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联合起来都打不赢,其余的人哪还敢冲上来送死,纷纷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遭殃。
阿飞紧紧关注他们比试的招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亡灵书的威力。
风萧萧到底是已经练成武功第一式,还是杀人太多,太贪心导致走火入魔,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见陆鸣风被击倒,其他人又都一动不动,风萧萧慢慢转过脸,在看见阿飞的时候明显兴奋起来,立马冲过来,步步逼近。阿飞眼睛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男人,右腿踢出正中他的脖颈,风萧萧被踹得仰面倒地,他的脖子发出嘎吱的声响,似乎骨骼错位,发出咔擦的脆响。
他眼中浮现出痛苦之色,却依旧张牙舞爪的向阿飞扑来。
阿飞心下大骇,他扮作栎木的样子避免麻烦,谁知道风萧萧一眼便能看穿,倘若由他揭穿面貌就更棘手了,于是眼疾手快的拿出匕首刺向风萧萧咽喉,可是刀一下子就被砍出了豁口,阿飞惊呼一声,抽出暗器奋力抵抗。
风逐雪不知何时动的手,只晃了晃手臂,风萧萧瞬间被弹飞七八米远,狠狠撞在树上。
阿飞极度震惊,风萧萧在这洞穴里不吃不喝,倘若练成了亡灵书第一式,还是能被风逐雪一掌拍飞。他连刀都没带。
第一式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风萧萧漆黑的双眼透着浓郁的绿光,直勾勾盯着二人,张开嘴,发出嘶哑低沉的笑声:“大哥···好久不见呀!”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听得阿飞遍体生寒。
陆鸣风锐利的目光逼视着他们,疑惑道,“风兄,你认识他?”
“大哥这样看着我,我可不习惯呢。”风萧萧抬手抚摸额头上的血,旁若无人地轻笑。
“他是我弟弟。”风逐雪回答陆鸣风的问题。
“大哥,你难道要帮这帮蠢货得到宝贝?”风萧萧缓缓站稳身体,微微歪了歪脑袋,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容,“不如和我联手,凤凰珏一定是我们的。”
听到这话,在场人无不愤愤地看向风逐雪。
要是风逐雪参与进来,他们来不就是纯粹送死吗?
风逐雪却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风萧萧看向他身边的阿飞,笑容狰狞,“当然是大嫂啊。”
阿飞紧紧握拳,在这一刻紧张得要命,差点呼吸停滞。
所谓的承诺毕竟只是口头协议,尽管风萧萧答应过自己亡灵书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可是这就是他的把柄,他敢说出来这几个字,阿飞就彻底完了!
为了守住这唯一的希望,阿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等风逐雪再多问,拾起刀来冲过去。
风萧萧显然早已料到阿飞的动作,每一下都打在他的要害处,疼痛刺激着神经,力气渐渐衰弱下的阿飞越战越勇,手里匕首快得几乎只剩下残影,而风萧萧四肢却始终坚韧无比,如同铜墙铁壁。
阿飞根本没办法近身,他被压制着,局势岌岌可危。
风萧萧力气大得不正常,外加阿飞手脚筋脉本就破损不全,很快就让对方占了上风。
两人本就是近战肉搏,一旦出现压倒性优势,阿飞一定会死。
阿飞暂时可以靠蛮力僵持住,但也撑不了太久。
风萧萧十分敏锐地抓住机会,一脚踢向他的膝盖。阿飞旧伤被他狠狠一创,膝盖一弯整个人跪趴在地上,风萧萧趁势压着他的手臂,手肘狠狠敲在他脑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一连打了几下,阿飞都咬牙承受,不叫喊也不闹。
风萧萧笑得大脑嗡鸣,“去死吧!”
阿飞嘴角渗出血,还在笑,“你已经走火入魔,有亡灵书和废纸有什么区别?”
“你还真是蠢,我只用半天时间就突破大关练到第二式,你个废物恐怕要二十年都不止,何必如此暴殄天物?”
贪欲占据了风萧萧的大脑,他已经知道,只要杀死阿飞,那亡灵书就可以自动抹除阿飞的痕迹,这武功完完全全就属于他一个人!先前由阿飞杀死的人武功也会自动归集到风萧萧身上,再次功力大增。
这边打成一团,没想到阿飞竟然也能和风萧萧五五开,陆鸣风瞅准时机,号召其他人上前夺取翡翠玉块,爱因斯坦知道阿飞这边他帮不上忙,催促着风逐雪去帮他老婆,可是风逐雪只是站在一边隔岸观火,真像在看斗蛐蛐一般,斗死拉倒。
不过,有他在应该阿飞没多大事,爱因斯坦将随身匕首丢给阿飞,随后挤过去看其他人夺玉块。
这棵树再有灵性也经不住数十把刀剑轮番砍,很快陆鸣风就得到了凤凰珏的最后一块碎片。
他们手忙脚乱地将碎片挨个拼成一把长弓的模样,试了好多次才勉强凑出形状。
可是长弓背部始终缺一块。
爱因斯坦知道那一块在风逐雪身上,但没开口说,陆鸣风和柳刃反而互相怀疑起来,都在质疑对方私藏宝物想独吞。
风逐雪静默观察半晌,趁着阿飞快昏迷的瞬间,迅速伸手拽住对方的腰带,猛地把人拉了回来。
阿飞重重摔在他怀里,一边喘气,一边捂着自己的腿,鲜血浸湿了裤腿。
“要我帮忙吗?”风逐雪问。
阿飞反手推开他,艰难爬起来。他还要从风萧萧身上偷来亡灵书,绝对不能让风逐雪插手。
忽然,风逐雪从他身后握住了他的手,将阿飞身体禁锢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但风逐雪并不是要阻止他。
“你知道他和我一样要杀死你吗?”风萧萧见风逐雪出手了,可不会因此轻易放过阿飞,高声大喊。
阿飞的心高高悬起,不知道风逐雪会怎么做。
两人贴在一起,风逐雪微微弯腰,低声附在他耳边,“谁这么教你出刀的?”
阿飞满心愤懑,又对他这句话莫名其妙。
“有什么问题?”
“错得没眼看。”
“我就会这么出刀。”阿飞讨厌他的傲慢,自己喘着气,腿上还在流血,风逐雪只顾着说风凉话。
不过,阿飞发誓他绝对没有用当年风逐雪教给他的错误刀法。他用了柳刃那本入门秘籍的起刀手势。
也许蠢一点,笨一点,但肯定标准,不会露馅。
“风萧萧和你有矛盾?”风逐雪随即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阿飞已经疼痛难忍,咬着下唇尽量吐字清晰,“别废话,你放开我,我完全可以动手。”
风逐雪反而握紧阿飞的手,微微变换角度,阿飞则顺势握紧手中那把唯一的短刀。
“刀不是这么用。”
这把刀砍出了几个豁口,已经残破不堪,可是风逐雪没有要换兵器的意思。
阿飞对风逐雪的帮忙感到羞耻,断断续续道,“我自己就可以杀了他!”
风逐雪接着说,“这一刀你最好别学。学死了我不负责。”
阿飞转身和他对视,他没有力气再反驳,血越流越多,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快说不出话来了。
风萧萧见他们半天不动弹,等得心急,但也不敢主动挑衅,“风逐雪,你把他给我扔过来,我不是来看你们来这里调情的!”
风逐雪伸出左手捂住阿飞的双眼,右手握着阿飞的手轻轻一挥。
他没有起刀这个过程,阿飞能感觉到的就是朝空中挥了一刀,似乎划开了空气的一道口子,刀身又轻又薄,不像阿飞那般费力。
双眼被蒙住后听力变得灵敏,风逐雪只是帮他挥了一下,随后便松开阿飞。阿飞下意识仍闭着眼,风萧萧抬刀砍来,阿飞的匕首蓄力后迅速脱手,直接穿透风萧萧胸膛。
这一刀神出鬼没,他还有些不相信是自己出手的,听见人摔倒在地的声音才睁开眼。
阿飞来不及包扎伤口,假装去探他的鼻息,实则翻找白绢。
他很轻易地在领口处找到亡灵书,攥在手心后才踉跄着起身,站在原地发呆。
风萧萧的尸体就在面前,阿飞没有吱声。远处传来陆鸣风那群人的争吵声,格外刺耳。
他以为自己可以无动于衷,却忍不住反胃。
阿飞看向不远处的风逐雪,害怕的感觉有如毒蛇钻进后背,偏偏看不见,也抓不到,令人无所适从。他僵直地站着,双手背在身后,全是汗。
这一刻,阿飞才直观明白他和风逐雪之间的差距。
原来风逐雪一刀就可以杀了他的亲弟弟。
亡灵书是他唯一的筹码,称之为救命稻草也不为过,可是为何风逐雪只教他出了一刀,风萧萧就死了?如果亡灵书初阶甚至连风逐雪一刀也抵挡不了,不能替他报仇,他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得不开始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没有天分就是没有天分,这些差距是后天多少努力也弥补不来的。
阿飞悉心琢磨出来的出刀,于风逐雪而言可有可无,而风逐雪无需真正动手就可以杀人。
曾经引以为傲的勇气只能帮他走到这里,却无法让阿飞再进一步。
阿飞想不出来出路,似乎是走进了死胡同,哪条路都不对。
风逐雪见阿飞发愣,走过来后盯着他攥紧白绢的手心,“你手里抓着什么东西?”
阿飞来不及细想,双手背在身后,“没有。”
话音刚落风逐雪已经来到身边,猛地将他袖口往前一拽,阿飞踉跄着跌在他身前,手微微张开,什么都没有。
阿飞低垂着脑袋站在一边,不做辩驳。
风逐雪目光如同冰刀一般刮过阿飞的脸颊,阿飞不为所动。
见状也问不出什么,正好爱因斯坦过来了,他放开了阿飞。
“要不要我替你包扎?”爱因斯坦见阿飞又是一身伤,衣服被勾破了一角,主动问,“要是你觉得男女有别,我就把药给你你自己上。”
“不用,忍忍就过去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阿飞一把撕开染血的衣裳边角,绕在腿上一圈勉强止血。
爱因斯坦还想劝劝,可是风逐雪仍然无动于衷。
这边风萧萧死了,那边的争吵声才适时停止。
他的尸体随意晾在地上任人践踏,陆鸣风率先当好人,叫停关于凤凰珏的争论,对风逐雪嘘寒问暖,却不看阿飞。
真正懂武功的人都看得出来,杀死风萧萧的人是风逐雪,不是这个陌生的女仆。
陆鸣风说,“风兄,你先来看看这凤凰珏,我们这一路过关斩将,理应可以集齐所有碎片,结果还缺了一块,定是有人私藏。不如你来当见证人,让大家互相搜身?否则我们停在这里何时才能离开?”
风逐雪冷眼看他们吵了至少半个时辰的架,差点起内讧来要互相拔剑,偏偏在这时才慢悠悠拿出藏在他衣服内的碎片,“哦,在我这里。”
“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你们没人问我。”
他看半天的戏,不就是在耍他们吗?
众人先是一阵无言的尴尬,后来则是隐隐愤怒,但谁也不敢说话指责,风逐雪根本得罪不起。
“嗯,风兄果真想得周到,怕有人争抢于是先行做打算。”陆鸣风也是够不要脸,又当墙头草来夸风逐雪。
“那么风兄是打算做这个开启宝物的人了?”
其中一位门主立即反对,“他风逐雪一份力也没出,一直在旁观,凭什么归他所有?”
他这么一提醒,另一人也反驳道,“陆盟主,这一路可是你在极力破解谜题我们才能走到现在,你怎么倒把机会拱手让人了?莫非陆盟主根本也是个胆小鬼?”
早就得知凤凰珏威力的陆鸣风可不想当出头鸟。
“谁说我要拥有凤凰珏?”风逐雪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又不是你们谁和我争论赢了才能得到它,你们谁有本事谁就去,眼下不正是机会。”
一群人面脸色变幻莫测,面面相觑。
连风逐雪都退让,说不定真有麻烦沾染上身,这些人反倒开始犹豫不决。
阿飞静静站在陆鸣风身后不远处,隔着至少七八个人,难以近身。
现在僵局谁也不敢随意打破,陆鸣风都开始仔细思考别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风兄可知道如何离开百宝阁?”他转向风逐雪问,“韩云谦没有说过必须要释放凤凰珏的威力才能走吧。”
“不一定。把这些石壁震开就能出去。”
可麻烦的是,眼下四周除了一棵大树外全是石壁,贸然行动势必坍塌,这群人都要死。
不主动试试无异于等死,陆鸣风并不犹豫,二话不说一掌朝石壁拍去,轰隆隆一声巨响,震得山摇地动。
一掌不够,也没有发生他们预想中的灾难,众人壮起了胆子,一个接一个的拍向石壁,又是一轮猛击。
轰隆隆一连串的巨响,震耳欲聋,石块滚落纷纷落地,地动山摇,碎屑漫天飞舞,滚滚尘烟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一时间谁也看不清楚。石壁震动越来越厉害,最终像是被从中间劈开,裂成两半,两条狭长的通道呈现在他们面前,两侧镶嵌着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路向上延伸。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陆鸣风暗自松了口气。
“上面有亮光,大家快出去!”
陆鸣风大吼一声,率先借力跳入其中,其余人紧随其后。
穿过甬道后再拐弯,一直沿着石壁开拓的方向抵达终点,最后总算有人呼吸到了属于外界的新鲜空气。
他们纷纷朝天上看去,抬头便是夜空,繁星点缀在天际,银河璀璨夺目,一股神圣之感扑面而来。
众人欣喜异常,纷纷跳上了高台,还没等众人冷静下来,一眼便看见了悬浮在夜空中的凤凰珏碎片。
不知道为何,这样的宝物现世后竟然会自动漂浮在夜空中,实在神奇。
不等一群人探讨出来个结果,一股强悍的力量突然自上空压迫过来,令人透不过气。所有人不约而同觉得胸膛仿佛被压上了千钧重担,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们身形一滞,脚下传来阵阵痛楚,低头一瞧,却见地上多了几个大坑。
这股压力太过强大,他们的皮肉几乎快要裂开,鲜血淋漓。
有人顾不得疼痛,拼命推搡其他人往后跑,他们不知道这股压力还会持续多久,万一超出极限必定会丧命。
忽然有道白光闪过爱因斯坦的眼睛,他闭了闭眼,敏锐发觉有人影冲进了人群,还未完全将阿飞两个字喊出口,身边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向他,让他不再向前,更发不出声音提醒。
爱因斯坦一怔,叹口气,下意识闭嘴往后跑。
又听见“咔嚓”一声脆响,脚下的洞穴开始崩塌,打斗声被淹没。
众人慌乱的寻找着出路,却见身后高楼已经塌陷成了废墟。
“陆盟主!”
“盟主!”
众人纷纷喊叫着,可是陆鸣风好像陡然消失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地再次剧烈震荡起来。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别管了,你想被压死吗?”
众人一边呼叫一边往外撤退。
只有风逐雪一个人没有动。
他非但不动,还好像一点也不受影响。
这股震动持续了至少半个时辰,而后渐渐恢复平静,凤凰珏仍在空中纹丝不动。
此时已是深夜,四野寂然,漆黑森冷,没有一丝风吹草动。风逐雪盯着坍塌的石堆,盯到后半夜,一弯弦月挂上了天穹,洒下银色微弱的光辉。
又不知等了多久,右手边的石堆发出轻微响动声,几个石块缓缓落下,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动静不太大,细听也只能听到风吹草叶的簌簌声,偶尔还能闻到血腥味,杂着寒气。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发出声音。
阿飞用尽全力扒开所有碎石块,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几乎脱力,身上衣服已经被血水浸湿,脸色苍白如雪。
他浸满鲜血的手里紧紧握着匕首,伤口处血流不止,沿着刀尖滑落,他也始终不放开。
肩膀和腹部还有不少刀伤,只是夜晚也看不出来,阿飞也数不清。
和陆鸣风缠斗无疑是命悬一线,阿飞力气、身法远不如他,若不是他脑子转得快,立马借助凤凰珏力量发散,陆鸣风无法动弹的时刻,阿飞就错失了最佳时机。
可是陆鸣风不是常人,几招下来阿飞都是靠硬抗,先前和风萧萧打斗的伤口崩裂开来,又被刺入新的匕首。
他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能忍。阿飞张开嘴,想笑笑,可是太痛了,嘴角又落下来。
恍惚间看见风逐雪的时候,阿飞混沌中带着不解,他不明白风逐雪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已经按照要求杀死了陆鸣风,他差点在废石堆里窒息而死,明天韩云谦就会来收尸,风逐雪也能验收成果。
他不应该在这里假惺惺地等阿飞出来。
“滚。”阿飞有气无力地,艰难地说出了这个字。
让仇人帮忙杀死风萧萧已经足够屈辱,现在还要让他注视着自己费心费力帮仇人杀人后的丑态。
风逐雪明明没有笑,可他全身干净整洁地站在这里,就仿佛在无声嘲笑阿飞的愚笨。
想必刚刚帮他杀死风萧萧的那一刀,只是为了提醒他,他们之间的差距。
这么喜欢看笑话,为什么不花钱买个马戏团年度会员看小丑?非得在别人身上找乐子?
阿飞巴不得现在风逐雪就走,就算风逐雪将他带回去了,阿飞对他的恨意也是只增不减。
人就是这样奇怪,恨一个人之后,明知道只会让自己更痛苦,更困惑,被恨的人不会因此受到一点谴责,还是要恨。
说出“滚”这一个字已经耗尽精神,阿飞呼吸不上来,一头昏倒在地上。
他睡了将近七天。
这七天里发生了许多事。
一是圣义盟盟主陆鸣风死了,身上有明显打斗痕迹,但致命伤是后背刺进去的一刀。今日韩氏山庄鱼龙混杂,凶手很难找到。
二是柳刀宗宗主柳刃和苏裁冰突然离开韩氏,没有和任何人交代一句话,也没有要争夺凤凰珏的打算。有人猜测是柳刀宗出了什么问题。
三是五小姐韩棠溪近来总是去风逐雪院子里走动。有人说她想向风逐雪献殷勤,又或者看上了爱因斯坦。
四是凤凰珏这个宝贝谁都没有动,到现在还在天上挂着。各位英雄正在加班加点查资料谈论如何开启它。
韩棠溪见阿飞高烧不退,风逐雪一点都不在意,还天天晚上和章叁去赌坊打麻将凑三缺一,栎木也跟过去照顾了,仿佛阿飞只是陌生人,只能自己叫大夫来把脉。
爱因斯坦偶尔回来看看他,但起不到什么作用,全靠韩小姐猛灌珍贵药草,阿飞总算退烧,但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人消瘦了一圈,嘴唇乌青,整个人虚弱无比,看上去十分憔悴。
大夫换了施针方法,发现阿飞昏迷前还中毒了,怪不得一直没醒,于是加大剂量缓解毒素。
如是折腾了一周,阿飞总算在第七天晚上醒来了。
韩棠溪正准备走,见阿飞睁眼,忙伸手在他面前晃晃,阿飞声音沙哑,“五小姐,我应该没有伤到眼睛。”
“还记得我就好,”韩棠溪张望一番,将门关上,“你睡了七天。”
“嗯。劳烦五小姐挂心。”
阿飞一看韩棠溪就明白是她这几日跑来跑去,又多说了些感谢的话。
韩棠溪倒茶给他润润嗓,“你怎么给自己弄了一身伤?其他人出来都毫发无损的。哦,除了那个陆鸣风死了。”
这个消息在他意料之中,阿飞不意外。
他本不该昏迷这么多天,他想到在将匕首插进陆鸣风后背时闻到了股异味,应该就是中了毒。
“是我杀的。”阿飞说。
韩棠溪愣了愣,这才明白伤处来源。
她有些怔愣,“四哥告诉我,他明明让风逐雪去杀陆鸣风,怎么是你动的手?”
“风逐雪动手痕迹太明显,他不想让其他人发觉,所以威胁我。”
“这什么人啊!”韩棠溪皱眉,愤懑道,“拿着我四哥的好处,还不肯出手,叫你卖苦力?”
“往好处想,我成功了。”
可是韩棠溪不这么想,凡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她严肃道,“你看不出来,风逐雪敢威胁你一次,以后肯定时常耍这招,他一向不是什么好人,猫捉老鼠看过吗,猫不把猎物折磨到奄奄一息是不会吃掉它的,他一定要把你剩余价值榨干才肯罢休。今天幸亏有我在,我会治你的伤,那下一次呢?你难道非得等到被他害死了才想回头?”
阿飞何尝不知道,毕竟风逐雪的乐趣就看人斗得要死要活。
“不要问我有没有回头路。我怕我会后悔。”半晌后,阿飞这样说。
“阿飞,你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你早就有过想放弃的时刻?如果我说的话让你动摇,也许是你早有了这样的想法。”
阿飞手指攥紧,一言不发。
韩棠溪恳切地望着他,真心道,“阿飞,和我一起走吧。”
“一起走?”
“是,我逃跑后会去峨眉山拜师,你还有武功,无论是重新拜师还是行走江湖,做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柳刀宗和风逐雪还没能只手遮天,你隐姓埋名,他们真的找得到你吗?”
阿飞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韩棠溪以为他不会再给她答案。
可是她快离开时,却听见阿飞低低的声音,有些空洞苍白,“五小姐,我不像你。我没的选。”
韩棠溪不知道阿飞过去的经历,想劝又无从劝起,张嘴后欲言又止。
阿飞勉强朝她挤出笑来,“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你走。你一定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你先别急着回答我,还有改变想法的时间。”
“等等五小姐,还要麻烦你去百宝阁东边第三处废墟里帮我取一张白布。那里有我衣服碎布条做的记号。”
韩棠溪回过头,“好,什么时候给你?”
“不,先放在你身上。”
韩棠溪答应了他的请求后才离开。
阿飞坐在床上漫无目的地发呆,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受。
他想,风逐雪在那十年里教给他的东西,起码有一样是真实的。
那还是阿飞第一次举起刀,刚入门的时候风逐雪说的那句话——
“杀人从来只要一刀。一刀便已足够。”
陆鸣风的致命伤正是阿飞潜入混乱的队伍中刺进他后背的那一刀。
可是能毁掉风逐雪的那一刀,又该从哪里刺下?
阿飞闭上双眼,想象着他拔刀刺向风逐雪那一刻的身影。尽管还是个模糊空濛的幻影,阿飞心头却像一簇暖流涌过,驱散了寒意。
子时三刻,韩氏赌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吵闹声、吆喝声、嬉戏声交织在一起,又是个不眠夜。
倘若麻将也有传说,那章叁绝对是神话。
素来有他在,就没有别人赢的局。
风逐雪是稀客,很少有人看他进过赌坊,和什么人赌过,结果这七天七晚以来表现竟然不菲,和章叁过得有来有回,其他人几乎都顾不上自己赌了,全围在他们这一桌前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