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硬要说宗枭有错,那也只能怪他耳根子太软,怪他修为太高,才引起了这样大的误会。
但宗枭不过是哄孩子高兴,他......真的就有错吗?
明州听完心仿佛被针扎了般,他看着一边哭,一边道歉的临溪,越发难受。
“对不起......”临溪拉过薄被,将自己的小脑袋蒙住。
“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任性了......”他瓮声瓮气跟明州道歉,呜咽声跟抽泣声。
明州从来没见孩子这么哭过。
他一向养临溪养的仔细,自打他出生开始,明州一颗心全在他身上,几乎把所有能给的,所有的爱全部给了临溪。
他的付出跟陪伴,让临溪成了一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
他没这样哭过,也没这样自我数落。
一个这样乖的孩子,居然会哭着问明州,是不是自己太任性了。
宗枭做错了什么?
他不过是以真身,托着临溪,陪他玩了一会儿。
平心而论,宗枭没有错。
再说临溪,他这样小,宗枭是他父亲。
在鲛人族中,有多少成年鲛人,会以原身陪着自己孩子玩耍,就连明州,也用真身,一起陪着临溪在水中玩乐。
这不过去惺忪平常的一件事,唯一不同的,是宗枭是龙,其他的是鲛人罢了。
临溪没有错,他这样小,怎么会错。
明州听见他的哭声,心都要碎了。
“乖乖,不哭了。”明州掀开他蒙住脑袋的薄被,看见这孩子还不愿意看明州。
两只小手捂住眼睛,他腕上带着的红玉镯,更是刺到明州的心。
又想到了宗枭离开时,那落寞的身影。
“临溪,别哭了。”明州凑过去抱他。
好在孩子依旧打心眼里依赖明州,很快便趴在明州怀里,但依旧控制不住地抽泣。
“爹爹今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跟你道歉。”
“我......我明日带你去玩,好不好?”
“不要......”临溪还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没掉眼泪还在抽气。
这小家伙说话真的可爱,竟还对着明州道:“谢谢爹爹。”
明州更加头疼了,心仿佛被攥紧,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他了。
良久之后,临溪才终于停了哭声。
已经很晚了,平时这个时间点,临溪早就该睡觉了。
但他肿着一双眼睛,眼睫湿润,变成一簇一簇的,声音沙哑地问:“父亲还会回来吗?”
他已经习惯了称呼宗枭为父亲了,明州仍然觉得有些不适应,不太能很好的接受。
可是临溪此时太可怜了,明州不愿让他再次伤心,只能硬着头皮道:“他......我也不知道......”
临溪听后沉默了。
明州试探着问:“现在乖乖睡觉了,好吗?”
临溪应了一声,他好像很没有安全感,晚上挨着明州还嫌不够,竟然还牵着明州的手。
一大一小的手,一大一小的红玉镯,在昏暗的室内,亮着荧荧的光。
他终于睡着了,但明州却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海平面上刚浮现出朝霞的红光,明州便轻轻将怀里的临溪放开。
借着窗外的光,亲吻了一下孩子的额头。
随后起身离开。
平日里,只要明州起床,都能见到宗枭要么在院子里要么在厨房做饭。
今日推开门时,明州还有些犹豫。
往常他总担心会遇见宗枭,每次都在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跟他见面,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但今日,明州出来时,推开门时,却没有想这些。
推开门,宗枭没在。
他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松一口气,反而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站了许久,放空的大脑,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日光落在他身上,临溪也起床,揉着眼睛出来找他,细声细气喊道:“爹爹,现在什么时辰了?”
明州估摸了一下,回答以后,便后知后觉道:“对不起,爹爹忘了还没给你做饭,我现在就去。”
其实临溪还想问,父亲有没有在。
但明州只是说了他要去做饭,临溪便明白了。
因为近来的相处,连临溪都知道了,只要有宗枭在。
宗枭就没有让明州到过厨房。
他总是会恰到好处地将可口的饭菜都做好,每次都做了不少,临溪一个人是吃不完的。
宗枭虽然从来没提起过,但临溪看得出来他其实打心眼里希望明州能够坐下来,一家三口,和和气气吃饭。
其实这不仅是宗枭所想,也是临溪所想。
长老跟族长是不同的,从小他便只有明州,从未有过娘亲。
同族中其他小鱼崽不同,临溪明面上没表达出来,但他内心依旧渴望,依旧不愿成为另类。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有父亲,而且父亲这样厉害,虽然话不多,但会陪着自己修炼,也会给自己做饭,从来没有对自己发过脾气,临溪不清楚他跟明州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太小了,再懂事也没早熟到这种程度。
而夹在中间的他,其实很煎熬。
昨日已经哭得够多了,临溪有些失望,却没有提起宗枭,而是乖乖道:“谢谢爹爹。”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宗枭做饭的水平高出明州太多,且他会发现父子二人喜欢吃什么。
但明州,大抵是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做出的吃食,实在称不上美味。
但临溪并未表现出失望,依旧认真吃着。
孩子这样体贴,但明州反倒有些慌乱无措。
“是不是不太好吃?”明州小心翼翼问。
但临溪只是摇头,并且甜甜道:“没有呀,爹爹做得很好吃。”
明州笑了笑,心中仍然觉得苦涩。
他转移话题问:“待会儿要去看望一下云卿长老吗?有两日没过去了,他一定想你了。”
“唔。”临溪有些苦恼,又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得先修行。”
“父亲说了,修行之路不可半途而废,需得勤勉,需得......坚持......”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昨晚睡得本来就晚,临溪此时的注意力并不集中。
因此一个没留神又对着明州提起宗枭。
他眼神带怯,有些害怕明州会难受。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父子俩都担心让彼此难过,小心翼翼到有些怪异。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临溪问他。
明州摇了摇头,反而微笑着问:“没有,你、你父亲说得没错,那便晚些过去看望云卿长老吧。”
“好。”
明州像是为了他能够放轻松,因此又继续问:“他还对你说了什么吗?”
临溪点了点头,比刚才更活泼了些,开始回答起明州的话。
明州含笑看着他,实际上心思却飘远。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临溪从前最活泼可爱,性格也开朗,如今在自己面前,竟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明州不会怪他,只是感到自责。
而另外一边的宗枭,离开鲛人族后,回到了魔族。
他有些日子没在,对外只是宣称自己闭关,而只有常郗跟北夙知道实情。
魔族的手下,见到宗枭表现得格外亢奋,汇报不完的事情,一直烦着宗枭。
而常郗累死累活许久,回来后只见到宗枭黑沉着一张脸,且被属下烦得一直皱着眉头。
常郗见再这样下去,只怕这些魔族的小头头们,都要命丧于此。
他便开口道:“魔尊闭关多日,想来有些倦了,若是有什么事,还是改日再议吧。”
常郗这些日子一直代替宗枭管理着魔族的事,而他并非出生魔族,从前在魔宫中,也不过是个治病的小小医者。
自然是引起其他魔族不满,常郗凭什么能代替魔尊暂管魔族。
本就不服他,如今见到宗枭,都没说上多少能邀功的话,常郗竟又出声来打断。
此人实在可恶。
因此他们不仅不收敛,甚至变本加厉,还当着宗枭的面告状,“常首领好大的威风,我们在同魔尊说话,与你有什么关系?!”
常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永远拦不住该死的人。
他不再劝阻,反而添了把柴,“哦,那当我没说,您继续。”
随后,那人才刚要开口,便被宗枭一记掌风击打出了大殿。
剩下的立马都闭嘴了,甚至恐惧地跪倒,乌泱泱地一片,实在滑稽。
常郗暗自偷笑,宗枭却烦躁地让他们滚。
他没有要这些魔的命,不过是觉得有了孩子,有了明州,也该为孩子积点德,别造杀孽。
待到殿中的魔纷纷连滚带爬离开后。
常郗才揶揄道:“不容易,实在不容易,与我想象中竟差了这么多日。”
“你什么意思?”宗枭不悦道。
常郗已经习惯他这样了,不怕死道:“你呀,总算被赶出来了。”
宗枭“啧”了一声,不再开口。
常郗开个玩笑,见他突然沉默,反倒觉得无趣,他重重叹了口气,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了?我本以为你在那儿待了多日,估摸着也该把人哄好了吧。”
宗枭没有隐瞒,将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常郗。
这事不怪宗枭,也不能怪明州。
“你这事吧......”常郗正打算给他分析,而宗枭却打断他道:“你先告诉我,究竟该如何跟他相处才对。”
宗枭认真说道:“之前你对我说过,在人族,我跟明州这样的,叫老夫少妻。”
他或许都不知道,当初常郗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故意揶揄他的。
但宗枭却真听进去了,他见常郗还有些懵,嫌弃地解释道:“你说我摸不清明州的心,我跟他的相处必定会困难。”
“是吗?”常郗嘀咕道:“我之前跟你说过?”
他自己都记不得了,但宗枭却沉着脸色,点头道:“是,你说过。”
常郗:“......”他很想对宗枭说自己忘了,但看着宗枭嫌弃自己中又带着点期待,突然醒悟了。
宗枭跟北夙明明一起去的鲛人族,可当日北夙便气势汹汹赶了回来,在魔宫里发了好大一通火,扬言宗枭重色轻友。
常郗不知道,常郗也不敢问。
最后北夙发了一顿脾气,便离开了,也没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但迟迟不见魔尊回来,常郗便想,宗枭或许使了什么法子,这才留下了。
宗枭在鲛人族待了这些日子,又毫无征兆地跑回来,周身萦绕着阴沉之气,仅仅同他对视,都觉得恐怖。
情场不得意,哪怕是魔尊,铁树开花后,也会因爱而伤。
宗枭这急吼吼的模样,想必是在鲛人族同明州发生了摩擦,又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常郗走神的功夫,宗枭已经很暴躁了,追问道:“所以,像我跟明州这样年岁差距太大的老夫少妻,究竟该如何才能恩爱长久?”
“这......”常郗很是为难,自己一个几千年的老光棍,比宗枭这铁树,还要铁树,就算是病急乱投医,也不该跑来逼问自己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常郗实话实说。
宗枭的眼神立马宛如利剑,常郗:“......这既是人族的说法,想必魔尊该去人族取取经。”
何必在这里咄咄逼人,强人所难啊!
后面这句话,常郗没敢说出来,只是在心中咆哮。
好在宗枭听进去了,但只是更加嫌弃地看向常郗,带着一点苛责道:“废物。”
常郗皮笑肉不笑,“啊对对,您说的是,我是废物。”
宗枭一刻都不愿浪费,立马就从正殿中央的魔尊宝位上起身,要往外走。
“尊上?”常郗跟在他身后喊他。
宗枭头也不回,像是很急切般飞身离开,只留凌乱在原地的常郗喃喃自语道:“这、这就走了?”
“你知不知道,你手下的魔兵们,都快要将我吃了啊?”
常郗的怒吼,宗枭自然没听见。
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人族最繁华的首京。
既是来寻找想法,自是得低调为主,若是引起骚动,只怕更难探听出真谛。
宗枭一点也不吝啬,在一家酒楼随手抛给店小二两锭金子,叫店小二惶恐不安道:“这位爷,您这是......这是要买下我们酒楼吗?”
宗枭不怒自威,冷声道:“不买。”
怎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蠢的碍眼。
“贵客!我这边上座。”
他引着宗枭上了楼上的包房,并滔滔不绝说起店中特色,又说起厨子的手艺,总的就想告诉宗枭,你这钱,花的值!
宗枭制止了他的废话,不耐烦道:“停,我问你一件事。”
这样大方的贵客,脾气差就差些,店小二依旧赔笑道:“贵客您说。”
“你可知老夫少妻是何意?”宗枭问。
“小的自是知道,就是贵客您问这个......”店小二觉得这贵客实在有些奇怪。
“你就是?”宗枭眼神变了变。
“贵客,瞧您这玩笑,小的今年才十九,虽然成亲了,可与您所说的老夫少妻,实在岁数相差甚远。”
宗枭本以为能解决,却不想还要继续浪费时间。
宗枭“啧”了一声,又追问:“那谁是?”
“您这样问,得容我想想......”他是真在琢磨如何开口,宗枭却以为他想要好处。
人族当真多贪婪之辈,宗枭不愿再周旋,因此丢给他一锭金子。
对方弯腰致谢,险些跪在地上,“咱们这条街走到底,有一处宅子,里面的老爷年过半百,妻妾成群,听闻上个月还老来得女,前两日才办了满月宴。”
宗枭听得认真,还问了一句:“那他同他的妻子们,相处都很好?”
“可不是嘛!!!”
店小二得了宗枭这样大的好处,自然得尽心,便多嘴问道:“贵客打听这个,可是有什么要事?若有小的能帮忙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宗枭倒也不隐瞒,“只是好奇他与家中少妻如何相处的罢了。”
店小二懂了,他见宗枭生得丰神俊朗气质不凡,却独独追问什么老夫少妻。
一个正当年的男人,追问老头子跟小娘子之间的相处。
那必定是......对!必定是那方面有什么难言之隐。
对!贵客在听见自己说那老爷刚得了个女儿,眼睛都亮了。
想必定是身子残缺,才急于打听这个。
他自信开口道:“贵客,小的明白您想打听什么了。”
宗枭挑了挑眉,疑惑道:“你知道?”
“可不就是老夫少妻哪点子事吗?‘那方面’如何相处的。”
宗枭点了点头,此人倒是突然又不蠢了,竟就猜到自己想问如何能哄得明州开心,同自己和好。
店小二来了精神,他每日在这鱼龙混杂的酒楼之中生存,那喝醉酒的客人,什么有辱斯文的腌臜话都能说得出口,他听得多了,自然脸皮也跟着厚了。
“贵客,要小的说,此事您根本就不必去问那老爷。”
“那问谁?问你?”宗枭看了他一眼。
店小二又道:“那老爷的新姨娘,是从花月楼出来的,听闻那地方,再不行的男人去了,也有法子。”
“什么再不行的?”宗枭没懂他的哑谜,有些不悦。
有钱人难免脾气大,店小二连忙住嘴,生怕自己说错话。
而宗枭又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如何哄得他开心,想知道如何相处,他才高兴。”
懂了,更懂了。
店小二笑道:“那贵客您更该去一次了,那花月楼里,不少姑娘日日跟各位老爷打交道,贵客这般大方,她们必定全部告知。”
宗枭半信半疑,还是决定去一趟这个什么花月楼,总比毫无头绪浪费时辰好些。
可他没想到,这所谓的花月楼,竟是一处窑子。
那刺鼻的脂粉气,险些让宗枭将此处夷为平地,宗枭忍着恶心,黑沉着脸问了句:“究竟如何,能哄得我妻子开心?”
来窑子里问如何哄妻子开心?
这人莫不是钱多,脑子不好的主。
本以为是来砸场子的,险些就要打手们将他轰出去,结果宗枭轻轻一拍,好好的实木桌便粉碎。
姑娘们吓得大叫,在宗枭的逼人的目光下,纷纷献计。
荒谬,简直荒谬。
宗枭最后满意离开,仔细回想方才听来的计策。
他在人族的城中豪掷千金,买下了不少在他看来充满瑕疵的珠宝首饰跟布匹。
随后便消失不见,自之后几十年中,城中仍流传着这一日的怪异之人。
宗枭将东西都放置于乾坤囊中,一刻也不愿耽搁,再次飞身赶往鲛人族。
而此时,距离他那人一声不响地离开,已过去了两日。
明州这两日都在自责中度过。
临溪虽然不说,但明州看得出来,他确实舍不得宗枭。
他记得宗枭跟他说的话,乖乖修行,乖乖听话。
明明父子俩过着跟之前几年一样的日子,却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寡淡跟无趣。
就像是少了什么......
要说宗枭离开,最高兴的莫过于云笠跟云贤,还有族长云啸了。
那么大一条龙,待在鲛人族,外界都不知该如何议论了。
那上华天的帝君烛青都坐不住了,又派使者送了不少东西来,并问道云笈的归期。
而本来该在外修行的小太子羲泽,也跑了回来,顺道告知他们,如今外界都在传言,说鲛人族背信弃义,见魔族风头盛,便要弃了同仙族几千年来的交情,要转投于魔族了。
这些谣言,说不在意也假。
鲛人族避世多年,自然不愿意再成为众人口中的议论对象。
云笠道:“管他们做什么,都离咱们鲛人族远一些才好。”
云笠这话是当着明州的面说出来的,临溪眼神显然有些失落,但没叫他们看见,安静坐着没有吱声。
“谁知道他们又打的什么主意,别再......”
话都没说完,天边便划过一道黑气。
宗枭以极快的速度落到小院中。
明州都看傻眼了,临溪看清来人,直接蹦跶起来,也不顾族长跟长老们还在,直接笑着朝宗枭扑过去。
“父亲!!!”
孩子扑过来,宗枭很不适应,很冷淡应了一声,然后眼神热切地看向明州,一股脑将乾坤囊中的东西倒了出来,宛如一座小山。
宗枭热切道:“明州,我给你带了礼物,别生我气了。”
宗枭走的时候,明州对他发了脾气。
好歹位居高位多年,平白无故受了委屈,心中必定有气才对。
可消失了两天,毫无征兆又跑回来。
带了一堆东西,说是礼物,还反过来哄明州,让他别生气了。
很憨很傻,带着点讨好的笑, 一点儿也不像是宗枭会露出的表情......
乍然看见,还以为宗枭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明州僵在原地,无语凝噎。
不止他,在他院中的其他人,也一副被雷劈的模样。
云笠苦大仇深的架势,指着地上那堆成小山般的东西,“这都是些什么破铜烂铁,你就往我族中拿,你当这是你的魔宫了不成?”
他给不了宗枭好脸色,看见宗枭就如同看见了仇人般暴躁。
“云笠,你少说两句。”云啸劝了劝,面不改色,却心中憋笑憋的难受,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谁能想到声名在外的大魔头宗枭,栽在了明州这一条不过三百多岁的小鲛人身上,这般愚蠢的讨好,虽然好笑,但多少带了点真挚。
虽然身为鲛人族的族长,但云啸的修为不及宗枭,若要论起愿意看见宗枭这样围着明州讨好,还是愿意看见宗枭跟云笠发生冲突打起来,云啸自然会选择前者。
左右不过是因为喜欢,而追得紧了些,只要宗枭不会伤害明州,也不会危害到鲛人族的安危,云啸倒是不愿掺和他们之间的事。
更何况......
他看向一旁,宛如小狗崽般热情带笑的临溪。
罢了罢了。
云啸拉住跟宗枭针锋相对的云笠,“我有事找你,跟我一起走。”
“什么事非得现在说?!你等会儿,这魔头几次三番挑衅,我定要跟他一较高下!!!”
“好好好,晚些再说。”云啸拉着云笠走了。
其他几人不似云笠这般冷硬,小鱼崽临溪这般高兴宗枭回来,想必宗枭平日里一定对这孩子挺好。
这样说起,便不能称之为闯入族中的危险人物,而变成了临溪心心念念的父亲。
乍然变成他们一家三口的家事,还留在这看什么热闹,索性留明州自己随心处理。
长老跟族长纷纷离去,留下的明州,倒是别扭又慌张。
宗枭对旁人的离去跟出现都不在意,自始至终,他双眸都望着明州。
宗枭牢记在人族学到的东西,那卖他东西的店主,刻意嘱咐了,“面对心爱之人,可不能板着一张脸,笑得越温柔,对方越容易开心。”
宗枭挺为难的,他自打有记忆起,便没有发自内心大笑过,嘲讽的冷笑倒是挺会。
为数不多的那点温柔,还是跟明州相识后,在相处中逐渐领悟的。
来的路上宗枭也曾练过,自以为学的挺像了,但落在明州眼中,仍觉得惊悚。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明州略略思索。
“你当时生气了。”宗枭挺认真回答,“虽然我不知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但不愿你因此费心难过。”
宗枭学着在人族听来的甜言蜜语,将声线放柔,“千错万错都因我不好,你莫要再生气了。”
明州听后,倒没像平日里那般,直接无视宗枭,或者冷声排斥。
他抿着唇,有些茫然无措,但却比平日里的冷淡,叫宗枭惊喜太多。
这趟人族当真没有白去,这一套果然有用!
“你为什么回来?”明州又问了一次,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随后又启齿道:“你还是......”
宗枭猜到他之后要说什么,这次学精了,看向旁边大眼睛放光的临溪。
宗枭对着他招了招手,临溪立马凑过来,乖乖巧巧喊他:“父亲。”
“这两日我不在,你可有听你爹的话?”宗枭自己也知,这话问了也是白问,临溪一向听话,从来不无理取闹。
可怜天真的临溪,一直盼着宗枭回来,怕是鲛人族中最舍不得他这魔头的一个了,他压根儿不知自己成了宗枭打岔的一环,还笑容甜甜地回答道:“临溪一直都听话呀,我也没有懈怠修行,每日都有认真练习。”
见孩子跟他在说话,明州果然噤声,安静伫立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内心更加纠结。
宗枭点了点头,看似同孩子说话,实际上精力都落在明州身上。
“父亲有给我带礼物吗?”临溪眨着眼睛,有些局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