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疆病—— by瑜飒飒

作者:瑜飒飒  录入:02-09

那要被他怨的。
谷梁初如何不懂这个?
倘若不懂,也就没有千方百计送到登州来的事了,然则经这一毒,他的勇气已全没了,实在不想理智,不想懂道理顾大局。
只想看着捷远好好的,如何这般难呢?
“他的娘身受流放之苦,以至头胎孱弱,再生即故。”柳犹杨继续说道,“捷远生小难养,辛苦长大,功夫箭术都没落下,靠得就是一股不服输的心劲。他若是单求活命的小鸟儿,再漂亮些也可惜了。我爱重他,就是喜欢他咬牙竭力赌狠的韧,曦景呢?”
谷梁初竟然答不上了。
柳犹杨说完该说的话,伸手拍拍大徒弟道,“平白无故地落下了怎么养也得反复发作的病根儿,你都不准他去撒口气么?”
谷梁初望着转身离去的师父,心里的坚持狠狠地松动了。

第270章 全心愿详阐步骤
弓捷远看完谷梁初交给自己的辽东来信就猜到了他的变化,眼睛亮亮地问,“为什么让我知道?”
谷梁初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双眼睛,当初弓捷远百般不愿留在自己身边,见惯了巧取豪夺的王爷不是没有打算过强迫,江山都能抢夺,何况一个人呢?
他只是没能挡住这双眼睛,恨时也亮,怨时也亮,高兴起来更是星子落在凡人脸上。
悄悄叹了口气,谷梁初尽量不动声色,“将军和师父都支持你。”
“师父也知道了吗?”弓捷远半点儿都未欣喜,仿佛就当如此,“你没同意,我还没有同他和师兄细讲,只怕大家为难。”
谷梁初心情复杂,没有作声。
“不能特别强健,让你们都跟着我操心,”弓捷远又说,“委实抱歉。这个我也做不了主,没办法的。”
谷梁初看着他那张并非因为血气充足而显得红润的脸,不死心地说了一句,“那你不好好养?”
“我想和你长想厮守,”弓捷远毫不迟疑地接话,“最好守到一脸皱皮互相嫌弃,才过瘾了。可是谷梁初,这世上还有许多个男弓捷远女弓捷远,还有许多个你,不过是换了身份名字,没有做将军和皇上的爹罢了。他们若是中了乌血之焚还能救得回吗?”
谷梁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仍抗拒道,“可是坏东西总杀不完,孤只有一个你。”
弓捷远点了点头,“爹也只有一个我,师父教过多少孩子也只有一个是弓捷远,他们肯给支持,但我真的有事定会痛不欲生。我不是傻的,都知道,也很心疼你们,最心疼你,真的。”
谷梁初被这句话说露了软弱,“所以你这回没闹,捷远……莫不如闹一闹。”
“我的性子不好改,”弓捷远柔声说道,“总要靠你多担待着,这等生死攸关的大事还是商量着来吧!弓挽的命如今也是你的,谷梁初有资格做决定。”
他把人心搓得又酸又痛,谷梁初难以承受地道,“非孤独断,一旦……”
弓捷远见他说不下去,态度更认真些,“这种潜入敌国的事我就只做一次,真的,回来我就教瞻儿训亲兵,日日陪在你的身边,哪儿也不乱跑了。”
谷梁初觉得自己像个着了水的纸人,没有一处不无力,他用自己那双青筋暴起但却微微颤抖的大手使劲儿揉了一会儿脸颊,异常艰难地说,“那就好好跟师父师兄商量,他们做什么,孤做什么,好好分派清楚,反复推敲……”
弓捷远轻轻地笑了,但也把谷梁初的脑袋搂进怀里,“这辈子喜欢了我,实在难为你了!”
谷梁初用力贴了贴人,耳朵听到他胸腔里清晰有力的心跳声,幸福且又难过地想:捷远若是贪生怕死,自己未必如此爱他。却又希望他能贪生怕死一些。
当师父的不假思索地支持小徒弟的决定,真的参与商讨的时候才吃了惊——竟连对岸的舆图都画出来,还真不是一时意气。
“这图能得准吗?”柳犹杨不太信任地道。
天天在眼皮底下赖唧唧的病患,眨眼之间就干了这么多事,换谁都会担心。
弓捷远确定地说,“徒弟把所有俘虏都反复问了几遍,他们都是分开关押,串供也不会串得这么细致,况且九鬼小樱和雨灵意志坚定,不用养伯的药是问不出东西的,由之前海战时的经验看,她俩掌握的东西是可信的。师父提到过的被东倭抓去又跑回来的几个人,我也让焦润找来请教过了,两下里没有太大出入。”
柳犹杨闻言只能表示钦佩,“捷远的聪慧是天生的。”
弓捷远腼腆而笑,“师父是羞我呢,哪里有什么聪慧?只是想做点儿事。”
“光有舆图不行,”柳犹杨说,“九鬼小樱和雨灵自小就练水性,所以才能潜来大祁,这个不是能够速成的修为。”
弓捷远点点头,“他们可以船停外海,全靠明人们的超强水性硬凫过来,我们自然不行。因此二位李兄这几日里已经造出了十余只臂划小艇,只有人宽,浮力极大。形状很似江南采莲的那种穿塘扁舟,却要坚固许多倍,师父且随我去看看。”
柳犹杨见到那些周身涂满了珍贵蛟油和上等蜜蜡的小窄艇时更吃惊道,“这还真是臂划的船?连个桨也不装的?”
弓捷远解释说,“他们躲咱瞭哨要靠深夜凫水,咱们也是一样。有桨的船总需坐住才能发力,太容易被发现。这个专为外海到岸的一段浅洋设计,全靠前后两人伏在艇上游泳般的爬划。只是浅洋也极凶险,所以伙伴搭配十分重要,要有一个水性极好的,还要有一个功夫极过硬的,上得岸去能杀能打。三十亲兵和二十四卫这几天都在猛练水性,最后只能各去十名,怎么选拔还得让焦润和弓秩再考校一遍。”
柳犹杨默默地数那些船只,“你打算去多少条船?”
“十二。”弓捷远回答,“十名亲兵同十名暗卫,这里面已包括了师兄,此外就是焦润与师父,我和弓秩。我和弓秩自小就在胶辽厮混,水性都好,师父不必担心。”
“到岸以后如何打算?”柳犹杨又问。
“亲兵武功不强,需得留在岸边看艇,”弓捷远说,“所以咱们得选一段野岸,到了之后他们立刻隐匿。脚程快的暗卫则火速扑到倭人城下,承夜突袭,杀了当代大名即刻回撤,前后不能超过三天时间,否则必然触发他们追捕,咱们不好返回外海上的接应船只。”
柳犹杨沉思半天,“打算得好。可是深入敌腹毕竟不是纸上谈兵,过程中出现半点意外都会打乱步骤。”
弓捷远同意这话,“徒弟已经细想过了,此次只为震慑,务以保全自身为要,不管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便即刻回撤绝不迟疑,哪怕人已进了他们禁地,宁可看着目标不动手也要保证全员走脱。这并不是两军对垒,扔掉一个咱们都算输了。所以头阵我和师父必须得去,就是管号令的。以后倒可由焦润和弓秩等人细练起来,倘若他们还不听话再来几次狠的。”
柳犹杨闻言又思索一会儿,“入城刺杀固然凶险,亲兵这边也不能含糊,那是能回来的保障。”
“我正想说,”弓捷远立刻道,“刺杀的事就交给我和师兄,高飞暗走并不需要太多人,去的越少目标越小,师父屈尊,领着焦润弓秩还有郑晴在岸边保护亲兵和艇。”
“什么?”柳犹杨大诧,“我不管你?”
“要靠郑晴和焦润二人掌握天气潮汐,”弓捷远非常认真地说,“可他们二人和弓秩的武学修为都稍逊色,单留他们陪着亲兵我也不很放心,要靠师父帮忙守好退路。”
“可是捷远……”柳犹杨克制不住。
弓捷远打断了他,“我入城去不是要逞狠的,杀人割头的事也会留给师兄他们,自己只是看住形式,做完成计划还是临时终止的决定。成败不只关乎我的性命,师父不用担心。”
柳犹杨仍旧觉得哪里不大对劲,琢磨半天方才发现最关键的事情,“曦景不用去吗?”
“他当然不能去!”弓捷远想也不想地说,“蓟胶还得他坐镇呢!大祁还得他掌管呢!”
柳犹杨苦笑地道,“那你这些计划怕是白费了工夫,曦景断然不会同意。”
弓捷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果然,临时去问南面情形的谷梁初回来听到整个计划里面没有自己的事,冷笑能渗人的骨头,“这是把孤抛弃了吗?”
郭全也才知道详细,自己还在不敢置信,没有余力关注王爷什么反应,弓秩和焦润等人心知情况不妙,悄悄跑了。
梁健不好硬追,只能怒瞪。
柳犹杨亦似愧对大徒弟般,很少见地摸了摸鼻子,“捷远有考虑的。”说完拽了郭全一把,硬走掉了。
谷梁初的冷笑撑不住了,双颊都耷下来,满面寒冰地看着弓捷远,“你还有考虑?”
热热的六月天,弓石无端打了个冷战,偷偷摸摸地捱到门边,也撒丫子跑了。
屋里没一个人,弓捷远丁点儿都不紧张,嘎巴嘎巴地嗑瓜子说,“我对这种玩意儿实在没有耐心,养伯非说该吃,你快帮我剥剥!”
谷梁初想把他给剥了,伸掌一拍桌子,瓜子盒就哗啦滚到地上。
弓捷远皱眉看看地上四溅的瓜子,拍拍手又叹口气,“正好不乐意吃呢!我看中烧毒的人是你吧?动不动就火冒三丈,没个王爷样儿了!”
“捷远!”谷梁初咬着槽牙。
“抛弃谁我也不会抛弃你呀!”弓捷远哄人哄得自然而然,完全不需要过渡,“当然是有很认真的考虑的。体己的人都被我带走了,就留一个老眼昏花的焦指挥使做接应么?样样安排得好,外海回来还很不短,你不督船等着,我的心是空的。谁能靠那些肉胳膊划的小艇回登州来?”
焦指挥使无端受累,硬生生地由壮心不减的指挥使变成“老眼昏花”,自己还不知道当了一回垫脚石。
谷梁初根本不吃这套,“你真会说!”

不怪谷梁初油盐不进,实在是被忧惶逼出了梦魇。
自从进了王府,弓捷远便受寒呕血伤肩病酒地没个消停,好不容易将养了几个月,神神气气地到了登州,不久就中乌血之焚,毒解一半又要出海作战,再看不住只带着郑晴就跑蓟州,如今更要亲入东倭,还不肯让谷梁初陪着,朔亲王爷觉得他肯定是欠了几辈子的大债没还,今生才要如此密密地受煎熬,人皆血肉,再折腾折腾无论如何顶不住了。
弓捷远若是还如燕京时的娇悍任性自然不会改变谷梁初的想法,可他硬从鬼门关里爬了回来,对待人的方式已大变了,吃了钉子也没不高兴,只叹气道,“我能会说,而不是犟着来,还不是懂事了么?知道珍惜你的情意,不再没心没肺。可我大张旗鼓地来登州一趟,只中了毒就跑回燕京养着去,是真没有脸出门的——只怕是个东西都在背后指点弓家小子以色事人,靠做王爷的面首活着。身上有一点儿功就不一样,凭谁背后嚼舌根子,总归是不敢小瞧的。”
谷梁初自然听不得他这样说,烦躁不堪地道,“你就拿捏着孤的舍不得,好逼出个硬舍来。日前不知有起醒时,孤时刻在恨自己把你送出了京,那般苦悔,捷远替孤受吗?”
弓捷远捧住他的手说,“倘若东倭不是海中岛国,而是和北元差不多的恶邻,你让不让我上战场?谷梁初,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些事情就是得去做呢!你把我当男子来爱,还是一个娈宠?”
谷梁初狠狠低下了头,良久良久才在弓捷远伸到脸上的手掌里抬起了头,双眼血红地道,“你是一定要去吗?”
弓捷远坚定点头,“要去!”
“能保证好好回来吗?”谷梁初举目凝望窗外,又过良久方问。
“能!”弓捷远不假思索地答。
“弓挽!”谷梁初每吐一个字都沾着一丝心头之血,“你若胆敢有差池,孤就不要这王位也不打算什么将来了,必督胶辽战船亲征东倭,便给父皇定为反叛,便给国人斥责昏聩,甚至在这海里折戟沉沙没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你要想好!”
弓捷远略微震了一震,马上又站起身,将他的头揽入怀里抱住,“我定好好回来,你信我吧!”
登州兵营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暗渡的事,对外却把消息锁得风都不透。
李氏兄弟逐只亲测臂艇的性能,焦润和弓秩也在一丝不苟地甄选着符合条件的亲兵和暗卫。
此番行动最需机密,弓捷远不调临卫海船,只在登州挑了一艘最结实的来 用,命李愿儒和李望儒仔细检查过了,而后反复地与选出来的亲兵和暗卫们推敲计划好的细节,避免话多过口引生歧义。
暗卫们早习惯了令行禁止,十名亲兵虽是渔民出身,却在这段日子的密集操练和海战中看出自己这位上官能耐过人,且又感激他肯替自身谋得籍饷,非但都无畏怯之心,反而磨拳擦掌,要报一报世代都受倭寇滋扰之仇。
当真出行,谷梁初跟着海船将人送到外海,怎么殷殷难舍,也不过用了六个时辰。
“你把这个位置记住。”弓捷远一边更换水靠一边对他说道,“两日之后来此接应。时间不长,眨眼就过。”
谷梁初站在帆桅底下静静看他,将七月的天气,他却觉得寒凉。
船上人重,弓捷远不好太亲昵地安慰他,只弯眼笑。
谷梁初不转瞳地盯着他看,良久才能勉强分出一些精神尊师重道,“师父师兄千万小心。”
柳犹杨不说什么,只拍拍他。
郭全则道,“王爷放心。”
未几十二臂艇全部下水,二十四名健将全如裹黑绸的人鱼,贴着与身宽的小艇飞速插进波涛里去。
谷梁初扑到舷边探头而望,梁健知他水性不好,忙拽住说,“王爷小心。”
谷梁初但见艇队已乱,单靠肉眼无论如何分辨不出弓捷远在哪里,声线终于哽咽起来,“他只是个生病的人……”
梁健心里也极难受——这一行里全是在意,小主子,师父师兄,便连弓秩也早生了许多感情。
目之所至全是浩淼,真的能如小主子计划好的那样,两日之后全都完整无缺地回来么?
弓捷远无心多生离愁,他言自己水性很好,深海到底不是江河水塘,算着还有五六个时辰的泅渡,他是体力最不济的一个,唯有专心致志全力以赴。
焦润和郑晴对海上天气的预判算极准了,这日果无巨大波涛,他们下午纵艇,顺着洋流方向划了两个多时辰就明显觉得海变浅了,已能偶尔见到礁石和些苗圃大的野岛。
弓捷远力将竭了,他的臂艇落在所有人的后面。
弓秩担忧,劝说地道,“一路顺当,少爷不急太赶,爬到礁上喘一口气。”
精力要紧,弓捷远不敢逞强,依言攀住礁石,爬上去小歇。
柳犹杨与郭全见状,便也拽艇围来。
此时早已入夜,没有骄阳照烤,弓捷远好好喝了点儿水,放平身体躺着,嘴里却问焦润,“舆图上有这片礁吗?算着还有多远?”
焦润答说,“承天之福,咱们几未受到洋流影响,划到这里已过半了。再往前去越发水浅,浪更小些,定能在制定好的时间到岸,参将且放下心,稍多歇上一歇。”
弓捷远知道众人最忧自己身体,这个关口也不装相,当着所有人面闭上了眼。
二十几个精兵强将心有默契地围着他不作声。
弓捷远竟在礁石之上小寐了半刻,而后利落坐起,“好了!咱们再走!”
臂艇就又纷纷入海,如同片片柳叶,顺着岸潮漂向一个早有来往却又素未谋面的国邦。
许是越近目的越兴奋了,后面半程弓捷远竟然全挺住了,到了岸上立刻按照计划行事,该就地掩藏的就地掩藏,该疾行的立刻疾行。
柳犹杨施展轻功转了一大圈后又追上正往城池奔的弓捷远说,“看着那些倭人给的供词真可信的,附近确无什么像样防备。”
弓捷远冷笑地道,“他们世代都打别人主意,吃定了咱们不是一样脾气,除了自家盗匪没有什么需要防范,自然松散。”
“你这身子要在意些,”柳犹杨叮咛地说,“便要趁夜赶路,也不可过劳损。”
弓捷远点头应下,无暇再说,如飞去了。
柳犹杨只能望着他的背影慨叹,一下欣慰这小徒儿怎么羸弱还是习得了自己轻功精髓,一下又惜如此要强的人老天偏不给他强壮体魄。
总是正事要紧,当师父的也得谨遵安排,赶回掩藏处去守护退路。
这里亲兵和郑晴焦润能得休息,暂且不提,弓捷远领着九名暗卫,吐血般地跑到天现曙光,无论如何撑不住了,倒着气儿地抓住郭全,“咱也找地方藏……等夜……”
郭全见他说话都难,想也不想就抱起来,几人立刻滚到一处高茅里面躺倒,阮同第一时间骨碌过来,递来了水。
弓捷远勉力喝了一阵。
郭全说道,“小主子睡,我们几个看着。这里还野,等下我再出去摸摸情况,能走再走一阵,省得夜里太赶!”
弓捷远已经听不见话,闭眼就睡去了,同昏也没什么区别。
待醒过来,郭全竟寻回来些刚注浆的青稻,送到弓捷远的嘴边,“属下出去转过,还有好远原野,田少草多,大热天的农人也不顶着骄阳出来劳作,小主子若是恢复了些,咱们还奔一阵,到城郊处再找地方养精蓄锐,夜里好潜进去。”
弓捷远点了点头,“可惜不系游不过来。”
郭全等人只笑。
弓捷远嚼了好大一把青稻,又喝点儿水,起身就走。
他睡着时寿天编了好大一顶草帽给他遮阳,见状连忙追着给他扣上。
东倭远比大祁穷瘠,像样官道也寻不着,弓捷远奔了一段忍不住骂,“自己家里许多荒地,想法子好好种种么!偏爱白打别个主意。”
此后再无闲话,又奔了几十里后远远望见了织田家辖管的城郭,也只能如大祁最普通的军镇,看不出来重地气象。
他们又寻一处高茅之处躺倒,弓捷远信赖下属远强依赖自己身体,抓紧一切时间睡觉,不管他们怎么防卫警戒,竟是全托付了。
夜里是最关键的时候,郭全他们也轮换着休息,留醒着的驱赶蚊虫,别把他们一睡就没知觉的小主子活吃了去。
眨眼一更便过,郭全硬把弓捷远摇醒了来,“小主子听,他们城里还比登州安静得早。”
弓捷远喝够水后伸手去挠身上的虫子包,“拿城图来。寿天辩辩方向。”
阮同从靠衩里摸出皮制城图,就地展开了来。
弓捷远借着星光细看,等寿天回来说他们在处对着西门,就颔首说,“我和师兄能飞上去,就在此处登城,你们八个兵分两路,从西南西北两面攀爬。记住,不管哪边有人被发现了,立刻南逃,甩了尾巴再拐回去找师父,绝对不许恋战,不许逞强受伤!”
几人无声地应。
弓捷远伸手戴上颈后面的蛟帽,凝目看看不远处的矮城,心说大祁国的病将军来了!

第272章 屠仇城艰溯怀抱
按照事先商定好的计划,谷梁初应该先回登州,过一日后再回接应处来等着,但他不肯。
梁健稍稍劝了一下。
朔亲王爷满脸不悦,“小小倭国都能集整十余健船累月围着咱们外海,大祁送了这些儿郎过去震慑,孤还不能带着海兵守一守吗?难道只差这艘船的耗用?”
梁健不敢再说。
跟在船上的李家兄弟则是巴不得的。
他家参将样样算得明白,临时有了变故急着回来时却寻谁呢?还是原处等着更稳妥些。
弓捷远一行却出奇地容易,也许就如他所想的,东倭自有国起便寤寐思服地惦记大祁的好处,自己占着环海之利,从未有过敌人深入本境之事,以至轻忽远敌,所谓城防不过是内管平民外御草盗,顶多是戒备戒备差不多少的同境军事力量过来兼并吞食,因此稀松得很。
又或者他们的能耐都在阴暗上面,正经本事只到这般,根本就挡不郭全寿天这种训练有素的人。
“倭鬼子们的精锐都送咱们那里去了!”飞上较大祁建筑平缓些的殿脊之后,弓捷远心内冷哼,耳朵却很竖着,细细地听下方动静。
花了大量心血速学成的倭话派上了用场。
时间不是特别晚,许多房里还有人声人语。
弓捷远在几个最豪华的屋子上面留心找那大名住处,没过半个时辰就在一个侍妾样的倭女轻声细语地请求领主安歇的声音中稳住身形,知道正主在这里了,轻轻地给郭全比个手势。
倭殿房阔檐窄,并不利于倒挂金钟,郭全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地上,透过排门缝隙往里面看。
那位大名已经站起了身,扶着侍妾的手向后室走,看着面白脸长,服饰也是俘虏们仔细描述过的样子,就冲朝下望的弓捷远点了点头。
弓捷远立刻就如小蛟龙般游了下来,快速张望一眼,而后示意郭全制那女子的喉,自己即刻摸进屋去。
这代织田家主还不到四十岁,本也有些漂亮功夫在身上的,可他养尊处优了十余年,难免荒废,等到发现不对劲时已太晚了,弓捷远翻出藏在蛟衣里的小刀一下就把他给抹了,迅捷无两毫不犹豫。
那名侍妾早被郭全掐住喉咙,半点儿声音也发不不出,眼睁睁地瞅着领主颈血喷溅,大骇之下登时晕厥过去。
郭全防她速醒,又拍了下昏穴,而后才同弓捷远一起把两个人推入内室掩好了门,动作快得织田大名身上的血都没几滴落在外面,留到里面去淌。
伸脚抹去一点儿零星红点,弓捷远与郭全并肩翻上房脊的时候心里都不敢相信事情这般容易就成功了。
飞落城墙外面郭全方才拢手吹哨。
是提前定好的海鸟夜鸣,不过长久了些。
未久八名暗卫也都先后回来,弓捷远清清楚楚看见他们安然无恙,喜不自胜地问,“都成了吗?”
负责领头的寿天和阮同分别点了点头。
弓捷远果断地说,“跟师父会合!”
到天明时臂艇都已划入海了,倭城里面才闹起来,先是有早起的汲水人发现几处水源都被贴了倭文告士,明言此处下了泻肚子药,还说并非大祁没有要命的毒,而是天朝上国仁慈好生,只为警示不伤无辜。
不信邪的觉得危言耸听,硬饮用了,当即拉了一个昏天黑地。
民众分外惊怕,吵吵嚷嚷地报官,官府这才发现死了好几个挺高阶的武士和勋贵,正发懵呢,大名府里也传出了噩耗来——领主竟然被人抹了脖子。侍寝的妾倒是活了命,惊恐万状地同人描述刺客是个什么模样。
整个城如地震了般,等到接替主事的人终于想起来搜查追捕,弓捷远他们已经游出几海里了。
回来时间充裕得很,弓捷远的体力却透支了,没到半路就伏在小艇上动不得,由所有亲兵暗卫和柳犹杨换着力气载他,都巴望着快点儿赶到礁群好让这个重伤新愈的人躺在平地上面放心大胆地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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