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不相信,他却又靠得这么近。
容九盯着惊蛰的脸,在昏暗的室内,一盏豆大的灯盏根本看不清楚,但男人的视线却如同可怕的恶兽,流淌着鲜明的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浓郁的气味,骤然浓重了几分。
容九赤裸着身体走下床,从地上随意地抓起件衣服披在身上,又将就着用其他的布料擦拭着手上的粘液。
殿外守着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连忙靠了过来。
这座西所着实太久没有人来,哪怕日日有人洒扫,仍是透着腐朽的气息,如同整座日渐腐烂的皇城,无比的阴凉。
宁宏儒非常机灵,让人将炭盆全都准备好了,尽管不敢开门,却已经通过各种方式,让西所的温度暖和起来。
“去备水。”
屋内传来熟悉暗哑的声音时,宁宏儒感激得都要跪下来了。
“将炭盆都挪进来。”
而后,门被打开了。
昏暗的屋内,一股奇怪的味道从屋内流淌了出来,宗元信吸了吸鼻子,露出个古怪的表情。
在那些太监低着头,如蚂蚁般勤劳地搬运时,宗元信靠近了些,借着外头暗淡的月光,瞧了眼男人。
“……你,知道不能,纵欲的吧?”
宗元信吞吞吐吐,意有所指。
这屋内的味道也太明显,明显到宗元信都不能当做自己失去嗅觉了,这,这……
原来皇帝那条小狗,是这个意思?
这姑娘是谁,也忒是倒霉,被说是动物就算了,怎么还被皇帝这样的疯子喜欢着?
赫连容平静地说道:“没有。”
“没有什么?”宗元信还在想那倒霉的姑娘,说话就有点走神。
“没有纵欲。”
赫连容冷淡地回答。
宗元信的脸色就越发古怪,上下打量着赫连容,这不对劲啊,他原本还以为皇帝这么一次失控,真的会……
但现在看来,皇帝其实清醒得很。
“你没失控?”
宗元信皱眉,有些直愣地问。
“谁说寡人失控了?”
赫连容面无表情,冷漠的脸上,只余下纯然的冰凉。
没有失控,那今天晚上,闹的是哪一出?
惊蛰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陷在绵软的被褥里,他整个人呆呆地盯着床头帐。
过了很久,才看到他坐了起来。
惊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他顿了顿,又往下扯了扯,试图看一眼下面。
好像还是那件碎了的裤子,勉勉强强挂着,没换。
“没给你换。”
冰凉的声音猛地传来,惊蛰一个哆嗦,下意识就将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
这是一种非常本能地逃避。
惊蛰是在做出这动作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简直是要晕倒。他闷在被褥里,有心想问自己在哪,又不想说话。
就在惊蛰犹豫时,一股外力将他整个抱了起来,连带着身上的棉被。
他吓得嗷呜了声,手忙脚乱地扑腾,试图从被子里钻出来。
容九抱着惊蛰在桌边坐下。
当惊蛰好不容易钻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时,他发现桌上摆着的吃食。
“从下午后,就没再吃过东西吧。”
男人淡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惊蛰不被说还好,这么一说,就感觉到肚子无比地饥饿,他本来就手脚无力,这一饿,就更饿烧得慌。
可是,远比这餐食物更重要的是:
“容九,你……昨天……”惊蛰下意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暗得很,好像根本没亮,于是他只好换了个时间,“你之前,那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蛰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容九。
仿佛浑身沸腾着古怪的兴奋,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只能是火上浇油,怎么都无法安定下来。
容九:“我中过毒。”
他冷淡着说,好似这是什么轻描淡写的小事。
“好不容易寻到了能帮我拔除毒性的大夫,不过,药效有些猛烈,昨夜……”
容九没有把话说完,可惊蛰已经自动自补上了昨天的惨剧。
惊蛰心有余悸地在被子里缩了缩,那可能不只是有点猛烈,那简直是把容九变成了暴躁的野马,横冲直撞,可怕得很!
惊蛰鼓了鼓脸,沮丧地低头。
“可你这样,我还是会害怕。”
惊蛰到底只是个纯情的少年,如今堪堪踩在少年,与青年的分界线上,肩膀丈量起来,还有几分单薄。
过于暴戾的情感,对惊蛰来说太过猛烈,就如同娇弱生长出来的花,却总是要被狂风暴雨摧打,虽然扎根极深,却还是扑簌着,像是要坏掉了。
容九:“那你后悔了?”
惊蛰抿紧了唇:“你总是这样,明明是你的错,怎么都是反问我。”他有些抱怨,像是撒娇那样,“你难道就不能好好说,好的,以后我会改,那我不就不害怕,不生气了嘛!”
父亲总是这样跟娘亲赔礼道歉的。
就算做错了什么事,可只要好好道歉,好好改正,不要总是屡教不改,那事情也会随之消散。
惊蛰是个忘性大的人,隔不了多久,都会忘记。
可容九并不想他忘记。
于是,他听到容九这么说,以一种冰冰凉的声音,宛如叹息。
“有错则改,这话是不错,可是……做不到呢,惊蛰。”
他分明没有笑,可莫名的,惊蛰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容九的笑声。
“我不能说出不能做到的事,不能承诺不想做的事,惊蛰不想我是那种,言而无信,隔三差五欺瞒你的人渣吧?”
是那种一贯的温凉口吻,对比起外人,落在惊蛰的身上,就是温柔了,瞧瞧,容九还会对谁,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
可逐渐的,从声音里破土而出的,却又是无法形容描绘的可怕黑暗,好似一瞬间也要把惊蛰彻底吞噬。
惊蛰沉默地抿住嘴,他瞪着桌上那一桌。
不再感觉到饿,而是另外一种熊熊燃烧的火焰。
”哪怕是我,也会生气啊!”
惊蛰灵活地钻出被子——不得不说,他拥有着那样流畅的身体,在长期的劳作下,单薄的身躯上早早地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尽管比不上容九,许多时候还是够用的——他扭过身,一拳头砸在了容九的右眼上。
他们坐在一把椅子上。
椅子显然无法承受这种剧烈的扭动,毕竟它已经太久没被使用过,尽管被保养得很好,却还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那些被絮滑到地上,惊蛰骑在容九的身躯两侧,一只手攥着容九的衣领,另一只手又砸在他的下腹。
虽然没有使出十成十的力气,但也是很用力了。
“我不管你能不能改正,但是做错了事,就要道歉。”惊蛰抓着容九的手指用力到痉挛,一双明亮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男人,“我不管有没有用,但我要听到这句话。”
容九的双手扶着惊蛰的腰,不知道是害怕他摔倒,还是某种意义上的控制。
除了刚才受击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忍痛,容九那张脸并没有什么神情的变化,一双黑沉的眼睛带着淡漠的情绪,略有困恼地看着惊蛰。
他娘他还敢困恼?
正当惊蛰怒从胆边生,还想揍一拳的时候,容九道:“昨夜孟浪,多有冒犯,望祈恕罪。”他的声音有些清冷,歪着头打量着惊蛰,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惊蛰想听的话。
惊蛰一口气没上来,胳膊撑在容九的肩膀上,蹙眉看着他。
容九也无辜地任由他看。
昳丽漂亮的脸上,刚才被惊蛰揍出来的红痕破坏了原本完美的气质,显得略微有点搞笑。惊蛰的心不由得颤动了两下,低声叹了口气。
“我原谅你了。”
容九下意识握紧惊蛰的腰。
“为什么?”
他没有说到底是哪一种,可是惊蛰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瞪了眼容九,这才气鼓鼓地坐下。
“我不管你是什么毛病,是本性难移,还是想故意吓唬我,可是做错了事就要道歉,不管有没有用,这得是我说了算。”
容九困惑地皱眉:“可道歉了不改,又有什么用?”
惊蛰理所当然地说道:“有用啊,至少你从前,从来都没道歉过。”
这倒是说对了。
谁敢让容九道歉?
惊蛰用茶水漱了口,然后小口小口地吃东西,他已经饥肠辘辘,能勉强处理完要紧的事已经不错,在风卷残云吃得差不多后,惊蛰才长长叹了口气。
有几分忧愁,有几分淡淡的忧伤。
“要是在认识你的时候,知道你是这么个性格,我肯定会绕道走。”
虽然说惊蛰爱美人,可是美人虽美,脾气却暴烈,他是个不爱沾惹麻烦的人,如果可以选择,自然是有多远走多远。
可是偏偏,他被美色迷惑,掉坑里还不知道。
惊蛰回头,看着容九的脸。
刚才的淤痕已经散开,变得有点发红发青,惊蛰的心口也跟着抽搐,早知道刚才下手的时候避开脸,往身上多砸几拳就好了。
容九:“你很喜欢我的脸。”
他淡淡地说着。
惊蛰瘪嘴:“美色所祸。”
真真是祸害,一朝失足,想爬都爬不出来。
他看着外头逐渐亮起来的天色,不由得说道:“你真的不觉得……恶心吗?”
“因为你是太监?”容九神情漠然,“我是第一日知道这事的?”
惊蛰想起昨天容九可怕的欲望,以及在他死守下才能保住的裤子,不由得抿住嘴。
“我该回去了。”
一夜没回直殿司,惊蛰都头疼回去要怎么解释,而且,这又是哪里?
为什么容九总给惊蛰一种对后宫非常熟悉的感觉……虽然他是殿前侍卫,熟悉也是应该的……可是擅离职守真的是好事……韦海东为什么没有骂他……
惊蛰的心里全是这些古古怪怪的念头,直到容九取来了衣服,为他穿上,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我自己穿。”
容九却不给他,慢条斯理地为惊蛰穿戴好后,他将人按在床上做好,蹲下身给他穿鞋。
惊蛰下意识缩了缩,低声:“你不必为了歉意……这么做。”
容九不容抗拒地抓住惊蛰的脚踝,轻笑了声:“歉意?”
他抬起头,如墨的眸子盯着惊蛰。
“只是想做。”
惊蛰浑身上下都被容九照顾着,就好像昨夜被他扒下来的衣物,又重新被他一件件穿了回去。
惊蛰浑身不自在,被带出去的时候,走到外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距离御膳房是多么的近。
直殿司也在附近。
他们昨天晚上居然就在这么近的距离厮混,而且还,还……
惊蛰回头看着撷芳殿几个大字,差点晕倒。
完了完了,他觉得有朝一日他要是会死,要不是被人弄死的话,那肯定是因为淫乱后宫死掉的……
“不会。”
容九淡淡地说。
惊蛰紧张地捂住嘴,闷闷地说:“你怎么知道?”
容九沉吟,而后才道:“因为皇帝并不在意后宫的事,谁给他戴绿帽子,他都不会管。”
惊蛰目瞪口呆:“这,这么大度?”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会芥蒂,这可真是……
容九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笑出了声。
“对,所以,惊蛰,”男人的声音靠了过来,“你可以,好好淫乱……”
惊蛰捂着耳朵一溜烟跑了。
直殿司就在附近,这里属于他闭着眼都能跑的地方,怎么可能还继续听容九那些污言秽语,啊啊啊耳朵脏掉了!
容九直起身,看着惊蛰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宫道的尽头。而他脸上的神情也跟着一点点冰封,直到最后的纯然冷漠。
在惊蛰离开时,好似也带走了他身上最后一点人气。
不如说,在没有和惊蛰在一起的时候,赫连容一直都是这般模样。
惊蛰一路狂奔回到直殿司,那模样活似在逃命,路上遇到熟悉的人也只是胡乱点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如一道飓风卷入了自己的屋子,他直接躺倒在床上,甩飞了鞋,整个躲进去。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角落。
慧平被惊蛰的动静吵醒,今天难得不用早起,他连说话都含含糊糊的:“惊蛰……你怎么了?”
惊蛰嗡嗡地说道:“没事,你继续睡。”
直到整个屋子重新安静下来,惊蛰才蜷缩着身体,捂住自己聒噪跳动的心。
昨天的事太过突然,惊蛰直到现在,才能好好地喘口气。
他怔怔地待了一会,然后盯着自己的手。
昨天,这手拔了蘑菇。
今天,这手揍了容九。
可以啊……这到底是怎样一个跳跃……他……容九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在,故意,试探他吗?
惊蛰艰难地从混乱的毛线团里,抓住一根线头,只是抓住了那根线头后,他面对着后头更加混乱的毛线团沉默了。
可到底为什么要试探他呀!
不不不……惊蛰,不能这么想……他是中毒了,这是发了病……
惊蛰喃喃:“……害怕是真的害怕……”
但为什么……
他烦躁翻了个身,听到容九年少中毒,他又有几分难过。
惊蛰啊惊蛰,心疼男人是种毛病!
他心疼容九,昨天晚上容九心疼他了吗!
除了那条小裤头,惊蛰几乎都被扒光了,浑身上下都被吃了个干净。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羞耻过!
他怎么就不嫌脏呢?
赫连容漫不经心地吃下一碗药,那苦涩得要化掉骨头的味道在嘴巴里翻滚,他听得到宗元信在嘀咕。
“怎么会呢……这药怎么……”
是了,宗元信的药怎么会出错呢?
在底下人忙忙碌碌的时候,座上的赫连容已经单手撑着脸,半睡半醒着。
于是这殿内的声音,就越发安静下来。
他可以给惊蛰许多的时间,让他一点点沉溺,一点点无力挣扎,滑落粘稠的陷阱里,再也爬不出去。
稳扎稳打,是这么说吗?
可是呢,惊蛰处处留情,所到之处,喜欢他的人何其多,那些注目,那些关切,那些亲密的来往……
过分的体贴,就变成了不必要的累赘。
若是真的让惊蛰以为他是多么体贴温柔的情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只是……
赫连容睁开了眼,按住自己的右眼。
那隐约的刺痛掀起了浪涛,狂热与阴鸷,忽而破开了男人冰封的情绪。
“哈哈哈哈哈……”
赫连容竟然笑出声来。
这笑声吓坏了殿内伺候的人,有的忍不住就这么跪了下去,瑟瑟发抖,再抬不起身。
殿内陷入死亡的寂静,唯独赫连容的笑声。
哪怕不情愿,也会对他敞开一切。
即使嚎啕大哭,会一边啜泣,一边和他埋怨。
会拽着他的衣领揍他,说道歉没用也要道歉。
意识到危险就突然逃窜,机灵得很,跑得还飞快,眨眼就不见人。
……惊蛰的反应,永远都在预料之外。
丝毫不满足的兴奋在心里肆虐,舌尖抵住牙齿,才堪堪压下不知疲倦的火焰。
爱怜和扭曲的恶意交织,滋生出来的欲望冷酷无比,根本无法停下掠夺的冲动。
怎么能怪他?
至少他非常尊重惊蛰,没有扒下他最恐惧的隐秘,让他得以维护那小小的隐私,自以为谁都不知。
他很好,对吗?
好倒霉哦,惊蛰。
这都是在你纵容之下催生出来的。
赫连容伸出手,冷白的手腕上,清晰可见的抓痕渗着血。
他无比珍惜地舔了一口,仿佛在品尝着惊蛰留下的怒意与恐惧。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惊蛰: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懂了吗?
容九:嗯。
惊蛰:嗯是什么意思?
容九:就是听了^_^
第31章
新年伊始,惊蛰就有点无精打采,每日上工如上坟,慧平等几个看了有点担心,哥几个思索了后,派出了最会说话的世恩前去打听,若是真的遇上了什么麻烦,他们几个也好帮帮忙。
总不能只叫他们一直得到惊蛰的帮助,却不做些什么。
只可惜铩羽而归。
世恩耸肩:“他只说心情不大好,别的都不肯说。”
而且除了偶尔的异样之外,惊蛰看起来一切如常。在他提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反过来笑嘻嘻着拍着他的肩膀,与他勾肩搭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结果等回来他才发现又被忽悠了。
惊蛰有时候,可真是个大忽悠王!
谷生摸了摸下巴,“是什么不好提的事?”
紧接着,慧平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想说,但忍了忍,没说出来。
他想起来正月初一的时候,他半睡半醒间听到惊蛰回来的动静,那会好像是清晨……惊蛰应当是一夜未归。
原本这是不合规矩的。
不过除夕夜,许多人守岁,皇宫也是如此。在这个时候寻常的戒律,只要不太过刻薄的,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夕那夜,惊蛰应当是和朋友相见。
闹了不愉快吗?
慧平心里有着种种猜想,不过面上却说:“惊蛰不愿说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倒是你们几个,惊蛰布置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一想到这个,世恩和谷生就讪讪,面有菜色。
这几日过年,不仅上头放松了些,他们对自己也很是懈怠,别说功课了,就连读书练字都忘记。听到慧平提起来,立刻灰溜溜地跑了。
慧平好笑地摇了摇头,就见到胡立等在门外。他微微一愣,不知胡立为何而来,便迎了上去。
胡立长得干巴瘦小,不过人很机灵,他拉着慧平到了偏僻处,左顾右盼,趴在慧平的耳边如是说了一会。
慧平面色严肃起来,朝着胡立点了点头。
而这时,被朋友们担心着的惊蛰,正跟在姜金明的身旁,随同他去拜访掌印太监。
这位掌印太监,在这个位置已经做了十来年,不出意外,他会一直做到他岁数不合适的那一天。
底下的掌司都和他关系还算不错,至少面上过得去。毕竟整个直殿监,又不是什么清贵,或是有肥水的地方。
既然爬不上那个位置,那不和顶头上司闹出矛盾,就是他们的处世之道了。
惊蛰留守在屋外,与其他几个掌司带来的小太监一起,正聚着说话。
顺带看门。
他不是第一次被姜金明带来参与会议,与其他掌司带着的小太监已经混得脸熟,至少也能说得上话,混在里面听着他们八卦,也不算突兀。
不过他往往是听的那一个,说,却是说不上几句话。
他们这群人,比起只埋头干活的,却又好了不少。
跟着掌司做事,有时到处跑腿,见闻更多,知道的事情也就更多。
惊蛰就听到杂务司那头的小太监说:“我家掌司刚来时,可是……,管戒律……前头宫里彻查那会,死了许多人……”
杂务司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后,调来了新的掌司,人员也恢复了定额。
“听闻都是寿康宫那位下的命令。”
“……几位娘娘在御花园……出了事,摔倒……”
“……出血……受伤……”
惊蛰走神了会,听到几个抓耳的词语,这才又仔细听起来。
方才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个杂务司的小太监,名廖江,笑起来还挺可爱的。
廖江说,他跟着掌司去办事,经过御花园时,正巧听到了御花园传来了动静,只是那会掌司催促着他赶紧走,不许停下,这才没看到经过,而后再打听,才发现那时候,御花园出了意外,好几位宫妃出了事,摔得头破血流。
另一个掌司的随从太监听完,不由得奇怪:“我怎么没听说这事?”
廖江:“这是早上发生的事。”
有人又叹:“得亏江掌司机敏,要是留下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当真是麻烦。”
廖江年轻,会被新来的江掌司看中,不外乎他的名字,和他刚好重合。江掌司比较迷信,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就把廖江带到了身边。
实则,廖江还是个愣头青。
得亏他还算聪明,速成之下也算是有模有样,只在一些细节上,还是会泄露出他的稚嫩。
廖江笑了笑:“江掌司是真的很好,回来的路上,他也教过我。”
他们聊的这些事,若是在外面,是不说的。毕竟有些敏感,若是提及了不该说的话,泄露出去,反倒是麻烦。但在场这几个都是掌司身边的人,说起话来,就不那么拘束。
惊蛰听了一耳朵八卦,回去的路上,他跟在姜金明的身后,听到他问:
“可是身体不大舒服?”
姜金明的语气很温和,不过惊蛰却是严肃起了脸色,毕恭毕敬地说道:“是小的这几日睡不好,让掌司忧心了。”
姜金明笑了笑,看着惊蛰说道:“不必这么严肃,只是说说话。”
惊蛰:“若是这几日有何疏漏……”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姜金明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惊蛰微顿,住口不再言。
姜金明:“你和云奎关系好,这固然是我选中你的原因之一。不过,你识字,会写,这也是你的本事。我观这两月,你之谨言慎行,哼,要是云奎那小子,有你几分谨慎,那就不错了。”
惊蛰做得很好,他也不忌惮于释放一些柔和的态度。
惊蛰只是笑了笑。
姜金明是个不错的掌司,惊蛰在他手底下做事,并不觉得为难。他看在云奎的面子上,待惊蛰也很宽厚。
只是,莫看他每次提起云奎时那埋汰的口吻,可要是云奎做的只有惊蛰的十分之一,在姜金明看起来也是千好万好。
他们对于姜金明来说,关系截然不同,惊蛰也从来不会搞混这种关系。
他谨慎,是为了安全。
姜金明喜欢这份谨慎。
方才,屋内的掌司们说完话,停下吃茶时,外头的动静就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姜金明观察了一会,外头那些七嘴八舌的小太监里,唯独惊蛰是那个一直听着的人。
这样好,多嘴的人,容易活不下去。
姜金明:“今日,掌印说,再过些天,要将西边的宫殿都清理一下,到时候,你记得安排人手。”
惊蛰记下此事,路上,姜金明又嘱咐了不少,等回到直殿司时,已经是下午。
他将手头的琐事处理完后,倒是空闲了下来。
正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古怪响了起来。
【任务七完成】
惊蛰愣住,任务七?
比新田的事,惊蛰早就忘记。不说有没有能力完成,就算是有能力,惊蛰也没有打算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