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疆病—— by瑜飒飒

作者:瑜飒飒  录入:02-09

谷梁初不会笑得这么真切,但那时常亮起的眸光却藏不住,想必十岁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少年。
望着对面的谷梁瞻,弓捷远竟然有些痴了,不由傻傻地想:等他长大,也会阴沉难测满肚子算计吗?
两人吃的都不多,吃完了撤掉桌子喝了一点儿茶,谷梁瞻便命下人摆棋上来。
弓捷远怜其年幼,劝说地道,“世子读了一上午的书,自是累了。不妨小憩一下,属下在此候着,待得醒来精神充沛,再弈不妨。”
谷梁瞻摇摇头道:“司尉在这儿我高兴呢,哪有觉的?”
弓捷远闻言也不勉强,认真陪他下起棋来。
谷梁瞻年纪虽小,棋艺却不含糊,弓捷远常年陪些没章法的武将混玩,技法不精,应付一个十岁孩子竟也吃力,没过几步便讶赞道:“世子这般厉害?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谷梁瞻玩得高兴,顺嘴就道:“司尉说的那是王世子么?却是云楼的头牌。”
弓捷远入了王府这许多日,头一次快意地笑将起来,“世子只道自己消息不灵,怎连云楼都晓得的?也是文师傅与你说的?这可该报王爷知道,好与责罚。”
“司尉容情!”谷梁瞻也一脸笑,“没了师傅与我讲些外面事情,以后就死缠着司尉,可怕不怕?”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弓捷远心里高兴,脱口又给一句许诺,“弓挽以后但凡知道什么新鲜事情,必会说给世子。”
谷梁瞻十分聪慧,立刻叮上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弓捷远哈哈笑道:“弓挽哪里配称君子?不过应了世子的事,自然会遵守的。”
门外的谷梁初听到他的笑声,不由顿了脚步。
他本打算天黑再来,然而不知怎地心里生了烦乱看不进书,索性放了,带着梁健提前过来世子院里。
梁健见他停下脚步,轻声问道,“王爷这是怎么?”
谷梁初负手不答,心内却道:这个家伙也会如此爽朗,在孤面前却只愀然不乐。可见计赚之仇一时难解。
梁健见他只在院内站着,便不再问,只是陪在旁边等着。
方才将他二人迎进门来的院丁瞧着奇怪,心想王爷这是做什么呢?总也不来,来了却又蹙眉不语,到底是为世子耽误练武生气还是不喜一向沉稳的孩子此刻在内欢声笑语?
过了一会儿又听房内说道:“世子赢了。”
谷梁瞻随之笑道,“要赢司尉实不容易,竟然全无套路章法,皆是奇兵。”
弓捷远又哈哈笑,“弓挽也没师门,都是混学混玩,哪里来的套路章法?况且兵者诡道,对弈如同用兵,却也不用都按书上的来,只要分清君子之诈还是小人之诈便好。”
谷梁瞻听得奇怪,“何为君子之诈何为小人之诈?”
弓捷远尚未答话,便听一声咳嗽,谷梁初由外进来,淡淡地说,“你们玩得高兴?”
谷梁瞻连忙离座行礼,“瞻儿见过父王。门下怎么不通报呢?”
弓捷远也站起身,勉强意思意思,“见过王爷。”
谷梁初眼盯着他瞧,嘴里却对谷梁瞻道:“是孤不让他们打扰。听得你们甚为开心,接着下吧!”
谷梁瞻还未说话,弓捷远已先讲道:“属下实在不善此道,刚才也是勉力而为,王爷既然来了,属下就让贤了。”
谷梁初面上不动,心里却哼一下:倒听不出你是勉力而为。眼见谷梁瞻在旁静静站着,心知孩子必是盼着和他对弈一局,便颔首道:“正好孤也手痒,便和瞻儿战上一盘,如何?”
谷梁瞻虽然不似方才那般欢欣雀跃,还是实实在在地透出了喜色,少年人尽量维持着端庄,“能与父王下棋,实是瞻儿之幸。”
当下重整棋盘,父子两个对弈起来。
弓捷远自然而然地站到谷梁瞻的身后,眼睛紧紧瞄着盘上棋局,没大一会儿便投入进去,数次想要出声干预谷梁瞻落子,甚至胳膊都已动了,却又记着观棋不语,勉强按捺控制。
谷梁初冷眼看着,脸上只是不动声色,尽量放慢赢的速度。
一局就费小二时辰,棋过半时弓捷远已经看出谷梁初就是拖孩子玩儿,不由气恼,悄悄瞪他一眼。
如此耗费心力,谷梁瞻都疲惫了,这个父亲还只累人。
谷梁初当然把弓捷远的表情收在了眼里,也不说话,只是唇角微扬,还了一记白眼回来。
弓捷远就在肚里使劲儿骂人:什么混蛋王爷,自己儿子也要逗戏,只不给赢,却又不让痛快输了。还翻白眼,人五人六装模作样的时候不记得了?
忍到最后眼看回天无力,只把孩子愁得面红耳赤直瘙脑门,弓捷远瞧不下去,伸手就把棋子搅乱,不甚高兴地道:“你们这局也太久些,我这看客都瞅得腰酸背痛心生烦躁,且莫下了。”
谷梁瞻十分吃惊,愕然看他,“司尉怎能如此?”
弓捷远满不在乎,双手一摊,“属下就是这个性子。反正乱了,又怎么办?”
谷梁瞻说不出话,只得望回谷梁初。
谷梁初没有什么反应,只淡然道:“搅了就搅了吧!算是平局。”
谷梁瞻不占这个便宜,老老实实地道:“瞻儿输了。”
谷梁初起身过去,伸手拍拍孩子脊背,安抚地揉了两下,岔话地问,“孤说与你一起晚膳,可曾告诉厨下了吗?”
谷梁瞻这才发现天色已然黑了,连忙回答:“告诉过了。父王难得过来,自然得备一点儿好的,就是瞻儿这里无酒……”
“不必喝酒。”谷梁初说,“孤猜你自午后只下棋了,该练的武课也停下了,等下稍微吃少一些,稳稳肠胃之后贪黑补上功课。所谓拳不离手……”
弓捷远又不高兴,插嘴说道:“实是属下耽误了世子,以后不敢多来搅扰。”
谷梁瞻本不觉得贪黑补练有什么了不得的,听弓捷远这样说,又想分辨不曾搅扰邀他以后多来又不好驳了谷梁初的话,为难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谷梁初定定地瞧着弓捷远,见他就是故意不讲理,任凭自己父子一起看他也不在乎,只管板着俊脸不高兴,便即大量地说:“孤也不与你们两个孩子一般见识,瞻儿落下的课总归是要补上。”
弓捷远见搅不了他的决定,攒了半天的好兴致就坏了,之后晚膳上来吃的也是没滋没味,用完之后听着人家父子说了几句闲话,就郁郁地跟着谷梁初回了中庭。
谷梁初在寝殿前停了脚步,与他说道:“你可要去马厩看看伴飞和不系?”
弓捷远这才想起答应谷梁瞻的事,立刻说道:“明早便去庄子?”
谷梁初点了点头。
弓捷远立刻说道,“既然能带白思太,何不领着世子一起?今日他与我说不会骑马,神色十分遗憾。”
“不行!”谷梁初抬脚就进寝殿,“瞻儿与白思太能一样吗?”
“你是怕他受伤?”弓捷远连忙跟进门去,“我保护他。”
“你能保护得谁?”谷梁初走到拔步床前。
“怎么不能保护?”弓捷远甚不服气,“有我,不系非常温顺,我就能教世子骑马……”
“温顺?”谷梁初不由哼道,“那日没有扯着脖子嘶叫?瞻儿幼小,且是世子高的遗嗣,一肤一发皆动人心,岂是闹着玩的?”
“你若未打不系它能叫吗?”弓捷远争辩地道,“世子金贵,便该给你们锁在小院里面孤单长大?他十岁了,此时不学骑马何时再学?等着将来长大给人笑话无用?”
谷梁初回身凝视着他,“暂且不论孤打没打你的不系,只你这样积极也很奇怪,瞻儿是你何人?他学不学骑马被不被人笑话你做什么这样着急?”
弓捷远不由结住。
这话问得没错,谷梁瞻是他什么人?
“可是许诺了他?”谷梁初了解地问。
弓捷远答不上了。
“呵!”谷梁初不知是气还是讥嘲,“好个性情中人,果然一见如故。”
“什么一见如故?”弓捷远闷然回嘴,“都二见了!把个小孩儿犯人一样关着,还觉得是善待着?亏他一口一个父王,叫得实亲。”
“你要孤王怎地?”谷梁初微微蹙眉。
“谁能要你怎地?”弓捷远嘟囔着脸,“这不求你开面,准这孩子出门透透气吗?庄子也不甚远,冻不着他,若是摔马受伤,我……”
“你待如何?”谷梁初见他自己停住,便追问道。
弓捷远使劲儿想想,发觉自己根本就无筹码可用,不由泄气,抬脚进了床间,窝到椅里怏怏坐着。
谷梁初由外看他一会儿,跟进来问,“你这可是求人样子?”

第35章 分诈计备下狐裘
弓捷远侧开些身,不让谷梁初正对他脸,“我有什么本钱求你?反正……不过这样……只好食言罢了。”
谷梁初瞄到他说“不过这样”时眼圈竟然悄然一红,脑内突然空了一刹,半晌方开口道:“不想食言要找办法,怎能只会耍横?”
弓捷远听出这话是有回旋余地,马上转回了头,期待看他,“你是何意?”
谷梁初眼见他的红眶竟又悄无声息地恢复了正常,不由莞尔,“孤让你想办法,你倒问孤何意?许诺之时怎不掂量后果?如今只会咄咄逼人。”
“我能想出什么办法?”弓捷远微微低了些头,说话之间也在思考,“并非不曾掂量后果,只是没有掂量自己……王爷如能答应,大不了……大不了……”无论如何说不下去了。
谷梁初耐心等待一会儿,终于等不到这个人再开口,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来,微眯了眼,似是质问又似挑逗地道:“大不了什么?现在知道孤是王爷了吗?”
弓捷远微微扭脸,想要挣开他的手指。
谷梁初没松开他,反而凑近一些,垂头细看他的眼睫。
弓捷远知道要生何事,不敢抬目,睫毛簌簌抖动。
但他没躲。
躲不过去。
倘若一时之顺能换十岁少年出门骑马,也算值得。
谷梁初瞧他良久,哑声命道:“看孤。”
弓捷远僵着身体不动。
谷梁初声音仍沉,像把古远的琴,颇有一点儿摄人之意,“若是乖些,孤就当是赏给你的。”
弓捷远静默一会儿,到底缓缓抬了眼睛。
他的眼廓很大,眼皮极薄,看人时候里面的水意一览无余。
谷梁初从这双美丽至极的眼睛里瞧出了愤恨恼怒,也瞧出了委屈伤感,忍不住低头吻住迅速垂回来的眼皮。
实在抵挡不住。
除非毁掉。
有一滴泪缓缓流出。
弓捷远彻底闭上双眸。
谷梁初仍旧盯着那张近在毫厘的脸,原本捏着下巴的指向上游走,慢慢揩去那泪,然后又用双手捧住雪颊,滑下唇来吻住那张总是挂着不甘的嘴……
弓捷远一动不动。
他靠意志撑着。
但他想哭。
不止流泪,他想嚎啕大哭,一边厮打劈砍,甚至杀人,一边大哭。
这是什么命运?
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不情愿,却又无法反抗。
原以为生命只有蓝天白云朔风霜雪,从没想过自己会做一只双翼被绑的雀儿。
还能飞吗?
谷梁初不敢忘情,手心里的人儿不住颤抖,筛得似个受了激惹的猫儿,需得时刻提防他的反口相噬。
害怕也不放开。
太贪恋了。
谷梁初想起自己成亲那日,揭开盖头看到含羞带怯的朴清时,似乎也生过类似的情绪。
婚事甚是匆忙,因为瞻儿母亲丢下五岁的孩子殉了亡夫,为将幼童过继到他的膝下才匆忙办的,那一年谷梁初都及冠了,此前却从来没人张罗为他说亲。
朴清是临时抓来的人。
二十岁的谷梁初依旧非常喜悦。
妻子虽然是北王妃指定的陌生人,他仍觉得自己终于多了一个体贴亲密休戚与共的同伴。此前他就只有谷梁梁健。
朴清娇小单薄,谷梁初拥到怀里就动了情,如同此刻,满心柔软不愿松手。
那不只是食色性也,还是抓住实在东西时的珍惜惶恐,只怕一个疏忽就弄没了。
谷梁初太寂寞了。
可惜怎么小心,到底还是丢了。
或者也如此刻,根本没有真正得到。
谷梁初想不下去了,他的手底不由自主地加了力气,厉声质问面前的弓捷远:“哆嗦什么?孤是虎狼吗?”
弓捷远清晰听见这句诘斥,努力克制住身体的颤。
并非因为畏惧,而是觉得发抖可耻,便是因气因恨,仍旧象征自己没用。
固然是没用的,却又何必清晰表露?
觉到弓捷远越发僵硬起来,谷梁初松开了人,站直了身体背对着他,静静立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开口唤道:“谷矫。”
谷矫应声进来。
“去世子院,”谷梁初说,“通知武师傅,明日孤要带着世子出城,叫他们好生准备。”
谷矫应声要走,谷梁初又喊住他:“瞻儿幼小,认真备车。”
谷矫再应一声方才去了。
弓捷远坐在椅内,眼睛瞪着谷梁初瞧。
谷梁初又唤梁健打水,而后声音有些轻飘飘地,“怎么?还等着孤伺候你吗?”
弓捷远默默起身,等谷梁初洗漱完了走去宽衣也默默洗,一边洗一边叩问自己图个什么。
谷梁瞻不是谷梁初的继子吗?
何用他来操心惦记?人家贵为亲王世子,孤不孤单寂不寂寞到底关他何事?
收拾完了一起躺在榻上,弓捷远想直接睡,谷梁初却又问他,“何为君子之诈?”
“诸葛亮摆空城计,就是君子之诈。”弓捷远庆幸他放了自己,不想再惹恼了,便回答说,“果然有胆进来便给你命,无胆另说。”
“何为小人之诈?”谷梁初人平躺着,又缓缓问。
弓捷远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如汉许武,既取肥又博誉,既收利又贪名,就是小人之诈。”
谷梁初轻哂一下,“孤还初次听人如此评价许武。”
弓捷远不吭声了。
“你这些书都在哪里读的?”谷梁初又问他道,“营帐里吗?”
“爹出身低,”弓捷远回答地说,“投军之时几乎不认得字,但他不甘永远瞎傻,身边总是带书。便是后来还得养着个我,也不浪费时光。我懂事起便和他一起看书。”
谷梁初静默片刻,之后有些突兀地说,“你停了书甚为可惜,以后孤读你便跟着,不许躲懒。”
弓捷远听他把话说得十分强硬,不太乐意地翻了身体背对着他,嘴里哼道:“你是我爹吗?管得好宽。”
谷梁初没接这话,又问他道,“你觉得孤把你给弄来,算是君子之诈还是小人之诈?”
弓捷远睁眼望着黑暗,没有说话。
谷梁初明明白白地同父亲说了计划打算,行径手段却也无耻可恨,到底算是君子还是小人?弓捷远竟有一点儿糊涂。
这夜气温骤降,炭变得不扛燃,半夜时候就烧尽了。弓捷远睡得寒冷,不由缩了手脚蜷曲身体,半梦半醒地想:燕京的冬天也这般冷?从前倒未觉得。
朦胧之中有个炽热胸膛贴近了来,先是替他掩好了被,然后又将他拢进怀里。
弓捷远知道这人是谁,没有高兴也没有反抗。
亲都亲了,迷糊之中,他有一点儿自暴自弃地想:可还矫情什么?
之后睡得稳了,一觉便到天亮,醒来听得外面凛风呼嚎,弓捷远不由蹙眉说道:“这是骤寒了吗?风声如此紧嚣,怎带世子出门?”
谷梁初缓缓翻开身去,平躺半晌方才起身穿衣,“既已应了他的,怎能轻易爽诺?且等一会儿看看天气,再问过瞻儿自己意思。”
弓捷远瞥见他的胸前有口水印,一下涨红了脸,“啊啊”两下不会说话。
谷梁初知道他为什么,若无其事地道,“不妨。瞻儿来时只有五岁,幼儿生硬离开母亲,日夜啼哭不宁,孤便总抱着他,一觉醒来口水眼泪都有。”
弓捷远愕了半天反应过来,十分恼怒:“做什么把我比个小孩儿?”
谷梁初仍旧缓缓穿衣,不搭理他。
弓捷远傻坐一会儿,又问他道:“世子的娘呢?”
谷梁初扣上衣带,平淡地说:“殉了高世子。”
弓捷远立刻哑巴了。
亲生儿子尚且稚嫩,母亲却要殉一个五年前就死了的人,会是自愿的吗?
谷梁初回手捏捏他脸,声音仍旧波澜不惊,“怕了?能殉葬的只有正妻贵妾,你这样的,还捞不着。”
弓捷远本在发呆,闻言越发羞恼,反掌打掉那只捏他的手。
谷梁初又笑一笑,“还不穿衣?等下瞻儿都过来了。”
弓捷远穿戴利索出寝殿来,果见风卷陈雪,霜烟儿贴着地皮打旋。
弓石给他裹了披风,也问他道:“梁健说去庄子跑马?这样天气还能出城?”
弓捷远只好说道:“咱们都是在辽东冻大的,还比他们怕冷?且看这人变不变卦。”
谷梁初没有变卦之意。
弓捷远进了书房,谷梁初扫他披风一眼,先坐下去吃饭,然后说道:“棉披不够挡风,梁健,翻件狐裘与他。”
弓捷远不想领这个情,“我冻惯了。你的狐裘你穿。”
“冻惯了吗?”谷梁初说,“怎么还要吃药?”
弓捷远不想再说,坐下吃饭。
这天早点儿还是馄饨,肉馅儿,弓捷远又不爱吃。
谷梁初板着脸道:“男人拉弓射箭,需有一把力气。你看哪个英雄不是大口吃肉,有挑食的?”
弓捷远只好拉着脸吃,一碗未完,就听谷矫说世子到了。
见这孩子来得积极,弓捷远知道若改计划必然叫他失望,趁他进门的空,迅速地对谷梁初说,“这天儿也不耽误骑马,别问他了。”
谷梁初听得清楚,却不应声,眼睛只是瞧着进来的谷梁瞻,看一下他的服装打扮,满意点头,“甚好,知道穿裘。伺候的人长了脑子。”
穿了一件黑亮貂裘的谷梁瞻脸上浮着喜色,见礼之后立刻询问地道:“这样天气可会耽误骑马?”

第36章 乘一骑雪地相拥
谷梁初闻言朝外望望,淡淡地说,“没事儿!反正咱们不急回来,总要住到风歇,瞻儿骑痛快了才算没有白去。”
谷梁瞻听到这话心里立刻踏实,转脸笑着瞧弓捷远,“多谢司尉。”
弓捷远不由奇怪,“世子不谢王爷,如何倒谢属下?”
谷梁瞻笑而不语。
谷梁初敲敲弓捷远面前的碗,“吃干净了。还有药呢!”
弓捷远听药便即头痛,好声商量地道:“既去庄上,后面的药就免了吧!省得麻烦。”
“麻烦什么?”谷梁初的态度还是不由分说,“给你带两个人呢!今日骑马,那个弓石闲着作甚?与他提着。”
弓捷远只好无奈闭嘴。
梁健捧了两件裘披过来,一件宝蓝起金织锦底下托的紫貂,一件大红起金织锦底下托的雪狐。
谷梁初瞧了一眼,问梁健道,“一样长吗?”
“一样长的。”梁健答道,“王爷年小时候穿的都旧硬了,这两件都是今冬新做的,故一样长。”
“那便给他红的。”谷梁初道,“蓝的且放着吧!孤还不用。”
弓捷远心想我在辽东也没狐裘,不是一样过来?如今倒得跟个孩子一样大惊小怪,你却例外?于是立刻说道:“王爷虽然身体强健,这样天气若不穿裘还是莫跑马了,只由我与世子玩玩就是。”
谷梁初闻言看他一看,又对梁健说道:“如此便与孤披着吧!做都做了,闲着可惜。”
梁健应了。
谷梁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脸绷得严肃,瞳眸之中却是满满的好奇。
这是谁听谁的?
弓捷远吃完馄饨坐着平食,等弓石与自己端药喝,只见谷梁瞻一脸急不可耐,心里觉得可爱,便笑着道:“世子若想常常骑马可要仔细谨慎,一则不要着急,路上只乘车子,到了庄内平坦地方才慢慢来,二得谨遵指令方法,不能任性焦躁。属下作了保的,世子吹着冻着磕着碰着我可得赔。”
谷梁瞻点头应道,“我自小心谨慎。不过武师傅说骑马这事儿磕磕碰碰很寻常的,不知父王却要司尉怎么赔的?”
弓捷远不由把脸红了,含糊地道:“那还不得听他的吗?”
正好药送过来,弓捷远得了救星,赶紧拿过来吨吨喝了,实比平时痛快许多。
梁健好意,只怕惹他路上内急,嘱咐熬药的煎浓了些,弓捷远喝完不由皱眉抽气。
谷梁瞻眼睛瞧着,心里跟他一块儿苦了起来。
谷梁初起身拿过两块桂糖,一块儿塞进弓捷远的口中,一块儿捉了谷梁瞻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弓捷远习惯地白他一眼,皱着的脸却平整了。
谷梁瞻低头看看手里的糖,伸到鼻前嗅嗅,高兴地道:“这糖真香。姑姑们听祖母话,总是不准我吃糖,今日沾了司尉的光。”
弓捷远瞧他总是端着的小脸儿泛起了光,心里缓缓漫起温柔,“放嘴里吧!一会儿化在手上。”
等到穿成个棉花包般的白思太笑嘻嘻地来了,一行人便出了门。
弓捷远穿了裘,就把棉披裹在弓石身上。
弓石从没身份穿这东西,自然忍不住嘚瑟,一会儿便问弓秩一句,“你冷不冷?给你披会儿?”
弓秩却只担忧主子身上的狐裘太长,只恐给绊倒了,瞧着他利落翻上不系才赞叹道:“还是咱们少爷!病了也不耽误什么!”
谷梁初上马也极利索,不过没人夸他。
谷矫梁健见怪不怪,他俩只知城内不能奔驰,一人牵着伴飞缰绳一人照看世子上车。
白思太则是不会赞美。这小官枉作了白居易的后人,平时还能攒几首诗,这个时候却只知道发傻。
谷梁瞻艳羡不已地看着并辔而行的谷梁初和弓捷远,只给自己的武师傅扶了一下手肘才上了车。
缓缓出了城门,不系见了阔路就耐不住,咻咻喷着鼻息,一心要跑。
谷梁初见状哼道:“这是要在伴飞面前显摆能耐?谷矫,你们照看世子和白大人,孤且让这骄傲东西看看不只它是良马!”
谷矫还没应声,不爱听他说话的弓捷远已纵不系跑了起来。
伴飞也急,随后就追。
郊路平坦,二人二马眨眼远了,只能瞧见随风翻飞的裘边互相纠缠。
谷梁瞻钻出车窗眺望,心里羡慕坏了。
谷矫愣了一瞬,回头对谷梁瞻说:“世子坐好,仔细冻坏了脸。”
谷梁瞻只似未闻,仍旧瞧着两匹驰远的马。
不系飘移如火,呼呼烧于雪野之上,那般赤烈浓艳,似要燃掉天地寒冷。
伴飞却如一抹魂魄魅影,贴着不系急速移动,腾空的四蹄没个明白次序,望着全是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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