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低头—— by樊小哙

作者:樊小哙  录入:02-23

阿飞一走,苏裁冰也死了,飞竹雁南不敢轻举妄动,若水楼终于不再死人。风逐雪将这个结果告诉皇帝——柳刀宗要联合蒙古小汉王搞垮中原,首先就拿若水楼开刀。风逐雪已经杀死苏裁冰,剩下的皇帝想怎么加强防范是他的事。
至于流明和无霜,风逐雪并没有将他们一起交给皇帝处置,反而让他们顶替先前阿飞的位置,在他身侧随侍左右。
流明知道,他们一旦接受这样的身份,无论自愿还是被强迫,都相当于背叛,和柳刀宗以后就再无瓜葛了。除非他们即刻自杀来证明忠诚。
忠诚和性命肯定是性命更重要,而把性命押在风逐雪身上的未来也肉眼可见的渺茫。流明就等着阿飞快些回来,趁着他们当随侍的消息还没传到宗主耳中,这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盼星星盼月亮还真把活的阿飞盼来了,就是比盼望中的时间迟了一个月。
这一次他见到的阿飞不像他现在认识的那个人,更像过去他们字里行间描述的那个阿飞。

阿飞一个月后以全新面貌光明正大走进若水楼。
此时风逐雪不在,流明负责接见,这才得知柳刀宗多了一位少主,叫叶剑书。
除了柳刀宗内部人,没人知道少主就是阿飞。
阿飞来若水楼时也不说他是少主,而是奉少主之命前来与风逐雪谈条件。
流明一边激动一边害怕,等到其他人离开后紧张片刻开口,“你是来替宗主解决我们的性命的吗?”
“宗主还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会告诉他是我安排你们在风逐雪身边。”
问完这最要紧的问题,流明暂时放下了心。
阿飞抬首四处打量,“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我的身份。”
流明正好奇他经历了什么,见他自然而然坐在他对面,脸色苍白依旧,但比前几个月毫无血色要好些。
长相是没有太大变化,可是阿飞从前低眉垂眼,掩盖在病容下的眼神如今彻底露出来,正是当时无霜形容的样子。
流明顿时感觉阿飞的相貌虚化了,因为任谁看见这双尖锐凶暴的眼睛,第一时间都不会再看第二眼,要赶紧远离。
至于少主,宗门内想当少主的人不少。据说叶城之所以要培养背嵬,是打算在其中挑选最厉害的一个当继子。阿飞的身手固然名列前茅,可他的右手又不能动。话说的不好听点,谁挑儿子挑残废?
他们才见面一会儿功夫,流明脑子里已经转过好几个念头。
“阿飞,你说你替柳刀宗还谈条件,难道宗主放弃王都这条线了?这一个月都没有新消息。”
“没有,宗主在忙别的,所以目前王都由我负责。”
相当于是从前苏裁冰的位子。
“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和风逐雪做一桩买卖。”
“买卖?不是合作了吗?”
“和这种精神不稳定的人是没办法长期合作的。何况宗主需要的后两章我已经得到了。”
这句话解决了流明一部分问题。
“难道是要风逐雪帮忙消灭宗主的敌人?”
流明的猜测很正确。这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根据这一个多月来的观察,他发现所有主动和风逐雪打交道的人都只有一件事相求:杀人。
而且自打他那几天没有等到阿飞,他的杀欲就控制不住了,这是流明这么直观地看见一个人杀戮的欲 望,风逐雪对任何人的请求都来者不拒。
今天收到玉清派五千两杀个逍遥派的师兄,明天就会再收到一万两请他回杀玉清派的堂主,没有止境。
阿飞看着他笑,是真笑,流明却握住刀,生怕他不经意间来个偷袭。
他说,“怪不得宗主以为你死了还有点可惜。你猜得不错,是要他杀人。”
流明听见阿飞夸自己没半点高兴,“你别误会,我不会觊觎你的位子。我不想当少主。”
阿飞冷不防问,“那你想当什么?游侠?”
“我想先和爱因斯坦学打麻将,再和无霜开一间麻雀亭。”
麻雀亭是中原人对棋牌室的别称。
“爱因斯坦常来吗?”
“当然,他在若水楼开个奶茶店生意可好了,麻将也打得不错。我想和他学学。”
“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阿飞在十七岁之后变了很多,有时他会想自己会不会已经二十七岁了,然后回到现实中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原来才二十岁,数不尽的痛苦遥遥无期。
流明把话扯回来,“宗主是觉得风逐雪短时间很难铲除,干脆假意求和,来干场大的?”
“对,必须非常大,大到可以让他死于这次刺杀。”阿飞平静道。
“中原有这种高手?”流明想不到人选,“可是老汗王还没死,现在就闹这么大的动静,小汗王没准备好,恐怕会怪我们打草惊蛇吧。”
“不,老汗王死了。”
这是上个月发生的最大变故。流明不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小汗王压下消息没传到王都。
叶城得到亡灵书后两章,还有阿飞默写下的六道轮回功法全部带走,将宗内事务交给侄子叶昭,再将中原托给两个长老与阿飞,自己闭关练功,禁止任何人打扰。
尽管叶昭也看不上阿飞,更别提两位长老,看阿飞的眼神都要扬到天上。一个毛头小子,身手好是好,还不至于顶尖,又有梁渡这样恶名昭著的爹,不知道阿飞用的什么手段迷惑了叶城。但眼下他们都是齐心协力帮小汗王夺取蒙古,暂时都各领其命,相安无事。
而就在叶城闭关后的五天,老汗王暴毙身亡。
仵作说老汗王靠巫术多撑了三个月已经是奇迹,死状虽奇惨,可他那么多儿子没一个关心老爹,蒙古一共七大部落,按照规矩,老汗王死后儿子们必须杀死彼此,谁兵多马壮能打赢谁就能让七大部落臣服后顺利继位。
叶城不在,柳刀宗照常为小汗王提供一切帮助,派出四位背嵬杀死了他五个哥哥,眼下只剩二哥勤义王不知去向,小汗王大获全胜。
这件事解释清楚后,流明明白小汗王此次让阿飞前来的真正打算,既然蒙古没找到人影,钦察汗国的摩罗教老巢又被阿飞端了,那肯定跑来了中原。
小汗王要风逐雪杀他二哥勤义王。
流明突然也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风逐雪去哪儿了?”阿飞终于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皇帝见他最近杀人特别猖狂,叫他将这些人杀人的酬劳全部上交。”
“怎么个猖狂法?”
“是个任务就接,很多灰色地带的人也杀,皇帝前段时间偷偷叫人变卖宫内宝贝,找了中间人出宫典当换点银票,这人也被风逐雪毙命。”
“这么严重?国库很空么?”
阿飞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皇帝前几年连年征战,为了将铁西王西南那边打下来大肆征伐,还要养着偌大的一个若水楼,早就没钱了。前段时间还下令几个大臣带头捐款,也没捐多少,皇帝干脆找理由将这些文官武官带头抄家,暂时缓解下情况,结果大臣们无一不心寒,更不敢说什么。”
照流明看,就皇帝这个德行指不定哪天跑路。
阿飞看起来对局势一点也不忧心。
他来只做一件事而已,也带够了钱,风逐雪应该不会拒绝。
等了两个时辰,风逐雪姗姗来迟。
他第一眼就看见阿飞,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原处和流明聊天。
跟在风逐雪身后的无霜明显一惊。
风逐雪目光深邃,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才走进来。
“你们柳刀宗的少主才刚生下来就迫不及待要主持大局?”风逐雪声音清晰得过分。
他的确不知道阿飞成了叶城义子。就算他消息再快,也只会得到一个叫‘叶剑书’的姓名。
阿飞左手手指搭在桌上随意地敲,没有任何节奏,不能动的右手托住他的脸颊,姿态随意,眼神毫无掩饰打量着他。
这是两年后真正的阿飞。
他的态度终于变回真实的一面,他像一直戴着面具,面对自己的时候,需要他做什么事,就戴上什么样的表情。现在他把面具扔掉了,那双令人憎恨、厌恶、难以忘怀的双眼恢复了本来面目。
实际上阿飞在被自己踢下山以后的这几年来再也没有笑过。
他不喜欢笑,他正变得和自己一样,喜欢冷冷地看着对方,没有质问和咄咄逼人地对峙,就是不置一词,等待猎物自己露出马脚。
阿飞长得不怎么像梁渡,梁渡是个老好人的憨厚长相,让人很难相信他是叛徒。阿飞完全像他那个总是不说话的娘。否则绝对等不到十年,天天看着和仇人差不多的人迟早忍不住杀人。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风逐雪主动问,“你们少主不会真的是叶城刚生出了没两天的婴儿吧?还是叶枝白复活了?”
“少主不是叶城的亲儿子,是远方旁支,一直住在江户,姓北白川。”阿飞三言两语带过,说明来意,“少主和宗主态度有分歧。宗主和你不共戴天,少主却希望和你达成一桩买卖。”
“买卖?之前还说要合作,如今苏裁冰被我杀了,你们还敢来和我谈条件?”风逐雪脸色陡然一冷,“早点滚。”
阿飞自顾自地说,“老汗王死了,小汗王眼下敌人只剩下勤义王。我听说你最近什么杀人的买卖都做,而且国库空虚,若水楼没钱,这是定金。”
他吩咐藏在门外的侍从将十几箱黄金搬进来。
风逐雪面无表情,“阿飞,我不是这么打发的。”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苏裁冰的命你不在意,流明无霜的命就不重要了?”
为什么前一个月对于身份暴露明明十分惶恐,现在又没心没肺地坐在这里代表柳刀宗?风逐雪每次想要弄清楚阿飞身上的一个问题,就会衍生出无穷无尽的烦恼。
“重要,但没有宗主的任务重要。我不出现是有别的事要做。”
风逐雪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拧着眉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这桩买卖?就因为钱?”
阿飞耐着性子说,“你为了若水楼,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你很了解我么?”
“当然。”
“你是不是看到我也有这样的一天,心里特别痛快?”
“没有,我只是很烦你。”
流明听到这里心一震,风逐雪忽然浅浅地笑,也没有发怒的迹象,但他看出来风逐雪有些隐藏不住的歇斯底里,
“你现在还是要带着黄金来求我。你们想让我杀了勤义王,到时候再装好人将我揭发,小汗王就有理由攻进中原。”
“谁说我打算请你杀死勤义王?杀了他,你只得到点银子,很快会被皇帝用各种借口搜刮走,根本不划算。”
风逐雪抬头,“你要我杀谁?”
阿飞手指停止敲击,起身走到风逐雪面前,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个人名。

阿飞要他杀了皇帝。
他有理有据,“梁渡固然不是东西,但真正给若水楼放火的可是禁卫军。你很早就想动手,就是缺时机。”
“我不答应。”
“为什么”
“皇帝再蠢也是皇帝,中原好不容易稳定了十几年,他突然死了,谁继位?柳刀宗不会蠢到想让小汗王插手中原朝政吧?”
小汗王年纪也才二十五六,步子跨太大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是叫你现在就去。自然是等到足以继位的人可以替代他,那时你便能动手。”
风逐雪不喜欢阿飞命令式的口吻。仿佛他们变得平起平坐了。但是怎么可能?阿飞没有资格高高在上,他可以不低头,恶语相向,或者崩溃地流泪,但绝不可以让风逐雪失去主动权。
有一个关键问题不能不问,“皇帝身体弱,没生出孩子,你们挑选的这个人是谁?”
“萧良。”
“他?”风逐雪失笑,以为阿飞要说出一个多么惊世骇俗的大人物,竟然是萧良。柳刀宗这位新少主连个傀儡都不会挑。
“是啊,说不定他继位以后你能当皇后呢。”
风逐雪一下就笑不出来,面无表情地说,“让我杀了皇帝,谋权篡位讨好蒙古人的还是你们,我有什么多余的好处?替你们背上叛国的罪名,就为报个仇?皇帝这么蠢,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下场也会很惨。”
“不止是仇,少主一旦扶持萧良上位,就会将皇帝死亡的原因推到被抄家的官员身上,不会有你的身影。而且你不想将若水楼变成你自己的门派么?皇帝这个碍眼的存在让我们每一方都看不顺眼,杀了他对谁都有利。”
“阿飞,你刚刚还说了解我,你不知道我见不得你好过?不管是你得利,还是柳刀宗得利,都会让我不舒服,所以我不会答应。”
风逐雪站起身,赶客的意味显而易见。
“比起我,你好像更见不得梁渡好过。”
风逐雪脚步停住了。
“你什么意思?”
阿飞来到门口打了个响指,两位侍从将一位姑娘押到面前。
这位姑娘有点狼狈,倒是不挣扎,始终闭着眼。
天已变得很冷,穿堂风一阵阵掀过,阿飞还给她套上了一件披风。
风逐雪只看见裴曼卿的身形就认出她了,身形短暂地僵硬。
在他说不出话时,阿飞缓缓解释,“你也别怪十月楼的人为什么没有给你通风报信,毕竟死人也没法来通知你。”
“你把你爹救走了?”风逐雪盯着他。
“这取决于你。”阿飞仰起下巴,似笑非笑,“我爹一直等着这一天。他将亡灵书留给我的那时候就期待今天我带他脱离苦海。”
阿飞在威胁他。这只是开始。
“敢动我的人,不怕我把你们柳刀宗屠光?”
“你会同意的。你本来对十月楼也没多少情谊,可是你不会让梁渡过一天的好日子。确实,你不想让柳刀宗占便宜,更不想见到我有今天,但比起梁渡,你知道怎么权衡。”阿飞的手压在裴曼卿的肩上,后者动弹不得。叶城说的不错,被仇恨驱使的人是最好操纵的人。
这句话说完,他们都沉默了非常长时间。
流明先前还觉得风逐雪不算生气,现在他不得不放缓呼吸,万一下一次眨眼就有具尸体躺在地上。
风逐雪可能本以为这里是若水楼,至少不会轮到阿飞来威胁他。自以为真会害死人。
失去先机不代表就是投降,就要对对方唯命是从。风逐雪从不半途而废。
他上前扣住阿飞搭在裴曼卿肩上的手,将他拖拽到里间。阿飞冷静地随他走,流明追上来,结果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差点夹到流明脑袋。
流明只得守住门口,紧张地偷听。
阿飞好像被扔到一个重物上,哐哐啷啷撞得闷疼。
“你这本事长得不是一星半点。”
“多谢夸奖。”
“你和那位少主是什么关系,嗯?一个叛徒的儿子能得到他的青睐,应该也献了不少次身吧?”
“你好聪明哦。”
流明听得差点笑出声,用力忍住了。
风逐雪不耐烦地冲门外的流明发火,“笑什么?!”
流明被他一吓,赶紧回头找无霜商量对策。
阿飞也是头一回见风逐雪压不住火。他性格是差,差在傲慢和轻蔑,但一般不会浮于表面的暴力。
流明被轰走后,等风逐雪重新看向阿飞,阿飞冷哼,“你压在我身上干什么,既然都不愿意和柳刀宗谈条件了,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阿飞要起身,被风逐雪一把推回去。风逐雪看了他一会儿,“谁说我不想谈。亲一次给你谈一句话。”
“亲哪儿?”阿飞顺嘴问了一下。
“这儿。”风逐雪把腰带一扯。
阿飞会过神,神色厌恶,语气很冲,“滚,你做梦。”
风逐雪掐着他的脸,“你已经让我的心情很不好了,我给你提的要求你不答应,不仅没得谈,现在我就让你死在这张床上。你再厉害,搭上再多的贵人,我杀了你都是绰绰有余。”
又僵持了很久。
“人家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还真没见过要女干 银来使。”阿飞冷嘲。
“你不是来使,充其量是个喽啰。你以为叶城真的看重你才允许你代替柳刀宗和我谈?杀死皇帝这么大的罪你真以为随便发道诏书就能赦免,万一查到柳刀宗不就身败名裂了?到时候叶城绝对不会留你的命,和此事有关的人都要死。你回不去蒙古的。”
阿飞当然明白,但他不会告诉风逐雪他自己的打算。他也不想这么快和风逐雪翻脸,是他欺人太甚。
“那又怎么样?我死了都不会答应你龌龊的要求,快点动手把我杀了,不然我就用嘴把你下面的东西啃断。”阿飞目光凶煞,一点也不畏惧。
听到他这样说,风逐雪忽然没那么生气,手松了松,“你是可能会这么干。”
“你还敢提?”
“开个玩笑。”
“那就好好谈话,别动手动脚的。”
“你搞清楚,是你来求我杀人。我又没强迫你。”
“刚刚强迫骚扰我说不行就杀的人不是你?”阿飞坐直身体。
风逐雪很不情愿地道歉,依旧是他惯有的语调,“是我不对。”
阿飞揉揉手腕,“有条件就说,我会回去告诉少主。只要不是太过分。”
风逐雪像是终于冷静下来,“我没有条件。”
“没有?”
“你不是很烦我么?有什么好谈的,定金留下,等你们把萧良教好了,可以杀人的时候直接来找我。”
风逐雪陡然变得爽快起来,阿飞还没适应。
他以为他又要得寸进尺或者态度坚决地拒绝。
阿飞当他想通了,立即就准备走,但是风逐雪扣着他的手,阿飞这一次没有再问他究竟要干什么,他说,“这段时间我会住在若水楼,方便配合你。”
风逐雪的手彻底松开,面色阴郁。
“我说烦你只是气话,你有新的要求可以随时找我。”
“没想出来新的要求也能找?”
“可以。”阿飞点头。
现在他没有必要再伪装、讨好,一切顺着风逐雪意思。他不愿意做这桩买卖有的是人做。只不过找风逐雪会很方便,也有那么多不方便且有点麻烦的办法。
阿飞喜欢拥有权力的感觉,几乎没有人再轻视他,包括风逐雪。
他相信,如果这次不是因为他背后有个所谓的少主,风逐雪估计强 女干他都干得出来。
他出来后告诉侍卫把裴曼卿放了,流明才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就是少主啊?”
“因为要给他一个惊喜。”阿飞说,“他杀死苏裁冰之前就说送我一个惊喜,我当然要回请。”
“哦。”流明似懂非懂。直觉这个惊喜绝对不是好东西。
无霜细心地发现阿飞完好无损走出来,略显惊奇,“风逐雪最近脾气莫名其妙,你没有惹怒他吧。”
“我前两个月处处顺着他,结果柳刀宗暴露,苏裁冰被杀。事实是无论有没有顺着风逐雪,只要对他不利,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动手。顺着他也会遭殃。我们态度要一直强硬下去,避免他以此要挟。”
阿飞已经从上次失败中吸取到这个最重要的教训。
无霜十分忧心地抓住关键点,“那风逐雪还有别的条件么?柳刀宗要重返中原只剩下这一个机会,他要是不配合,我们受到的牵制非常大,这次必须要成功,皇···也必须死。”
阿飞摇头,指了指地上的银两,“他只要钱。”
无霜说,“风逐雪绝不会为钱冒这种风险,是我们开的条件不够。万一到时候要他杀人他突然消失,计划都是一场空了。”
风逐雪喜欢什么?最难的地方就是没人知道他喜欢什么。他接受钱只是若水楼的缘故,不是他自己对钱有强烈的爱。
杀皇帝的事还不急,要从长计议,阿飞让流明无霜先去安排自己的住处,想了想,又把他们中途叫住:
“把行李搬到风逐雪房间里去。”

风逐雪这些天不太好过。
一向顺风顺水的人就像好运过到头了,事事都不对头。一切都是从阿飞回来以后发生的。
在杀死苏裁冰,等待阿飞的那天晚上,他是真的想过要撂摊子。若水楼没有若水就是只有一具空壳。他之所以这么执着,可能是因为他以前过得太顺利,要什么有什么,注定就会在失去的事情上耗费过多精力。
想了两夜,他没有就这么离开。阿飞都能等到现在,他凭什么提前下场?
一圈应付下来,风逐雪知道阿飞会出现的。既然柳刀宗大费周章要在王都伸展拳脚,迟早要卷土重来。
也正是在他自信能等到阿飞却没出现的那天起,清晰地意识到他没有办法再去折磨阿飞得到快乐。以牙还牙这一招失效了。
一方面是他找不到什么事能再带给阿飞痛苦,他对身体不在乎,对同伴的性命不仅不在意还当做没发生过一样来谈条件,至于武功,阿飞的说法是自己为了效忠连手可以不要,怎么会有武功。
另一方面,阿飞的痛苦已经不是他快乐的来源。风逐雪不在意阿飞态度差,但不希望阿飞总是一副忽视的姿态。
风逐雪对于这种变化困惑不解,更想不明白它转变的理由。
他渐渐察觉到自己一直有些病态,他承认自己过得压抑,也没想过改变。别人眼中病归病,反正他乐在其中。自打阿飞一出现他就乐不起来了,可能就是上天看他杀了这么多人留下的报应。
但是报应这个词对风逐雪来说就挺可笑的。
风逐雪没一个人呆多久,趁着阿飞扣留人质的功夫,抽空回了趟十月楼。
路很远,也很暗,他轻功够好,耗不了太长时间。
周围的人果然换了一批,梁渡还在大牢里呆得好好的,只是消瘦得不成人形。
不缺吃不缺穿,梁渡得了病裴曼卿还会找好大夫医治。但他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手上的锁链也无法取下。
谁说只有死亡才是终点。
梁渡很久没有见到太阳,双眼接近半盲,看什么都非常模糊。
他听见有人走到牢房门口,脚步声非常轻,他本能地发出声音。
那人站在他面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风逐雪又想到了阿飞,他长得和梁渡丝毫不像,从性格到长相都是如此。
喜欢在他牢房门口又不说话的也没别人,只能是风逐雪。
梁渡意识到这一点陡然一颤,握紧了栏杆,努力找回自己的嗓子,甚至还能发出嘶哑的笑,“是阿飞。阿飞让你不痛快了···我的儿子在替我复仇。”
风逐雪知道他很会算卦,可是在这个牢房中他也无法夜观天象,不知道还能否像从前一样神机妙算。
“他本应该死的,我当时不该心软。”风逐雪的面庞冷漠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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