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放心早了。
惊蛰嗖地将手抽回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宗大人说,你得禁欲,饮食上,也得多有注意。”
他巴不得将容九浑身上下,都写满老实这两个大字。
容九扬眉,淡淡地说道:“该割了他的舌头。”
惊蛰呵呵:“是得感谢宗大人,不然你的病,可得找谁去看?”
“是他得谢我。”容九的声音冷漠,“不然,他上哪里,找这么好的试验品。”
惊蛰狐疑:“试验品?”
容九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以为,他为何会一直盯着我?他就这么良善,居然愿意为了给我看病拔毒,就花费十年的功夫,留在我的身边?”
惊蛰:“……你的意思,是因为这毒太罕见?”
“罕见是一个原因,可他真的想要,也不是不能配制出类似的毒。只是制造容易,修补难。离了我,他再找不到一个能坚持到现在的中毒者。”容九冷酷地说道,“他没得选。”
有且只有一个的选择。
某种程度来说,不过是赤裸的利益交换。
惊蛰沉默了片刻,幽幽地说道:“真脏啊。”
也不知道是在说容九还是宗元信。
这人心古怪,只从外表,可真难评价。
“脏?”
容九扣住惊蛰的手腕,将人拖了过来,一口咬住他的鼻尖。
“强行压制你,不顾你的意愿,剥开你的衣裳,将你的四肢压在锁链下,任由你百般哭泣也不肯放开,让你榨干到最后一滴泪,一滴汁液都无……”
容九的声音冰凉,如同威胁的话语,却轻易勾起灼热的火气,惊蛰的皮肤被潮红覆没,仿佛随着那话,那绮丽怪异的画面,也当真在上演。
惊蛰的背脊紧贴着容九的胸膛,以至于那莫名的滚烫心跳,好似也能引诱着他。
“你在哭,你总是会哭,湿漉漉的,像是落了水,可怜得很,只是你的力气不够大,无法挣脱那些束缚,所以,你只能待在那,等着我回去。”那冰凉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无遮无拦地窜进惊蛰的耳朵,激起翻涌的热浪,“……再哭多一些,那真叫人喜欢……”
宛如那些压抑的扭曲欲望,也伴随着冰凉的话语,贯穿到了惊蛰的心底。
真那样做,才叫脏。
惊蛰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他热得睡不着。
首先,这是晚上。其次,这是皇宫,地处北方。最后,这还是大冬天。
真是疯了的人,才会在北方大冬天的晚上,居然会感觉到莫名其妙的燥热。
惊蛰在床上反复打滚,怎么都睡不着。
他捂着耳朵,蜷缩在床上。
哪怕如此,他的耳边,仿佛还能听得到容九冰凉的话语。
真是奇怪,那如冰般冷冽的嗓音,究竟是怎藏着凶残的情热?
一句,接着一句,撩拨着惊蛰的心。
他还以为自己是石头,已经不会轻易动摇,结果到底是被击溃了底线,轻易上了钩。
惊蛰在心里唾弃自己废物。
他痛定思痛,觉得肯定是最近吃的药有问题,不然他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被撩拨了心思?
他之前,可从来都是冷静的!
惊蛰气恼地爬起来,抱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
慧平听到动静,含糊地说道:“出什么事情了?”
惊蛰冷静地说道:“晚间吃太多,肚子胀气,没事你睡。”
慧平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惊蛰这倒霉催的,却硬生生熬到没感觉,这才疲倦睡了一小会。
这样的症状出现过好几次,惊蛰终于受不了,再下次,从宗元信那里领药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这问题。
“你是说,你总是会感觉到莫名其妙的燥热?”
宗元信捋着胡子,奇怪地问道。
惊蛰:“正是,这已经有过多次,让人难以好好歇着。”
宗元信:“不可能,这药力没有那么强劲,我开的,可都是温养的方子。”
他说完这话,招呼惊蛰坐下,重新给他诊脉。
片刻后,宗元信停下动作,有点古怪地看着惊蛰,慢悠悠地说道:“嗯,倒是忘了,你就算是个太监,也是年轻力胜的壮小伙。”
惊蛰:“……不是说,药效没有太重吗?”
宗元信理直气壮地说道:“的确是没有太重,可你到底是年轻,这火力足,吃下去的药,自然会反作用于身体,你平日没事多出点力气,也就没了。”
惊蛰压下翻白眼的欲望。
他想着容九的身体,才再问道:“那依着容九的情况,还要再吃多久的药,才能好些。”
“以年为计吧。”宗元信漫不经心地说道,看着惊蛰有点担忧的模样,笑呵呵地摇头,“放心罢,他命硬得很,轻易是死不了的。”
真要死,早在当年,命早就被收走了。
寂静的屋舍里,只余下激烈的喘息声。
瑞王在梦中惊醒,满头大汗,身边与他一同入睡的瑞王妃也被他的动静吵醒。
“王爷,可是做噩梦了?”
瑞王妃轻柔地抚着瑞王的额头,轻声说着:“不若,叫太医开点安神汤。”
最近瑞王已经好几次被噩梦惊醒,她生怕王爷被魇住。
瑞王摇了摇头,冷静下来。
他吩咐人送了热茶进来,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坐在桌边。屋内暖得很,他就算穿得这么单薄,也本不该觉得冷。
只是这身体一阵,接着一阵发着虚汗。
瑞王刚刚是做了梦。
他梦到上辈子被烧死的事情。
那种被烈火焚烧的感觉,哪怕到了这一辈子,瑞王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那种软弱无能的人,吃不得痛苦。然被烈火焚身,那是一种无法忍耐的剧痛。只要回忆起来,都会叫人发疯。
而今,瑞王已经意识到,伴随着他的“重头开始”,许多事情,也都发生了变化。
黄家出事,景元帝出兵,这些大事都有变动,更别说种种细节处的小事。
好像,自从他决定离开京城后,就让许多事情,都连带着被牵动,几乎是完全不同。
与此同时,也有许多没有变化的。
比如,他还是发现了上辈子的铁矿,冶炼锻造一事,进行得非常顺利。再加上,他一直在私下收敛人才,名声也算是不错。
早几个在上辈子有名气的人才,也仍然投奔他的麾下。
有些事情,像是注定会发生。
能重活一世,瑞王自认为,对许多事情看得更为透彻。
有些事情天注定,无法与争。
那多少,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
瑞王对景元帝的感觉很复杂,他一边痛恨皇帝登基,一边又知道,如若自己登基,对其他兄弟下手,只会比景元帝更加凶残。
更别说现在这位皇帝,对于其他兄弟,顶多就算得上无视,倒也没怎么打压。
先帝滥情花心,在背弃了元后后,生下来的孩子,可不在少数。
只不过,是后来瑞王的存在太过耀眼,这才压下了其他人的蠢蠢欲动。
后来景元帝登基伊始,可还是有好些人不服,如果没有这铁血手腕,他不可能坐稳这个位置。
他吃下一口热茶,顺带将刚才发的虚汗给压下去。瑞王妃跟着走来,看着那些放得远远的灯盏,轻声说道:“要不,再熄灭些?”
不知从何时起,瑞王就有了这么个怕火的毛病。
在外头的时候还少有人知道,可是瑞王妃跟在他身边这几年,还是能敏锐地觉察出瑞王的变化。
瑞王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要是被人知道,堂堂一个王爷,居然怕火,那就成笑话了。”
瑞王妃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当年的老定国公,还怕黑呢。可还是骁勇善战,谁敢说他什么?”
瑞王笑了笑,他心里清楚,这还是不同的。
最开始,他甚至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自己是被景元帝压在宫中,与众多的皇亲国戚一起被烧死。
后来,随着他回来的时间长,他回忆起那些事,也不再痛得欲裂。
瑞王隐约记起,他之所以会入宫,是因为赫连容重病在床,却没有一个继承人。
倘若皇帝驾崩,这后继无人,可就是天大的麻烦。若是能在景元帝宾天前,将这件事定下来,那也能稳固朝纲。
偏生,景元帝却从来都没有过这个想法。
太后召人入宫,明面上说是伺候皇帝,可实际上,是想让瑞王趁机接过皇宫大权。
只要能得到皇宫统领的职位,或是叫这人为他们效命,再加上太后的位置与黄家的权势,想要拿下皇位,那是轻轻松松的事。
但,这看着板上钉钉,偏偏韦海东只听景元帝的话。
也不知道,景元帝到底是用什么笼络了他,分明皇帝已经日落西山,可韦海东却仍然把守着皇宫各处,不留任何余地。
而后,就是那场火。
瑞王记得,那是平平无奇的一天,王公大臣齐聚一堂,都在商谈关乎继承的事。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脚步声。
肆无忌惮,没有任何遮掩,韦海东突然率人把守了皇宫各处,将他们关在宫殿里,不让他们进出。
韦海东是皇帝的人,他会这么做,只有可能是那病重得起不来床的皇帝突然下了命令。
赫连容。
这个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的男人,就算他是皇帝,毕竟已经是快死了的人,连清醒都没几天日子可活,更别说他那个时候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昏迷,很多人根本不再将他当做威胁。
……也这不怪许多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就算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可他到底是赫连容。
在他一把火点燃宫室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可能会这么做,哪怕是从前曾见证过他许多疯狂作为的王公大臣。
然而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整个皇宫都吞噬,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瑞王仿佛能看到那些疯狂涌动的黑潮,在火焰里面乱舞。
他们根本逃不出去。
所有的关卡都被人把守着,就这么见证着他们如同蝼蚁,在这可怕的火场里面煎熬,直到最终死去。
那个男人,也没有离开这场火。
他的笑声,而今还是瑞王的噩梦。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瑞王就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火苗在舔舐着,也不怪乎为什么他在醒来之后会如此怕火。
……只不过,有一件事情一直藏在瑞王的心里,直到不久之前,京城来人,为他送来了他想要的东西。
一包蛊虫的尸体。
皇宫在经历过蛊虫的袭击之后,为了灭除蛊虫很是花费了力气,每个角落都用大量的熏香彻底熏过,确保不留下任何的漏洞,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也是大费周章。
想要详细知道来龙去脉并不那么容易,可是只想收集蛊虫的尸体,还是简单些。虽然这道命令迟来了几个月,但留守京城的人,还是为瑞王收集到他想要的东西。
直到那一刻看到那些可怕的蛊虫,瑞王的心中才有明悟。
他一直以为,上一世皇帝在临死之前的发疯,是因为他想拖着其他人一起去死。尽管瑞王在临死之前也曾看到那些黑潮,可毕竟那是死前的幻影,做不得真。
直到这一辈子,他真正听说到那场蔓延到整座皇宫的蛊虫潮涌,才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他记得上辈子,黄仪结,也是入了宫的。
他一直以为上辈子并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可如果已经出了呢?
景元帝放的那一把火,烧掉了整座皇宫,连带着里面的人都死伤无数,但与此同时,也将所有的蛊虫都困在了皇宫那死亡的灰烬之下。
瑞王皱眉,他并不想赞扬景元帝。
他就死在那场火里。
可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就说明,太后所控制的这把刀容易失控。
为此,瑞王还曾经派人去查过黄仪结的家人,却发现,就在黄仪结入宫不久后,她那个奶奶,早就已经死了。
太后并没有骗她,仍然留着她一些家人的性命,可那些令人憎恶的虫巫,自然早早就杀了。
一想到这个,瑞王就没忍住叹气。
母后啊母后……有时候,真的太狠了些。
瑞王妃按着他的肩膀,轻声细语地说道:“夜深了,还是莫要再想,我们……”
王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动静。
很快,有人来报。
“王爷,是黄小郎君,从墙头摔了下来。”
瑞王皱了皱眉,黄福啊……
自从他一家老小出了事,唯独黄福一个人活着到瑞王的封地,他就一直有些郁郁寡欢。
后来他说他想要学武,还点名想要叫阿星做他的师傅,看在他一路饱受磨难的面子上,王爷也答应了。
只不过,这臭小子学会了一点武术,见天就闯祸,总想着要一朝登天。
他到底是被家里娇宠出来的坏脾气,可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够坚持下去。
练武是一件艰辛的事情,很容易受伤,他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不足以锤炼筋骨。
瑞王和王妃一起赶到,就看到阿星面无表情地站在墙根下。
“王爷。”
他看到瑞王来,只是淡淡点头。
瑞王知道他这幕僚的脾气,也没有生气,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骑在墙头上大呼小叫的黄福,沉声说道:“还不下来?”
“我,我下不去了。”
黄福不想承认这么丢脸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和阿星纠缠到现在。
可是连瑞王都被惊动了,他也不敢再憋着。
瑞王被气乐,抬手招来了一个侍卫。
那侍卫轻巧上了墙头,提着黄福就下来。黄福低着头,有些不敢说话。
瑞王:“练武不是一日之功,不可这么贪求冒进。”
黄福:“是。”
态度是很好,只可惜没什么用。
瑞王冲着王妃使了个眼神,王妃上前去,温声细语,就将小郎君给带走了。
瑞王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这才看向阿星。
“这臭小子,这段时间……可真是麻烦你了。”
阿星:“黄小郎君不适合练武,我教不会他。”
瑞王想,这哪里是阿星教不会,这分明是这臭小子,受不住艰苦,只会嘴上发力,其余的事,根本做不得。
“往后他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瑞王摇了摇头,“他自己立不起来又能怪谁,他若再想找人练武,我让其他人教他。”
阿星可是难得好用的人才,若是浪费在了黄福身上,瑞王可要心疼。
他心里可惜,黄家那么多个人,救下哪个都行,为什么偏偏活下来的人却是黄福?
这小子娇生惯养惯了,连骨头都是软的。
之前,倒是有些高估他。
阿星还是冷淡的阿星,听了瑞王的话,也只是淡淡应了声,就听从瑞王的话,将所有事情,都交付了出去。
往后,黄福再想来找他,却不得门而入。
黄福生气,想尽办法堵住了阿星的路。
“你为何突然对我如此冷淡,难道是王爷对你说了什么?”
黄福不得其解。
他这一路上遇到许多麻烦,都是靠着阿星解决,自然相信他,也不自觉依赖着。如今突然被阿星拒绝,他怎么可能甘愿?
“从前我教你,一来是王爷的命令,二来是我心中有愧。”阿星冷漠地说道,“可你若只是扶不起的阿斗,又何必浪费我的心思?”
龙生龙,凤生凤。
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
这话虽然有些偏颇,用在黄福身上,确实有几分道理。
倘若真的将血海深仇放在心上,觉得比自己的命都要重要,是绝不会有如此作态。
果然是黄家的血脉。
同样薄凉。
午后的皇宫,带着难得的暖阳,演武场上,有人正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直到有人,忽而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茅子世一个打滚,直接从地上坐了起来,“他老人家,为什么要来京城?”
沉老院长,想要来京。
这在茅子世看来,根本没有必要。老院长已然上了年纪,舟车劳累,前来京城,这岂不是容易出事?
再加上,太后对他虎视眈眈。
尽管都有人盯着,也不代表万无一失。
这要是真的出了事,茅子世怕是一辈子都不能释怀。
宁宏儒老神在在地说道:“已经被沉大人给劝说回去了。”
至于为什么来……哈,这还需要再说吗?
不外乎是因为最近京城许多动静,生怕景元帝将自己搭进去。
这位老院长,对这皇帝外孙,始终是有一份愧疚在。
茅子世闻言,这才重新躺下。
他也不嫌这地脏。
就在刚才,他陪着景元帝好好操练了一番。
说是操练,其实就是他单方面挨打。
茅子世的身手不错,和景元帝如出一脉,可是他到底没有皇帝这般可怕天赋,还是打不过他。
茅子世向来识相,根本没想过,自己真的能胜过景元帝,自然也没有与他较量的打算。
可他没有,皇帝却是有。
而今景元帝操练完,去沐浴更衣,茅子世却是跟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景元帝最近是发什么疯?
心里郁闷,居然不杀人了,反倒是来摧残他?招招致命,却又没真的打坏他,一看就是奔着发泄来的。
找他发泄?
茅子世一想到这,就觉得自己何其命苦。
宁宏儒轻飘飘地说道:“茅大人,却是猜错了。”
茅子世再一次坐起来:“那总不能是因为高兴吧?”
宁宏儒但笑不语。
茅子世翻了白眼,他最讨厌宁宏儒这种神神秘秘的人,要么说,要么就不说。
哪有说话说一半的。
他跳起来,拍着自己的膝盖,“我原本进宫来,除了那些个封地的动静,还想说黄长存的事,不过,想必陛下,应当已经知道。”
黄长存,黄家现在的掌权人,就在昨天夜里马上风,猝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这是一个非常不体面的死法。
一般人家,就算真的出了这样的事,也会遮遮掩掩,不叫其他人知道。可偏生,黄家落败后,已经是外强中干,却还要摆着从前的谱,照着从前的用度。
没钱又装相,这不免让下人懈怠,心生二意。
这样的人家,根本就藏不住话。
今日,关乎黄长存的流言蜚语,已经在街头巷尾里传遍了。
这听起来,像是个笑话。
茅子世刻薄地说道:“这样的人阴狠毒辣,又没什么能耐,早点死了,对黄家也是好事。”
就是太后看来恨极了他,居然用了这样的手段。
黄长存要是真的有能力,就不会维持着黄家从前的架子,而今,这种虚伪的坚持,只会叫人觉得荒唐可笑。
“你要是这么在意黄家,怎么不为他们分忧解难?”
伴随着淡淡的潮气,景元帝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来,那沉沉的气势,压得茅子世讪笑起来,连头都没抬起来。
“臣岂敢,陛下,臣这一身脏污,还是莫要玷污了您的眼睛,现在,立刻,臣就去清洗一番。”
说完这话,茅子世快步走向边上的太监,麻溜地让他带着离开。
宁宏儒上前一步,为景元帝正了正腰带,低声说道:“陛下,平王来了消息。”
景元帝淡淡地说道:“准了。”
显然,皇帝知道,平王上折的请求是为何。
宁宏儒欲言又止,景元帝看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宁宏儒:“平王的请求,虽是正常。可陛下,若是平王势大,那将来……”
“他若有心,有能力,能将寡人拉下去,岂不是更好?”景元帝冷淡地说道,“那才有趣些。”
……陛下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有趣。
景元帝看了眼宁宏儒,发觉他还是皱着眉,只是面无表情摇了摇头,抬脚就走了出去。
宁宏儒老实地留在原地。
他没立刻反应过来,一会后,却是意识到,就算平王势大,他的封地,却正正是险要之地。
平王若起来,瑞王最先戒备的,就是他。
宁宏儒一边思索着,一边却忍不住回想着刚才景元帝的衣裳。
皇帝陛下这换了的服饰,很显然就是要去寻惊蛰。
谁能猜得到,在这段关系里,景元帝居然会是被嫌弃的那一个?
真真要命。
容九是个冷漠的人。
不管是谁见了他,都得说这句话。惊蛰身边这些个朋友,但凡是见过容九的人,都会私下觉得他气势太强,为人太冷。
惊蛰再怎么情人眼里出西施,都不可能觉得他是个热情如火的人。他打一开始就知道容九是个什么模样,当然没想过他能变得多友善温良。
只是对惊蛰,容九从来都是耐心的。
……可,再是怎样,惊蛰也从没想过,当容九真的“热情似火”时,那会是怎样一种可怕的事。
近些日子,惊蛰几乎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可能看到容九。
只要他无事。
最开始是惊喜,次数多了,就变成惊吓。
惊蛰非常心痛。
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会受不了。
就在容九又一次出现,惊蛰左顾右盼,发现没人后,就将男人拖到了角落里,咬牙切齿地说道:“容九,你不能这样。”
“不能见你?”容九挑眉,“这不可能。”
瞧瞧,他一下子就知道惊蛰在说什么,分明就知道这造成的困扰!
惊蛰:“但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他不觉得见面是个坏事,但这么粘人,也有点奇怪。
之前每个月只能见三次,惊蛰虽觉得少,却也觉得安全。
现在容九肆无忌惮,想来就来,倒是见了个痛快,惊蛰却是受惊不已。
他可还是要做事呢!
惊蛰决定和容九讲道理。
“正常见面也好,可是,若是你每次都不打招呼来,那于我来说,也是很容易出事。”惊蛰道,“次数一多,我要如何和掌司交代?”
容九一来,惊蛰的时间就会被他占据,那手头的事情该如何?
容九知错就改,点头应是,然后提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那我该如何告知你?”
惊蛰沉默了一瞬。
总不可能每次都传信给郑洪,再让郑洪告诉惊蛰。
如果真这么做,那郑洪就算再怎么迟钝,都肯定会发觉他们关系不对。
惊蛰:“这个暂且不提,但你职责在身,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难道你是翘班?”
容九:“……没有。”
惊蛰狐疑皱眉:“没有?那你迟疑做什么?”
“没有人会说。”容九慢吞吞地说道。
惊蛰:“……是没有人敢说吧。”
容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