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呜……”
一点奇怪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然后是惊蛰困惑地呢喃。
“不对……诶……进不去?”
咕噜咕噜的粘稠声,听着像是在摁压,又仿佛是什么浓浆倾倒下来。
“可恶……这根本就……”
不知道里头的人到底是怎么做的,或许是有些不得其法,也或许是根本不敢自己用力,过了一会儿,他到底是放弃了。
“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一条惊蛰沮丧地趴在床上。
不是他不努力,也不是他不喜欢,只是自己亲自尝试了之后才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这玩意儿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两根就是极限!
惊蛰是见识过那蘑菇的大小。
那蘑菇看起来可真吓人,两根手指,比起那蘑菇根本就不如!
尽管最开始的时候并不那么难,可是到了后面就越来越难,那……根本不愿意放松,越是紧张,就越容易紧绷。
除非愿意被活生生捅个对穿,不然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那么小!
惊蛰趴在床上,又撅着努力了一会,最终自暴自弃决定放弃。
他爬起来,刚打算去换衣服。
惊蛰微愣,下意识转头就看向门外。
这是一个近乎本能的反应。
……屋里面,有其他人在吗?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他看,那是一种远比之前还要锋利的感觉,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他的骨头里,刺痛得他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惊蛰下意识抓起放在床边的衣服,三两下套在自己身上之后就下了床。
惊蛰面无表情,要是真的被看到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活着从这个房间里出去!
如果现在外头真的有人,他一定会把这个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就在他往前走了几步,正要推开房门的时候,突然自外而内响起了敲门声。
惊蛰这屋,是分着内外间的。
中间用着一道屏风隔开,但也有门。
此时此刻就是有人站在那道门外,敲响了房门。
……是谁直接闯了进来?
惊蛰蹙起眉头:“谁?”
外头的人没有说话,仍然是平静地敲了敲。
惊蛰怒从胆边起,猛的一把将门给推开,就看到了门外高大的身影。
他脸上的怒容还没有散去,就化作了愕然。
……是容九。
刚刚心里翻涌着的各种念头,这一瞬间全部都消散,然后化作一种非常难堪的羞耻。
救命!怎么回事?
怎么偏偏会是在这个时候?
虽然说大晚上的容九来找他,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现在这个时辰,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他怎么会过来?
“你……”
惊蛰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猛地将门又给甩了上去。
其他的都还好说,可是他床上现在是一团糟,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更何况他身上的衣服更是随随便便就套起来的,一看就不对劲。
“容九,你且在外面等等,我收拾好了你再进来。”
他现在都顾不上问男人为什么会过来,也完全忘记了要问他是怎么闯进来的,一心一意只惦记着他床上那些烂摊子。
惊蛰着急忙慌地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可是屁股上那湿漉漉的感觉,让他脸色非常古怪,他刚刚根本就没有收拾……现在就算想收拾,也来不及了,夹着那种古怪的感觉,他憋着气胡乱的将整个被子卷了一卷。
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
“惊蛰,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门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仿佛是担心着门内的人出了事情。
惊蛰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哪里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他手里拎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打开了柜子,将它胡乱塞在了下面。
平常心,平常心。
惊蛰这么自我安慰。
刚刚的门是关着的对不对……就算他在屋子里做了什么,门外刚来的人也根本不知道。
他只要自己不要慌乱,就不会被发现。
惊蛰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跑到水盆旁边洗了洗手,然后又胡乱地擦了一把脸,将刚刚的痕迹都掩盖好了之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看似平静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
容九背着手站在门外,一双黑沉的眼睛盯着他看。
惊蛰莫名有点心虚。
容九:“你很热么?”
惊蛰的眼角是红的,脸上也是红的。
他抬手拼命地扇着风,尴尬说着:“是啊,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炭盆实在太热了,把我给热醒过来,所以才去洗了个澡……”惊蛰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让我进去?”
惊蛰听了男人这话,一愣,立刻让开了门。
容九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惊蛰闻到了他身上凛冽的风雪气息,那种凉意把他冻了一个哆嗦,人清醒了一点。
惊蛰:“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容九:“醒了,就来看你一眼。”
惊蛰打了个哈哈:“那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今日也是比寻常要更早些醒来。”
容九的眼神沉沉,落在惊蛰身上,仿佛在看着什么古怪美味的东西。这让惊蛰的身体有些紧绷……生怕他看破底下的隐藏。
“这屋里,是什么味道?”容九慢吞吞说着,声音有些沙哑,“你换了香?”
惊蛰愣住:“没有呀……”
他现在经常用的香,是容九后面送来的那种有些冷冽的安神香,虽然燃烧的速度比之前要快很多,但效果也很强劲,基本上很少再有那种胡乱的梦。
只是极其偶尔的时候,还会有一点点古怪的异样,但至少睡得比从前舒服得多。
除了那味道之外还能有什么……
惊蛰僵住,吸了吸鼻子,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味道了。
他快步地走到窗边,然后用力推开。
虽然没有风,可是那寒凉的气息也随着内外温度不同而冲了进来,一下子将屋内那有些甜腻的香味冲散。
……那脂膏的味道,很浓郁。
惊蛰刚才一直泡在屋里面,根本没有发现屋内弥漫着那种香甜的味道,在与皮肤接触之后,又变得更为甜腻。
人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又怎么能闻不到这个味道呢?
糜烂得如同饱满欲滴的果实。
……郑洪到底是上哪里买的?
这种味道充斥着蛊惑煽动的气息,总会让人联想到不该想的事情上头去。
买得可真是精准。
惊蛰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快速想出一个法子,他勉强说道:“之前……身上总是会有奇怪的红痕,所以托了人买了点膏药来,许是那膏药的味道。”
容九神情冷淡,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只是,他慢慢低下头来,靠在惊蛰的脖子旁边,轻轻闻了闻。
那亲昵的动作,叫惊蛰的身体僵住。
太近了。
如果是在其他任何一个时候,惊蛰都不会觉得古怪难受,可在刚刚……也不知是因为他自己那胡乱的尝试,还是差点被打破的惊恐,叫他现在的心口仍然狂跳。
一种莫名的不安,让他的手指僵硬,随后紧握成拳。
“容九,我……”
惊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男人按着他的肩膀,一处处往下闻着,那轻柔,古怪的动作,让惊蛰的膝盖莫名发软。
最后,容九竟是单膝跪在他的身前,抬手抓住了惊蛰的手指。
这个位置尤为尴尬,倘若容九敏锐点,就能闻到那些甜腻的香味,究竟是从何而来。他身后可还……没擦过呢。
惊蛰吓了一跳,下意识也跟着跪倒下来,两人齐刷刷地对视着。
容九那双浓黑深邃的眸子紧盯着惊蛰不放,抓着惊蛰的手指一点、一点地举高,最后轻轻蹭在那高挺的鼻子上。
这暧昧亲昵的动作,让惊蛰狂跳的心声一次比一次都大,如同要蹦出来般。
“是嘛?”
容九笑了笑,轻声细语地说着。
呼吸间,带着热意。
“那为什么,只有这两根手指,有着那味道呢?”
惊蛰觉得自己某个不能言道的地方,也猛地随之一紧,瑟瑟发抖起来。
惊蛰默默抽回自己的手,容九是狗鼻子吗?
“……上药的时候,如果不用手指来碰,又要用什么呢?”
惊蛰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实在是男人的眼神有些太过可怕。
容九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力气虽然不大,却阻止了他任何的动作。他漠然地低垂下眼,屋内这微弱的烛光,根本无法穿透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你只给这两根手指上药?”
那又为什么其他地方根本闻不到呢?
惊蛰恼羞成怒,踹了一下男人的小腿,干巴巴地说道:“我爱给哪里上药,就给哪里上药,你做什么这么关心?”
这一句接着一句的发问,搞得好像他亲眼看到过……
惊蛰心中一惊,猛的转头看向身后的门。
那扇门,瞧着,好似也没有那么纹丝合缝。
……刚才人在门外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看见过?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猜测,惊蛰的身体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心口发凉,仿佛被什么拖曳着,重重往下垂。
就算这个人是容九,被他看到,也根本不亚于想死的羞耻。
他下意识要凑上前去仔细观察,可是人的身体刚刚一动,就立刻被手掌给掰回去了。
容九似乎以为他要逃,虽然神情没有变化,可那种几乎薄发的恶意却流淌了出来。
“你猜,我为何在意?”容九的吐息擦过耳朵,那感觉实在是太近了,近得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黏糊糊的湿气,灌入惊蛰的耳朵,那种古怪的咕嘟声,让他抓着男人衣服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你……”
惊蛰咬住牙齿,才没让他有些丢脸的呻吟声溜出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都被对方所掌控着,就连声音都有些听不太清楚。
……怪异。
前有容九咄咄逼人,后有那奇怪感觉……
莫名的,伴随着男人的话,他仿佛也能够感觉到那种脂膏的气息,越来越浓郁。
这屋内,那香甜的气味非常之浓郁。
惊蛰有些后悔,当初他为什么要让郑洪买这玩意。
这味道,实在是太……撩拨人心。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腐烂,带着古怪的香气,如同碾碎的汁液,又像是砸碎的地上的果子,散发着怪异引诱猎物的气息……
那种甜腻得几乎令人沉醉的味道,仿佛并不只是脂膏原有的气息,更像极了欲望的本身。
“……你……你是不是,看到了?”
惊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羞耻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没有那么蠢。
男人这么异样的反应,那执着的追问,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欲望的象征。
刚才停留在外面的男人,之所以有那么一瞬……让他惊觉到有人注视……那自然,是因为……男人在情绪激动之下,没有掩饰住那掠夺的疯狂。
如同被野兽盯上的惊恐,让他的身体意识到了危险,这才会那么敏锐地发现……
……容九咬住了他的手指。
“惊蛰,我来帮你,如何?”
那奇怪的呢喃,让容九平常冰冷的声音也染上了一点暧昧的色彩。
那一瞬间,惊蛰的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
男人抬起的眼里,仿佛有一头肆意疯狂的野兽就在他用力咬住指根的那一瞬,被释放了出来。
慧平醒了后,按着每日的习惯先去洗漱,然后整理了惊蛰今日所需的东西。
他现在跟在惊蛰的身边就是帮忙跑跑腿,整理一些文书,以及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廖江身为二等太监,能做的事情更多些,尤其是对外和那些掌司们打交道的时候。
这些事,廖江跟在江掌司身边,多少也曾看过。
但是惊蛰向来喜欢亲力亲为,许多事情都是自己做的,慧平很是轻松。
比起他每日洒扫,这份活不仅清闲,而且跟在惊蛰身边进进出出,能够看到的东西也比从前要多得多。
世恩和谷生虽有羡慕,可是这件事是姜金明亲手点的,他们几个又是很好的朋友,笑笑闹闹也就过了。
他打了热水,端到门外的时候,听到惊蛰屋里还没有动静。
真是稀奇。
惊蛰怎么会还没有醒呢?
他这人向来早睡早起,有些时候比他还要早。身为他曾经的室友,慧平对他的起居习惯很是清楚。
慧平皱了皱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倒也没有去叫他的打算。
惊蛰现在是掌司,每日清晨本也不需要那么早起来,多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可能是昨天晚上事情太多,有点太累了吧?
他这么想着,将水先端了回去,又去整理昨日没有看完的东西。
只不过等到天光破晓,惊蛰屋里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里就纳了闷,正到这个时候,廖江也过来了。
廖江:“你说惊蛰还没有起来?”
慧平:“是呀,已经去看过几回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还在睡?”
廖江:“那也不对,以他的性格,这个时候不管再怎么样都该起了,就算身体难受,也应该会与你说一声才是,不会是人昏迷了?”
“这?昨日瞧着还好好的呢。”慧平一惊,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人已经朝着惊蛰的屋里走去。
惊蛰的身体时好时坏,也不是第一次发病过。
两人在门外敲门,敲了几回,都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心里自然觉得不对。
慧平一着急,就跑回去,取了惊蛰门外的钥匙。
着急之下,他差点摔了一跤,却也根本没顾上。
他擦了擦额头,然后很快来到门外。
惊蛰这屋里一共就两把钥匙,一把是他自己随身带着的方便进出,另外一把则是放在慧平这里,免得有些时候他遗失了或者有什么紧急情况,别人不能进出。
慧平将钥匙捅了进去,很快把外间的门给打开。
两人三步并做两步,直接绕过屏风。
“惊蛰?”
“惊蛰!”
就在他们脚步上冲向那间的门外时,他们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一声颤抖的呜咽。那听起来太过细微,仿佛只是风穿过门窗时带来的细响,被他们听错了。
毕竟仔细再听,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惊蛰!你没事吧?”
慧平拍着门,声音不小。
可是屋里面却安静得很,一点声音都没有。
廖江:“钥匙呢?”
“这屋里头的钥匙,我也没有呀。”
慧平身上有的,也只有大门的钥匙,再往里面的钥匙,就算给了他,他也不会拿。
就算是关系再好的朋友,在有些事情上还是要保持着距离,尤其是在这些隐秘的事件。
惊蛰知道分寸,慧平也不会逾越。
廖江哎了声,抬脚就踹。
“哐当——哐当哐当——”
就在第三下,几乎要把门给踹下来的时候,屋内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动静。
“别踹了……”
声音很轻,几乎是慧平侧过耳去,才勉强听一点动静,他连忙拉住了廖江。
“惊蛰好像醒了?”
廖江被拉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停下脚来皱着眉看着门,隐隐约约,的确听到了一点脚步声。
好像是有人从床上摔了下来,扑通一声后,又带着一点迟疑的挪动。
慢慢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门有点被廖江踹坏了,这里头的人想打开门,还花了一点动静,才把门栓给打开,露出了一张面有潮红的脸庞。
惊蛰的脸上汗津津,头发有些凌乱,粘在额头脸庞,就连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有些松松垮垮,好像是随手抓过来套上的,多少有些皱褶。
屋内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有点浓香,但又带着一点凛冽的寒意。
仔细闻来有点古怪,但是想要更加去追寻它的源头,却又消失无踪。
莫名的,推开门那一瞬间,夹带着这股气味的暖意冲了出来,可紧接着那怪异的寒冷,一下子席卷了他们。
再往里头看,屋内的窗户几乎全都是打开的,根本就保暖不了一点,怨不得会这么冷。
越过惊蛰有些哆嗦的身体,往后看到的那张床,狼狈得要命,床上的被褥不翼而飞,垫在下面的垫子也东一块西一块湿透了。
两个枕头全都丢在了地上,东倒西歪的。
整个屋子乱得很。
仿佛带着一点潮湿的寒气。
廖江大惊失色,抓住惊蛰的手指,被那异样的滚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烧了?”
慧平仔细打量着惊蛰的眉眼,发现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眼角发红,要么是哭过,要么是被高温烧得有些受不了了。
再看屋里那么凌乱,他眉头跟着皱起:“你开窗睡觉了?”
屋外现在已经逐渐有了风,这洞开的门窗,刮得人有些受不了。
他走过去将其中一两扇窗给关上了。
“我……”
惊蛰刚说第一个字,声音就哑得有些难听。
他拼命咳嗽了几下,带着那仍然有着坚涩感的声音说话:“……昨天晚上睡着的时候,忘记检查门窗了。夜半时分醒来,就想着要不泡个澡暖暖身体……结果泡完澡之后,在床上躺了躺,就到这时候了……”
他这话里头几乎全都是实话,只不过是略带了一些过程以及发生的事情,听起来就十分的真诚。
廖江扶额,无奈叹息:“你现在连走的力气都没有了,床上这么乱,不会是刚刚折腾的吧?你怎么可以不带被子,就在床上休息,还没关窗……”
他越说越心梗。
他正扶着惊蛰的身体,因为这近距离的接触,所以也能感觉到惊蛰现在应该是手脚发软,正靠着他才能支撑得住。
而且人都被冻醒了,想着去提点热水泡泡身体,那怎么不把慧平也一起叫起来?
慧平在惊蛰身边原本要干的就是这些伺候生活的伙计,结果因为惊蛰不喜欢使唤他,就总想着自己来做。
一想到这个,慧平就忍不住要叹息。
廖江也是。
他虽然是个二等太监,手底下没有太多的人,可他要是唤起别人来伺候的时候,那也是得心应手。
可从来没有他自己去提热水的道理。
两个人双管齐下,把惊蛰狠狠教训了一顿。一人把他按在床上休息,另外一个人去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廖江发现,惊蛰的被褥和衣服,居然有一半是在木桶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你别告诉我你都到这样了,你还想着洗完澡之后顺便把衣服给洗了?而且你的被子都是棉花,放在水里面干什么呀?你是烧昏了头吧?”
那一连串的吐槽,把惊蛰说得脑袋都耷拉了下去。
慧平想笑,可是抬手摸上惊蛰的额头,发现还是滚烫得要命,这心里的担心就压不下来。
他先是把那床褥子给拆了下来,换上了新的,要给惊蛰换衣服的时候,却被他无力地抓住了手。
“不用……这身衣服是我刚刚换过的。”
慧平挑眉,“那也随你,不过你必须得躺下休息。”
然后又道。
“容九送给你的那些药你藏在哪里了?我给你翻出来,你找找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
他说话的时候,正低着头把所有的东西卷起来,所以也忽略了惊蛰听到“容九”时,脸上更加烧红的难堪。
“……我放在,里头的箱子。”
惊蛰抬起手,指了指里面的柜子。
慧平朝着他点头,然后抱着东西就走了过去,与此同时廖江也找到了新的被子,将它们抱了出来放在床上。
“你先将就着用这个盖一盖,保暖一下身体,晚些我再给套上被单。”廖江说着,“今日的公务就不必处理了,反正也是那些零碎的事情,昨天都已经谈过,若是有人要来,除非是掌司掌印,不然我就都给你拒了。”
到了惊蛰这个地位,除非他得的是重病,不然能靠着身体熬过来,就不算大事儿,没必要挪出去。
再不济,虽然他们明面上不能看太医,可是私底下花点钱,找个医官来看也还是可以的。最起码比起那些普通宫人来说,他们更愿意给掌司卖个好。
“要是晚上还不能将温度降下来,我就去侍卫处一趟。”
至少惊蛰几次去侍卫处,是看病去的。
至少说明那里有方法,可以联系上太医。
他们非常担心惊蛰的身体,这就让他更加心虚。
他心里的那个愧疚啊,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条惊蛰,爬出来跟他们道歉。
……可惊蛰不敢。
手脚虚软无力是真的,眼角通红是真的,脸上烧得滚烫也是真的……他整个人就符合一个生病了的状态,任由他怎么解释,其他人也是不信的。
他躺在床上,眼睛不自觉地看向最后一扇打开的窗户。
就在他们两个人闯进来的前一瞬,容九刚刚从这里出去。
那可谓千钧一发。
惊蛰都想不明白,男人到底是哪来的胆量这么干?
在慧平和廖江刚要来找他的时候,间隔着两道门,惊蛰已然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紧接而来的脚步声更像是催命符。
惊蛰抿着唇,这让他迷惑,又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他是否应该庆幸,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慧平和廖江闯了进来,不然,惊蛰怕不是要被他生吞活剥了。
一条惊蛰慢慢往床里面蠕动,让整张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他再一次这么想。
为什么这个男人也那么熟练?
他哭得很狼狈,很难堪,可这个男人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哀求,仿佛那一切都是佐料。
变得更加放肆,根本不知收敛为何物。
他想品尝一朵花。
那朵花看起来非常的娇嫩,每次开花的时候几乎都只愿意露出小小的一点缝隙,仿佛在吸引着蜜蜂采摘。
可是大部分的蜜蜂都不知道这里是一处极其甜美的浓浆,它们更愿意飞到其他地方去,去采摘那些更加鲜艳的花朵。
可及其偶尔的,也会有几只误入迷途的蜜蜂,飞到了这里,然后发现了这朵花的与众不同,它们试图冲将进去,抢夺这朵无人发现的花。
可就在那一瞬间,它们会突然发现,这朵看似无人在意的花,早已经被一只蜂王给发现了。
不仅被发现,它已经霸道地在所有的地方上打满了自己的标记,让其他蜜蜂还没有接近之前,就已经感觉到它散发出来的气味。
蜜蜂们如此垂涎,那朵花所拥有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