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枭其实挺混账的,内心虽然接受了自己有幼崽的事实,但凡事都做只想着明州去了,时常忘记了临溪的存在。
宗枭垂眸看见临溪满是期待的眼神,这才想起,光顾着哄明州高兴了,却什么都没给临溪准备。
他沉默片刻,难得生出一丝悔意。
“我......”
“临溪。”明州在旁边开口。
临溪听见爹在叫自己,转过头看了过去,连带宗枭也一并望着明州。
明州淡淡道:“你......”明州想说“你叔父”但觉得太自欺欺人了,但更说不出“你父亲”这三个字。
他顿了顿,有些生硬道:“他带了这么多东西,必定是有你的,怎么还追问呢?”
“哦,对耶。”临溪突然笑了起来,又礼貌问:“那我能去看看吗?”
得到明州的首肯,临溪才雀跃跑去,蹲在地上扒拉。
宗枭心都软了,仿佛被裹上了一层黏糊而香甜的蜜,柔声低喃,“明州。”
明州压低声音,像只警惕的小刺猬,解释道:“我只是不愿看见他失望。”
宗枭微微颔首,“这次忘了他,以后不会了。”
他的承诺,明州假装没听见,自顾自进屋,没管蹲在地上玩的临溪,还有站在院中的宗枭。
这样的无意之举,宗枭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还有关上的房门,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或许明州自己都没发现,如今他心底已经知道了,宗枭不会伤害孩子,也不会跟自己争抢,他没有如之前般处处提防,生怕宗枭会利用临溪来威胁自己。
他已经默认宗枭跟临溪之间的相处了,甚至还能这般毫无防备,留宗枭跟孩子单独相处。
明州逃一般回到屋子,却站了许久,心情复杂。
后又来回踱步,仍不知自己在烦闷什么。
宗枭也不负所望,在院子里看着坐在地上的临溪,以及时不时拿起某个小物件问自己,“父亲,这是什么啊?”
宗枭知道的就跟他说,不知道的就乱说。
总之看着时辰,留够了给明州独处的时间后,便适时开口道:“别玩了,进去瞧瞧你爹,陪他一会儿。”
临溪立马放下好奇心,进屋陪明州去了。
宗枭则是如之前留在鲛人族时的作息,一点儿也不嫌麻烦,去给明州做饭了。
摸清了明州跟临溪喜欢的口味,宗枭做的都是他俩爱吃的。
宗枭早就不需要靠食物果腹了,明州为了陪孩子,倒是慢慢习惯了一日两到三餐的规律。
临溪还小,不光要修炼,还要充足的睡眠跟食物,才能保证他能健康成长。
往日里,明州鲜少会赏脸坐下吃饭。
原本想着前两日发生了不愉快,明州必定心中别扭。
但出乎意料的是,明州今日却坐下跟宗枭一同陪着孩子吃饭。
“你尝尝这个。”他给明州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甜糕,轻声说:“加了花族送来的花蜜,你应该会喜欢。”
明州动作一僵,仍然不习惯这样的宗枭。
他们没有一个温馨美好的开端,从最初的相逢,便一直承受着宗枭的冷漠跟暴戾。
如今宗枭诚心悔过,再没有对明州大声凶过,但依旧让明州感到惊慌跟胆怯。
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宗枭,也担忧他这般示好的真正目的为何。
明州含糊不清应了声,临溪也满怀期待看着宗枭,似乎在等宗枭也给自己夹一块。
但他高估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分量,宗枭根本就没领会,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管临溪。
他眉眼温和,一直看着明州,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一顿饭的工夫,明州就跟宗枭说了一句话,“你把院子里那堆东西给处理了,堆在那像什么?碍眼。”
宗枭莞尔,“一会儿就去。”
天色已晚,明州带着孩子去泡水洗澡。
而宗枭带来的东西,不止全来自人族,还有不少是从魔宫带来的。
而魔宫中那些宝物,几乎都是九州各族为了讨好或投诚于宗枭,按时按量上供的。
随意一件,便也稀罕。
这一堆东西,有趣的玩意儿留给了临溪玩,贵重点的,都给了鲛人族。
云啸没有过多推辞,他没打算跟宗枭客气便收下了。
当了族长后,才知不易。
云笠谩骂他像个财迷,怎么能收下宗枭这魔头送的东西,还质问他,是不是想用明州来讨好魔族。
云啸叹了口气,对着他道:“云笠,你算活了几千年,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怎还这般拎不清?”
“若是你不信,可愿今日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赌这宗枭是真心实意,赌明州会原谅他。”
宗枭回到鲛人族的事瞒不住族人。
更何况他本人也没想瞒,每日做饭缺点什么食材,也会明目张胆出现在鲛人族的集市上,以及海面上。
而他带来的,那一堆东西,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则都成了临溪的宝贝。
鲛人族中跟临溪差不多大的小鱼崽们,也时常会在一起玩。
尤其是临溪得了有趣的东西,更是乐于分享,会给其他小伙伴一起看一起玩。
旁的鱼崽见都没见过,问道:“临溪,这是谁给你的呀?鲛人族都没有这个。”
临溪也不隐瞒,甚至还带了点得意,“我父亲送给我的,除了这些,家中还有!”
“你父亲?”小伙伴们追问道:“是明州哥哥吗?”
“当然不是,那是我爹爹,我说的是父亲。”他特意强调一般,又道:“我也有父亲的!!!”
小伙伴们恍然大悟,之前有说漏嘴的,倒是也听闻了临溪的父亲不是族中之人,是魔尊宗枭。
他们年幼,不知这是何意,但却记得前几日在海面上盘旋引起惊涛骇浪的龙,随后听大人们口中议论过。
“临溪,你父亲是那条大龙吗?”
“对啊。”临溪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其他小鱼崽的爹娘,都是鲛人,而自己父亲是会飞的龙。
是好大一条的龙!!!
从前只有明州,对于他们这个年岁的小鲛人,还是会觉得自卑,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不仅有父亲,还是那样厉害的角色。
临溪并非一个爱炫耀爱张扬的性子,可此时也忍不住道:“我父亲可厉害了,他还带着我修行,教会了我很多。”
“我父亲他的真身你们前几日应当都见过,我坐在他背上,好高好大,好好玩。”
“我父亲他做饭也很好吃,他还不怕刀跟火。”
“我父亲他......”
其他小鱼崽们听得认真,纷纷发出羡慕的惊叹声,唯有一个,便是上次觉得临溪抢了他风头,而提到宗枭是大魔头的小鱼崽,酸溜溜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竟对着临溪道:“可你是鲛人,你又不是龙,你说是你父亲,就是你父亲吗?”
这话说出来特别伤人,可对于他们年幼的小鲛人来说,确实有些道理。
“我表姐的爹娘,一个是鲛人,一个是红鲤,我表姐是鲛人,可她的尾巴尖就跟我们不同。”
他又看着临溪,总觉得他在撒谎,“你哪里像龙了?”
临溪有些生气,也有些着急,“他就是我父亲!我只是跟爹爹一样,是小鱼!!”
“临溪骗鱼!龙的头上有角,你什么都没有,你就是小鱼。”
“你......我......”他一时间,急得脸红,却愣是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只能不断重复道:“他就是我父亲......”
自信心跟自尊心受挫,莫名其妙变成了骗鱼的撒谎精,这让临溪难以接受,不愿再玩,东西都不肯要了,直接哭着跑回家了。
临溪出去跟小伙伴们玩,这不是什么稀罕事。
鲛人族有结界,隔绝了外界的危险,而且临溪他们玩耍的溪流附近,也有劳作的成年鲛人们。
因为安全,明州也很放心,留在家中给临溪做新的小肚兜。
宗枭为了能跟明州多相处,自然没有去,美其名曰留在家中做事,实际上是想跟明州多一点相处的空间。
尽管他不善言辞,同明州也没说上几句话,甚至找到话题跟明州说时,明州很多时候也假装没听见,并未搭理。
但仅仅这样,宗枭也很开心了,他甚至觉得留在鲛人族,就这样跟明州过归隐田园,悠然见南山的日子也很惬意。
和煦的阳光,凉爽的微风,让宗枭觉得魔尊之位都变得无趣。
直到两人的幼崽哭哭啼啼跑回家了。
明州连忙放下手中的活,焦急起身,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大惊失色道:“可是摔了伤了?怎么还哭了?”
宗枭也投过目光,甚至微微蹙起眉头。
若说临溪慕强,会崇拜强者,那宗枭便是厌弱,他讨厌一切麻烦而弱小的生灵。
明州看见孩子哭着跑回来,是着急,是心慌。
而宗枭看见孩子哭着跑回来,只有烦躁跟嫌弃。
临溪脸上挂着泪,甚至没回答明州的话,而是跑到宗枭面前,带着哭腔道:“父亲,我真的是你的小孩吗?”
明州有些呆滞,不解他为何这样问,宗枭眉头皱的更深了,甚至还有些无言以对。
但沉默似乎并不能让幼崽满意,临溪扁着嘴,可怜兮兮看着宗枭。
宗枭:“......”
宗枭看了一眼明州,两人对视一眼,宗枭便低头回答道:“是。”
“那我、我为什么是小鱼,不是小龙?!”临溪仰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睫毛都因为湿润而变得一簇一簇的。
宗枭:“......”
他这是什么话?真当这天生地养的龙遍地都是吗?他难道不知这九州大地中,唯有三条龙吗?
嫌弃的意味更重了,若不是明州在,宗枭必定要让他闭嘴,别问这样的蠢话。
但当着明州的面,宗枭对临溪的耐心也会多些。
不过是没想好该如何回答的短暂工夫,临溪居然手捂着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上一次这样哇哇大哭,还是在三峡湾,因为太热,导致临溪身体不适,才哭成这样。
明州也吓了一跳,“临溪?!”
他走上前来,刚蹲下身,便听见临溪捂着眼睛,抽抽噎噎道:“我果然不是父亲的孩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宗枭沉声,带着点斥责的意味。
这幼崽天赋差,有些傻便算了,这样怀疑宗枭的身份,那不变相在说明州在外面有别人,变相说宗枭头上戴了绿帽吗?
这怎么可能解释。
宗枭这一凶,临溪嚎的更凶了,明州哄都来不及哄,见孩子哭得脸颊通红,身体倒抽气,立马瞪了宗枭一眼。
宗枭瞬间就像见了猫的耗子,身子一僵,一句话不敢说。
“临溪?先不哭了,跟爹爹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吗?”明州一脸担忧,“你这样我会难过的,乖乖。”
临溪捂着脸,因为哭泣,说话也颠三倒四。
但明州跟宗枭还是听懂了。
宗枭“啧”了一声,张嘴便道:“他说的你便信,你就不会反驳他,不会让他闭嘴吗?”
他们魔族的育崽方式,跟鲛人族这样温驯的族类不同。
在魔族,若是不服,便各凭本事,死伤也无所谓。
这话说出来,当然又引得明州不满,“你在教他什么?”
这下闭嘴的是宗枭,他如今就怕惹明州不开心,见孩子还哭个不停,便道:“你不是我的孩子,还能是谁的?你随你爹,有什么不好?”
也就是临溪太小了,宗枭不好对着他说:“你若像我,可还有现在我对你的耐心?”
“对呀乖乖,你难道不想当鲛人吗?”明州有些难过。
“我想得呀......”临溪却说:“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像小龙,我真的是父亲的孩子吗?”
芝麻大点的事,翻来覆去的纠结,让宗枭都听烦了。
临溪每发出一次这样的疑问,都无意是在宗枭的雷区上试探。
宗枭也顾不得自己凶不凶,顾不得明州会不会不高兴了,他直接上手,把临溪抱了起来。
宗枭很高,临溪很喜欢他抱自己,可宗枭却很少愿意。
“别哭了。”宗枭对着他说,又问;“出去的时候不是带来不少玩意儿,东西呢?”
临溪哽咽回答,“忘、忘记拿回来了......”
临溪被宗枭抱着,情绪明显好多了,明州拿了手绢给他擦脸。
这样温馨的场面倒是不多见,宗枭依旧沉着脸,寒声道:“这点事都记不住,把眼泪擦干净,我陪你去拿回来。”
本来很平常的一句话,临溪听后点了点头,明州却下意识喊道:“宗枭?!”
他看着宗枭,没有说话,宗枭却也明白他的意思。
“放心,我不会在鲛人族给你添麻烦,更何况对方不过是个孩童。”
明州依旧不赞同,“你别去,我陪临溪去就行了。”
大概是习惯了近来宗枭都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导致他现在突然说“不行”时,明州还有些恍惚。
宗枭却怕他多虑,适时解释道:“都哭成这样了,我应当陪他去。”
明州怔然,宗枭又道:“我很不喜欢用这样方式来揣测。”
临溪被宗枭抱着,听着他俩的话,果然渐渐平静下来。
宗枭抱了他好一会儿,本来想下来自己走,宗枭却难得没有应允,还一直抱着他。
“爹爹?”临溪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明州。
明州朝他安抚般笑了笑,“让你父亲陪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们。”
这句话,简直让宗枭心弦狠狠一拨,他瞳孔放大,回头看着明州,心都软了,“明州......”
明州却别过脸,仿佛在害羞般,催促道:“赶紧去,待会儿天黑了。”
宗枭来到鲛人族,几乎已经成了家喻户晓的事。
他深有自知之明,明白这鲛人们生性胆小,也无意在人前游荡,不愿徒增麻烦,让明州更加讨厌自己。
他其实无所谓临溪在外有没有受欺负,过度的保护只会导致孩子依赖之心更重,性情变得懦弱不堪。
多出去挨欺负也并非一件坏事,至少宗枭当初,便是在残酷的逆境下,才激发了无限潜力。
若是临溪单独跑回来,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说有人言语上惹怒自己,宗枭一定会表现出不屑跟嘲讽,不仅不会哄他,甚至还会嫌他太弱,才会让人随意践踏自尊。
但临溪是在明州面前哭的,宗枭可以不管幼崽,但架不住幼崽在明州面前落泪,惹得明州也心伤难过。
本想对着临溪冷声警告他:“这是最后一次帮你。”
可一看见他哭红的一双极其像明州,宗枭本来都到嗓子眼的话,竟生生顿住。
宗枭:“......”算了,说不出。
宗枭:“等下眼睛要肿了。”
他提醒道,临溪却揉揉眼睛,“我没有哭了。”
他依旧被宗枭抱着,像是很害怕宗枭会嫌弃他,因此还特意补了一句,“我一会儿就好了。”
罢了罢了,宗枭微微摇头,忍不住叹息。
回到刚才临溪他们这几个小鲛人玩的溪流边,日头已经渐渐落下来了,晚霞行千里,天边的云都染成了红色。
那几个小鲛人还在原地继续玩,他们有眼尖的,先看见了临溪,便立马起身喊道:“临溪,你来......啦。”
宗枭的气场太过强大,又长年累月习惯了摆着脸色,叫人敬而远之。
这几个小不点大的鲛人,甚至还不能自由化形,或是孩童的双腿,或是在溪流中摆着鱼尾。
站起身来,跟临溪差不多高,站在他们面前的宗枭,就仿佛一座山般,将光亮都挡住了。
宗枭居高临下,不过沉着脸色,却因为背着光,倒将脸衬得更加凶悍。
有个胆子小的鲛人,更是直接被吓哭了。
宗枭挺莫名其妙的,倒是这孩子的哭声,将不远处的鲛人们都引来,一见到宗枭,个个大惊失色。
临溪被宗枭一直抱着,宗枭见着逐渐围拢过来的人群,见他们纷纷如临大敌般,他只是淡淡开口道:“我来陪孩子拿东西。”
他还没将明州给哄好,不愿跟这帮鲛人有摩擦,以免乱七八糟的话传到明州耳朵里,让他生气,又徒增嫌隙。
说完,他将临溪从自己怀里放下,临溪见过族长还有长老们赶宗枭的场面,倒像是怕宗枭此时被误会,恭敬且乖巧的对着鲛人们打招呼,“是我叫父亲陪我来的。”
他们不知道小孩子们刚才发生得不愉快,听闻以后,都松了一口气。
而宗枭,仅仅只是伫立在一旁,不露声色也能叫旁人害怕。
大人亦是如此,更别提孩童了。
临溪一边收东西,还一边对着小伙伴道:“今日天色晚了,明日我们再一起玩吧。”
他像是怕宗枭会等急了不耐烦,因此故意将东西收拾的很快。
“临溪。”宗枭突然出声喊他。
临溪回头望去,宗枭依旧严肃,“方才是谁对你说,你不是我亲生的?”
这一问,叫其他人纷纷捏了把汗,喉咙都不自觉动了动。
宗枭恶名在外,当初还是蛟时,便在九州之中贵为魔尊,有的族类因为他,一夜间灭族。
如今他化龙,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只怕寻遍九州,都难得对手。
明州在族中还未到可以成婚生子的年岁,在场不少的都是他的长辈,他们深知临溪得来有多不易。
当着宗枭的面,说孩子不是亲生的......
这不就是在暗讽,明州给宗枭戴了绿帽,在外面跟其他人苟且,才有了临溪。
众人:“......”
这怎么可能,鲛人族没有这样水性杨花的性子,而宗枭,如今都对明州纠缠不休,又怎么可能容忍他跟其他人沾染,否则按照宗枭的脾性,只怕整个鲛人族都荡然无存了。
大气都不敢出的场面,唯有临溪,习惯了宗枭,而无知无觉道:“他应当是回家了。”
宗枭轻点了一下头。
临溪低头,又继续收拾他的小玩意儿,将每一个小玩意儿都放在明州为他缝制的精致布袋中。
宗枭并不打算就此姑息,又道:“那拿上东西,同我一起去寻他吧。”
“魔尊!!!”有鲛人忍不住出声了,但目光刚跟宗枭的对视上,便浑身僵硬冒冷汗。
宗枭双眸深邃,看不出情绪,对方硬着头皮道:“不、不过是孩子们间开的小玩笑,何必如此当真?!”
这话没什么大错,但宗枭却听得不爽,因此毫不留情,指向同临溪挨得很近,还帮他一起收拾的小鲛人,“这是你的孩子吧。”
那鲛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你想做什么?!”
他已经慌张上前,并把孩子护在身后,所有鲛人都变了脸色,已经有人去暗自去通知明州跟长老们了。
宗枭只是回怼道:“若是有人对你的孩子说,她非你亲生,她哭着跑回来找你,你是何感受。”
宗枭真的很不习惯费口舌,他随心惯了,见着不爽的东西便要毁灭,如今压抑着天性,不能轻易动手。
那人愣了愣,宗枭却继续道:“有的话,还是别轻易乱说,难道不对吗?”
好在鲛人族们都是讲道理的性子,宗枭的话并无道理。
在他们恍惚之间,宗枭已经对着临溪招了招手,临溪便立马拿着东西朝着宗枭小跑过来。
他们一同去了方才惹哭临溪的鲛人家中,而其他鲛人担心族人,纷纷不远不近地跟着,像是宗枭若是敢有任何危险的举动,便要上前同他缠斗。
宗枭自然发现了跟在后面的鲛人,他也没发脾气,也没赶他们走,反而对着走在身旁的临溪说:“伸手。”
临溪歪着头仰望他,有些费解。
宗枭又道:“不是习惯牵着走吗?今日为何不牵?”
临溪乖乖“哦”了一声,有些开心又有些羞涩地牵着宗枭。
父亲的手掌,虽然有些凉,但真的好大好宽厚,只是挨着都觉得很安全,好像谁都不会欺负自己。
强者的威压,让临溪有些痴了。
并暗自发誓,自己以后也要像宗枭这样强大,却对爹爹很好。
还未到达那小鲛人家,隔着有段距离便听见了大哭声,“爹——娘——呜呜呜呜!!!”
“别打了!孩儿知错了!孩儿下次不敢了!”
“呜呜呜啊——”
宗枭跟临溪都顿了顿脚步,宗枭微微蹙眉,临溪愣了愣,下意识握紧了宗枭的手,“父亲......”
男女混合双打双骂,“叫你顽皮,尽会欺负伙伴!叫你口无遮拦,祸从口出这四个字,今日便给我写上一千遍,好生长长记性。”
“平日里教你的道理,都学到哪儿去了?如此愚昧无知,明日开始不许贪玩,好好跟着你云香长老念书。”
“呜呜呜!爹娘,别打了......”
“混蛋小子,记吃不记打,今日若是不给你长个记性,下次还敢。”
宗枭“啧”了一声,没有再上前,临溪也是,听着小伙伴在挨打,这哭声反倒让他有些担忧。
明州脾气好,从来没有打骂过他,语气凶上两句已是顶天了。
自己跟宗枭相认也没多长时日,宗枭更是看着面冷,实际上对临溪很好。
没有挨过打,反倒让临溪有些吓着了。
宗枭本以为这小鲛人的父母也是不讲理之徒,这才教不好孩子,想上门警告一番,可如今看来,不过是这孩子自己闯祸顽劣。
都已经先挨了父母的打了,宗枭认为自己也没必要再进去黑脸吓唬了。
于是他低头,询问临溪:“少了的那小玩意儿很重要吗?”
临溪摇了摇头,宗枭便说:“想进去瞧瞧吗?”
临溪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般。
“那就不去了。”宗枭牵着他,无视跟在后面的其他鲛人族,径直离开了。
身后的鲛人们自然也听见了,心软地便上前去到家中劝了劝,顺便将宗枭刚才在溪水边说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临溪一手牵着宗枭,一手拎着满满鼓鼓的袋子,心情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父亲。”
“说。”
“你还会离开鲛人族吗?”
宗枭回答道:“会,魔族不可无首。”
临溪有些失望,但又问:“魔族长什么样?我以后能去瞧瞧吗?”
宗枭还没有回答他,已经发现了从家里出来,有些焦急的明州了,他毫不犹豫松开临溪的小手,快步上前,迎着明州,“怎么出来了?”
“你......你们,没动手吧?”明州小心翼翼问,想起方才来告诉自己的鲛人那夸张又恐惧的模样。
临溪乖乖回答,“没有动手啊,爹爹你在说什么?”
明州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摇摇头道:“没什么,我们回家吧。”
在远处的族长云啸慢条斯理道:“说了有明州在,宗枭不敢做什么,怎还这般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