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春时以为他下个动作是要站起来,问:“你要走?”还没等康楚幻解释并没那个打算,蔺春时又拽住他的手,道:“急什么?再待一会儿。”
这是蔺春时第二次拉他,这人似乎非常不在意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两次都是想拉就拉。康楚幻心脏一紧,毫无理由地和上次一样,无端陷入了紧张。
很短的瞬间,蔺春时的手松开,视线也改为看向地面,问:“你怎么回来了?”
康楚幻答不上来。
蔺春时又开口,突兀且没有边际,“哎?喜欢你的人是不是特别多?”
这从何说起,康楚幻搞不明白,尤其话是从蔺春时的嘴里说出来,听起来的感觉更怪。蔺春时在挖苦他?喜欢蔺春时的人才真的多吧,毕竟光是和蔺春时坐在一起,康楚幻都有种相形见绌之感。
正想着,蔺春时开了口,换了新话题:“你住XX花园,那你在读哪个小学?”
小学,一秒踩雷。康楚幻一腔紧张情绪平息凝滞了。
他的眉头皱起来,分不清蔺春时到底是不是故意,但两种都不妨碍他有些生气。“谁读小学?你才读小学,我开学就初三了!”
蔺春时一愣,漂亮的脸蛋上错愕一闪而过。“初三?你跳级了?跳这么多?不对,你今年多大?你比我大吗?”
他连问好几句,接着不忘补充,“读小学有什么问题?我本来就读小学。”
这下轮到康楚幻大吃一惊,半天都想不明白:“……你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要读小学?”
好傻的问题,蔺春时奇怪道:“我就是小学生不读小学读什么?”
他落地有声道:“我今年小六好不好。”
小学六年纪,十三岁,开学就是初一,说起来和十五岁康楚幻其实也差了两岁。
但对于身处这个年龄的孩子自身而言,小学和初中之间的差距宛如鸿沟,足以给康楚幻造成成吨成吨的精神攻击。
啊?康楚幻人都傻了。
在柔道上打败他、身高从齐平到一眨眼就甩他八百里地的那个蔺春时竟然是个小学生……柔道看实力就算了,但身高、身高他竟然还比不过小学生。
小学生为什么会发育这么快啊!?
震惊的情绪藏不住一点,康楚幻一张俊秀的少年脸顷刻皱成一团。
蔺春时这次眼睛很尖,往康楚幻身上一瞄,立刻发现了不对,“你和之前好像没怎么变,你这几年都没长个?我还以为我们同龄。”
罪恶又禁忌的话茬,康楚幻一时没声。
蔺春时又问:“你现在有一米六了吗?”
康楚幻很想说自己有,可惜嘴巴张不开,蔺春时在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很好心地建议:“你喝点牛奶吧。”
“……”这还用蔺春时说。
康楚幻嘴巴绷得紧紧的,嘴角一路向下。
蔺春时瞥了两眼,纳闷:“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生气了?你又生气了?”
这个“又”字用得就很有灵性,充分表达了蔺春时此刻迷惑不解的状态,“我上次就想问,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康楚幻生气的原因其实显而易见,可就是因为显而易见,他反而说不出来,只闷闷道:“我没生气啊。”
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蔺春时信才有鬼,连连猜测:“因为我说你读小学?可读小学怎么了,小学是什么骂人的新单词吗?还是因为我说你矮?”
正中靶心,可康楚幻哪有脸承认,只能含糊:“不是,你别问了。”
蔺春时非要问:“那是因为我说你菜?”
蔺春时上次没说他菜啊,康楚幻微愣,原本还感觉被问得张不开嘴,霎时间被转移了注意力,讶然抬头“……我菜吗?”
蔺春时顿了下,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闭嘴。
情况逆转只在一刹,这次换成康楚幻连连追问,“我柔道是不算拔尖,但也不能算菜吧?在嘉荫我是最好的,嘉荫在全市范围里也不差啊。”
蔺春时不否认这点,但话没留神出了口,也懒得收回,索性按自己的想法道:“得看和谁比吧,和他们比不菜,但和我比还是菜了点。”
“……”
我的天,他好狂。
康楚幻一直觉得蔺春时很厉害,那场对抗练习之后,他经常会在心里复盘,仔细回忆蔺春时的每个反应每个动作,然后在心里感叹蔺春真的很强。可亲耳听见蔺春时这么讲,一股前所未有的不服气忽然之间在康楚幻心里占据了上风。
蔺春时凭什么这么说?
蔺春时仍然自在,试着回收话题,“那你读的初中是哪个学校?市一中?我发小好像也……”
康楚幻极少见地将他话头打断,道:“你是不是太自负了?”
此时此刻,康楚幻有点理解蔺春时的教练为什么会打击教育蔺春时了。“你参加了多少场比赛,打败过多少人?学柔道的孩子可不止J市这么几个,J市之外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有多少厉害的人在。”
“再说了,所有人都会成长都会进步,你怎么敢说自己最厉害?”
蔺春时淡定打补丁:“我没说我是最厉害,我说的是你和我比菜了点。”
“……”要死,被蔺春时重复澄清一遍,侮辱性更强更气人了。康楚幻之前总觉得自己被蔺春时碾压,可此时此刻却史无前例地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他气道:“一次练习能算得了什么?如果再比,我未必会再输给你。”
蔺春时安静两秒,挤出一个字,“哈。”
笑什么,真气人,康楚幻道:“我是认真的。”
蔺春时没再笑,也认真下来,问:“那要不要再来一局?”
话都说出来了,不可能退却,更何况事关康楚幻热爱的柔道,他次次都全力以赴。康楚幻当即道:“好。”
蔺春时算了算时间,“今天是不行了,接下来有训练,之后又有比赛,应该也不行。”他问,“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康楚幻说了日子。
蔺春时道:“那就开学前那几天,哪天都可以,天英柔道馆,我等你。”
两人达成约定,定好了再比一场,约定完成之后,康楚幻也不想留了,他闷头起身,道:“我走了。”
蔺春时没留人,见他站起来,只伸出手,将空了的矿泉水瓶递给他。
康楚幻:“干嘛?”
蔺春时:“顺道扔了。”
“……”自己扔啊,康楚幻接过瓶子,再走,结果刚转过身,便听蔺春时叫道:“康楚幻。”
康楚幻回头:“干嘛?”
蔺春时:“你会来吧?”
这什么问题。“当然会来,你等着吧。”
康楚幻再次迈步,蔺春时又叫:“康楚幻。”
康楚幻急了,“又干嘛??”
蔺春时:“谢了。”
康楚幻微微怔了怔,神色微妙地离去,离开一阵后忍不住回头,蔺春时正摸着大狗的头,低头说着什么,后者支棱着耳朵,眼睛黑葡萄一样,又呆萌又招人怜爱。
刚才光顾着生气,康楚幻甚至忘了撸撸那只大狗。
这么一想更气了,狗狗那么可爱!
肩膀猛地撞到了什么人,康楚幻回过神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被撞的人点头应道:“没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双方似乎曾经在学校的活动仪式上打过照面,有眼缘,但不熟。
是学长吗,叫什么来着?康楚幻不太确定,他急着回家,只匆匆点了下头。和康楚幻同校不同班的沈眷亦点头回应,快步奔向了康楚幻刚离去的方向。
回到家时,饭菜有些凉了。
康教授给儿子热了一遍新炖的牛肉,但这顿饭康楚幻还是吃得没滋没味。
下了饭桌,康楚幻第一件事就是去客厅贴着数字线的墙面旁量了量身高,接着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关门。
康教授和楚旋在旁边围观全程,面面相觑。
好半天,楚旋道:“老公你说句话啊。”
“……”康教授被叫得头皮发麻,但对于儿子的事不用提醒也足够重视,犯愁道:“你说怎么办,要不我去医院给小楚儿挂个号看看?”
康楚幻的发育迟缓问题,夫妻两个其实早就发现了苗头。
不过因为青少年发育这事本来就时间不定,加上康楚幻本人似乎对身高格外在意,两人不想惹孩子心烦,一直故意没提。
可拖到现在,再不重视也不行了。
楚旋难得不开玩笑,点头赞同,翻出手机看了看,“我记得我有个同学是中医世家,虽然他跑来学地质,但老爸在业内还是相当权威,生长发育这方面他应该了解的不少,等我这边也给问问,趁着假期时间多,一起去看看,中西两手抓嘛。”
夫妻两个商量着,声音没避讳人,多多少少传进康楚幻的耳朵里。
康楚幻听着,猛干一杯牛奶,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哎!
有着这么个插曲,这个暑假无比充实了起来。
训练营结束之后,柔道馆还有别的安排,平日里并没闲着,康楚幻充满激情,怀抱着要和蔺春时好好比一场的目标,对于新的训练更是加倍投入。
他实在刻苦,肌肉训练体能训练一样不差,加班加点,满身大汗肌肉酸痛也不喊累。
张教练本就坚定认为他是好苗子,又见他有进步的心肯吃苦,为此专门给了他开了十多天的小灶。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康楚幻的信心与日俱增,真觉得自己好像能行,不、是真的能行了。
不就是打败蔺春时吗?
他认真想:下次见面,他一定能让蔺春时大吃一惊。
除了期待和蔺春时的再战之约,在这个假期的尾巴,让康楚幻期待的事情其实还有一件:便是这一年在X京举办的奥X匹克运动会。
人人都知道奥X匹克是世界瞩目的重大赛事,不管平时爱不爱看体育赛事,一旦举办,体育竞技的魅力都能迅速吞噬所有人。
康楚幻喜欢柔道,自然不能免俗。
开幕式当天,他特意叫了父母一起观看,一家三口凑在一起,抱着瓜子坚果,就为了等国家队的队员出场。
结果等了一整夜,国家队出场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加上队员总人数多,镜头无法聚焦到每个人,康楚幻不错眼地盯着瞧,还是没能捕捉到最关注的柔道队。
一场开幕式下来,康楚幻大失所望。
到了晚上,他还是对这次国家队柔道比赛的阵容心生好奇,借了父母的笔记本电脑,上网搜索这次出战X京的柔道队队员名单以及对应的柔道项目。
不搜还好,一搜倒是吃了一惊。
他之前就听教练们猜测因为主办方柔道起家,所以今年的柔道项目又可能会很多,却没想到真多到了这种地步。随便往下一拉,各种赛事加一起竟有二十多个,有的甚至增加了青少年组。
青少年组柔道赛,如果杀进决赛圈,岂不是在他这个年纪就能为国家拿下奖牌?
那得多厉害啊!
康楚幻满心佩服,再看完自己认识的几个知名柔道选手之后,忍不住在青少年组的名单里拉了拉。
忽地,在看清其中某一行字时,他猛地愣住。然后抬手揉了揉眼睛,还是大脑回不过弯。
怎么回事,是他看错了吗?
他怎么看见上面似乎写着——
青少年组柔道65公斤级男子单人赛参赛选手,冒号,蔺春时?
啊???
这么巧???
康楚幻从来没有在纸面上看过蔺春时这三个字,无法立即确认这是否就是他认识的那个蔺春时。但这并不妨碍他眼前一黑,短短的刹那间脑速从宇宙大爆炸飙到新华国成立,大脑完完全全因为信息量炸裂而陷入了瘫痪。
是他吗?
可蔺春时今年不是才十三岁??
康楚幻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松开鼠标钻进被窝,这个晚上,他一夜没睡,到底是不是蔺春时本人的疑问山火一样灼烧他的心脏,烧得他转辗反侧,彻夜难眠。
康楚幻直觉上线,惶惶地想:说不定真是他。
可转念又觉得太离谱:那可是国家队啊,真的有可能吗?
搜索出的名单只有名字,没有附带照片和年龄,想得到答案只能等到比赛当天。
康楚幻心中惦记,眼巴巴熬灯油似的等了好几天,结果在比赛开始电视转播的当天没得到辟谣,反而收获致命一击。
——啊,是他。
客厅内的电视机大屏幕上,蔺春时那张不久前还曾近距离观赏过的漂亮脸蛋以一种从未想象过的方式闯入了眼帘。
他穿着白色的柔道服,披着红白交织的外套,染了全黑色的头发,站在象征着国家最强的青少年组选手休息区,看起来格外挺拔,又格外规矩。
现场的导播似乎十分偏爱他,有意无意给了他不少镜头。
忙着写报告的楚旋从客厅路过,也因为那份过人的外貌而忍不住停下来多看几眼,赞叹:“诶呦这孩子长得,这是运动员还是明星啊。”
能拿到选手的身份参加奥X会,当然是运动员。
康楚幻想答母亲的话,话到嘴边,却堵住。
这时,镜头移到蔺春时的正脸上,观众席上惊呼一片。
正在介绍选手的专业体育解说闻声笑了笑,笑哈哈地插话:“大家猜得没错,这是天生的,我看资料的时候也确认了好几遍,不是美瞳。”
他说的是蔺春时的紫色眼睛,一经亮相,热议不断。
但在这一天,少见地又岂止蔺春时的眼睛?接下来的比赛,蔺春时不到一分钟就赢了。
康楚幻看完全场,脑子仿佛被人啃了一口。
蔺春时参加了奥X会,这消息很快在J市的柔道圈子里不胫而走。
康楚幻的朋友们爱凑热闹,生怕康楚幻忙于学习而错过这消息,第二天一见面就问他:“奥X会看了没,你猜我在电视上看见谁了?”
接着揭示答案,闹成一团,“没想到那姓蔺的竟然这么厉害,难怪小楚儿当初输给他,看来输的也不算冤。不过奥X选手来我们训练营,还这么久都没人吱声,天英的人也太能忍了!”
“我估计天英柔道馆的人也不知道,训练营的大群里今天还有人说这事呢。”
训练营结束的时候,天英的孩子们建了个聊天群,康楚幻没有手机,因此没加。
他的朋友们里有一个加了,据朋友称,蔺春时也不在。
“这么说来,应该是保密消息?蔺春时是在私下里参加的选拔?看不出来他还挺谦虚。”
谦虚,一个完全和蔺春时根本不沾边儿的形容词。
昨天之前,康楚幻也没看出来,但此时此刻,他除了哑口无言就是哑口无言。
……蔺春时怎么不谦虚?
在他不服气对蔺春时说出那句“下次我未必会输给你时”,身负奥X选手资格的蔺春时可是只说了一个‘哈’。
哈,往事一想头皮发麻。康楚幻眉头锁死,听见朋友叫他。“小楚儿,干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康楚幻真说不出来。至于和蔺春时私下见过面并约定再比一场什么的,自然更加张不开嘴。
这事很快成了他一个人的秘密,且随着日子推进,比赛越来越白热化,变得越发不可告人。
他偷偷追起了蔺春时的比赛,按时按点,一场不落。
一开始,康楚幻只是路人视角,想看蔺春时的表现,追着追着,不知不觉便投入了天然的民族感情,格局大大打开,只希望蔺春时能赢。
蔺春时参加半决赛的这一天,康楚幻跟着父母去了姥姥姥爷家。
姥姥姥爷家在J市外围的一处乡下,山清水秀,附近有果园还有小溪,是少年人最爱玩的好去处。
康楚幻每年最盼着和姥爷一起到小溪边摸鱼,这次则摸鱼摸到一半就和姥爷借了手机。冰凉清澈的溪水旁,康楚幻一边泡着脚,一边端着手机看直播。
溪水声很大,他却不知怎么听见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很明显,噗通噗通的。
半决赛之前的上一场比赛,蔺春时输了。因此这场比赛就是蔺春时这一次奥X之行的最后一场比赛,也就是所谓的铜牌争夺战。
赢了,他为国家拿下奖牌;输了,就两手空空铩羽而归。
蔺春时能一路赢到现在,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按照赛后教练的采访,蔺春时这一次主要目的是来锻炼的,没想到他表现得出奇好,硬是靠自己过人的天赋一路过关斩将。
但康楚幻自己就是观众,很清楚没有观众会夸奖第四名,只有拿到那块奖牌登上领奖台,蔺春时才能赢得掌声。
然而好巧不巧,蔺春时这一场的对手是个上一局爆冷输掉的金牌种子选手。
这位对手虽然和蔺春时年纪身高体重都相近,却经验十足,早早在主办国这个柔道大户里有了不低的实力排名。
康楚幻为蔺春时捏了一把汗。
而事态果然就和他想的一样,比赛一经开始,穿着白色和蓝色柔道服的两人立刻进入了胶着状态。
先是抢把,互相试探。
接着便是几次相互破坏重心都无果。
男子柔道比赛的时间一共五分钟,赛程过半之时,两人无奈被裁判暂时分开重新调整状态。
镜头扫到蔺春时脸上,他额头上发根有些潮湿,喘了两口气。
蔺春时出汗了。
可比赛的场地里有空调,光是热度并不足以使一个人出汗,他出汗是因为在紧张,意识到这一点,康楚幻心里忽然动了下。
远隔着重洋,康楚幻心想:加油啊。
时间过得格外慢,树林里的蝉鸣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不知过得有多提心吊胆,终于,在比赛结束前的最后三十秒,蔺春时突发奇袭,用一招熟悉的肩车将对手背摔在地。
那一瞬间,康楚幻控制不住情绪,隔空和现场所有的观众一样,发出欢呼——啊!!!
站在那片神圣的赛场上,蔺春时代表的是他们整个国家,对手又和他们有旧怨,能赢下这块奖牌,意义是不同的,康楚幻高兴极了,这种高兴持续到奥X匹克结束,眼见着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才开始缓缓消退。
开学将近,意味着约定之日也提上了日程。
康楚幻被迫重新想起发现蔺春时是国家参赛选手时的尴尬,尬的他连续好几个晚上扭曲爬行,心态才佛系下来。
说过的话不能.欲.加.之.言.收回,他早知道了。
可转念想想,能和国家柔道铜牌选手比赛,机会也挺难得的。
今时不同往日,康楚幻追完了蔺春时的全部比赛,说心里话……他其实很期待能和蔺春时再见。
开学前的倒数第三天。
康楚幻起了个大早,洗漱收拾,穿上自己最近最喜欢的新衣服,打车前往天英柔道馆。
他本来能坐公交车,但为了能尽快到达,大手笔地动用了平时很宝贝的零花钱。
到达天英柔道馆的时候时间还早,但柔道馆里已经有人。
康楚幻本来还想着该怎么打招呼说明来意,道馆里的人先认出了他,热情道:“是你,你不是嘉荫的么?”
说话的人是个高大的成年人,脸很熟,也是之前训练营的教练之一,但训练营里人数不少,能被外来的教练记得,康楚幻还是有些惊讶。
这位教练看出了康楚幻的诧异,笑笑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嘉荫的小帅哥,训练的时候来了多少人看你,怎么?你们张教练有事?”
那明明是来看蔺春时的,康楚幻被叫得心虚脸红,匆忙转移话题:“不是不是,教练,我来找蔺春时。”
“找他?”教练有些诧异,“你们俩私下认识啊?”然后回头确认了一下,道:“那不巧了,他不在。”
康楚幻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兴奋,似乎来的太早了,很乖顺道:“那他什么时候到?我想在里面等他一会儿可以吗?”
天英的孩子们主意大,温驯的孩子不多,冷不丁见遇上这么一个性格软和的,教练语气都暖了不少,可说得出的话却大大出乎康楚幻的预料。“你进里面当然行,但要找蔺春时应该没戏了,他今天不来。”
康楚幻:“那他哪天来?”
“应该哪天都不来了。”
蔺春时当初明明说开学前的那几天他每天都在,康楚幻难掩惊讶,正要开口问,教练那头便有了补充:“他妈妈前天刚给我打过电话,说蔺春时要转去国外读书,国内的兴趣班全都来不成了,这几天更是忙,毕竟国外没几天也要开学,就算是私立学校走手续也都要加急办。”
出国读书,对于康楚幻而言,是完全没有考虑过的另外一种生活,很神秘,也很高端。然而康楚幻听了根本没有空隙感叹,他的头脑空了一瞬,转眼就被铺天盖地的失望填满。
蔺春时不来,还要出国……那他们的约定呢?蔺春时忘了吗?
他们都已经约好了啊。
康楚幻有些生气,等回到家之后,这股气又变成了细小的伤心。
他也知道出国的事情无疑比他和蔺春时之间的口头约定更重要,却控制不住往其他更冷酷的方向去想。
说到底他和蔺春时只见过两面,连朋友都算不上,不管是把他忘了还是记得却选择不来都很正常,因为他们本来就不熟。
他对蔺春时来说并不重要,他哪有资格生蔺春时的气?
这么一想,康楚幻心情更不好了。
临开学的最后一天,约定彻底没了履行的可能,康楚幻盯着墙上的奖状睡不着,去父母书房登陆了家里的台式电脑。
在某个大型的网络平台,他搜索了蔺春时的名字,一个被实名验证过的挂着蔺春时照片的WB账号很快跳了出来。
康楚幻呼吸一滞,看了一眼粉丝量,足足有二百多万,再看粉丝上涨记录,毫不意外,果然是在奥X会期间飞跃而来。
如此大量的粉丝,对于正在初中的康楚幻而言,宛如天文数字。
他原本就觉得和蔺春时的距离有些远,此时再看,简直隔了好几个大海沟,割裂地好像两个世界。
蔺春时真的好了不起啊。
有多少人一辈子想成名都做不到,而蔺春时从小六生到网络大红人,只用了小半个暑假。
康楚幻黯淡感叹,随手翻了下,发现蔺春时的账号其实注册的比他想的早很多,大概是从小学三年级就已经在用,不过总共只有一条动态,是奥X会结束后发的一条领奖后的自拍。
在这条动态下,评论成千上万。
【你把这个叫十三岁?你把这个叫小孩??】
【小同志,你真的不考虑进圈拍戏吗??】
【神颜,紫眼,柔道铜牌,这是人生几周目啊到底?妈妈我好想重新投胎。】
【有一说一,发育成这样和成年人差啥啊,要不是知道他读小学我苦茶子差点都飞飞。】
康楚幻没有自己的WB账号,没有办法评论,也没有办法私信。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注册,最终还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