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钱命对着最前面的毛欺开口道。
毛欺也不介意钱命的坏语气，神色如常的带着一群人进了小贺村，他目光扫过村口的一群人，没发现那道黑袍身影，有些惊讶的道：“堪术师呢？”
“当然是在新祠等着咱们。”钱命理所当然的开口道，村中央的祠堂已经给了鬼娘娘住再加上平常也会有村民时不时过来供奉，村里人为了避免冲撞只能将平常在祠堂中的谈话地搬到了村里的空屋子。
反正小贺村空屋子很多。
新祠堂也在建了，为了避讳，新祠堂也不叫祠堂，村里人都叫新祠，去了后面的一个堂字。
钱命也熟悉毛欺这人，来找小贺村肯定是有事，既然这样那不如叫几个在村里面说得上话的人一起说，钱命从家过来村口之前，还派贺河去村里别的人家跑腿喊人，不止是贺堪，他连贺叔公都一起喊了。
现在应该都在新祠等着了。
毛欺没说话，难得沉默了一会儿。
钱命取得暂时的胜利，整个人都洋洋得意，平常他在口舌上哪里能占到毛欺的便宜啊。
钱命与贺四鬼领着河东河西黍落个村的人往村边缘的新祠走去，说是新祠其实远远没有旧祠堂威严，好看，乍看之下就是一个大一点的空屋子。
这个感觉没错。
这个屋子本来就是众多空屋子中最大的一个。
众人一到新祠，屋子门还是开着，旧祠堂的他们之前用的桌椅也都搬过来，贺堪正百无聊懒的坐在自己位置上，还有几个村老也在，贺叔公正抽着烟管，吧嗒吧嗒，贺叔公坐的是主位，再旁边就是同样一脸无聊的钱小花，至于王老、李老，他们需要在旧祠堂那里看着拜祭的村民，便不过来了。
“贺叔公。”毛欺一进门看见的就是主位的贺叔公，主动的开口打招呼，这次的语气十分认真，不像之前在村口与贺四鬼他们打招呼那样的虚伪。
贺叔公看着毛欺对着自己行了一礼，他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道：“小子。”毛欺在他家也排行老，钱命在钱家同样排行老，这两个人在这种地方总是惊人的巧合。
贺叔公本来对于河东河西村的反常就怀有困惑，在从贺堪口中得知了缘由，还有毛欺暗地里的提醒，他心中的那丝不满已经退去了，河东河西黍落村对小贺村仁至义尽。
毛欺对于贺叔公同样尊敬，别的不说，叔公的做事让人敬佩。
“都坐吧。”贺叔公看着站起来的乌泱泱的一片人，他便放下手中的烟管，开口说道。
毛欺他们也不客气，贺叔公让坐那便坐，一个个都坐在了空荡的位置上。
等毛欺他们坐好之后，整个桌上都沉默，一时间竟然也没有谁先开口说话，还是钱命环顾四周，再看见明显压抑住自己阴阳怪气本性的毛欺，明显了悟什么，咳嗽几声，开口问毛欺：“毛村长，大老远来咱们小贺村为得什么事？”
钱命先开了口。
毛欺也松了口气，快速的进入了洽谈节奏，道：“小贺村的请神队伍从小山山脉下来的时候，咱们河东河西村的采药人看到了……”
毛欺当然不可能直白的露出自己的目的，他说出的话足够委婉，在场人却都明白，说是什么恰好，肯定是跟了一会儿的。
贺堪神情一顿，他也想到了什么，不再是一开始百无聊赖的神情，难得从坐直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毛欺，目光顿了顿，片刻后，贺堪又将目光在咎四与胥身上转了转，毛欺不像是知道请祖灵的，反而是这两个人还有点像。
看来那个薄术师家世不简单。
贺堪的第一个想法。
钱命这下子也不开口了。
贺四鬼更是保持沉默。
毛欺则是将目光投向了说话更有用的贺叔公，他十分利落的表明自己的目的，道：“叔公，咱们几个村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关于小贺村请的祖宗鬼，可否能给咱们一个准话？”
“这祖宗鬼的诡力等级是青色的还是红色的？”毛欺问道，他也没直白的说是青幽级还是血怨级，这也是为了防止冲撞改用了颜色。
贺叔公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管，他的眼睛十分清明，先是看了一眼毛欺他们，发现态度都十分诚恳，贺叔公这才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贺堪，贺堪并不介意被其他几个村的人知道，这对鬼娘娘有好处，他肯定的点点头。
“鬼娘娘的颜色是青色的，不过这青色中还微微带着点红。”贺叔公放下心来，转过头对着毛欺一群人开口道。
贺叔公与贺堪的想法一样，他们四个村多少年了都是守望相助，小贺村发生了大事到底还是要跟老邻居说清楚的，特别是鬼娘娘的诡力等级，贺叔公完全就没想瞒着，也瞒不过去。
毛欺一听贺叔公说的诡力是青中带红，一直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了，毛欺十分有自知之明，如果这祖宗鬼是血怨级的诡物，他立刻转身回村，全当自己这次过来是着了魔，等一回村马不停蹄带着河东河西两个村一起跑，跑得远远的。
事出反常即为妖，青幽级的诡物小贺村可以供奉，血怨级的诡物，毛欺宁可相信小贺村中了怨咒。
可快要突破血怨级的祖宗鬼就不一样了，快要突破那就是暂时还没有突破，还是青幽级，这就有可商量的余地了，也说明小贺村的人还拥有谨慎。
“那您看，咱们可否一起供奉鬼娘娘？”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从毛欺他们一过来的时候恐怕心中就有了预感，只是一直没挑破罢了，毛欺也不愿意绕路子，直白开口对双方都好。
“当然，咱们也不是白供奉的，小贺村平常的膏药与那些疗伤补药咱们河东河西村包了。”毛欺说出了条件。
现在的情况就是小贺村请了鬼娘娘这位强大的祖灵，大家都知道供奉祖灵的好处，前期的危险小贺村承受了，那么河东河西黍落个村想要加入就得补偿小贺村。
毛欺说的时候十分有自信，他们村的诡器就是药杵，河东河西没有术师还能成为繁盛的大村落，还能分成两个村都活的舒服，靠的就是他们村制药的手艺，几乎每个河东河西村民都会几手看病制药的手艺。
河东河西村往常对于自己的老邻居也不吝啬，小贺村仅剩的陶药师之前也都是去河东河西村学过手艺的。
河东河西两个村什么药都有，小贺村也都清楚平常商队最喜欢去的就是河东河西村，想起那些效果妙用的膏药还有平常内伤都能治好对于力士都有用的伤药，钱命与贺四鬼都有些心动了。
贺叔公没有着急，他敲了敲手中的烟管，烟管在桌面上敲出了沉闷的声音，贺叔公目光看向了旁边的青年术师。
这位术师同样穿着一身青色长袍，皮肤有些苍白，面容清秀，身量修长，整个谈话过程中都一直沉默。
“黍落村可以出种地的手艺还有粮种。”离术师爽快的开口，这次的代价也是跟黍落村的村老们商量过后准备的。
黍落村，光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十分擅长种地，平常一块地，小贺村村民们得到400斤往上就已经不得了，可是黍落村600斤都可以。
其他个村都有饿死的村民，黍落村从来都没有过。
有时候，黍落村在大家都活不下去的灾年还会主动接济老邻居。
黍落村的粮种！这个条件一出，即使是钱小花都维持不了冷静了，她连忙看向贺叔公，她在小贺村活的太长了，见过太多饿死的人了，就连钱家饿死的人也不少，黍落村的粮种，那是真正的宝贝。
个村给出的都是压箱底的好宝贝，也是十足的诚意。贺叔公却没有急着答应，他依旧实在缓慢的思考，答应吗？那肯定是答应的，贺叔公信老祖宗的话，选择河东河西黍落个村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只是怎么换还是要细细思量。
片刻后，贺叔公心中有了章程。
“合村不并村。”
“四个村合为一体却不并在一起。”贺叔公缓缓的开口道：“村内的手艺也相互给。”
“河东河西村的药不止是现在的药之后村里出的新药，小贺村也要。”贺叔公看向了毛欺，毛欺神色平静。
“黍落村的粮种包括后面新培育出来的粮种，同样也要给小贺村，不止是今年。”贺叔公目光转向了旁边的离术师。
离术师动作一顿，然而，他却没有开口。
贺叔公语气平静的道：“我们小贺村也不白要你们的，往后的冬狩你们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
这个条件不得不说超出了河东河西黍落个村的预料。
他们一开始想的就是迄今为止的药与粮种，并不包括后面的新药与新粮种，那是一个村落真正活下去的宝贝。
如果贺叔公直接就开始要，毛欺他们还真不一定接受，只是供奉一位祖灵还真不能让他们舍得出这么大的代价。
偏偏贺叔公又说了冬狩一事，这又在他们心中加了一点重量。
谁都知道冬狩的好处。
毛欺思索片刻，目光扫过贺四鬼与钱小花，十分认真的道：“再加上钱小花与贺四鬼两位统领悟出来的训练方式。”
小贺村也有着自己的生存技巧。
小贺村的护卫队是四个村最强的。
“叔公，咱也不说虚的，新药与新粮种咱们几个村都要搭进去不少东西跟人命，没有漫天要价。”
贺叔看向钱小花与贺四鬼，毛欺说的训练方式不止是这两人的，这是小贺村祖先们总结出来的，只不过钱小花与贺四鬼发扬改良罢了。
贺四鬼与钱小花点点头，表示同意。
“可！”贺叔公开口道。
毛欺一群人顿时眉开眼笑。
第66章 拉锯
“但是鬼娘娘是否同意，咱们也做不得这个主。”贺三叔公看着刚刚才露出笑容的毛欺他们开口说道：“咱只能说得看鬼娘娘能不能给你们一个供奉的机会。”
贺三叔公说的时候，其他人则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旁边笑眯眯的贺堪，贺堪招招手。
“这私下的交换是咱们小贺村用手艺跟你们换手艺。”贺三叔公开头就给了一个甜头随后又是一连串的好处，到了最后则露出了獠牙，他要的就是这几个村压箱底的好东西。
鬼神不通人语。
毛欺不笑了。
贺三叔公清楚将意思说出来，他们小贺村只负责供奉鬼娘娘，在娘娘心情好的时候恭敬的说一声，至于答不答应，他们也不清楚，但是因为他们要拿这个引荐的机会换他们的东西，也不是白换，他们用的是自己的贺四鬼他们的训练手艺。
然而，这种交换只是看上去平等。
谁都知道贺四鬼他们的训练办法不值这个价，其他三个村落的护卫队只是没有小贺村这样强，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己的训练办法，但是河东河西黍落三个村的东西是拿出去真真能活命的。
贺三叔公说完之后就闷头继续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管，他只是将自己的要求摆出来，待价而沽，谁都清楚。
接下来不是他的主战场。
钱三命与贺堪这个时候同样微笑的看着毛欺与离术师，贺三叔公辈分很大，当他抽烟不再说话的时候，谁也没办法让他开口。
“堪术师，小贺村这要求未免太过了吧。”毛欺这下子也笑不出来了，他看向贺堪，十分清楚谁才是这里面的主事人，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勉强还带出了些笑意。
“小贺村的手艺能不能换，咱们心里都清楚。”
贺堪很清楚，就是因为太清楚了，他们才不愿意让河西河西黍落三个村并到小贺村，他们需要的只是三个相辅相成的“好邻居”。
“毛村长——”贺堪完全不理会毛欺带着些许气愤的话，他看着毛欺的脸庞语气十分平静道：“李术师是咱们小贺村的人？”
“您还没忘记吧？”
毛欺刚刚想开口的动作一顿，说不出话来。
“斗法一事，咱们心里也都清楚怎么回事。”贺堪平静的开口道：“之前你跟三命叔说的话站不住脚，姓薄的追着李术师的过来，殃及池鱼到了你们头上，你们做了就是做了那是按照规矩做事，谁也怪不了你们。”
“可规矩是咱们谁拳头大听谁的。”
“最近一次的斗法是我小贺村赢了，我小贺村想找你河东河西黍落三个村讨回来，天经地义。”贺堪反问了毛欺道：“我说的可对？”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贺堪没有忘记自己曾经与贺三叔公说过的话，贺三叔公从来也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贺堪说完了之后。
钱三命笑呵呵接着开口，然而，他的目光却十分锐利，道：“毛老三，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邻居了，你探听消息的情分咱们领了，同样回你的鬼娘娘消息我钱三命可以拍着胸脯跟你讲是真的。”
“一报还一报，咱们也算平了。”
“可是你们抢我小贺村猎场与田地的事情可还没有了结。”钱三命笑眯眯的点着毛欺身后的咎四胥三两个人，开口道：“你就大张旗鼓的带着这两个人过来我小贺村，你当我们小贺村都是死的？”
此话一出，毛欺也想清楚，从而后悔了。
他不应该因为上次斗法全身而退而掉以轻心，他怎么忘了，钱三命这人对小贺村护短的厉害，路过的商队都得被他刮下三两油来，他怎么将这两人带了过来，偏偏河东河西两个村没有可用的术师。
毛欺他想要与黍落村分庭抗礼只能带上这两个诡士。
“光是凭这两点，我小贺村要你们三个村挡在我小贺村面前守诡物十年也不算过分。”钱三命斩钉截铁的说道。
钱三命口中说的守诡物十年就是字面意思的替小贺村守，拿河东河西黍落三个村的人命填小贺村的空缺，秋收的时候也是这三个村替小贺村收，遇到诡物也是这三个村子的人上，以前李术师在的时候，村落与村落之间斗法就是这样的结果。
钱三命与村老们商量的时候，一开始也是想延续李术师传下来的旧例的。
可贺堪提过之后可能会有商队前来，村老们就改变了主意，小贺村穷啊，他们宁愿自己去挡诡物，也要用来换这些东西。帮小贺村挡住诡物十年。
毛欺话语一噎，想开口却怎么也反驳不了，因为小贺村的要求是符合规矩的，人家小贺村不要猎场不要田地就要你们帮他们村挡诡物，就算到了监天司都有理，可对于河东河西黍落三个村子就不是这样了。
诡物是好挡的吗，他们村里的人真的不多了。
钱三命要的就是毛欺反驳不了。
钱三命这次心平气和的询问毛欺，道：“现在，你说我小贺村要这些多吗？”
不多，即使是毛欺都在心中回了这句话。
此时，钱三命已经完全掌握了桌上谈话的节奏，他没有任何大声吵闹争辩的话语，从头到尾都心平气和，相反，对面的人看钱三命越是平静就越是不敢小看他。
“这次的供奉，咱们小贺村愿意帮你们一把，说白了，是因为鬼娘娘供奉的问题咱们小贺村不敢插手，她老人家下山就是因为咱们心诚请下来的，现在多了你们这群人，万一也是心诚想要供奉的呢。”
“咱们谁也不敢逾矩拒绝你们。”
“毛老三——”钱三命说到最后的时候，看着毛欺的眼睛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眼睛是一条细缝，眼底的冷光却是让人不敢直视，道：“你该庆幸当初的事情真的通知了小贺村，咱们几个村子才没彻彻底底断了情分。”
真真正正断了情分是什么？
大家谁都知道，小贺村愿意跟三个村落要代价才是情分，不要代价的话，只能说明是敌人了。
小贺村的敌人同样也是鬼娘娘的敌人。
别说不敢逾矩了，鬼娘娘是怎么下来的，几个村子还不清楚？那是贺堪请下来了，你让贺堪再去请鬼娘娘收拾几个冒犯的村落，你说行不行？
贺堪默默的没有说话，钱三命的话也是小贺村众人真正想要说的话，当初他们斗法被欺负他们弱，他们认了，现在站起来对着这几个村落一巴掌一巴掌打在他们脸上，也是他们小贺村该得的。
贺堪一句话也没有开口，用行动支持着钱三命的话语。
一片沉默。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声苦笑打破了祠堂中的寂静，毛欺难得有些弱势的说道：“这是小贺村真正的想法吗？”
钱三命同样无言的看着他，但是没有任何一丝想要退步的迹象，分毫不让。
这个是村落之间的利益。
毛欺一顿，没有再说下去了。
“好，黍落村答应小贺村的条件。”然而，一直都沉默的离术师第一次开口了，他的声音十分清越，听上去跟他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离术师一直都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一开始毛欺与小贺村众人的笑意潺潺到中途的针锋相对，再到最后的小贺村压倒性胜利，他看的十分明白。
小贺村彻彻底底不同了。
现在不是小贺村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小贺村，小贺村愿意一个巴掌一个巴掌的将受到的委屈打回来，已经是幸事。是了，谁也不知道短短时间小贺村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离术师在心中悠长的感叹了一句，只是从这一刻，小贺村彻彻底底压制住了其他三个村落。
“钱村长，黍落村答应小贺村的全部要求，只希望咱们几个村落之前的情分不要断了。”离术师目光看向眯着眼睛笑的钱三命，十分诚恳的说道。
毛欺看着离术师的态度也知道了，他们大势已去。
“河东河西两个村也答应小贺村的要求。”毛欺在心中无声的叹气，他知道，往常那种平衡的局势再也回不去了，压抑住心中复杂的情绪，毛欺还抬头看向钱三命与贺堪他们沉默半响，道：“鬼娘娘如果不愿意让咱们三个村供奉，也是咱们三个村没这个福分罢。”
贺堪则一直保持沉默，他冷静的看着钱三命掌控了谈判的节奏，除了一开始用行动支持钱三命话以外，他什么都没做，在毛欺离术师两个人如同认输一般的话语说出来之后，贺堪就知道了。
小贺村这一次彻彻底底的赢了。
现在的这三个村落的完全是按照大夏朝弱村对强村的臣服来进行的。
“王老与李老早已经在旧祠堂等待两位。”钱三命也没有说是与不是，他的态度没有一开始那样的浑身透露着冷意，转头就成了现在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刚刚
压着两个村哑口无声的人不是他一般。
钱三命提示道：“村中祠堂乃是小贺村重地，只会允许小贺村村民见鬼娘娘，毛欺村长与离术师也是这次特殊情况可进，不过因为规矩，也没有办法直接祭拜鬼娘娘，见谅。”
这些祭拜的原则还是得说清楚的。
贺堪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作用已经完成了，他从来都不是负责谈判的那个人，他负责的是压阵与震慑，现在谈判完成，他就要去村中祠堂干接下来的事情。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的对着三个村落众人点点头，转头就出了新祠门。
贺堪很快就来到村中祠堂。
村中祠堂早已经变了模样。
深色的大门深色的装饰还有祠堂中深色的摆设，早已经被王大郎刻上了鬼娘娘喜欢的红花花纹，丝丝缕缕的红色线条在深色之上，还别说，挺好看的，从鬼娘娘进了祠堂之后，小贺村一直都有人祭拜。
贺堪进来的时候，祭桌上已经早早就摆上了四时瓜果与各种牲畜，其他的还有一些自己家做的东西，什么糖啊，小果子啊，小衣服啊。
反正贺堪知道鬼娘娘收了一些人供奉的衣服与果子之后，那些没有被选上供品的村民就更加坐不住了，挖空心思想要准备东西，证明自己对鬼娘娘的诚心，贺堪余光暼了一眼，还发现祭桌最边缘的地方有几个一看就是精心捏出来的小泥人，一共六个，有两个是穿着漂亮新嫁衣头顶着盖头的泥人，还有几个各种姿势，憨态可掬的小娃娃。
贺堪都不知道小贺村手艺人这么多。
不过贺堪也没准备劝阻村民们，小贺村村民们心中有谱，现在这么相互竞争也是因为现在时节乃是冬天，除了收拾农具也没什么事，可不就是好好供奉鬼娘娘了吗？等开春之后，他们就忙了，到时候这种愈演愈烈的竞争供奉架势自然而然就会消失。
“堪术师。”贺堪一进来，早早在偏堂就等着的李老第一个就看见了，笑眯眯的打招呼道：“这是成了？”
“差不多。”贺堪点头，道：“三命叔开口，难有不成的。”
这些话不宜在祠堂说太多，李老只需要知道中途没意外即可，没有继续问下去，转头笑眯眯的跟贺堪说道：“今天鬼娘娘心情不错，祭品都收
了一个了。”
贺堪挑眉，没说什么。
“我知道了。”贺堪冲着李老点点头，转身往祠堂更深处走去。
祠堂的深处此时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王大郎在外面堂屋刻的丝丝缕缕的红色线条这里面就已经变多了，从上到下，简直就如同美丽的裙摆一般，这些线条一直奔涌到最后，在祠堂最后面的一层深色的墙上，形成了一位鬼新娘的像。
那墙很高，很宽。
墙上雕刻的鬼新娘画像却是栩栩如生，精致的新嫁衣，红色的盖头，及地的长裙，只有袖子中微微露出的青白色手表示了她不是人的身份。
贺堪进了之后，态度就变得恭敬很多，来到墙边，贺堪先是行了一礼，随后站起来微微低着头，缓缓的将自己在新祠那边看见的来龙去脉都说出来，也说出了三个村落闻声而来，希望能够供奉鬼娘娘的意思。
一片沉默。
贺堪感受到了鬼娘娘那边传来毫不在意的情绪，心中无奈，果然，鬼娘娘是真的不在意他们这群人类的事情，他还感受到了无聊的情绪。
祭拜鬼娘娘之后，贺堪发现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首先就是鬼娘娘不会说话，祂只能发出幽幽的哭声与一些声音，更多的类似于人一般交流说话却是不可以，只是鬼娘娘可能看贺堪比较顺眼的一样，贺堪某些时候可以与鬼娘娘交流情绪。
比如说现在，鬼娘娘对于自己多几个村子的人供奉完全无所谓，还是贺堪哭笑不得的解释人类的供奉可以帮助祂们这一类的鬼神稳定神智，对于现在时而混乱时而清醒的鬼子也是有好处的。
鬼娘娘这才认真一点。
只需要确保供奉人可控，那这些供奉对鬼娘娘只有好处没坏处，当初土婆吃了土公也有缺乏供奉稳定神智的原因，贺堪为什么沉默，还不是因为这事对鬼娘娘有好处，小贺村人还是太少了。
现在这三个村落已经在小贺村的掌控之下，无论如何都出不了错，贺堪这才开口愿意跟鬼娘娘说一说，当然，愿不愿意还是看鬼娘娘自己，小贺村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