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头,陶纱的语气平静许多,最起码咬字没带着颤音了,“窗上又多了一个小人!很小,像我巴掌那么大,它们都消失了!”
嗯?丁宁想起自己也曾经见过窗外有个人形小玩意儿,当时那个人形东西爬在路灯上的,因此照出来的影子很大,不知道和这一次出现的小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干的,难道从那时候起李策就被盯上了吗?
“消失就好,你不用管了,好好休息吧。”
陶纱又磨着他问了几句,这才挂电话。
发觉对方还是比较依赖自己这边,丁宁心情不错,低声哼着歌,抬眼就看到李策站在二楼走廊看着他。
“李爷,答应吗?”丁宁觉得李策心情很好,他不知道对方听到多少,顺口一问。
李策刚才又试了一遍猫薄荷,正是最好说话的时候,加上对方谈话没刻意避讳什么,以他的听力在房间里也能听到清楚,面对伙伴的询问,直接点头:“可以。”
丁宁比了个“OK”的手势。
“明天早上之前别打扰我。”
“好嘞您呐。”丁宁目送对方进房关门,去到小白的房间把买好的宠物用品给整理好,发现里边那个含有猫薄荷的玩具不在其中。
那玩意没法洗,唯一的解释就是李策拿走了。
“这么喜欢那些玩具?”丁宁低声嘀咕,他心里隐约有种想法,但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是真的。
丁宁若有所思地下楼玩手机,之后不久,李策打开两房之间联通的暗门,把鱼形玩具扔进房间里——他玩腻了。
第二天丁宁来到店铺附近,发现店铺门口居然开着。
陶纱正拿着一把扫把将附近的落叶扫进垃圾桶里,抬眼看到李策和丁宁,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丁宁还好,面对李策她还真的挺害怕。
“多谢两位昨晚收留!我担心耽误你们的生意,所以擅自开店了。”
今天一早她招揽到两位散步的老人进店逛逛,买了一幅字。丁宁将每幅字画的价格都标在旁边,对方扫码付的钱,她怕对方以为是她把字画拿走了,有些紧张地把这件事说明。
“于是你真的按我标的价格卖出去了?”丁宁心想这业务能力未免太强了点,那价格他是按四倍标价的,没想到居然也有人买。
陶纱点点头,给他亮出自己的收钱记录,“我转账给你还是取现金给你?”
“知付宝转给我吧。”
两人在一边谈话,李策在店里看了看,走到店门外边的花盆后,从后边抓出一只苍黄色的纸人。
纸人一只手掌大小,全身上下只有五官,被画得十分逼真,看起来像极了某种表情包,一般路人看到了也不会多疑是什么玩意儿。
他掏出火机把纸人给点着,浓烟燃起,纸人无风自动,仿佛在挣扎,发出类似于老鼠叫声一般“吱吱”的声音,等烧得只剩寸许,被随意扔进书桌边的笔洗中。
两人将房主的举动看在眼里,陶纱识趣地闭起嘴巴。
“知道是谁干的吗?”丁宁没想到店铺这边也被盯上了,走过去摸摸里边烧剩下的碎渣,发现有些潮湿,纸质软趴趴的,但是今天早上并没有下雨。
“这是川家的术法。”李策说,“估计是来盯梢陶纱的。”
“清完场了。”长发青年回到书桌后坐下,熟练地开电脑登入游戏,“于是陶小姐,我听说你有委托?”
“是的,第一请你们保我的命,第二是让我弟弟恢复神志。”陶纱明白李策不想和她多话,她并没有刻意忽略丁宁的存在,甚至在说话的时候大多时间是看向丁宁,现在丁宁才是和她谈生意的那个人。
果然,李策没听完就戴上耳机兴致缺缺地在一边玩电脑,丁宁没想到自己老板这么不配合,尴尬地笑笑。李策对一些喜欢作死的人向来懒得费唇舌,他不否认这样做很省事,只是——好歹要让顾客有良好的服务体验啊!
坐在李策之前的位置上,丁宁笑吟吟地看着陶纱。“之前谈的合作方式,我想你已经知悉了。但是现在我还想让你再干一件事。”
“什么?”
“你有空的时候来店里帮忙卖字画。”丁宁说。
电脑后的李策抬眼看了两人一眼,继续沉浸在游戏中,却暗搓搓地摘下一边耳机开始划水。
丁宁招揽陶纱合作,让对方帮忙寻找商机并不是瞎琢磨。他看到对方的粉丝打赏排行榜中有个人的名字十分眼熟,再三确认之后认定对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活人,并且,这个人也在陶纱的微薄粉丝中,还是他之前发广告被封号的那个恐怖论坛的版主。
没错,还是封他账号的那个,连网名都一模一样,发现这个意外的惊喜时气得他牙痒痒。
那个论坛流量不错,小有名气,里的帖子标题里一堆“震惊”“有图有真相”,除了色图,数量最多的就是各种恐怖诡异的照片,不论真假,总归是丁宁眼中不可错过的潜在客户聚集地。
他想让陶纱搭上那个人的线,又不想对方只是单纯的介绍生意拿提成,陶纱是个胆大的人精,难保从中嗅到商机好处之后不会给别人拉生意。
他所谓的“长期合作”,是想组建属于自己的团队,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陶纱之后报完恩想自己单干,有什么好资源也会优先想到他这边。
而救助她弟弟的恩情和救命之恩,就是他作为长期合作的筹码。
没认识川家兄弟之前,丁宁一直认为这一行中就李策独占鳌头,垄断市场,直到见识川家兄弟“处理尸体,打扫凶宅,跟进警方”的贴心服务之后他才发现,只凭两人,在这一行还真不好混,起码处理邪祟残留物这种事情他就没辙,还得专业的来,而且李策的做法……又贵又不包含售后。
李策当初除邪祟,几乎搞烂了飞旭内部的两三层楼,几人从通道里下去,就亲眼目睹最下方的二三层楼墙壁尽是龟裂和嵌在墙里的碎石地砖,楼下的平地仿佛被雷神之锤砸中,圆形龟裂纹朝四周蔓延,水泥板支棱斜竖,最中间凹陷的地方缀着一件衣服和一枚铜钱。
现在一想,如果他手下有个施工队,是不是那座办公楼后期修复也能参与?
不知道那个“风水协会”的售后服务有没有贴心到这种程度,丁宁在心里开小差。
这要求对自己而言并不过分,陶纱有些意外丁宁说的话,在她看来,对方这是有意向她抛出想深交的救命稻草,她初来S市时也干过销售,知道怎么说能讨顾客的欢心和购买。
“好,我答应你。”
“那就这么定了。但是关于这个APP。”丁宁亮出自己手机里恐怖乐园的图标,李策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根本没把对方当回事,丁宁现在和他住一起,是哪个不长眼的邪祟敢找上门?
“川文星说过,这件事闹得很大,我们这边给陶纱办事会不会和他们那边的有什么冲突?”丁宁担心的是这件事,在店铺外发现纸人,说明川文星他们并没有放弃陶纱这条线索,思想再阴暗一些的话可能还想坐捞渔利。
李策转过头想了想,“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当初就是不喜欢凡人这些弯弯绕,才离开那个组织。
陶纱被索命的事情其实很好解决,他守株待兔等着那两只鬼上门就行,不怕对方来就怕对方不来,想根治还是得从源头着手,不然救一次收一次钱,他也过意不去。
就在气氛一度十分尴尬的时候有人闯进店里,一脚跺在地板上,对书桌后的李策怒目而视,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为什么烧我的纸人!你知不知道这位美女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得24小时确认她的安全!”
李策木着脸,根本没把这控诉当回事,“你真变态。”
川文星一片真心被骂变态,气得捋起袖子就要干架,幸好被及时进来的川文松按住,“你打不过他。”
“你真是我亲哥,赶趟儿拆自家人的台。”川文星被说得没脾气,看到丁宁坐在一边,凑过来故意问他,“你和脾气这么烂的老板相处有什么诀窍吗?”
“金钱的力量。”丁宁随口说。
李策满脸受伤地说,“你这个人果然很容易被金钱腐蚀灵魂。”
丁宁明白对方又找到自己话中的支点准备抬杠,急忙将话题岔开,“说正事。”
第66章 并不想合作
然而不管丁宁和川文松怎么努力调节气氛,李策和川文星就是不对付,两人在一起根本谈不了正事。
丁宁问川文松原因,才知道李策之前在那个组织里算是头牌人物,丰富辉煌的战绩直接把排第二的川文松压得黯淡无光,他离开之后川文松顺理成章成了第一,却被人讥笑成这第一是从别人手中让出来,他运气好捡漏而已,现在的第一完全就是名不副实。
川文松这人心态平和,荣辱看淡,但他弟弟川文星可不是这样,川文星虽然知道将这一切都怪在李策身上实在冤枉对方,但就是没办法,谁让李策这人抬杠抬得厉害一点都不知道谦让,川文星被他噎了很多次。
口舌之争向来难解,丁宁叫不住李策,川文松管不了弟弟,约法三章好两人只能动口不能动手,便和陶纱去了马路对面的冷饮店。
三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川文松将手机打开递给丁宁,丁宁征询了他的许可,和陶纱看起来。
上边是一份通知,内容与恐怖乐园这个直播平台有关,大概说的是世界发展日新月异,不仅人类在进步,邪祟作妖的手段也在与时俱进,经协会里的人调查,这个直播平台有个分部就在S市附近,但是再具体就没办法了,只能让他们自己寻找,他们也会和警方协商合作处理这件事。这件事牵涉到的人太多,几乎各地的人都有,牵连资金也很庞大,这边协会的人要是处理不了,也能求助上级,注意安全。
“这边只是它们的分部……”丁宁看了一眼川文松,有些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川文松搅着面前的茶水,抬眼看向丁宁。“你是不是觉得邪祟居然也有思想?”
万物有灵,飞禽走兽花鸟虫鱼,就连猫犬尚且通人性,何况是从人身上剥离而出的魂魄意念,但正因它没有实体,不若其他东西可观可视,所以才更觉得不可思议。丁宁想到那个和自己争抢背包的人,问川文松,“那他们也会有记忆吗?”
川文松并不立刻回答,鬼魅邪祟分为多种,而且大部分之前生而为人,有记忆就代表能沟通,都二十一世纪了,也不一定是“非我族类”就杀无赦的,只要能坐下来好好沟通,他们也不会动用武力。
这种情况很少。
记忆和执念是两回事,低级的邪祟因为向往生命而本能地从人身上掠夺精气魂魄,厉鬼因为心怀深仇大恨而一念执着,所有挡在它复仇道路上的东西都将被它视为阻碍,这两者,还是以执念本能居多,很少能与之交流。
凶鬼生前为恶人,死后不知悔改吞噬其他亡灵壮大自身,有的好战嗜杀,有的狡猾成性,这类邪祟最喜平白杀人,而且方式各有花样,凶鬼以上级别的恶鬼,那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可以看做是意识个体的存在,这时候的它们,心态跟随能力的成长一步步坠入深渊,这两者虽然拥有思想,却也不是容易沟通的存在。
恶鬼以上的邪祟能在白天出没,根本不惧阳光,举止与普通人一样,比起之前几个阶段的邪祟,他们拥有生为人的记忆和知识,也更强大,更冷血,活得更久,到这个阶段,记忆这东西对他们而言已经可有可无。
“原来如此。”那个人起码也是恶鬼或者恶鬼以上的邪祟,丁宁后怕地想,也幸好对方好说话,不然自己当时就交待在车上了。
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早有遭遇过,川文松却觉得一点也不奇怪,李策向来喜欢接有挑战的生意,跟在对方身边见过一些大世面理所当然。
丁宁若是知晓对方将“见鬼”升华到“见大世面”的程度,一定会把这份福气机遇让给对方。
三人将话题扭回正题,不多时李策和川文星进来,李策一屁股坐到丁宁旁边,问道:“讨论出结果了?”
丁宁就把陶纱的发现告诉两人,陶纱的直播观众数量只是一般般,但是有道上的人参与并且被捉弄的话,这个情况就会被逆转,如果是别的主播抽取幸运观众,先要是活着的人,然后就是近期与天师有过接触的主播,这个账号还得必须活跃才行。
原本的计划是两方人马守着陶纱这棵树待兔,但是又怕这棵树的魅力不够,对方已经在她这里吃了一次瘪,世界上好事者那么多,真有想法的邪祟一击不中,不会守着一棵树吊死,只恐怕陶纱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已经成鸡肋了。
两人将目光放到她的弟弟身上。
血缘关系会让对方轻易能找到她的弟弟,那具空壳身躯在所有希望重生的邪祟眼里是最抢手的存在,而且陶纱为了照顾弟弟,势必不会留在店里太久。
说来说去,还是会牵扯到陶纱姐弟两身上。
“我们自己也弄个直播殴打李策,可能这播放量也不差呢。”川文星说。
“干脆也把你哥打一顿,他现在是协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点击更高。”丁宁不喜欢在谈论正事的时候开玩笑,川文星不顾大局的做法一度让他感到十分不爽,现在这种情绪更是达到了极点。
李策感到身边的人身上冒出杀气,心想这是给对方惹出火,于是老老实实地坐着,极尽乖巧地当一个背景板。
川文星被自己大哥一瞪,立刻低下头呐呐地拒绝。
丁宁便继续说,“我和川文松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你们那边有能针对网络调查的专业黑客,相信没有陶纱这个需要顾及的委托人,能更专心地寻找那个什么分部,然后关于陶纱和他弟弟的安全就交给我们负责,一切行动中所发生的事件与线索都要共享。”
“你等于没说。”川文星很快就发现丁宁并不想与他们合作,起码在明面上是这样,之前他们所追查的重点也是在网络上的,不过现实中有了陶纱这条线索,也就跟过来看看。
“但是一旦成功,结果就会很不一样,李策没有明里参与你们针对恐怖乐园分部的任何行动,你哥哥作为这项行动的主要力量,相信口碑在协会中一定会有所提升,或许能为他的功绩再添一笔。”丁宁笑着将其中的利害摊开来说,“而我们这边也能得到一笔糊口的生意。”
川文松还要说功劳是大家的,川文星眼疾手快捂住他嘴巴,拍板将事情决定下来,“你们要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我们也会尽自己的能力提供帮助,但相对的,我们有处理不了的问题,李策也要出手帮助我们才行。”
“可以。”丁宁说。
旁边李策已经将肥宅快乐茶吸得见底了,这才补充说:“我计划今晚就去医院看她弟弟的情况。”
“需不需要我们跟着?”川文松说。
“不,你们现在还没有暴露,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丁宁犹自摆弄手机,上边闪过直播的画面,正是恐怖乐园,“如果陶纱姐弟也无法引出邪祟,我想自己注册一个账号,搞点噱头来接近对方。”
陶纱瞪大眼,没想到丁宁会想出这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出现在你的直播里边,怎么说也算是暴露了,再有动作对方一定会警觉,所以最好找个陌生面孔,这件案子想和上级论功行赏,最好的方式就是亲自来做。”丁宁朝川家兄弟晃晃手机。
川文星接过手机,上边赫然是注册页面,标明了性别和直播类型,名字那一栏里写的是他的名字。
“这一条只是备选而已。”川文星脸色丝毫没变,但是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他的确是想把控全盘,让己方利益最大化,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帮手不会太多,亲自去试探,是最好的方法。
“是你立功的好时机!”丁宁一脸期待。
川文星点点头,表示了解。
几人再商议一下,眼看要到饭点,要找地方搓一顿,预祝合作愉快,丁宁说他们要回去准备今晚要用到的东西,便先离开了。
直到坐上车,开离店铺,李策这才和丁宁说,“我看你好像不想和他们同路。”
“当然,第一是不想让陶纱和他们走得太近,她手上有我想要的资源,我想让她完全站在我们这边;第二是川文松老实就算了,他弟看着大大咧咧整个一个不高兴,但是飞旭那件事着实给我提了醒,对方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说话,一点都不顾全大局还报复心强,他急于给自己亲哥正名,功绩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很重要,与其等他们汇报时隐瞒你插手的事情,还不如卖他们一个人情,把这功劳让出去,之后要是行事就可以方便许多,还能让他们去收拾一些我们目前没法处理的事情,我们就当个无脑打手就行。”
丁宁脸色有些凝重,要不是他见过对方在工作中的细致与冷静,甚至是对死者的冷漠,他也会被川文星那种“没头脑和不高兴”的伪装方式糊弄过去,看似无害,要是背后阴你,防不胜防。
“店门口的纸人应该是昨晚就在了,因为没法进入你的店铺,所以便落在了店铺外边,他不是不信你顾不好陶纱,应该是在寻觅时机,等猎物上门。”这纸人应该就是昨晚窗外的邪祟莫名消失的原因。
丁宁原本以为是邪祟放弃陶纱这个猎物,现在看来应该是川文星的纸人把对方料理了,入秋多雨,纸人在外边里呆了一夜,沾了水汽纸质变软,便是最好的证明。
李策理清了头绪,说:“但是他还是来找我们合作,那就是说他昨晚的蹲点一无所获。”
丁宁一想,“既然是有意识思想的邪祟,派出一两条杂鱼来趟雷很正常。”
两人去了别的餐厅吃饭,之后又返回去准备些东西,丁宁有幸进入李策的工作室参观,看到对方在准备除了铜钱以外的东西,颇有些要干大事的专业庄重感,惊叹万分,“你不是说叫魂很容易吗?”
那准备的红线、参片、纸钱、贡香又是什么?还有那个稻草人和一小袋白米面粉,居然还有煮鸡蛋?!
“你想让陶纱欠人情,那么这个戏肯定要做足,我之前已经说叫魂很容易,那么只能把步骤繁琐化了。”对他而言,这就是跺跺脚张张嘴的事情,丁宁要干的事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什么不配合对方演一场戏呢。
丁宁靠在门边看对方忙活,“真不愧是李爷,专业又上道。”套路,都是套路。
“我倒是觉得当初小看你了。”李策掂掂手里装米的小袋子,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的伙伴。他承认自己不会想到那么多,已经习惯用实力碾压一切,偶尔玩一把心机,居然觉得新鲜。
他凑近丁宁,在对方愕然的眼神中捏住对方尖俏的下巴,打趣狡黠的表情融化成璀璨一笑。
好像灿烂的阳光照在消融的冰雪上,周遭明亮的灯光在那一笑间都黯淡下来。
丁宁第一次在旁人眼中如此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明明是与恐惧全然不同的事因,结果自己的心脏同是不受控制地跳得雀跃,他不动声色挥开对方的手,耸耸肩故作为难地回答,“谁让我现在没五险一金,面临随时被炒鱿鱼的危机,当然要想方设法找活干了。”
“加油吧。”李策回到工作台上,将一个小木盒子搬出来,“我要准备些自己用的东西,这会儿你不能旁观了。”
丁宁点头,离开时看到被李策摆在架子上的玉雕财神,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心底的疑问说出口。
两人熬到夜深人静,询问陶纱那两人已经离开,这才回到店里。李策问过陶纱弟弟的生辰八字,将之写在一张苍黄的符纸上,小心地叠好塞进稻草人的肚子里。
午夜十二点之后,三人出发,去向医院附近的十字路口。
丁宁曾经在附近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孩子,形容给陶纱听之后对方也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弟弟丢失的魂魄,不论真假试一试总没错。
此时大部分路灯都关闭,公交车亭不会再有车辆停靠,李策背着背包下车,在路边铺上一张绘着繁杂符文的白布。
丁宁照着他的指挥,将一碗生大米摆在布中间,大米前头是一个小香炉,接着又用特制的液体在旁边的地上画了一个缺口向外的圆,将细面粉洒在圆圈周围半米距离。
李策让陶纱把香插进香炉里,一手握上煮好的鸡蛋蹲在圆圈边烧纸钱。她需要不停地向四周问自己弟弟的去向,等贡香燃出的烟气飘的方向和纸灰飞出去的方向一致,就顺着烟气朝那个方向查看。
这件事只能陶纱自己一个人完成,两人都帮不到她。
陶纱再三和李策确认步骤和注意事项,无误之后开始循着对方的指导,点香跪拜。
贡香这种东西不论是邪祟还是神佛都很喜欢,有香火才功德,多多益善,照李策的说法,这三柱秘制的贡香孝敬的是过往的鬼魅魂魄,表示自己需要对方帮忙,让对方停留在附近。
陶纱拜了三拜起来,忽然感到有许多若有若无的视线从四面八方照过来,她庆幸自己没有坚持把能看到邪祟的液体抹在眼皮上,开始进行下一个步骤,在画好的圆圈里烧纸钱。
从丁宁和李策的视角看去,原本跪倒在地的陶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围住,老弱妇孺,青壮男女,组成一道围墙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却无一都向着里边,对两人的存在不闻不问。
面前的贡香香烟笔直朝上,连纸钱燃烧的青烟也没有半分散开之势,明明是在空旷开阔的街道上,不可能半点微风都没有,陶纱知道此时自己已经陷入被路过的鬼魅魂魄包围的境地,应该是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了。
她口中不停地问有没有看到她的弟弟陶知,继续烧着纸钱。
贡香烧去了三分之一,手里厚厚一叠纸钱也差不多见底,眼看贡香的烟气依旧笔直朝上,陶纱不免紧张起来,担心这一遭一无所获。
就在纸钱即将耗尽的时候,面前铺着面粉的地上突然印出两双脚印。
她看不到对方,但是能感觉到对方在看着自己,贡香的烟气开始一分为二朝两个方向飘去,连带纸灰也飞向那个地方,“请问你们知道我弟弟在哪里?”
纸灰一直在原地打着旋儿。
陶纱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旁边李策突然上前,拿过一直半埋在碗里的稻草人扔进火堆!
“这两个人……”托李策的福,他一靠近,那一圈“人”立刻就自动让开了一条极宽的道,丁宁看清在面粉里的两人神似之前朝他下跪的一男一女,再仔细打量,发现他们面目与陶纱很是神似。
这两个人是不是她的父母?!
稻草人很快被燃烧殆尽,两人之间又多了一双小脚印,李策朝丁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沉住气不要说话,“那只是个替身,不是她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