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逐雪上一局输给大三元,再次洗牌。
“还来?”章叁看了他一眼,“你夫人不是还在房间里躺着,总不能一直麻烦五小姐照顾。”
爱因斯坦根本撑不住连玩七天,睡了玩玩了睡,这时候还勉强清醒,听见章叁这话十分同意,“再不去看看,你老婆跑了都不知道。”
风逐雪上来打宝牌,其他人还没有吃碰杠,章叁迅速投入牌局,打北风。
话题就这么被掠过去了。
至于这个问题,风逐雪心里当然有答案。
他和旁人想法不一样。
他不相信爱情、亲情,也不太相信友情,更不信钱财这些身外之物。
真正可以困住一个人、困死一个人的只有仇恨。
世上绝不存在永恒,只要时间还在往前走,爱情就会消逝,亲情就会变质,友情也会遭遇背叛。
唯独仇恨,时间越长,仇恨就越深,滋生慢涨,直到对方死在自己手里才开始褪散。
仇恨不受任何诱惑引诱,坚定如初,至死不休。
所以风逐雪一点也不害怕。
他毫无疑问拥有阿飞的仇恨。这仇恨是阿飞的一切。
第二个知道阿飞醒来的人是爱因斯坦。
他自知麻将技不如人先行告退,一回房就看见栎木在照顾阿飞吃早饭。
栎木见爱因斯坦日夜颠倒精神萎靡,关心道,“爱公子要不要一起吃?我去准备。”
爱因斯坦正好有机会和阿飞单独聊天,忙报了一大串菜名,什么小笼包豆浆烧麦烤全鸡烤全羊糖炒栗子,栎木一出门,他就坐在阿飞旁边,“百宝阁坍塌那一天,我看见你朝反方向跑向了陆鸣风,是你杀的他?”
阿飞点头。
“太危险了吧。要杀他的人不是风逐雪么?”
阿飞说风逐雪不肯动手,怕暴露。
联想到这几日风逐雪在赌坊玩得不亦乐乎,爱因斯坦无话可说,支吾半天,“要不嫂子你还是离了吧。我给你做主,至于柳刀宗那边,韩云谦和柳刃不是姻亲吗?我去看看他能不能说上话。”
他想了想才敢说出真心话,“你和风逐雪这种人在一起,他肯定是死不了,但你死不死就说不定了。”
虽然爱因斯坦何尝不知道,柳刀宗和风逐雪的结盟还没结束,离不离又不是阿飞说了算。
阿飞处在很不利的位置上,谁也帮不了。
“柳刃忽然走了是什么原因,韩云谦有没告诉你?”阿飞没回答,问正经事。
爱因斯坦摇摇头,“很突然,我也不清楚。”
柳刃离开给他留了一些喘息余地。
他已经请韩棠溪拿回藏好的亡灵书,接连杀死两个人,即将有重大的突破。
这对强者来说不算什么,却是阿飞活下去的希望。
过了片刻栎木回来,兀自收拾房间,替阿飞换伤药。血肉粘连着纱布扔进水盆,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中,阿飞心头一凛,忽然感觉一阵晕眩,他捂住胸口,脸色越来越难看。
栎木蹲下身的时候,阿飞察觉到不对劲,但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直到栎木对他笑,阿飞看见她袖口里藏着的银针,来不及细想,猛地出拳将他推开,一掌拍向他的胸膛,给自己争取时间后跌撞着跑到门口,栎木躲过攻击,短刀迅速刺在门框上,使得房门紧闭,阿飞推也推不开,靠在门背后剧烈喘息。
“你不是栎木。”阿飞肯定道。
眼前的人也不隐瞒,只是微微地笑。
“你是陆尧!”
阿飞的猜测很正确,能神不知鬼不觉易容成别人的样貌,除了陆尧还能有谁。
他想不通陆尧来找他的理由,但一定不是好事。
陆尧没有露出真面目,仍然以栎木的面貌说话,“你就是阿飞?”
“废话。你找我是想得到什么?”阿飞害怕他也惦记着亡灵书,语气不自觉紧张起来。
“看来风逐雪自作主张治好了你的腿,”陆尧一看他从轮椅上跳起来就知道,也没多纠缠,
“柳刃让你查清楚风逐雪找陆鸣风的原因,你找到没有?现在陆鸣风死了,又是他叫你做的么?”
原来柳刃和苏裁冰早有急事离开,便让陆尧来监视他。
危机没有解除,阿飞有条不紊坦白,“是风逐雪叫我杀死陆鸣风,他以此为条件,和韩云谦换得了一块假玉玺——这也正是我们在百宝阁里洞门密码最关键的一环。”
“照你的意思,风逐雪并不打算参与陆鸣风计划、参加圣义盟?他根本目的是想得到凤凰珏,才交换得到假玉玺?”
“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耍了陆鸣风。他明面上答应陆鸣风可以合作,其实是让对方放松警惕,甘愿找到奇人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等凤凰珏现世,再解决陆鸣风这个麻烦。你应该知道韩氏因为公开拒绝圣义盟,目前受到了不少武林人士排挤,韩云谦让风逐雪处理掉这个人,也在情理之中。”
“好,那么第二个问题你不确定,你不知道风逐雪是不是真的想要凤凰珏,还是另有目的?”陆尧抓住了阿飞话里避而不谈的核心。
“目前看不出来。他态度散漫,对凤凰珏根本不上心,任由其他高手去抢夺。”
“别被他外表骗了。风逐雪很会骗人。”陆尧说。
阿飞倒是和他观点相反,他认为风逐雪坏得不加掩饰。
陆尧又说,“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风逐雪再厉害也不会意外。你的任务是挖掘出来,弄明白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尽快汇报给柳刀宗。”
“是。”
“宗主交给你的那本基础册子,练得怎么样了?”
“已经循环了四十个大周天,筋脉暂时已经稳固,苏公子给我的复原胶也有凝神效果。”
这让陆尧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外门弟子没在柳刀宗正式训练过一天,竟然也和宗门弟子一样努力。
陆尧说,“你使出几招给我看看。”
阿飞困惑地抬起头,还是照做了。
他隐藏了亡灵书的痕迹,换成柳刀宗起刀方法,因此使起来略显别扭, 不过重伤在身,别扭也可以用力气不足来掩盖。
“不错。没有天分,还算刻苦。你起刀有个毛病,总是要向后顿一下再出手,这个习惯改改。你顿一下的功夫对手就能看见破绽。”
这种细微之处靠自己很难发觉,阿飞从未意识到这个问题,陆尧一眼便能看出,他真心低头道谢。
陆尧丢给他一个白玉哨子,有风逐雪动静可以吹响,会有白鸽前来;还有一本柳刀宗练气进阶版本,陆尧告诉他,不要被风逐雪的刀法迷惑,也别去走他的歪门邪道,跟着柳刀宗好好练,即便天资平凡也差不到哪里去。
阿飞一直在点头。
“我再提醒你一次,进了柳刀宗门下,你的命就不再是你自己的,不能再像今天一样随意去冒生命危险,”陆尧还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一定要确保对我们还有点利用价值。”
阿飞点头,“我明白。”
陆尧临走前难得好奇道,“你为什么叫阿飞?你没有姓吗?”
“没有。我就叫阿飞。”
韩棠溪一刻也不怠慢,阿飞嘱咐她的那天夜里,她就一个人去找阿飞留下的记号,成功找到埋在地下三尺多深的白绢。
幸亏这是神功,任何灰尘污渍也湮没不了上面的字迹。
阿飞眼下还不能吸收功力,他如今伤势未愈,吸收一次势必要耗费好几天时间,等风逐雪察觉就晚了。
他干脆将功法留在韩棠溪身边,后者时常过来,阿飞便趁这个时间先研读上面的文字。
可是当他将内气输入其中时,这块绢布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风萧萧留了后手,真的亡灵书藏在别处?
阿飞不愿相信自己功亏一篑,正好五小姐在,两人便时时刻刻在一起研究。
韩棠溪听过亡灵书的名号,很是惊奇,“会不会是其他人拿走了?”
一旦怀疑,许许多多可能就开始在阿飞脑袋里打架。
他摸了无数遍绢布都没有发现异常,应该没有掉包。
韩棠溪念着上面浮现的话,思考一会儿后说,“上面说第一式为拜鬼,先拜鬼王,超度三界难,地狱五苦解,悉归太上经,静念稽首礼。
风萧萧早已破解第二式,上面文字也开始显现,第二式要转《吊挂》:救苦天尊坐东方,手执杨柳洒琼浆,身骑九头青狮子,拔度幽魂早生方。(1)”
这句话描述的是一些做法事的动作,和武功修炼没有任何关系,应该还有后半句话,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显现出来。
“第一式是内功修炼秘诀,只要朝白绢内输入内力,上面变会浮现内功秘诀,可是到了第二式以后,不管我念了多少遍都没有用。”
韩棠溪提出猜测,“之前这武功被风萧萧抢走了,他可能在这白绢上做了手脚才让你看不出来 。”
阿飞忽然被点明,想到了一个办法。
说干就干,一刻也不能停留,复仇的信念鼓舞着他克服一切困难。
阿飞连夜负伤跑了几公里路到韩氏山下乱葬岗,在死人堆里扒了一夜,将近凌晨才找到风萧萧尸体。
好在现在是冬天,尸体腐烂了十几天,阿飞忍住腥臭割下风萧萧的手指按在白绢上,同时刺破腹腔放出尚未凝结的血,阿飞在这种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平心静气,念着亡灵书上浮现的往生咒。
曾经风萧萧问过他,如果同时又两个人修炼此功,是否会抹去另一方痕迹。
当时阿飞还不确定,现在他摸索出来了,这亡灵书只能给一个人练。
如果两个人同时利用一块白绢上的功法,强者势必压倒弱者,消除弱者练功进度。
除非阿飞吸收风萧萧在上面滞留的内气,否则完全不可能将亡灵书重新转为他所用。
咒语循环往复,不知念了多少遍,阿飞心中猛然一动,亡灵书真有了反应,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涌上来,身体里涌出滚烫的热流,他拼命压抑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念完咒语。
他及时停止念咒,亡灵书上后半句话总算浮现
——举《提纲》慈尊降法界,普度众幽魂,欲免沉沦苦,称扬救苦尊。(2)
非但如此,第三式朝灵,第四式请圣,还有正式开启修炼的第五式破狱,竟然同时浮现!
阿飞再次按照第一式拜鬼循环内气,沿着全身筋脉走了个轮回,这一次亡灵书不再排斥他,而是欣然接受这个“主人”。
等到这个时候,天已破晓,阳光照在他的脸侧,尽管此时阿飞满身污臭,手脚沾满了血,他却感觉浑身畅快,好一段时间后才压下激动的心情,藏好亡灵书,奔跑着离开了乱葬岗。
他边跑边笑,笑得几乎要哭出来。
怪不得风萧萧当时在得到亡灵书后连杀七位武林高手,阿飞在真正感受到力量的这一刻,甚至恨不得现在去杀两个人练练手。
但迎面的风吹冷他的身体后,他遏制住了杀人冲动,收敛脸上的笑容,若无其事回院。
阿飞此时还不知道亡灵书的真正代价,他以为只是父亲曾经借助韩情之口提点他的那句话,练到第五层后可能会真气乱窜而死。
其实从看见尸体会吐到杀人如麻,远比人想象中快得多。
回到山庄,院里树下只有韩棠溪在等他,见到阿飞这一副模样,也没有多问,而是叫他先去沐浴。
等阿飞出来后他们才交流一番。
阿飞目前不着急立即练习功法,风萧萧死前已经重度走火入魔,阿飞如今伤势未愈,筋脉脆弱,如果贸然开始吸收必然要走风萧萧的老路。
他还要等一等,准备先练习柳刀宗的内气进阶版本,等到内功更上一层楼后再说。
韩棠溪则说,那帮人到现在还没把凤凰珏研究出来,谁都没办法从空中取下,陷入了僵局。
有的人心灰意冷,特别是陆鸣风死后,群龙无首,这些人也就离开了。
有的门派领袖还没放弃,每天想尽办法破解宝物。
更有的人蹭吃蹭喝蹭玩,能赖一天是一天。
阿飞不解,“可是先前还没有这次争夺的时候,韩氏长老不是尝试过了吗?从前为何没有出现这种情景?”
“这宝贝二十年不拿出来,谁能保证没什么变化。”韩棠溪问道,“你怎么不问我风逐雪去哪里了啊?他快十多天不来了。”
“不是在赌坊吗?”
“侍卫们看见他在金陵城的闲云客栈,不知道去找谁。”
阿飞吹了声哨子,将字条塞进白鸽腿边,将消息报告给陆尧。
韩棠溪这些日子总往这里跑,爱因斯坦进门看见她时也不奇怪,笑道,“五小姐看上我们嫂子了?”
韩棠溪非常讨厌不熟的人开玩笑,瞪他一眼,走了。
爱因斯坦摸摸鼻子,“最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阿飞说还可以,随后想起不见踪迹的风逐雪,随口一问。不问还好,一问,爱因斯坦仿佛知道什么,又露出尴尬的神色来,眼神四处乱飘。
阿飞明白爱因斯坦肯定知道什么,就是不好开口。
至于不开口的原因,必然也是害怕风逐雪。
但经过这段时间相处,阿飞的真诚不作假,爱因斯坦过意不去,他犹豫半天才说,“真的,要不你还是和他离了吧,你替柳刀宗做事,和风逐雪迟早有一天产生冲突。到那个时候,你想跑也跑不了,还要给他做替死鬼。顺便劝劝柳刀宗也别再往他身边安插女杀手了,杀手的命也是命。”
阿飞垂首,“我怎么不想离开,只是身不由已。”
“身不由己?”
身后忽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阿飞先是一愣,愣神的时间里风逐雪已经来到面前。
【作者有话说】
(1)(2)出自道教超度亡灵
第47章 申请贴贴~
十几天不见,风逐雪难得声音温柔,阿飞却浑身冰凉,喉咙发紧,发不出声音。
一个下手狠厉的人突然这么温和地讲话,很难让人舒服。
没想到风逐雪回来得这么快,爱因斯坦脸皮厚,装作刚才的话都没被他听见,自然而然往门外溜,“哎呀,想起来家里煤气没关,先去救火了。”
“脸色这么难看,韩棠溪请来的大夫没治好你?”风逐雪抬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阿飞瑟缩了下脖子,但僵在原地不敢动。他就是怕他又来算计自己。
风逐雪手掌心还残留着酒香,阿飞嗅到冲鼻气味,多半是烈酒。
“我没什么大事。”阿飞挣脱开他的手,站到石桌后面躲开他,目光朝下,避开对视,显得颇为冷淡。
“你还在怨我?”
这话说的,好像他自己很委屈一样。
“没有。我没有怨恨你。杀死陆鸣风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受伤也是活该。”
阿飞语气平静,并非在阴阳怪气。
爱因斯坦的出现打乱了风逐雪的计划,但阿飞私心是为了进行亡灵书功法才会如此不顾性命,这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理由,所以阿飞的平静可能在风逐雪眼中转变得有点快。
“那为何你刚才要那样说?”风逐雪问,“你现在想走了吗?”
“我不会走。”
“我是问你想不想,不是会不会。”
“你为什么要知道答案,这对你来说很重要?”阿飞这才看向他,“既然你和柳刀宗在我出嫁之前就达成了协议,我只是个桥梁,你还需要关心桥梁的感受?只要我还活着,还能说话,能替你们传达消息就行。”
阿飞不想再和他周旋下去,怪累人的,于是回房洗脸上床休息。
爱因斯坦写的那本《江湖小白防诈骗指南》快看完了,阿飞拿出陆尧送给他的练气进阶功法,靠着烛灯看。
风逐雪不知道为何在房内走来走去,阿飞没抬头看他在发什么疯,但是听得心烦意乱。
以前在若水山,他很少见风逐雪喝酒,十年里最多两三次,可见他不贪杯,对酒兴趣不高。
啪嗒一声,一只手盖在他书上,不让他接着看。
阿飞抬起头,他一张脸近在咫尺。
风逐雪的手指捏着他的书页,阿飞往回拽,撕扯间几页纸散落在地。
从刚才到现在,阿飞够心平气和了,风逐雪这么做又激起他心底的怒意。
“这烂书有什么好看的?”风逐雪不以为意地踩在书页上,像在踩废纸。
阿飞忍不住发力推开他,下床去捡这些“废纸”。
“头疼。”风逐雪看他捡的认真,蹦出来这两个字。
“关我吊事。自己吃药。”
风逐雪见阿飞把这些垃圾当宝贝,自然很不理解,趁阿飞整理书籍时脱衣上床。
阿飞收拾好后发觉风逐雪在看他,警惕地拉开两人距离,“你又要我做什么事?把话说清楚。”
“头疼,帮我揉揉。”
“我要是不做,你就一直不让人安生?”
风逐雪点点头,掀开棉被钻进去,头还得寸进尺地靠在阿飞腿面上。
阿飞无奈叹息一声,伸手按着他太阳穴,一下一下轻柔地捏着。
世事无常,阿飞没想过会有给仇人按摩的这一天。
真想在此刻拿刀砍下他的头颅,但又摸不准风逐雪喝多后保持敏锐的程度。
“你为什么不理我?”风逐雪问。
“你说什么时候?”到现在为止,阿飞对他都有问有答。
风逐雪仰起脸盯着他看,又说,“不记得了。”
阿飞早知道风逐雪眼睛长得好,他凝视着你,你不会觉得冒犯,反而像他眼里只有你,很容易让人自作多情。
阿飞更知道他这双眼睛下是怎样黑的心肠,只当他耍酒疯。
风逐雪又抓住他的右手,往里面塞了一样东西。
阿飞张开手,发现是一双手套。
“送给我吗?”
阿飞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仔细回忆今天是否有节日。也许是风逐雪遇到了高兴的事。
“生日礼物。”
阿飞听得脸色一白,流露出一丝慌乱,“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在十一月?”
风逐雪随意编理由,“我问过苏裁冰。”
该不会柳月娇刚好和他同一个月过生日吧,那也太巧了。
疑惑没有因此被打消,阿飞沉默着攥紧手套,没有再说话。
他给风逐雪按摩时,手难免碰到他的头发。
一个如此狠毒的人,头发倒是很软,非常柔顺。
恍惚间,风逐雪似乎朝他笑了笑。
等阿飞定睛去看他,他的笑又不见了。
“马上入冬,天冷之后刀柄像冰块一样冷。戴手套方便些。”他抬手去摸阿飞垂下的头发,脸靠着阿飞的腿蹭了蹭,轻声说,“我没那么坏吧?”
“不要碰我。”阿飞低声反驳。
风逐雪愣了一下,然后他笑起来,笑意渐深,“好罢,我不碰你。”
【作者有话说】
正好是521,把周二的写完就发了,下次更新是周四,周六,周二这样,正常更新哦
酒不会让人彻底转性,风逐雪从前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也会是。
风逐雪也没再说什么,闭上眼后慢慢睡着了,阿飞将他放下后去摸索身下的短刀。
偏巧在这么要紧的时刻,兵器找不到,阿飞急得额头沁出了汗。
他趴下身,离风逐雪更近的地方四处张望,这才注意到他藏起来的那把刀正躺在风逐雪袖口中。
阿飞的想法他早已提前料到,哪怕是临时起意也无从下手,只能被迫放弃今晚趁他酒醉动手。
风逐雪如此防着别人,暗杀不太可能。至于毒杀,阿飞在前来韩氏山庄的路上尝试过,要么只能买到路边摊贩的假鹤顶红,要么难保无色无味,一眼便能看出这水不对劲,很难接触到顶级毒药。
阿飞再鲁莽,在这段时间里都开始学会要先动脑子再行事。
一味单枪匹马是定然行不通了。
阿飞需要帮手。一个非常可靠的帮手。
眼下只有五小姐符合要求,两人已经在短短十几日内知根知底,但阿飞不会耽误她的前途,更不能将她牵扯进仇杀当中。
爱因斯坦也不够可靠,他看起来略显轻浮,也许是个不错的朋友。遑论他还不会武功。
阿飞思来想去,认为他缺少一位来自柳刀宗的帮手。
杀手出身,还能帮自己对付风逐雪,只有求助柳刀宗。
阿飞决定好后通过白鸽传递了消息。
陆尧很快同意,并且让他跟紧风逐雪,他去哪里阿飞就要去哪儿,随时汇报情况。
第二天清晨,风逐雪酒醒来后,阿飞就坐在床边看书,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阿飞把药递到面前,“治头疼的。”
风逐雪问,“你给里面下毒了?”
阿飞说,“那你头接着疼吧。”
风逐雪拿起药,面无表情地喝下。
他又变成白日里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眉眼冷淡,从未笑过,眼角余光带着漠然,哪怕他就坐在人身边,他的神色也拒人千里之外。
这才是阿飞熟悉的那个令人讨厌的风逐雪。
要是爱因斯坦在,他一定会说,男人忽冷忽热还要找原因?那就是他喜欢看你按照他的情绪走,没有其他的原因。
但阿飞不知道,他仔细端详着风逐雪的脸,观察表情变化,见他没反应,应该是不记得昨晚的事。
阿飞心里偷偷松口气,好在他先下手为强,清晨的时候起床把手套都给扔了,扔进了乱葬岗,希望风逐雪别总是惦记着。
他不会被这点小恩小惠就忘记风逐雪做过什么。
他不会忘记的。
风逐雪喝光了汤药,阿飞问他,“你这十几天来是去找如何带走凤凰珏的吗?”
“不,我去找一个人。”风逐雪淡淡答,“我说过对凤凰珏没兴趣。”
这个人,爱因斯坦提到过,却不肯说究竟是谁,很神秘,还很纠结,都让爱因斯坦劝他们尽快和离了。
阿飞对此将信将疑,拿起药碗,转身离开,“我去找爱因斯坦。”
从他起身到离开,风逐雪一直盯着他,轻轻皱着眉,盯得阿飞极为不自在,仿佛看透了他这个人,以至于他不得不走。不过留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自从杀死陆鸣风后,他们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僵。
当然是阿飞主动先发的火,风逐雪后来又说了点莫名其妙的话,还送了东西,勉强可以视作赔礼。
但他们本不该有“僵”这层意思,阿飞是来报仇的,不是来谈感情的。
究竟从哪里开始奇怪,阿飞一个人想不通。
而且现实点想,他也不认为风逐雪对自己有意,阿飞心想除非是他发疯了才有这种可能。
他和周如晦性情可一点也不像,就算移情别恋,见阿飞性格是如此麻烦,应当早就心灰意冷。
阿飞始终疑心风逐雪看出来端倪,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生日?风逐雪说是苏裁冰告诉他的,昨天也旁敲侧击,风逐雪说苏裁冰给他算过命,算出来了日子,阿飞由此想到自己的父亲。父亲就是星象师,连命运都可以预测,猜测个出生日子应该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