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然而两人方一升空,便觉得有无形的手掌横空压下。
“砰——”
两人狠狠砸落在地,扬起一阵飞尘。
九霜本就心情不佳,此刻盯着两人眉眼阴沉地可怕。
他自有千万种手段凌虐人,但身后还有心上人盯着。
“啧”,他轻叹一声。
接着轻描淡写抬起了手,原本躺着地上的两人浑身如凌迟一般,本就破烂的衣衫被无形刀刃割开道道淋漓血痕。
两人双眼鼓胀,面色扭曲,嘴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痛苦地在地上无声挣扎。
在西蛮城本就诡谲的夜色中,平添几分恐怖森寒。
盛星河和郁无朝心中都掠起一丝阴影。
看向九霜的眼神带上了不自觉地警惕和敬畏。
血腥味被结界隔绝,九霜并没有折磨人的乐趣,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
再一抬手,地上两人便被平地而气的狂风席卷着砸向几条街道开外,好一会儿才传来落地声、以及行尸们越发高昂的尖啸。
九霜转过头来,盛星河和郁无朝都不由退后一步。
只有盛酽,清清冷冷站在他身后,在旁人眼中奇丑的脸,九霜看来仍是那张瑰艳的桃花面。
他身侧是漂浮鬼气,越发显得一张脸绮丽姝绝,同九霜对上视线时,饱满的唇瓣扬起,眼中划过了然笑意,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
九霜的视线凝在他翘起的嘴角,再多的疑惑和嫉妒都淡去,眼中只剩下含笑的青年。
两人之间有种古怪的和谐气氛。
盛星河的视线来回扫视,眼神尤其在大佬身上停留的格外长,眉心紧蹙。
“我知道了!”一旁,从方才开始便震惊在原地郁无朝眼睛越来越亮,突然大吼出一声,“是盛酽……”
盛酽唇边笑容陡然消失,凝霜的眉眼死死盯着郁无朝方向。
我真的很想杀人!
盛星河注意力本来就在他身上,此刻见青年如此表现,福至心灵,在盛酽动手前,先一步跑到郁无朝身边,堵住他那张总是不合时宜的嘴巴。
“知道了,你叫我做什么。”
他背对着九霜,同郁无朝挤眉弄眼,示意他闭嘴。
“你是盛酽?”
身后传来不可置信的声音。
盛星河脊背一僵,同郁无朝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在后背要被看穿之际,不得不硬着头皮转过身。
他双手在身后朝郁无打着手势,表情尽可能自然,“哈哈,正是在下。抱歉了,之前看道友对我多有敌意,一时不敢承认身份。”
盛星河扯出个假容。
九霜还是不可置信,眼睛从上到下打量这小孩。
“盛酽?传说中太一宗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风姿卓绝,世无其二,就你?”
这个反问充满了嘲讽。
盛星河笑得脸都要僵了,面对这挑衅,只好摆摆手,继续硬编,“传说,都是传说罢了,做不得数。”
九霜眉眼间充满显而易见的疑惑,总觉得处处充满了违和。
他看了看这个“盛酽”,又看看身侧的“盛星河”,忽然问向身边的美貌青年,“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虽然对方确实俊秀可爱,但同九霜打听到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比这小孩差了哪里?
以至于心上人时时刻刻惦记的都是他人。
想到方才青年看向那小孩的深情眼神,以及舍不得松开的手,九霜心中便如打翻了的醋瓶,只觉酸涩得紧。
盛酽对上他幽怨表情,只觉异常荒诞。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余光瞥到好不容易搞清状况、一脸做贼的剑修。
是了,都怪他那张嘴!
可惜现在不是报仇的好时候,盛酽压下杀意,对九霜道,“我不过是来打个招呼,我们走吧。”
他刻意避开话题,只想赶紧把小星河与这大妖分开。
怕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谎言彻底崩塌。
尤其还有郁无朝那个破嘴在。
他伸手准备去拉大妖。
盛酽并不是不通情爱,相反,从小到大浸润在无数爱慕眼神中的青年,对那种掩藏不住、下意识的眼神追随十分敏感。
而现在追随在他身上的视线,又多了上了这名叫九霜的妖族。
盛酽也不明白这妖喜欢他什么,是喜欢他这比旁人优越的相貌,还是想借他去刺激太子江平野……毕竟在他眼中,自己应该还是盛星河才对。
看来这人和江平野感情倒也不怎么样,嘴上倒还说得情谊匪浅,妖族之间的情谊竟也如此虚伪。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既然对方喜欢他,那他也可以利用这份喜欢,比如一些无伤大雅的肢体触碰,短暂迷惑大妖的理智。
只要小孩平安就行。
盛酽无法想象九霜得知真相时会是何等愤怒。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肯定不会放过小星河。
所以从一开始,他注定便只能站在对立面。
盛酽心急电转间,现实仅过了短短一秒。
他垂眸看着九霜垂在身侧、筋骨分明的瘦削手背,忍着不适牵了上去。
然而却牵了个空。
?他不解地看向对方,眼中难得露出真情实感的疑惑。
盛酽的眉眼生得最为漂亮动人,从九霜的角度看去,桃花眼像是上好的工笔轻轻荡开一笔,黑白分明,波光流转间,简直要将他所有呼吸都攫取。
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没有去牵那如玉的手。
深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会丢盔弃甲,九霜强行扭头,异常深黑的眼紧盯着盛星河。
这人竟然就是盛酽?
他还有些不相信,但心上人的反应却是做不得假。
那掩饰不住的怜爱眼神,那不舍分离的手臂相触,即便令他嫉妒得发狂,但这些迹象分明就传递出一个再明确不过的迹象:
这人是他的心上人。
而“盛星河”明确告诉说过,他喜欢的人正是“盛酽”。
小孩原本玉雪精致的面容在他眼中开始变得面目可憎。
该死的情敌。
九霜想起自己不久前还堵着这小孩问他自己和盛酽谁美的傻子问题,羞恼的同时,又忆起这人还大言不惭地自夸,简直是虚伪不要脸,呸,哪里配得上“盛星河”。
总之,现在看对方是哪哪都不顺眼。
“你既然是盛酽,那便和我比赛一场”。
雄性之间对配偶的争夺,往往是成王败寇。
九霜一步步靠近盛星河,投落的高大身影几乎将他整个人罩住。
他居高临下,深冷的眼神盯着他的脸,“你敢吗?”
呼啸的夜风似乎也轻了许多。
即便知道自己抬抬手指便能轻松胜利,九霜的肌肉却还是不宜察觉地紧绷。
毕竟对于自己太过心爱之物,即便有那万分之一的闪失,也不免有过度的紧张。
“我不敢”,盛星河几乎毫不犹豫回答,同时还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退到郁无朝身边,还顺手把人当挡箭牌往自己身前推推,这才有了些微的安全感,抬起手给自己胸口顺顺气。
吓死他了。
郁无朝:“……”
他不过是在看热闹,推他干什么?
但真的“盛酽”还在旁边看着,郁无朝想到自己方才犯蠢的举动,不敢再让心上人看扁,只得勉强帮盛星河挡住骇人的视线。
唉,都怪他这嘴。
“……欸?”本来都打算动手的九霜猝不及防,一口气梗在了喉间。
他看向盛星河的眼神被碍事的剑修阻挡,九霜不满,但忽然想起什么。
原本看向盛星河的眼神凝在郁无朝的俊脸上。
“等等,你叫郁无朝?”九霜从记忆中扒拉出有关这剑修的部分,“你曾经抢过星河的婚,你想娶他?”
说到后面,语气已明显冷凝。
郁无朝浑身一颤,惊疑的眼神不由越过九霜,看向他身后的青年。
盛酽知道这大妖心中起了怀疑,他此刻再插手只会适得其反。
只能看小星河和剑修的反应。
他立在原地,同样冷冷看了郁无朝一眼。
郁无朝已经隐约猜出真相,知道这奇丑无比的青年真实身份。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也只能强行陪着演戏。
“误会,都是误会”,仿佛历史重演,他与盛星河方才如出一辙的摆手,“不过是修真界以讹传讹,当时是清河谷的温絮想对盛星河不轨,我不过是出手相助,就给传成抢婚了,简直是天大的冤枉,我分明一点都不喜欢盛星河!”
郁无朝说得都是真心话,比起盛星河多了两分真情实感。
九霜从他表情中没有看出任何说谎痕迹,不由有些狐疑。
莫非真是人族的消息不靠谱?
罢了,此人也不重要。
九霜还是更在意盛星河。
他手轻轻一挥,郁无朝便控制不住身形朝旁边飞去。
不过九霜没有动真格,郁无朝在空中翻身轻巧落地。
然后爱莫能助地看向盛酽方向。
他努力了,真的。
盛星河这下没了挡箭牌。
只好仰头,对上大佬不善的眼神。
“为什么不敢和我比赛?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去守护心爱之人?”
他看向盛酽方向,想让心上人看清楚他喜欢的不过是个胆小的懦夫。
盛星河同样看向他爹,缓缓开口:“因为我跟你比赛没有任何意义。”
他这句话成功吸引大佬注意,对方淡淡“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疑惑。
盛星河手心冒着冷汗,假装镇定,“我盛、盛星河师弟喜欢什么人,自然是由他自己来决定。并不是说我修为不如你、同你打架输了,星河师弟便是你的了。这本身就是不尊重他想法的表现。
只要星河师弟喜欢,不管我修为多低,不管我输给你几次,他依然还是喜欢我。单以修为和输赢简单划分的不叫喜欢,那叫战利品。而我星河师弟是活生生的人。”
盛星河简直想翻白眼,这群渣攻一直争来争去地想抢人,他们怎么想不明白,他爹除了容貌外,还天赋惊人,如竹节般宁折不弯,这样的人是从始至终不会成为某人的附庸的,遑论“让”和争抢。
不远处,原本还担心的盛酽听见这话,神色一顿,随后露出欣慰的笑容,桃花眼闪着潋滟光辉。
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小星河的原因啊。
如此懂他、敬重他,让他如何不喜欢呢?
九霜也被盛星河这番话给说得愣在原地。
种族间自上古流传下来的习俗,让他默认了配偶争夺的原始方式,并没有考虑到人族的“喜欢”是多方面的,重点还是要落在心上人身上。
而旁边的郁无朝,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缓解下来。
盛星河攥紧的手心稍稍松开,紧绷的脊背肌肉也放松下来。
幸好,大佬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
盛星河余光扫过对方格外优越的五官,心想大佬攻倒也不错,武力值还高,配他爹的话,勉勉强强够格。
不过还是要看之后的表现。
九霜不知道自己已经纳入了备选爹的考察范围,他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靠近,侧身看时,盛酽已走到了他旁边。
“我们走吧”,盛酽克制地没有看向盛星河,而是去拉大妖。
这次九霜没有躲开。
两人消失在长街拐角。
“你在紧张”,直到绕出两条长街后,盛酽这才松开手,而九霜垂眸看着空荡荡的手边,忽然开口,戳破盛酽的小心思,“你这么着急拉我离开,是怕我会伤害他。”
盛酽面对他的质问,不置可否,自己率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半偏过头看他,下颌线棱角分明,神情冷淡,不复方才的笑意,“那你还要继续跟着我吗?”
夜风从两人中间穿过,掠起垂落的衣角和长发,掠过某种无声的对峙。
而九霜率先败下阵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脚步默默跟上前来,用行动作出了回答。
还是要继续跟着。
即便知道对方的刻意靠近是为了另一个人的安全。
即便他的目光未曾真正在他身上停留。
阴风拂过手心,带走了方才肌肤相触时的热度,九霜猛地攥紧,似乎徒劳地想要挽留,然而手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恢复冰冷温度。
他抬眼,看向前方的清瘦身影,回忆起方才“盛酽”的话,绞尽脑汁,企图寻找出一条适合人族的求偶之路。
既然无法通过雄性的角逐获胜,而且重点要落在心上人身上。
那就是说……他要尽可能地取悦配偶?让配偶高兴、让配偶喜欢他?
但该怎么取悦呢?九霜有些头疼。
龙族向来慕强,越是强大的龙越容易获得配偶的喜欢。
可人族、这个弱小却往往有着某种坚持的人族,求偶竟如此曲折艰难。
该死,那个“盛酽”好像很懂的样子。
九霜眼神变深,要不偷偷将人绑了,让他来教他?
盛星河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对面的郁无朝忙不迭避开,“你不会生病了?既然如此,拯救盛酽仙君的重担,就交给我吧。”
盛星河揉了揉鼻子,不屑地“呵”一声,“得了吧,方才那位前辈不过一挥手你就飞出去了,拿什么拯救?”
郁无朝面色挂不住,握着他的长剑,神色坚毅:“莫欺少年穷,我迟早有一天,一定会救出仙君的!”
盛星河懒得搭理他了,目前的龙傲天只停留在嘴炮阶段,打怪升级之路漫长,等他来救,黄花菜都要凉了。
“不过,盛酽师兄为什么要假扮我呢?”盛星河想到方才他爹对他比出的口型,让他“快跑”,说明他爹认为他有危险,才让他远离那位来历不明的大佬。
“难道、那人原本是冲我来的?”盛星河呢喃,接着又很快否定,“不对啊,他方才的表现分明是喜欢盛酽师兄,还把我当成了情敌。”
那怎么会认错呢?如果真按名字算的话,难不成,大佬真正喜欢的是他“盛星河”!
盛星河不由打了个冷颤,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郁无朝此刻的嘴炮技能再次上线:“呵,那人眼瞎心盲,错把珍珠当鱼目,竟然将盛酽错认成你?人都认不清,就这还有什么资格谈喜欢?”
盛星河心想你们不是半斤八两。
但这会儿还需要郁无朝的帮助,暂时忍住了,他回到正题:“虽然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认错,但还是要尽快把盛酽师兄救出来。问题是,要怎么对付他?”
大佬的修为深不可测,郁无朝已是金丹修为,又有龙傲天的光环加身,结果对方还是挥挥手就能把人打飞,分明是修为差太多,这样的存在,他们要怎么从他手中救出他爹?
水镜外,各宗掌门看着自家弟子在试炼中的表现,或摇头叹息,或面露欣慰。
只有云靖一直眉头紧锁,牢牢盯着水镜中空无一人、漆黑诡谲的封印大阵,面色沉凝。
剑尊最先发现他的不对,传音道:“皱着眉做什么?我看若竹那孩子,表现得可圈可点。”
云靖被他一声唤回思绪,缓慢摇了摇头,他眼神扫过仙门各家,见众人都是仅仅关注弟子比赛,不免心寒了几分。
“别忘了,猎灵比赛,目的不是为了争个高下。”
他直接开口说了出来,语气严肃,方才因为弟子表现出众而沾沾自喜的掌门不免心虚。
同时也不忿地想,装什么呢,百年比赛都是如此,能出什么意外?该不会是因为太一宗那声名远扬的盛酽没来,云宗主怕别人得了头筹,故此发作呢!
几个掌门私下交换了目光,带着不屑。
剑尊知晓轻重,注意力从弟子身上移开,皱眉问:“可是封印出什么问题了?”
正是没发现出什么问题,他才担忧。
云靖没有回答,负手立在垂挂一丈的水镜前,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焦躁神色。
方才封印大阵一瞬间的崩溃和复原,如同一直无形的手将云靖的心给悬了起来,他隐有不安,觉得即将发生什么无法预料之事。
修真者沟通天地,尤其到了他们这个修为,即便只是一瞬的直觉也往往会印证成真。
但这次牵涉甚广,即便是他,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轻易说出猜测,引起恐慌。
究竟会是什么呢?
他探寻的眼神盯着里层结界处的封印大阵。
垂挂的水镜散发着幽幽蓝光,巨大水幕被分割成了上百份,参赛者手中的令牌不仅能吸收行尸化作的鬼气,更能借此作能量与同水镜连接。
也就是说,至少斩杀一只行尸获得鬼气,这才能出现在水幕之上。
而猎杀越多行尸的参赛者,出现在水幕的位置也越靠前。
剑尊没等到老友的回复,但也清楚云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也沉思起来,锐利的眼神在水幕上一扫而过。
忽然,眼神一顿,他再从头到尾扫视一遍,蓦地开口:“真是奇了怪了,老夫怎么看来看去,也没见一个妖族的影子?莫不是我眼花了吧?”
渡劫期的修士怎么会眼花,剑尊明显是在开玩笑。
不过他这话却提醒了其他人,原本一直关注自家弟子的宗门也纷纷扫视水镜。
“是啊,妖族怎么一个也没出现?”
“不可能啊,妖族这次修为普遍不低,怎么会到现在还一只行尸都没杀?”
“……”
联想到此前关于破境丹的阴谋,仙门众人看向妖王的眼神更警惕了几分。
妖族又在谋划什么?
妖王赤渊在众目睽睽中,神情却透着股莫名的愉悦。
“许是小妖们惫懒了”,他随口扯了个一戳就破的理由,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倒不知此次谁有能耐打破记录,进入封印阵法中。”
云靖也是在剑尊开口后,才注意到妖族的这一点异常,正暗自揣测,便听得赤渊这意味深长的话。
“封印阵法?”他看向赤渊那阴柔深邃的脸,无端心跳快了两分,“妖王这是何意?”
赤渊却吐出一口白色烟雾,眼神似不经意,瞥向水镜最最下方、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
少年苍□□致的脸在其中浮现。
他一双深绿色竖瞳闪着妖异光泽,“没什么,不过好奇罢了。”
盛星河还没想好办法,便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们在这做什么?”
嗓音清润,如雨穿竹林。
盛星河抬头看去,便见云若竹一身青衣,从街角走来。
“方才听到这边有动静,便来看看”,云若竹解释了一句,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眼神多了些冷意,“没想到你二人倒凑在了一起。”
盛星河原本就对他还有意见,如今听他这意有所指的语气,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
郁无朝没听出来,反而看见云若竹眼睛一亮,手肘拐了拐盛星河。
虽说这人多少算个情敌,但想到盛酽还跟在一个目的不明的大妖身边,郁无朝暂时放下个人恩怨,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盛星河知道郁无朝想说什么,他自然也急着救他爹,可是云若竹……想到之前对方的隐瞒,盛星河犹豫了。
而云若竹原本就对盛星河不满,师弟消失后,这种不满就达到了顶峰,如今看他明明身在比赛,不抓紧猎杀行尸为宗门争光,反而和传闻中同他关系暧昧的剑修厮混,不觉为师弟心寒。
良好的教养让他忍住了斥责,只眼神越发冷了,“既然此处没有异动,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等等——”出乎意料,竟然是那剑修出声叫住了他。
郁无朝心急啊,见盛星河扭扭捏捏不开口,忍不住出声道,“云道友且慢,我和盛星河得知盛酽仙君有难,还望道友来搭把手。”
“你说什么?”云若竹原本冷漠的表情消失,大踏步走到郁无朝身前,迫不及待问,“盛酽师弟有消息了?”
郁无朝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不过见云若竹神色真挚,应当能拉进队伍中,忙将方才遇见盛酽的事简单说了。
盛星河皱着眉,打量云若竹的表情。
听到师弟假扮“盛星河”的名头,跟在一个奇怪的大妖身后时,云若竹的眼神扫过一旁的少年。
果然,又是因为他。
郁无朝的声音还在继续“……那大妖修为莫测,估计凭我们几个也不是他的对手,云道友可有什么好办法?”
云若竹收回视线,沉吟不语。
能抬手之间将金丹修士玩弄于鼓掌,那大妖恐怕是结界限制的最高修为——化神期。
绝对的实力下,任何算计不过是徒劳,况且猎灵比赛整整持续四十九天,就算救出师弟,他们也不可能在这西蛮城中一直躲开大妖。
除非……
云若竹眼神重新看向盛星河,目光不善。
盛星河本就暗中打量他,此刻一愣,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阴风在两人中间穿过,升腾起莫名的火-药味儿,迟钝如郁无朝,也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那妖是冲你来的”,云若竹冷静的声音下,含着对盛星河长久以来的不满,“又是因为你,让师弟深陷险境,你若真的想救他,便直接去跟大妖坦白。”
“你”,盛星河一双猫儿眼瞪大了些。
“呵,你敢吗?”云若竹向来的君子教养,此刻面对再而三让师弟受伤的盛星河撕开了口子,露出与他平时极不相符的刻薄和讥诮,“自你进了宗门,阿酽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若还有良心,这次就去将人换回来!”
盛星河死死咬着嘴唇,胸膛不住起伏。
云若竹说得是有道理,可他根本不了解他跟他爹的关系!
再者,就算不知道他爹为何假扮他,但在盛酽的万人迷光环下,那大妖分明对他爹情根深重,这个时候他再跑过去,很大概率会弄巧成拙?反而白费他爹一番苦心。
郁无朝显然也对云若竹的提议心动了,他对盛星河可没什么感情,要是能将人换回来,自然是迫不及待。
不过他到底没有受偏见的影响,回想起方才的大妖看着盛酽的眼神,觉得不仅仅是换人这么简单。
“情况可能有些复杂,那大妖似乎看上了盛酽仙君”,郁无朝撇了撇嘴角,不甘道,“想必就算盛星河去了,他也不会轻易放人。”
云若竹是知道自家师弟有多招人喜欢的,一想到盛酽跟在觊觎他的妖族身边,心下不安,死死攥住长剑,又瞪了一眼盛星河。
“……”盛星河暂且忍了,“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郁无朝挠了挠头,也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我看那大妖对盛酽仙君倒也尊敬,救人的话,恐怕得从长计议了。”
云若竹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些,但从长计议……
他余光看了眼腰间的令牌,不过耽搁一会儿的时间,他的排名便掉了好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