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轩琐梦—— by控而已

作者:控而已  录入:02-21

陈青筠勉强地收回视线,附和了一句:“是吗?”
“不知道啊,锦丽最近心情不好,好几次都在那里哭,也不说什么事,真的烦死了。”书净说着。
陈青筠看着吴书净,吴书净说起莫锦丽的时候,总会在句尾加一句“烦死了”。可是陈青筠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她从来不烦莫锦丽,只要莫锦丽来找她。
她也是在经历那个宿命的人吧?她的朋友虽然很多,可是只要莫锦丽需要,她永远都会为她留出时间,把别人推开。
莫锦丽给她写信,她也给莫锦丽写信,明明天天都在一起,却总是在写信。书净笔盒里的东西都是莫锦丽送她的,书包上的挂件也是。陈青筠不小心碰到了,她都要担心会不会弄坏了,把陈青筠埋怨一通。
“她到底喜欢郑南轩那小子什么呀?”吴书净不止一次这样说。她说的时候,表情总是落寞的。
向来大大咧咧的吴书净在莫锦丽和她聊天结束走后总是看着窗外发呆。
“人长大了都得谈恋爱吗?”吴书净有一次这样问陈青筠,“女的一定要和男的在一起吗?”
“迟早的吧?”陈青筠这样回答着。
“我小时候不想跟男孩子玩,嫌郑南轩和隔壁那个小屁孩很烦,他家隔壁那个珍姨跟我说,小姑娘你是不懂,大了以后就会想男人了。”吴书净还是看着窗外,“我一直不信她这句话,看来是真的吧?”

第18章
陈青筠从梦中醒来时,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剧烈咳嗽声。他悄悄下了床,慢慢摸索着找到拖鞋,悄无声息地套在脚上,出门时控制着门发出的声音。
他走到书净的房间门口,打开她的房门。凌晨两点半,书净开着灯,用纸巾捂着嘴,无法控制地剧烈咳嗽着。
即便在这样的时候,她还是示意陈青筠赶紧把门关上,怕吵醒睡在陈青筠房间里的陈子芹。
陈青筠走到她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拍着她的背。
间歇性剧烈的咳嗽中断的时候,她问的第一句话却是:“女儿没醒吧?”
陈青筠摇了摇头。
吴书净把身体放置在陈青筠怀中,陈青筠轻轻拥住她。
“辛苦你了。”书净这样对他说。
书净从来不说自己辛苦。她最早咳嗽的时候,是大家开始感染第一波新冠病毒时。全家都咳嗽,后来却只有她的咳嗽怎么都不好。因为每天忙着女儿康复的事情,她也没想过要去医院检查,只以为是新冠感染的后遗症。
陈青筠劝了她几次,让她去医院看看,她却总是说没关系,吃点药就好了。
陈子芹早上在医院康复,下午在康复机构康复,很多课程都需要书净上辅助,回家以后吴书净还得忙着她的家庭干预,可以说几乎一点时间也没有。
在书净咳嗽两个月没有好转,似乎还加重以后,陈青筠向公司请了一天的假,陪书净去看病,让外婆接送陈子芹去康复。
他们两个人,自从生了陈子芹以后,就仿佛被摁在固定位置的工具,有时即便想互相照顾都做不到。本来书净是在工作的,孩子交给外婆带。陈子芹被诊断以后,书净让外婆带着她康复了两三个月,就决心辞职。
“我妈老了,很多东西也学不会,”书净当时和陈青筠商量时这么说,“家庭干预的作用太大了,我妈这样带下去她不会好转的……而且我妈身体也不好。”
书净在辞职前,是公立初中的化学老师。他们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俩人靠向书净的妈妈和青筠的舅舅借了首付款,贷款在书净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俩人都工作,一起还房贷,一起攒钱还给书净的妈妈和青筠的舅舅。
大学期间不在一个学校,只是在假期见面的他们,在毕业以后决定要结婚。
“结婚了就有家了。”书净当时笑得很开心,“你是爸爸,我是妈妈,还有一个宝宝。”
没有人告诉他们,“家”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失去父亲的吴书净,那一年在陈青筠面前无声地哭泣着,她说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不知道有什么动力可以让她继续生活下去。
那个时候她已经十八岁了,可是在那天之前,她不仅天真,而且幸福。
她曾经让陈青筠很羡慕。羡慕她潇洒,羡慕她家庭条件好,羡慕她和郑南轩永远都不会“没有关系”。
“青筠,你可以帮我吗?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陈青筠知道自己不是吴书净的首选,她把那一切都埋葬了,她无处可去。
就像无处可去的自己一样。
陈青筠没有立刻回答,他让吴书净等他一天。
在他下定决心前,他还有不能死心的,无论如何需要确认的事情。
他已经不记得那天和郑南轩的对峙是如何开始,又如何结束的。
他至今想不明白,郑南轩为什么会说那种话。他想不通郑南轩的疏远,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让郑南轩连“逐渐疏远”都做不到。
也许,是厌烦了吧?
郑南轩对于要绝交的朋友,一向都没有什么留恋。当年的于岚,那时的陈青筠,大概都是这样。
直到今天,回想起那个决定,陈青筠才发现,原来他们一直在过家家,那个时候尝过的疼痛,也只是过家家——在结婚以后,不得不面对真正的“生活”,陈青筠才知道,过去所有的想象中,都未曾设想过的一个词——“残酷”。
买房子的欠债、贷款,书净的生育,陈子芹的诊断,书净的辞职。没有一件事,是可以按照他们梦想的蓝图去实现的。
那也并不是什么多大的蓝图,只是书净放出满脸光芒笑着说的一句话:“我们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你是爸爸,我是妈妈,还有可爱的宝宝。女孩就叫陈子芹,男孩就叫陈晓春。”
“这名字是不是有点敷衍?”当时的自己笑着这样问书净。
“那你说说男孩起个什么名字?”
“陈子轩?”
“什么宣?”
“车字旁的轩,怎么样?”
肚子已经很大的吴书净看着陈青筠,笑了。她摸了摸陈青筠的头发,说:“这个名字不好听。”
陈青筠笑了笑,说:“那听你的,别叫陈晓春就好。”
那时书净抱着他,亲吻着他的脸。他轻轻地亲了亲书净的嘴唇,用手挡住她的双眼。
有时候他会觉得,书净什么都知道,就像他什么都知道一样。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日复一日的这样的生活而言,书净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真实。
可是就连这样的真实,他可能都要握不住了。
书净的咳嗽令人心惊。陈青筠记得那天医生拿着书净的肺部CT片子,含糊地说,可能不是太好的东西时,他还听不明白。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肺炎吗?”当时的他还以为书净是新冠感染后拖太久了,变成了新闻里说的白肺之类的。
“不太像肺炎,你看,她的肺里一团一团的白色的球,看到了吗?这些地方本来应该是黑色的。”医生指给陈青筠看。
“那是什么?”
“很像播散的肿瘤,但是要进一步检查,看看原发病灶在哪里。”
陈青筠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听明白,原来医生说的意思是,肺部那些一团一团的不该存在东西,可能是转移的癌症。
书净立刻就被安排住院了。可是书净的妈妈没办法照顾书净,因为陈子芹需要有人全天候的照顾。陈青筠好不容易请了一天的假,他想陪书净住院检查,书净却说:“你去上班吧,你不上班一天,我们的收入就少一天。”
陈青筠在一个民营互联网企业做程序员,带着一个小组,待遇虽然比一般岗位高一些,但是工作强度非常大,总是在加班,就连周六日也经常被叫回去,事实上他能够请一天假已经很勉强了。
如果长时间请假,因为他岗位的性质,虽然不会明面上被开除或者调岗,但实质上很可能会被人替代。
可是他们不能没有钱,陈子芹的干预,每个月花费2万左右,而且书净接下来很可能还需要很多的钱治疗疾病。
书净生病时,他们两个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书净的病能不能好,而是陈青筠不能失去工作,家里不能失去收入,真的太讽刺了。
“我去申请远程办公。”
“不用,你在这里办公,工作做不好,万一要陪我去做什么你一时陪不了,又会愧疚,还不如去公司。我现在能走会跳的,根本没有什么。”书净在听到自己的病情时,表现得非常冷静,她什么情绪也没宣泄,还对陈青筠说:“没关系,医生说现在的癌症都像慢性病一样,只要长期吃药就没事了。”
医生并不是这么说的。陈青筠看着书净,没有反驳她,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我不会死的,我要活得比子芹还久。”书净看着病房的窗外,窗外已是盛夏,高柳蝉嘶,万物勃发。
陈子芹诊断后的一年,康复进展缓慢时,有一天,子芹洗澡过后在床上光着身子跳跃,书净看着她说:“我一定要活得久一点,比女儿活得长,活到一百岁,这样她就到死都不会被人欺负了。”
陈青筠当时没有说话。书净只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要他回答。
陈青筠离开病房时已经是傍晚了,他请的一天假就这么结束了。他要回家,接替岳母,在夜里带陈子芹——任何人带陈子芹的时间长了,都会变得非常无力和抑郁,而书净一个人坚持了两年。
书净怀孕时,他们在属于自己的新房子里,描绘的那张蓝图——对他人微不足道,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切的蓝图,在子芹被诊断时,已经被撕毁了。陈青筠曾经想过,命运还能就此更坏吗?也许这么糟糕以后,日子会好过起来吧?也许子芹可以一天天康复得更好,也许有一天他们能从这样工具般的生活中解脱出来,书净能够回到她喜欢的工作岗位去吧。
书净尽了一个母亲能够做的所有努力,书净还总是向他道歉。
“青筠对不起,是我们家基因的问题。让你的生活变成这样了。如果当时我没有要和你在一起,你就不用承担这些。”
书净说,她的舅舅,也是郑南轩的舅舅,无疑就是一个阿斯伯格综合征的患者。但是他很幸运,他智商很高,出生在只要看学业成绩就能获得工作和社会地位的时代。
可陈子芹没有那么幸运。她病得那么重,智商也很低下。
原来命运是可以这样的,在低谷以后,还有更深的悬崖等着他们。

第19章
陈青筠给书净拿了一杯水,让她就着一颗镇咳的药吃了下去。他帮她垫高枕头,给她盖好被子,书净躺在床上看着他,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说:“睡吧。”
“青筠,我好像一直忘记问你了,你爱我吗?”
陈青筠看着吴书净,她用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眼神却平静如水。
“这还用问吗?”陈青筠低声说。
“命运真是奇妙,我们相依为命,走在一条钢丝绳上。”吴书净笑着说,然后转开视线,“对不起,青筠,你本来可以走到康庄大道上去的。”
“世上哪里有康庄大道,那都是人不懂事时候的错觉。”陈青筠打开了空调,“调27℃可以吗?”
“嗯。”
陈青筠在关上灯,准备离开吴书净房间时,吴书净说:“青筠,南轩今天来看我了。”
陈青筠打算关门的手停下了,沉默了一会儿,问:“是吗?他还好吧?”
“看上去挺好的。他在蜗牛和七色花当特教老师。明天你送子芹过去,可能会见到他。”
“嗯,你早点睡。”
那天晚上,陈子芹醒了。尽管陈青筠认为自己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在他爬上床一阵子,正要入眠时,陈子芹的腿忽然抖动了起来。
陈青筠知道,她醒了,也知道,今晚再也没得睡了。
陈子芹的睡眠障碍起始于两岁九个月。当时她刚诊断不久,陈青筠和吴书净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找可以给她康复的地方,从东乡市残联给的指引上,看到那几十家民营康复机构,选了一家看起来离他们家比较近的机构。
在那里干预了一个月,陈子芹就开始仿说,青筠和书净欣喜若狂,以为她就此学会说话,就会很快“脱帽”。在开始仿说后的一个月,机构里他们很信任的一个老师建议他们可以使用“听觉统合治疗”,用一种仪器,改善陈子芹听觉敏感的状态,提高她对语言的接收程度。
这一套理论听起来非常的严密——自闭症干预领域中有无数这样的理论,每一套听起来都可以自圆其说。而当时还是新手家长的他们,轻信了这位老师的推销。
十次听觉统合治疗,每次戴着耳机听半个小时。陈子芹仿佛被耳机里的声音吸引,可以乖乖坐在那里听到足够时间——陈青筠有一次试听了一下,里面是音乐声,但是混着一些杂音。
就算没有作用,听听音乐又有什么坏处呢?他和书净当时都是这么想的。
在听那些音乐的第五天,陈子芹开始出现睡到半夜忽然醒来的情况——通常那是凌晨两点到四点。而她醒来以后,在床上高频率地踢腿进行自我刺激,同时嘴里发出嘀嘀咕咕的声音,终一夜无法入睡。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大人,也一夜没办法睡。那时陪陈子芹睡觉的人是吴书净,而几天下来,每天在凌晨两点开始就没办法睡的书净,足足瘦了十斤。
后来吴书净才从书上得知,这就是自闭症儿童的“睡眠障碍”。而陈子芹的睡眠障碍忽然出现,和他们用“听觉统合治疗”不无关系。也就是那本书说的,所谓的“听觉统合治疗”,没有实证依据证实它对自闭症儿童有正向作用,相反,有依据表明它很有可能会诱发这类儿童的癫痫或者睡眠障碍。
如果说后悔,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心情。本来以为孩子被诊断为自闭症已经是绝望了,可是真正的绝望是这种日复一日无法睡觉的情况。
陈青筠和吴书净开始在夜间轮流照顾陈子芹,白天托外婆照顾,带她去各种医院和康复机构,也正是那段时间,吴书净决定辞职,自己承担下这样非人的折磨——因为陈子芹的康复需要钱,二人的工作相比之下,陈青筠的待遇高,可是他需要很大的精神投入工作,如果经常睡不了觉,他的工作失误就会变大,那么最终的结果就是家里的经济来源会出问题。而书净如果辞职了,白天陈子芹康复时,她可以在机构里,见缝插针小睡几分钟。
钱和人,没有一样是可以随便对待的。从此以后,他们两个就这样再次被摁死在“家庭”里的“工位”上,各司其职,谁都不敢轻易向对方诉苦——因为有谁会比谁苦呢?都一样苦。如果说出来,不免就成了一种矫情。
半夜至凌晨,陈子芹连续自我刺激的几个小时里,陈青筠多次昏昏欲睡,却被她踢醒。每一次从半梦半醒当中彻底清醒,心脏就仿佛被锤了一拳般难受。他甚至不敢爬起来拿药给陈子芹吃,因为她如果在下半夜吃了入睡的药,第二天的康复任务肯定没办法坚持,对接近六岁这个关隘的陈子芹来说,每一天的康复,都像在和时间赛跑。
在这样的折磨之下,书净对他说的那件事,郑南轩回来,并且在子芹即将去的机构任教,反而是个微不足道的消息了。
他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在郑南轩眼中,他将如何狼狈不堪。对他而言,那已经不重要了。十二年过去,他身所置之处,刀山火海油锅,一遍又一遍地把人世可能有的残酷堆叠,幼时那生活中转瞬即逝的温情和希冀,早已熄灭了。
现在的他,谁站在他面前,都是一样的。往者既不可追,去路也是无尽的幽暗,即便踩伤了光着的脚,他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因为书净身体的关系,最近书净一家人住在书净妈妈家里。书衡在深圳工作,也在那里交往了一个女朋友,平时很少回来。
凌晨五点多,在床上踢了整个下半夜的陈子芹,顶着黑眼圈跑到客厅,又钻进外婆的房间里。
外婆起来做了一些汤粉,陈子芹不太愿意吃,勉强吃了几口,就跑到沙发上跳跃。
睡眠不足是她进行好像跳跃这样自我刺激的重要原因,假如她睡好了,可以自我刺激会变得比较少。可是假如睡前使用安眠的药物,第二天的康复肯定会受到影响,学习项目正确率变低,同时还会出现情绪异常甚至失控——这就是他们不敢给她长期使用安眠药物的缘故。
也就是说,只有不借助外力的充足睡眠,陈子芹的状态才会最好,但是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陈青筠早上的到岗时间是九点,而陈子芹今天约好的评估时间也是九点。他请假半个小时,打算先把陈子芹和外婆送过去,中午再让他们打车回去。
外婆带陈子芹是有些勉强的,如果只是接送,她还可以做得到,但是她没办法做陈子芹上课时的辅助者,也无法在其余时间有效引导或者做家庭干预。
在书净住院以后,陈子芹的康复质量肯定是下降的,但是这是没办法的。外婆能够帮忙,他们已经够感谢了。
陈青筠把陈子芹和她外婆送到蜗牛和七色花的临时课室,那是南城汇一城附近的一栋写字楼。
陈青筠把车停在写字楼下,想起高中时他们几个曾经在汇一城溜冰,当时一起经过这栋写字楼前,那时地面上还有些沙子,陈青筠脚滑差点摔倒时,是郑南轩搂住了他,把他好好放在地上。
记忆忽然从缝隙中溜了出来,汹涌地冲破了禁锢——当时的他紧紧抓住南轩的手臂,生怕自己摔下去,南轩的手臂非常的结实有力,在搂住他以后,把他带了起来,拥在怀中,轻轻放下。
当时的自己,多想时间能够停下。
他记忆中,十几岁的吴书净是模糊的,被未来无数的书净冲走了。可是十几岁的郑南轩是清晰的,因为已经定格在那里了。
他期盼停下的时光,用另一种方式停滞了。
陈青筠把陈子芹和外婆送到十楼的临时教室时,有一个非常漂亮,而且气质相当高雅的女性迎接了他们。
她自我介绍说是这个机构的中心督导,叫高晗,今天给陈子芹做初步评估,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的时间。
郑南轩并没有出现。
高晗和陈青筠交谈了几句,陈青筠说自己还要去上班,可能没有时间继续待下去,让高晗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一下孩子的外婆。
高晗微笑着对他说:“好的,如果有什么需要了解,我也可以在线上问你们。”
陈青筠很快地离开了机构。高晗把陈子芹带到评估教室里,开始和她互动,并且观察她的活动。
陈子芹的外婆,也就是郑南轩的大姨,坐在教室外面等待,陈颖老师和她聊了几句。
大概过了几分钟,郑南轩从办公室里出来,和他大姨打了招呼。尽管昨天吴书净和大姨说了郑南轩在此工作的事情,但事实上这是郑南轩七八年来头一次见到大姨,二人的交流有些浮于客套。
“阿轩是在这里做老师?”
“是的。”
大姨点点头,好像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陈颖在一边坐着,又换了一句:“你妈说你回来上班,没想到是在这里。”
“我妈以为我在做心理咨询师。”
“大家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因为做这一行最好就保密。”
大姨有所感触地点点头。
“是啊。”陈颖插话道,“要不然经常被人问东问西,不小心泄露了孩子隐私,那就麻烦了。”

第20章
郑南轩在他大姨身边坐了会儿,就进了陈子芹的评估教室。今早他对高晗说过,高晗和陈子芹初步建立关系后,他想进去看看。
与陈子芹的关系建立,进行得出乎意料地顺利。陈子芹不认生,对陌生人的排斥感一般,对地点的变化也只有轻微不适应,在几分钟后就好转了。
高晗测试了她的偏好物后发现,她感兴趣的玩具并不多。在给家长填写的问卷上,书净填写了陈子芹喜欢沙、粘稠的可以捏的东西、音乐、跳跃、零食,除此之外,并没有写日常的玩具。
事实就是,高晗在用玩具吸引她时,她对玩具的兴趣确实非常一般,有时会走到高晗那儿拨弄一下,大多数时候她更喜欢在教室里徘徊。
太空沙可以玩一会儿,橡皮泥也可以,除此之外没有发现特别的爱好。
“你来了刚好,试一下豆袋。”
陈子芹有两次往豆袋的方向过去,躺了几秒钟就起来了。
郑南轩知道高晗想让自己用豆袋把陈子芹包裹起来,整个抱起来——有些孩子喜欢这样,但是这对老师的臂力要求很高,一般女老师非常难做到。
果然,陈子芹在被用豆袋抱起来时发出了非常开心的笑声,和郑南轩的眼神也有了很好的接触。郑南轩把豆袋放下来以后,她还待在豆袋上不动。
“玩豆袋。”高晗辅助她说。
“玩豆袋。”陈子芹仿说道。
她的仿说意识不弱,但是发音并不标准。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们会在课堂上给她测试仿说的单字、词语和句子,找出她没办法发准的音。
在玩到第三次以后,陈子芹的注意力被高晗摆出来的蹦床吸引了,她离开了豆袋,去蹦床上跳跃。
在一边测试偏好物一边观察以后,高晗用太空沙吸引陈子芹回到课桌边上,出示了一些物品卡片,测试她的辨认和命名。
两个半小时的初步评估很快结束了,测试过程中,陈子芹虽然有自我刺激,但总体来说,情绪不错,未发生情绪异常的事件,被带出评估教室时精神也不错。郑南轩在把她交给大姨时,大姨提到了她凌晨就醒来的事情。
“她和你睡吗?”
“不是,她以前和阿净睡,最近阿净病了,她就和阿筠睡。我搞不定她。唉,经常半夜不睡觉,阿筠白天还要上班,真不知道他怎么熬。”
“是吗?那晚点我在家长群里发一份关于睡眠的问卷,到时候让书净或者青筠填一下。你们怎么回去?”
“我们打车回去。阿筠在松山湖上班,太远了,走不开。”
“那我送你们回去吧。”
“你不用上班吗?”
“我们中午可以休息两个半小时。”郑南轩看了看表,“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陈子芹这个时候大概是想回家了,拉着她外婆的手,对着门说:“开门。”
她外婆刚想去开门,郑南轩阻止了她。郑南轩蹲到陈子芹面前,陈子芹避开他的视线,看着门说:“开门。”
郑南轩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陈子芹看了一眼郑南轩,又说了一次:“开门。”
这时郑南轩才站起来开了门。
“唉,还是你们有办法,我哪里懂带这种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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