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堪谨记着人与鬼神的区别。
片刻之后,贺堪面前出现了两个巴掌大的小泥人。
新嫁衣,红盖头,小小的,盖头下看不清面目,贺堪小心翼翼的拿起两只小泥人,触手微凉,熟悉的寒意,贺堪能感受到一些鬼娘娘的诡力,与小贺村的红灯笼肯定不能比甚至连十分之一的量都没有,恐怕也就是震慑诡物,提前预警的作用,也就比小贺村之前的诡器铜镜强一点,供奉的愿力越多,这作用才会越强。
贺堪却理解。
红灯笼毕竟是鬼娘娘的随身之物,诡力自是不能一概而论,红灯笼可是会主动攻击诡物的。
至于他手中的这两个小泥人的话,贺堪确定自己没记错的话,应该与刚刚祭桌上的那一堆小泥人一模一样,只是这个小泥人被盘玩过了,那个祭桌上的没有。
贺堪都可以想出来了,鬼娘娘听他说话的时候手中正盘完着这些小泥人,一听,愿力对她与鬼子有好处,又觉得麻烦,随手就拿着自己手中刚刚玩过的泥人赐了下去。
一时间贺堪竟说不出来鬼娘娘与小贺村是一头热还是双向奔赴了。
现在看来竟有些像是后者。
当然作为被偏心的小贺村的一员,贺堪心底都止不住的高兴,嘴角都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鬼娘娘喜欢的是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贺堪决定等会儿出去的时候跟李老询问,那祭桌上的泥人到底是谁做的。
鬼娘娘给了,咱们也得把这泥人给补上。
贺堪收起泥人,转身出去。
刚到了祠堂堂屋,正好发现王老与李老正在跟毛欺与离术师说话,距离堂屋正中央的祭桌很远,甚至一些小的祭品都看不见,只能看见四时瓜果与各种供奉的牲畜。
“毛村长,鬼娘娘要是真的愿意的话,您这供奉可不能随意。”王老语气十分认真的开口道:“咱小贺村的祭品你也是看见的,样样都是好的,你可不能随意拿次的东西糊弄娘娘,咱愿意让你进祠堂也是这个原因。”
“怕的就是你们祭祀错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李老同样认真,道:“供奉娘娘除了必须的祭品以外,村里人也可以自己制作些祭品,不拘什么,别犯忌讳,心诚即可。”
毛欺与离术师听得也是一脸认真。
“堪术师?”毛欺与离术师正好看见从祠堂深处走出来的
贺堪,明白自己是否能供奉成功就看这个黑发青年了,两个人即使勉强维持平静的面容,有些捏紧的手指也透露出紧张。
“心诚则灵。”贺堪简单的将两个小泥人递给了毛欺与离术师,开口道:“这鬼娘娘赐下的,一开始只有寻常诡器的能力,供奉的越诚心,愿力就越强。”
“鬼娘娘是否会接受你们的供奉。”
“接下来就是要看看你们的诚心是否能够打动鬼娘娘了。”后面的话,贺堪却是再也没说,小贺村做法已经仁至义尽,还告诉了他们如何供奉鬼娘娘,虽然,也有担忧他们供奉错了鬼娘娘惹娘娘生气的缘故。
不过告诉就是告诉了。
毛欺与离术师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贺堪递过来的泥人,泥人触手微凉,下一秒,冰冷的寒意就从泥人中弥漫到两人的胳膊,很快,毛欺与离术师就有种自己胳膊快要冻掉的错觉。
毛欺知道这是他们还没有供奉的原因,诡力排斥他们。
“晓得,晓得!”毛欺连连点头,道。
因为着急回去,毛欺与离术师匆匆忙忙的转身就离开,记得了四时瓜果与三牲六畜,只留下了贺堪与王老李老待在祠堂中。
李老记忆强点,他看着贺堪送过去的泥人有些眼熟,皱起眉头,下意识的开口道:“堪娃子,这泥人不是——”
下一秒,贺堪修长的手指竖起放在了唇前,轻轻的“嘘”了一声。
李老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老却是明白人不可明说鬼神的决定,然而,李老却是止不住的高兴,看见那三个村子的待遇加起来都比不上小贺村,一看就知道他们小贺村在鬼娘娘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起码他们有个红灯笼还有娘娘本尊下来了。
偏偏这种高兴又不能说出来,两名村老只能暗地里偷偷的乐呵,李老一抹脸,开口道:“我现在就去找李二,这泥人就是他家小的做的,祖传做陶的手艺就是不一样,做泥人都得娘娘欢心。”
“我再让人去叫他多做点。”
“再多做点小屋子小椅子什么的,小泥人也得有住的地方不是。”贺堪还叫住了准备要离开的李老,用着自己上上辈子的经验说到,上上辈子他虽然没玩过小娃娃但是没吃过猪肉还
没见过猪跑吗?贺堪提了几个建议,别总是泥人,再多点创新。
李老停住脚步,听见贺堪这个建议,连连点头,转身就过去喊人了。
贺堪这个时候再去看祭桌。
果不其然,在边缘的那六个小小的泥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默默的消失了。
贺堪默默的咳嗽一声,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时间慢慢过去了。
很快温度也在慢慢上升,屋外的那厚厚的白雪也在一天天的消融,小贺村的村民们在户外活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差不多到开春的时候,黍落村的村民用着推车推来了按照约定的新粮种,粮种饱满而大,与小贺村的粮种一对比,硬生生衬得小贺村原本的粮种就跟营养不良一般,娘娘啊,他们可是选的最好的粮种了。
小贺村村民们看着这些粮种眼睛都瞪直了,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有了这个粮种,他们今年肯定不会饿死。
黍落村的村民也带来了消息,经过几个月的供奉,可能是心诚,也可能是他们的祭品终于打动了娘娘,那泥人不再排斥他们,开始慢慢接受他们了,相反的是河东河西村的泥人,一直都没有软化的意思。
恰巧毛欺也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一次不行就是两次,即使黍落村眼看就要成功了,他也没有着急依旧是十分诚心而稳当的供奉。
黍落村带来的消息让小贺村这群完全站在娘娘边上的偏心人觉得可以,就是应该这样,供奉就得诚心,如果娘娘没接受肯定是你供奉的不够诚心。
小贺村也派了人跟黍落村前去学育新粮种的手艺,这两人也是小贺村经年的种田的老把式,还派了专门的护卫队队员保护他们,一群人融入了黍落村送粮的队伍,拱手对着村口送别的小贺村人道别。
粮种育苗,再到种下。
伴随着温度继续的上升,前来的就是河东河西村的车轮了,河东河西村距离小贺村其实要比黍落村近上很多,之所以来得迟,也是因为药的特殊性,很多药制作的时候都是要看温度了。
冬天太冷,好几种药都制不了,只能等到现在。
药的种类各种各样,还有药粉,贺堪还看见其中一种在大启城见过的药膏,之前躺在回春局的时候见过
,专门对付诡物留下来的伤口,那药膏光是半两都要卖50两银子,看得当时的贺堪眼冒金星,怎么都舍不得用。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印象深刻。
不过河东河西村带来的这种药膏也不是很多,只有一点点,当然比起回春局多了不少,贺堪又看了看其他药,大多数都能感受到里面的药力,有一种不起眼的药粉甚至比那药膏还要少,也是治疗伤势了。
内脏被吃了,也能救回来了。
这灰黑色的药粉被钱三命他们交给了作为术师的贺堪小心保存。
河东河西村真的是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送了出来,这也是这个世界的普遍现象,死的太容易,人就会对自己说出的话格外看重。
怕的就是死之后都给人留下不诚的印象。
河东河西村也带来了消息,毛欺在坚持不懈的诚心供奉之后,祠堂中的鬼娘娘泥像似乎也微微有了些许的松动。
“那诡力不再冻得慌了。”河东河西村人兴高采烈的开口道。
此时距离河东河西村接回泥像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月。
贺堪在心中点点头,这毛欺是个人物。
与河东河西回去学习的两人其中有一个是陶药师的儿子,另一个则是陶药师看过了对药草比较敏锐的大半少女。
“学医啊得年纪小点的,记住的才多。”陶药师对着小贺村众人开口解释道,小贺村一视同仁,派了护卫队保护这两个半大孩子。
小贺村的一切都欣欣向荣。
然而,在遥远的某一处深宅大院。
某个昏暗到看不清人影的书房,坐于上首的人看着跪着地上的人影,语气试图平静却掩不住冰冷。
“你跟我说那哭丧鬼跟丢了?”!
那跪下的身影听见这冰冷的声音,头垂得更低了。
“属下有罪,那哭丧鬼跑的实在太快,一路上甚至连痕迹都没有留下。”说的时候,那属下的声音还十分低沉。
书房内的这道模糊的声音重新直起了上半身,手放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响,片刻后,道:“去找,绝对不能将此事被监天司那些让人厌烦的狗知道,一旦知晓的话,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属下知道。”跪着的身影语气中是果断。
上首的身影听见自己手下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这才慢慢放缓,道:“不错,那哭丧鬼乃是血怨级,跟丢了到底不怪你们。”
“只是祖灵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迫在眉睫,我这才不得不这么做。”
“家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全力以赴。”
书房中的对话模糊不清,模糊的身影似乎在说完之后就不再开口,那跪着的身影也慢慢的退出了书房,整个昏暗的书房中重新变回了安静。
一道幽幽的响声重新响起。
“监天司啊…”
“那些下面的家伙儿还真是烦人。”
然而,在距离书房十分遥远的某个角落。
一个偏僻的城池,距离大启城也有一段距离。
这座齐姜城如同往常的无数个早晨一般早早就苏醒了过来,无数的人流在城池中忙碌,叫卖的小摊主的声音,来往行人的说话声,偶尔还有有人的叫骂声,一派人间的烟火气。
齐姜城自然也有监天司。
齐姜城监天司负责守卫的仪征司司士们与自己的同伴们交接了夜班,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头准备睡觉,突然,从城池外奔来了一道年轻身影,脸上满是焦急,看样子也正是他们监天司分司士。
“报——城外有诡物!求见统领!!”那小将连滚带爬的在监天司司士们面前停下,声音满是焦急,那听见这话的齐姜城的监天司司士们脸色一变,诡物,什么诡物能够让一位快要突破黄厉级的诡士如此恐惧。
“统领在司内,快去!”
“我等赶紧前去城池前救援。”一群监天司司士们中很快就站出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大的司士,快速的发出各种命令,旁边已经有人将监天司的大门推开,那小将从门内跑了进去,剩下的人则纷纷前往了城池。
齐姜城的监天司统领是一位瘦高的中年男人,姓司马,在都城也算是个小世家的子嗣了。
司马拓的天赋不错,早早的就踏入了青幽级,然而却因为某些变故导致他身受重伤,伤势勉强好了之后,也从医士口中得知自己此生诡力等级没有办法寸进,到死也就只能是青幽级,心灰意冷之下,司马拓就动用自己的人脉,离开了都城,前往了十分偏僻的齐姜城做一位监天司的统领。
司马拓的决定很不错,起码他来到齐姜城之后,以往那些郁郁寡欢的心情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关注齐姜城的一举一动。
一大早,司马拓正在处理公务,听见底下小将的禀报,脸色一变,道:“那诡物你看清了模样否?”
“回大人,只看见了一缕白色纷纷扬扬的,在那纷纷扬扬的白色里面还有一道身影,声势十分赫人。”那小将低头,顾不得放缓自己的喘息,快速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出来:“那诡物不止看不清样貌,也看不清诡力等级,只是我等守城的诡士距离数十里都能感受到其诡力的威压。”
“那白色是否是圆形的?”司马拓神情难看,追问着小将。
小将没想到统领会这么问,立马陷入回忆,回忆片刻,他语气十分肯定的道:“是!”
司马拓立刻站起来,诡力聚集双脚,往城池的方向赶去,一路上的行人只感觉自己看见了一道幻影闪过,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面前什么都没有,便以为自己看错了,晃晃脑袋,重新干自己的事情。
司马拓上了城池,一路上看见的监天司护卫们与守城池的将士们同样都是面容凝重,看见他开口打招呼,司马拓来不及与他们说话,直直的来到城池边,眯着眼睛看小将说的方向。
青幽级诡士的五感自然不用言语。
司马拓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
小将说的纷纷扬扬的白色纸钱就如同一团白色怪物在快速的蚕食周围的一切,那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不详的白色,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那一大片的白色中间有一道细瘦到嶙峋的干枯身影。
那细瘦身影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色丧衣,踉踉跄跄的走路,袖子捂住了脸,幽幽的哭声传过来。
仿佛是感受到了看过来的目光,那干瘦的白色身影抬起了头,一双细细的眼睛似哭似笑,抬头笔直的回视了过来。
“哭丧鬼!”司马拓立刻认出了来的诡物的真实身份,被哭丧鬼的目光一看,冲击的他倒退一步,惊呼了一声。
其他人也听见了,那守城的将领在得知到消息之后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只可惜,他的诡力修为比不上司马拓,速度自然慢了不止一筹,刚上城池他就听见了司马拓的声音,神情一变:“不是说哭丧鬼已经消失了很久吗?怎么会在齐姜城出现?”
哭丧鬼的名声不小,在儒子阁的记录也有很多,光是屠城这样的大事就发生了两起,两起大城全部都沦为了这只血怨级诡物的血食,更不用说其他零零碎碎的记录了,这样的诡物自然也被监天司视为眼中钉。
在儒子阁中的诡物谱中血怨级排行第18。
四大司正与八大巡游不是没有追击过此诡物,只可惜这哭丧鬼实在太过狡诈,每一次都能从追击中逃了出来。
“不好,快去通知平民们疏散!”那守城的将领脸色一变,想到了很多,连忙开口道。
司马拓则露出了苦笑声,目光看向了城池外面,道:“来不及了。”
城池外。
那不详的白色不知道何时已然到了城池外面,天上纷纷扬扬的纸钱落下,随着风一吹,那些纸钱又飘的更远,落在某个地方,那个地方就会褪去原本的颜色染成不详的白色。
此时,齐姜城原本喧闹的一切都仿佛被一双的大手消去了一切声音,又仿佛被什么隔去了一层。
哭丧鬼站在城池外面幽幽的对着城池上面的众人行了一礼。
那守城的将领也看见了,整个人仿佛被谁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司马拓很快就收拾了自己苦涩的心情,他看向了旁边的守城将领,低声道:“王将军,咱们齐姜城是难逃此劫,只是望你我不要忘记书院的训言,我前去迎战,您将消息传递给距离最近的城池。”
“司马大人。”王将军虎目干涩,他当然知道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寸进的青幽级迎战一个血怨级诡物的下场是什么?
诡物的战力往往都要抵得上两个同等级的诡士。
司马拓此举无非就是想要拖延时间罢了。
“好!”王将军很快答应了,时间不等人。
“世道艰难,惟愿诸君活下去罢!”司马拓悠悠的长叹一声,长袖宽袍从城池上一跃而下,落在了那一身丧衣的哭丧鬼面前。
那哭丧鬼的目光毫不犹豫的移到了面前这只最香的血食身上,在他的袖子之下是一张微微裂开满是獠牙的大嘴。
白色的纸钱纷纷扬扬,席卷了面露笑容的司马拓。
上首的城池王将军强行让自己无视了下面传过来的血肉的咀嚼声,用自己全身的诡力塞进了从怀中掏出的一只令牌,令牌通体暗金,那是一不知名的金属,诡力全部塞进之后,应声而散。
就在他刚刚做完这一切的时候。
他面前已经出现了哭丧鬼穿着白色丧衣的身影,他竟然已经吃完了司马拓,如此之快!
幸好,他今天带上了令牌!这是王将军意识陷入黑暗中最后一个念头,随后,他的耳边就是无穷无尽的咀嚼声了。
自始自终,所有城池上的诡士们没有一个诡士提出说要告知城池里面的平民们,他们谁都知道,如果青幽级的诡士没有办法逃脱的话,那几乎谈不上修为的平民们就更谈不上逃了,估计还没离开城门就已经成了血食。
与其让所有平民都陷入恐慌当中,那还不如让他们就这样无知无觉的死去。
好歹,也免过惊惧一场。
城池上不详的白色还在蔓延,在吞吃着周围一切的颜色。
王将军全身的诡力都塞进的令牌用处很大,距离最近的大启城监天司第一个就发现了。
邹平司还在监天司府衙中处理公务,很快,他就听见了自己怀中的振动,他下意识的掏出令牌,感知到令牌传过来的讯息,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右上首的人影。
右上首字画旁坐着一位高大俊朗的身影,头发随意的扎起来,毫不在意敞开胸膛露出蜜色的皮肤,一双漆黑的眼眸神色熠熠,很容易就让人想起在天空中迎风搏击的长鹰。
戚昭明默不作声的听着令牌中的讯息。
“齐姜城,遇哭丧鬼,守城将领监天司统领皆亡,全城上下无一人逃生。”
“司马拓是吗?”戚昭明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了令牌,抬头,反问了邹平司,他很快就说出了那位齐姜城监天司的统领。
戚昭明先是监天司的八大巡游,之后才是这大启城监天司的统领,巡游的地位远远在城池的统领之上。
邹平司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戚昭明也没有再说话了,他闭了闭眼睛,很快,再次睁开的时候,重新回归了神色熠然,眼底弥漫着坚定。
“我没记错的话,从齐姜城到大启城中间还要经过几个村子。”戚昭明很快就整理了情绪,继续开口道:“告诉我,有几个。”
“四个!”
“分别是关河东,关河西,黍落,小贺村!”邹平司对于自己治下的村落十分熟悉,在令牌传过来消息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已经绘制出一张地图,同时还标明了接下来哭丧鬼会行进的路线。
那四个村落相互距离不远,又依靠着小山山脉。
然而,如果从齐姜城往大启城方向走的话,刚刚好路过的是——小贺村!
“我先过去迎战那哭丧鬼。”戚昭明立刻站起来,快速的对邹平司下命令道:“你用诡器通知那几个村落快些疏散平民,我会尽力帮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邹平司目光有些担忧的看着戚昭明,哭丧鬼乃是诡物谱血怨级诡物中排行第18,统领再怎么强也还是血怨级,同等修为诡士很难打得过诡物,然而理智也告诉邹平司,统领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必须要有人拖住哭丧鬼,等待其他巡游官的救援。
“放心,不会有事,一切有我!”戚昭明仿佛感受到了邹平司担忧的目光,动作一顿,黑眸看向邹平司,沉稳的安抚道。
此话一出,邹平司的担忧莫名其妙的减少了不少,他心中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说到底,还是他们太过于依赖统领,直到现在,他们还要靠统领的安抚。
邹平司面上却不露分毫。
正当邹平司与戚昭明准备告别的时候,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面无表情的黑发青年的身影,对方有时候还会装乖巧的微笑,邹平司眨了眨眼睛,他没有记错的话,贺堪的老家好像就是在那个首当其冲的小贺村。戚昭明快要出门就看到邹平司欲言又止,挑眉:“怎么了?”
“老大,小贺村有一个咱们监天司的司士,天赋很不错,如果能救的话还是救一救罢。”邹平司不想让本来就人才稀少的监天司更少一个天才了,在戚昭明开口一问的时候,邹平司就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当然,首要戚昭明保好自己的性命。
戚昭明看着邹平司视死如归的表情乐了,又有些好奇那司士的天赋到底有多强才能让向来不开口的邹平司第一次开了口。
“行,我知道了。”戚昭明点头,转身离开了,时间紧急,他快速说了几句就转身离开,诡力运转,他脸上黑色的花纹从胸膛处弥漫至脖颈,下一秒,他已消失在邹平司的眼前。
这一切都看上去很好。
齐姜城的消息十分恰巧的传给了大启城,大启城再传给下面的各个村落,然而,这是正常的情况,偏偏在那之前,哭丧鬼在齐姜城吃了一半的血食,突然感应到那熟悉的讨人厌的气息,这让他想起了之前与那些讨厌蝼蚁们纠缠的时间。
哭丧鬼放弃了剩下的血食,转头往大启城的方向行进。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他放下另一半的血食,那些讨厌的蝼蚁就会去吃他扔下的血食,不再追逐着他了。
这样一来,哭丧鬼到达大启城范围那四个村庄的时间要远远早于众人预测的时间。
小贺村依旧是那个平静的模样。
春种就已经完成,黍落村送来的新粮种早已经育苗完成,被村里人齐齐栽了下去,除了一遍草之后,小贺村众人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干,除了每天去村外找点野菜改善下伙食。
因为供奉了鬼娘娘的缘故,小贺村周围已经很少有诡物过来,就算过来也大多数都是白游级的小角色,护卫队队员们都能解决,渐渐的,小贺村村民们也就不局限于只在村里面活动了,他们的脚步往村外四周跑。
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柳九。
贺堪就算已经提醒过柳九不要一心的提高修为,还要记得提高自己的神识,这样才不会被观想图扭曲了神智,然而,柳九与那观想图实在太过于契合了,即使一天他什么都不修炼,那修为每天都在进步。
看得钱命与贺四鬼是心惊胆战,拼命的帮他锻炼神识。
贺堪更是每天必定到场,时不时的用自己的神识攻击一下现在是个鳞甲崽子的柳九,帮助他稳固神识,只是他的神识攻击力太强了,即使贺堪小心的收敛了其中分之二,那剩下来的分之一依旧冲击的柳九撞到墙上。
也就是柳九皮糙肉厚鳞甲也厉害,一被冲击,他就缩成一团,那墙与他相撞,还是墙受伤的多。
果然不愧是黑诡级的观想图啊,贺堪看着柳九再次撞翻了一个空屋子的墙,从废墟中爬起来就跟没事人一般,活蹦乱跳的,小爪子还在地上留下道道深深地痕迹,到底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