心跟着哆嗦,这个时辰出门,再加上这不太对劲的路程……他还没想清楚,赫连容就已经动作起来,将惊蛰抱下了御驾。
唯一庆幸的是,这人虽是过分,但只要下了车马,就定会罩住他的头脸,不然惊蛰当真不想活了。
也为此,惊蛰根本没看清楚自己被带到了那里,只觉得赫连容带着他走过一道漫长的台阶,似是进了殿。
不多时,身体微动,惊蛰被放了下来。
赫连容掀开披风,就见惊蛰被闷得满脸潮红,正在披风包裹里怒视着他。
那眼睛湿漉漉的,明亮中透着怒火。
手指擦过惊蛰的眼角,男人低头吻住惊蛰的眼,逼得他不得不闭上眼,这身下柔软的感觉还算舒适,只这种完全不能挣扎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身体都被赫连容操控。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后,这种感觉尤甚,令人深感怪异。
待赫连容亲手将惊蛰打理好,让他躺得更加舒服后,这才轻声说着:“待会安静些,当然,若你不介意发出声音……呵,我也不介意。”他贴在惊蛰的耳根,深吸了一口气,喃喃着,“待会再将那些听到的人,都杀了便是。”
惊蛰很努力地翻了个白眼,为了故意让赫连容看到,在这人抬起头来时,又故意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