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安清从未有过如此浓烈的欲|望,他对外物无所求,也无亲近朋友,一直以来,都是孑然一身,还真未有过今日这般……
好像想要将对方吞噬的可怕念头。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抠破了掌心,刺痛得很。
“鹿安清。”
清清淡淡的,公西子羽又唤了一声名讳。
鹿安清艰难抬头,发现半跪在身前的公西子羽,不知为何头冠跌落在地,头发已然散乱,露出几分妖艳的美丽。他一只手捋过前额的头发,漆黑如墨的眼眸盯着鹿安清,嘴角弯弯一笑。
“你受其影响,又怎会觉得,我能置身事外?”他叹息了一声,本该不染尘埃的声音里,浸染了少许欲|望之色,“的确是,好闻。”
公西子羽抓住了鹿安清的瘸腿。
那条不中用,不变于行,在这个时候还呆呆笨笨地伸直,不懂得要藏身在衣裳底下的左脚,被狠狠握在掌心。
腐烂的皮肉全然不够敏|感,可在鹿安清的心里却是敏|感至极,只是轻轻一抓,身体就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公子!”
他混沌的意识都在这时清醒了一瞬,差点将人给踹飞了出去。
要不是谨记着对面的人是……不对,鹿安清迷乱中抓住一丝清明,公西子羽早已不是普通人。
许多事情,看似置身之外,不在漩涡之中,可是抽丝剥茧,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鹿安清,我不会让你这么离开的。”公西子羽温柔笑了起来,眼底却毫无笑意,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猩红,“我会,帮你。”
鹿安清到底是祝史,在加上本就习惯与灾祸交手,在实战上,本就不知比公西子羽多出多少。
几经搏斗后,他将公西子羽压倒在地上,跨坐在他身上压住尚有余力的胳膊。受伤的那条手臂已经渗出不少红色,淡雅的茶香被血气侵入,变作了一种怪异的味道缭绕在两人身边。
鹿安清喘着粗气。
和欲|望对抗,的确是他少有接触的一件事。
不过,忍耐,更是他习以为常的事。
“安和,我不欲伤你。”公西子羽仰躺在地上,轻柔地说道,“不过……得罪了。”
鹿安清正要说什么,就感觉耳朵好似被什么奇怪的触感入侵,异常敏|感,连带着倾听,都成为了异常痛苦的事情。
“我说了,我会帮你。”
简单的字句,撩拨着所有的神经。
“所以,放心……”
紧接着是皮肤,仿佛连和空气的接触都成为无法接受的事,鹿安清从喉咙里挤出一丝破碎的呻|吟,颤抖地匍匐在公西子羽的身躯上。
鹿安清:“……你疯了……做了……”他近乎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以为自己是在大声怒骂,实则不过是在嘴边溢散出来的破碎字句。
“我在帮你。”
公西子羽叹息着抚上鹿安清的后腰,仅仅是这个简单的接触,都让他呜咽了一声。
“我曾听说,在史馆内,有些祝史,会非常契合。当他们同进同出的时候,不管是拔除灾祸,还是抵抗反噬,都会事半功倍。”公西子羽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尽管声音里也缠绕着欲|望的香气,却仍然温柔似水,“所以,这样契合的祝史结对时,总是增益不少……”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在这时,几欲令鹿安清发狂。
话语如同恶劣的鞭子,抽打着他的神经。
“故,史馆内,在遇到互相契合的祝史时,总是会优先安排他们在一处……”公西子羽将鹿安清抱了起来,大片大片的血液染红了他们的衣裳,“如此一来,也能降低祝史们崩溃的可能,就如同,明武,和江臣。”
他抱着鹿安清大步朝着内室走去。
“也如同,你与我。”
最终消失在屏风后。
好似蜿蜒爬行的巨蟒,正缓缓摇曳着,拖拽着,将猎物盘踞在怀中。
一点、一点地收缩着有力的尾巴尖尖。
将其温柔地溺毙在死亡的毒|液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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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馆内,明武和江臣正在给新来的祝史讲课。
他们两人都是高级祝史,原本根本不可能由他们来引导,巧的是他俩今日没轮值,又闲着没事来了史馆,自然被同僚抓去当苦力。
不是每个身有奇异的人被发现,都会被收纳入史馆。
倘若他们在这之前,就已经犯下恶事,自会如民间传闻那样将他们都杀了为民除害,若还在懵懂无知的时刻,不曾做过什么,史馆才有可能吸纳他们。
基本上,没有人会拒绝史馆。
盖因,史馆的特殊地位。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成为祝史。
祝史必须挡在百姓之前,成为庇护百姓的肉盾,如果没有这样的勇气和担当,即便入了史馆,也只会成为史馆最普通的一部分。
经过训练选拔,最终走到祝史这一步的人,又少了许多。
江臣看着这一次的十来人,压低声音和史官相生说道:“你拉我们来作甚,现在在训练的,也不是我们的专长呀。”
史官相生在史馆内担任夫子一职,教导新来的祝史们关乎灾祸的由来,变化,以及祝史们存在至今一点点摸索出来的经验。
相生:“他们好奇,单打独斗的祝史,到底怎样才算是契合,我寻思着这京都内,也就你们两人最能说明。”
明武板着一张脸,和谁的关系都是一般,可是他很有领导能力,许多祝史很是服从他的话。江臣作为他的同伴,算是和他最亲近的一个。
这一次,相生也是先拉了江臣,这才把明武也带来了。
江臣明白过来,相生想做的是什么,无奈笑道:“可这东西,要怎么展示?又没有灾祸,顶多,就能让他们看点小玩意。”
“小玩意也成,他们刚来,哪里需要看那么厉害的东西。”相生毫不犹豫地说道。
底下跪坐着的新祝史们根本不在乎夫子是怎么说他们的,正略带兴奋地看着这几位年长的史官。
江臣看了眼明武,片刻后,明武严肃着脸,微微点了点头,他这才看向新的祝史,微笑着说道:“其实,能够契合的祝史,除了我与明武外,在史馆内还有不少,不过,多数结对的祝史,的确无法像我们这般。比方说,你们的听力,最远能到哪里?”
“一墙之隔?”
“屋内。”
“间隔三间房。”
“……”
如此种种,不同的新祝史给出了不同的回答。
“我能让明大哥,在短时间内,听到一里内,所有的动静。”江臣微微一笑,“就好比现在……”
明武蓦然说道:“东会街上,有人在斗殴。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官府在抓的逃犯。”
江臣笑了起来。
“这就是……”
——增强。
鹿安清的意识,仿佛被冰凉的白雪所吞噬,他彻底被拉入了白雪皑皑的世界。
放眼望去,都是赤|裸的白。
在放肆的白色里,鹿安清真正地意识到,公西子羽对他的身体,对他的意识,能够造成的影响,究竟是什么。
五感,精神,在公西子羽愿意的时候,他可以肆意地降低……
亦或者提高。
如同过往每一次,有意,或者无意的做法。
“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声音上。”
缓慢、轻柔,好似清浅的水声,公西子羽在鹿安清的头脑里说着话。
“听……”
他们的躯体,在那一瞬,呼吸仿若同步。
“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 。”那道声音浅浅笑着,哪怕声音里充满了异样的欲|望,却还是保持着平缓、匀速的声调,“你已经不自觉地使用了精神力许久 ,那些触须,便是一个象征,你的屏障,也是另外一个存在的证明,现在……我帮你,塑造属于你的泥丸宫。”
泥丸宫,上丹田。
鹿安清感觉到眉间开始刺痛起来。
“你一直拥有这样的能力,只是你没发觉……”
这一刻,冰雪消融。
属于雪山的气息正试图用通过降低的屏障,彻底地挤占过来。
而就在,这一瞬息的空隙。
鹿安清猛然从沉迷的意识里挣脱开,一拳揍在公西子羽的眼睛上,但与此同时——
势不可挡。
突突的刺痛,在眉心的位置跳跃。
公西子羽没有做什么,他当然不会做什么,有些事情,自当在双方意识都清醒的时候。
可是,他仍能做什么。
他的手抚过鹿安清的躯壳,手指遍及之处,手底下的身躯不由得发出呜咽的低声,公西子羽一点点、一点点地提高了鹿安清的触感,到了连空气都无法忍受的敏|感。
这是在帮忙。
正如公西子羽所言的,“帮忙”。
过度敏锐的触觉,会帮助鹿安清更好地稳定下来图景,拥有属于自己的泥丸宫,只除了……
这个过程,会非常、非常煎熬。
东会街,距离史馆,还有几条街的距离。
就算这些新祝史再是敏锐,都不可能听得到,他们惊讶地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起身朝着他们行礼,便径直出去了。
相生没有拦着他。
不到一刻钟,方才出去的年轻祝史又回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我将巡逻的官兵带了过去,的确有人在吵架,其中一人,也的确是逃犯。”他恍惚地说着,“明祝史,您是怎么知道的?”
江臣解释:“他是听到的。”
“听到的?怎么可能!”
“这么远的距离,这到底是怎么……”
“难道就是契合的好处?”
江臣:“祝史中,有一小部分的力量稍弱,不擅长攻击,这一部分的祝史,和其他的祝史,就或许能够契合,互相辅佐。”
他看向明武。
“我呢,我的能力是天生的耳聪目明,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的力量,能和明大哥产生一定的呼应,可以让他短暂地拥有这份力量。”
在拔除灾祸中,这样的力量,会让明武如虎添翼。
“不过,这样持续的时间不太长,超过一定的界限,对我,或者对明大哥,都会有影响。”
契合的时间能持续多久,是所有结对祝史的秘密,自然不会对外公开。
江臣迄今为止,能维持的时间,最长不超过……
一刻钟。
已经过去两刻钟。
鹿安清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习惯,在突突跳动着告诉他,到底过去了多么短暂、却又漫长的时刻。
滚烫的汁液流淌。
就像是烈焰燃烧中方才倾泻的铁水,遍地都是熊熊的焰火。
触感,变得极度敏锐起来。
空气的流动,都会撩拨起怪异的火苗,令那皙白的躯体挣扎起来。
雪落了下来。
无形的尺度,在拉长、蔓延。
如同黏糊拉丝的绵绸。
新祝史满心满眼都是赞叹。
“我们也能找到契合的同伴吗?”刚才出去的祝史惊叹地问道,“这样事半功倍,着实太难得了。”
他刚才冒雨出去,现在头发都是湿哒哒的,可他根本不在意。
只有身为祝史 ,才知道灾祸到底多么可怖。
普通人无法看到的怪物,在他们眼中赤|裸地展现,他们不仅要直视灾祸,更要将它们彻底拔除。
这无疑需要足够的力量和勇气。
如果拥有合适的同伴,尤其是如此增益,自然让他们一个个都眼热。
相生抬手往下压,朗声说道:“要是契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史馆早就会推行,何以会等到现在?”
祝史如何契合,迄今还是史馆在研究的方向,也不是所有非攻击性的祝史,都能拥有如江臣这样的增幅力量,不确定性太大,仍是个未解之谜。
相生:“所以,若是真有契合的同伴,也能算是,万中无一了。”
他能感觉到那种疯狂的吸引,充斥在两人之间。
属于精神的力量,黏糊糊的,湿哒哒的,融化了……如丝缕蔓延的雾气,将他们的意识缠绕在了一起。
间或的,凌乱的片段在眼前闪过。
仿佛狂奔的时光。
有倒涌的,破碎的画面。
鹿安清分明清楚,在真正存在的世界里,他们仅仅只是身体相拥,羞耻的欲|望便在意识掀开癫狂的快意。
“……你,疯了……”
他在说吗?
还是意识、精神在扭曲地跳动。
但没有关系。
回答也随之,湿|漉|漉地传递回来。
“只我疯了吗?”如同在耳边吹拂过的暖风,惊得人打了个寒颤,“安和,也紧紧攀附着我不放。”
独特,唯一。
的存在,是如此鲜明赤|裸。
没有其他选。
“所以,我请明祝史和江祝史过来,是为了让你们知道契合的好处,也为了让你们清楚契合的难得,别总得陇望蜀,还是着眼自身罢。”
相生笑眯眯地说道。
而明武与江臣,业已离开。
他们两人并肩穿行在史馆内,江臣蓦然说道:“方才我在听相生授课时,想起一事。”
明武:“什么?”
江臣:“记得之前检查时,太史令的吗?”
那是在半个月前的事,明武颔首。
“你说,那种可能……存在吗?”
明武断然:“不可能。”
人便是人。
祝史也是人。
便是拥有神异的力量 ,也非灾祸。
所以,人又怎么能够,滋生出那样可怕的触须?
起初是搭造。
用触须。
公西子羽自己走过这一遭,所以清楚,有些事情该怎么做。
鹿安清很强大。
他的力量,他的极限,远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还要强悍。
只要他能意识到。
公西子羽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小小地推动了一把。
所以……搭造。
完整地造就可以安放自己精神触须的场所,是很有必要的。
精神力极致外放的后果,就是连带着公西子羽自己也染上了欲|望的色泽。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捋过自己的头发,手指轻轻摩|挲着鹿安清的耳根,哪怕那里已经因为极致的快|感而变得肿|胀。
鹿安清仰躺在他的怀里,面容潮红,双目无神地凝视着上方。
他沉浸在意识里。
在公西子羽的“帮助”下,迅速完整着自己的能力。
身体与意识脱离,仿佛根本听不到那躯壳难以忍耐的呜咽低鸣声。
那是无法忍受的触感涌起的浪潮,以摧枯拉朽之势,折磨着这可怜的身体。
就在这一刻。
公西子羽的耳边好似翻涌起无数呓语,字字句句,都带着常人无法承受的恶毒。
宛如重重叠叠的迷障,缓缓流淌着甜蜜的毒。
“………■■■■………”
“弑兄的欲|望,血亲伤害的罪恶,你借此打破禁制,想要逃出来……”公西子羽浅浅笑了起来,“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的眼眸一点、一点变得猩红。
仿佛有两个不同的存在,正在争夺着控制权。
狂风重重地拍上了门。
暴戾之下,哀鸣不断。
激荡之中,一股外来的精神触须很不满地拍打着联系,就像是蜷|缩成团的小兽再度舒展开来,发现自己又湿透了,那种有点暴躁、又有点委屈的力道。
公西子羽和“他”微顿,意识到那是不轻不重的一记轻踹。
是鹿安清。
……他挣扎着醒了过来。
在觉察到自己多么狼狈,羞耻的时候,他在湿哒哒、黏糊糊的意识里,又踹了一脚。
触须又气恼地蜷缩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一下文名,因为之前那个看起来的确不太符合(痛苦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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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须收紧蜷缩,又气恼舒展。
理智上清楚,根本不存在什么脚不脚的,可感觉上,那就是……他们就是被踹了。
称得上轻柔的力道,但透着几分郁闷。
鹿安清在开始清醒。
“……能困住多久(他在清醒了)……选择在这个时候,你才是狂妄的疯子(他在清醒了)……”
滴答——
是雨打屋檐的声音。
是怨毒的恶欲,是隐隐重重来自幽暗最深处的呓语。
“闭嘴。”
公西子羽温温柔柔地回应。
“呜呼……”
床上闭着眼的人,发出了一声低呼。
——鹿安清尝到了血味。
模糊的意识分辨不清,手背擦过脸颊,湿|漉|漉的痕迹被拖长,让他难受得皱起了脸。
那狭长的一道,是“他”略带恶意涂抹上的,在“他”能抓住的那一瞬里,“他”就只做了这么一个略带古怪的动作。
抬起沾满血的手指,将血抹进鹿安清的嘴里。
那血腥气,逼得鹿安清睁开眼。
他慢吞吞地举起了手,横在自己的眼前,上面的鲜红刺痛了鹿安清的眼。
唇舌间的腥味,的确是血气。
他皱眉,舌头不自觉动了动。
嘴里并没有伤口。
“鹿祝史,可安好?”
清润,温柔的声音在鹿安清的耳边响起,无疑是如同惊雷炸响。鹿安清反手抓住那人,翻身将其压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公西子羽仰躺在床榻上,不知是否因为方才的事,他的眼睛有些发红,连带着一贯平静的面容也有些隐忍,他轻轻喘息了一会,扬眉笑道:
“看来,鹿祝史已经完全恢复了。”
鹿安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密密麻麻的血液。
蜿蜒扭曲的痕迹,爬满了整张床榻,以及他们二人。
瞧着像是个凶案现场。
公西子羽原本的伤处,不知被谁撕开了包扎,伤口正赤|裸地暴露出来,缓慢渗着血。
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鹿安清:“公子一直筹谋至今,可当真是做足了准备。”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好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然透过那抓着胳膊的手指,公西子羽隐约得见他内心的波动。
公西子羽的眼眸漆黑如墨,染着点星笑意,又有温温关切。
“鹿祝史,你与我契合,本是意外,并非刻意……”
“契合?”鹿安清稍显粗鲁打断他的话,“我与你?”
“我,与你。”
公西子羽说得,仿佛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如此轻描淡写地勾勒出来。
鹿安清猛地收回了手,翻身下了床。他动作略显急促,扶着床柱站稳,下意识又擦了擦嘴边,狠狠皱眉。
他一言不发,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抄起茶壶咕噜噜地灌水,将嘴里的血腥味冲淡。
公西子羽撑着床榻坐起来,手指随意梳理着凌乱的长发,“契合之人,会互相吸引。正如鹿祝史会觉得我的气息好闻,我也会觉得,想要将祝史留下来……这都是,不可直言的本能。”
“……荒唐。”
鹿安清将茶壶放下,扯了扯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裳。他这衣裳已经糟蹋得不可能看了,可奇怪的是……
他不自觉地深呼吸……逐渐熟悉起来的雅致香气,正隐隐约约地包裹着他,随着他的呼吸一起深入肺腑,带来难以言喻的满足。
意识到这点时,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是否……”公西子羽缓步走来,那味道侵染在血液里愈发浓郁,“曾梦过雪山?”
鹿安清猛地看向公西子羽,眼神锐利。
公西子羽:“我感觉到过数次入侵。”
就像是,有人在敲门。
然后,溜溜达达,自在地穿过了寒冷的界限。
鹿安清:“……”
他知道公西子羽在暗示什么。
那梦同样困扰他多时,每每从梦中醒来,总会有些不得体的反应。
今日总算得知缘由。
虽鹿安清看着是倒霉的那一个,可这般说来,的确是他无意识入侵了公西子羽的……怎么说来着……泥丸宫?或者是精神里的图景……
回想起他在公西子羽的“帮助”下到底搭建出了什么,鹿安清的神色微沉。
“臣非故意……”鹿安清勉强说道,还没说完,就看到公西子羽摇了摇头。
“这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身体本能,发现了这份联系。”他的瞳孔宛若清浅湖面,藏着惊涛下的暗涌,恬淡平和的声音带着一分愧意,“这次失礼,我原也是,想帮助祝史。”
鹿安清如鲠在喉。
“帮助”。
这事说来羞耻难堪,然他受益匪浅。
除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帮助”外,鹿安清醒来后,便发觉到身体的变化。
鹿安清是黄级,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所以拔除灾祸时,他总是容易力量不足,可现在,他感觉身体的极限似乎被无止境地拔高了。
……想骂人,但不得不噎住。
鹿安清掏出手帕,低头擦了擦。
之前近乎失控时,宛如野兽的疯狂正一点点平息,宛如得到了满足。
缓缓地在理智底下流淌。
“公子,先着太医处理下伤口罢。”他语气有些冷淡地说道。
好似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情,就此被他们掠过。
公西子羽:“不必在意,多事反倒会惹得我那父皇在意。我命非石取衣裳来。”
宫墙外,雨声逐渐停了。
非石已经恭敬地准备好了新的官袍。
鹿安清今日上值,出入宫闱,乃是普通史官的服饰。普通史官和祝史穿的官袍不尽相同,可都有玄色。
一旦涉及玄色,寻常的制作都要经过查问。
公西子羽不过一个被废的太子,手底下也无权无人,不过几句话的吩咐,就已经备好了新的官袍,而且……
立于屏风后,鹿安清微微蹙眉,抚摸着衣裳。
穿起来,还正巧合适。
等鹿安清收拾利索出来,非石正在给公西子羽上药。
原本四皇子划破的伤口虽长,可剑口也算利索。然经过刚才的争执后,伤口已经被污染,变得撕裂可怖。
非石沉着脸给公西子羽处理伤口,青年的脸色虽是苍白,可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眼下这般,还望祝史多担待,无法相送了。”公西子羽朝着鹿安清颔首,“非石,你去送送鹿祝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