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蹲在石墩子上笑,眼睛发光,像是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他说:“想不想要赚大钱?”
于是岑真白被带去了一个表面是汽车修理厂,实则里边是地下擂台的地方。
“omega?”
一个肥头大耳、带着金链子的alpha叼着牙签,挑货物地绕着岑真白转了两圈,之后拍那个老头的肩膀,兴奋地叫到:“可以!可以啊老金你!”
岑真白漠然地看着他们。
他们才不管岑真白成没成年,他们能赚钱就行。
“omega,一场三千。”
岑真白转身就走。
果不其然,那老金很快就追了出来,“诶诶诶这价还能谈,还能谈!”
那肥头大耳见岑真白不好糊弄,哼了一声,“你说个数,不行就滚蛋。”
岑真白不知道他们打一场能赚多少钱,但总之不会少,他不可能那么傻,拿自己的命去换那么一点钱。
岑真白说:“一万二。”
“你真是疯了!”老金说。
交去学费五千,买书几百,去小诊所止血缝针几百,剩下的四千,能够他生活大半年不止。
“不可能,五千最多了。”
岑真白又是走,只是这次步子都没迈出一步,那肥头大耳又道:“八千八千!”
岑真白还是没管。
“一万!这个价格你还走,那就走!”
岑真白答应了,他说:“先给定金两千。”
他是这个地下黑拳迎来的第一个omega。
那一天,地下擂台场人声鼎沸,未成年omega的噱头让其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
那一天,岑真白也差点死在擂台场上。
但是,他深知,那些人不会让他死,因为还想他可循环利用。
因此,在等他的对手———一个尽量找的不太高不太重的alpha将他打得半死时,裁判将他抬了下来。
之后他在小黑诊所躺了三天。
老金嘿嘿嘿地找到了他,把剩下的钱和五百给了他。
“这五百,别的老板赏你的!你看下下一场什么时候打?”
岑真白咳嗽着,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牌照的医生说他内脏都出了血,开了一堆不知道什么药给他,能不能活就看造化。
岑真白拿起来一看,药上边写着“清热解毒”,他挑了一点有消炎成分的吃了,剩下都没要。
他说:“暂时不打了,打的话,我再去那里找你们。”
老金明显不满意:“怎么就不打了!明天都定你了!”
岑真白推开老金,拿上钱从诊所走了。
果然,在老金三番两次找他他都拒绝了之后,在第五天,他遭到了抢劫。
等拳场那边的人把他的钱都抢走之后,他没钱了,不就又来打了吗?
所以岑真白一开始就没有把钱随身携带或者藏到出租屋里,而是藏在了学校。
“你……”霍仰压着声音,“学费多少。”
岑真白记得很清楚,他说:“四千八百六十四。”
剩下的那笔钱的确支撑了他半年,还有不知道谁给的五百,让他多活了两个月。
之后他又去了那个擂台场,这次升价到了一万五。
里边有个同样和他一样的拳手,是个beta,年纪可以做他爸爸了,看他可怜,教了他几招保命。
不过,毕竟是打黑拳,是不顾一切把对手打倒的地方,因此这个拳手教的也是怎么使对手一击毙命,而不是如何保全自己。
可即便如此,岑真白从未赢过,每一次他都濒死地被抬下来,嘴角往外涌着血。
有次肥头大耳看他实在快不行了,带他去另一个诊所开了刀,勉强保住了命。
只是钱也得从佣金里扣。
霍仰沉默了很久,突然说:“你真是个疯子。”
岑真白不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霍仰又问:“你第一次打的时候,有没有收到额外的钱。”
“有,”岑真白道,“五百。”
“五百?”霍仰不可置信地重复,“只有五百?”
岑真白不明所以,只“嗯”一声。
“操,”霍仰骂了一句脏话,“我他妈就知道。”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那个omega是岑真白。
他记得那天,印象深刻。
高一的他最叛逆,所以那个时期,他认识了不少狐朋狗友。
那天一个玩得挺好的富家子弟神秘兮兮地说带他去看刺激。
他也就去了。
那是他第一次来贫民窟,也是他第一次看地下黑拳。
他被周围的噪杂烦到,直到一个单薄的男孩扯开八角笼格,从外边跨进来,站在台上。
尖叫声震耳欲聋。
那个男孩只低垂着眉眼,丝毫没有被影响到,他不像别的拳手裸着上身,但也只穿了一件T恤,隔着那件薄薄的布料,瘦到连肋骨都清晰可见。
露出来的脸、脖子、锁骨、胳膊和腿,全部白得发光。
就像是染了黑发黑眉的白血病病人。
霍仰迟疑地说:“他……”
“是omega,”那富家子弟兴奋道,“够不够刺激!你什么时候能看到omega打拳!老陈,给我下注五万!肯定是那alpha赢啊!”
“不是吧,”霍仰皱紧了眉头,“他连成年都没有吧。”
那富家子弟说:“管他呢!看得有趣就行。”
整个场地开始大喊,一声又一声:“omega!omega!omega!”
喊其他拳手是喊号码,喊代称,可到了这,就只是omega。
霍仰又听见身边无数恶言恶语。
“妈的真想拉开他裤子和腋下看看,看毛长齐没有。”
“这omega有必要来这么,找个老男人金主,还怕没钱拿?”
“真带劲,你说他睡一晚多少钱。”
霍仰厌恶地拧开头,他在心里开解自己,算了,能来这愿意被那么多alpha非议的omega,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哦哦———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
霍仰在那个omega被打第二拳、血都溅到了地上的时候,他就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场擂台赛结束得很快,omega不可能赢。
霍仰看到整个擂台上都是血,那omega已经都不省人事了,他的对手还没有停下来。
正常打拳,都是往对手的头上揍,可轮到了omega这,就变成了打omega的胸口、肚子和下方。
裁判也没有喊停。
全场起码几千个人,也只有霍仰一个人,推开层层叠叠的人头,从阶梯上大步跨下来,几乎是飞进擂台场,一拳把那alpha打翻。
他握紧了拳头,忍得青筋暴起,吼:“没见人已经倒地了吗?你要杀人吗?”
全场顿时响起层层叠叠的“吁”声,他们对霍仰阻止了这场盛宴感到不满,他们就是要见血,就是要死人。
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想看这个拳手在台上qj这个omega。
不过经霍仰的打断,拳场那边也喊来了人把这omega抬下去。
霍仰再也待不住了,他鞋底沾了血,走一步,一步血脚印,他到庄家面前,胡乱地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不知道多少,总之不会少于一万,他拍到桌子上,说:“给那个omega。”
庄家喜上眉梢,吐了点口水就开始数钱。
霍仰给完就走,没看到庄家拿了三分之二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一层一层下来,庄家、肥头大耳、老金,最后到岑真白手上,只有五百。
其实他一出来就后悔了,也想到这个可能性,但他实在不想再走进去。
窗外的风忽然变大,吹得没关紧的窗帘哗哗作响。
岑真白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抱着膝盖,问:“你要信息素吗?”
霍仰答非所问:“你爸妈呢?”
岑真白说:“死了。”
霍仰顿了一下,“那你不能去打点工吗?例如像、像小卖部收银那些。”
“贫民窟都小生意,不忙,”岑真白道,“而且他们不要未成年,更不要omega。”
omega会引来alpha找麻烦,为什么不找个更能干的beta呢?
不过最后他还是在另一个小村子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后厨洗碗,一天十块钱。
可平日他还要上学,远远凑不到学费。
所以很大一部分原因,岑真白选择跟陈叔走也是他觉得自己下一次可能就没命从拳场活着出来了。
霍仰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他重新躺下,动作极大地翻了个身,背对着omega,他说:“睡了。”
岑真白来霍家的目的的确不纯粹,但也是最纯粹的一个。
为了活命。
作者有话说:
(与正文无关)
霍仰表面:睡了。
霍仰背地:咬着枕头哭泣,揪枕头里的羽绒,愤恨捶打枕头。
转眼来到周一。
岑真白醒的时候,霍仰还蒙着被子呼呼大睡,只是下意识为了更靠近他,一米八的床,几乎整条alpha都睡在了最右侧,再动一下就要掉下床了。
岑真白释放了点信息素。
没一会,霍仰就滚回了床中间,继续睡。
岑真白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尽管很注意了,可还是一动就疼,他举起自己右手看了看,每个指节上都有一块指甲大小的擦伤,黑乎乎的像没了一块肉,中间开始有一点点结痂了。
明明不能碰水,明明知道会很疼,可岑真白盯着水龙头下流淌的水,就是莫名地把手指伸到了底下去,感受到尖锐的疼痛,他才面无表情地擦干伤口。
忽然,洗手间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岑真白扭过头去。
霍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堵在门口,头几乎顶住门框,他睡眼惺忪,手拉着运动裤裤腰的两条带子往下扯,隐隐约约露出小麦色的腹肌和明显的人鱼线。
岑真白只平静地看着这位洗手间不速之客。
霍仰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走错了,他莫名有种哪怕他进来时岑真白是在上厕所,后者也只会淡定地穿上裤子,道:“有事吗?”
“有事吗?”岑真白问,“要信息素吗?”
霍仰丢下一句“不要”就走回自己洗手间,转身的时候扫了一眼洗手台,看到了那一张沾着血水的纸。
岑真白的手不是都那样了还去碰水吧,疯子。
岑真白洗漱完吃完早餐,还要被陈叔盯着喝苦兮兮的药汤,临出门之时,霍仰才打着哈欠从电梯走出来。
而岑真白已经熟练地拎上属于霍仰的那一份早餐。
今天是出发去学农基地的日子,他们七点去到学校,空一小时的时间回宿舍收拾东西,八点准时在校门口集合。
周一,度过两天闲暇生活的于小鱼今天也姗姗来迟,他咋咋呼呼地把洗面奶、水乳、精华等一罐又一罐的护肤品扫荡进桶里,“小白,沐浴露和洗发水我用你的行吗?”
“好。”岑真白把散开的衣架用绳子绑好,一捆整整齐齐。
八点,大家标配一个书包一个桶,书包鼓鼓囊囊地装着换洗衣物,桶则用来装自己的日常用品。
岑真白左手提桶,右手还提着霍仰的那瓶早餐保温杯,长时间弯曲着手指,痛麻木了,倒也还好。
一路上,霍仰在车上倒头就睡,岑真白没找着机会给他,下车时霍仰又走得急,导致岑真白也忘了。
他走到霍仰身边。
明明当时是陈叔统一购买的桶,可放到霍仰手里拿着就跟小一号似的,桶底离地面还有好远的距离,轻松得像没拿东西。
班主任清点人数半小时,校长在门口又动员半小时。
九点,他们终于出发了。
九月中旬,天气已经变得有些凉爽,地上散落着一点落叶,风一吹,卷起灰尘。
新生一共有14个班,一班打头,分两列走,一开始还规规矩矩,如果此刻有一个无人机在上方俯视,这两条队列宛如两条长蛇,但再怎么样,也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没一会就变得散漫,三三两两成群。
只要不丢人,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算了。
岑真白他们在三班,他跟在霍仰身后,走一步,桶就打一下小腿,他喊了一声:“霍仰。”
好多“霍仰”回头,包括真霍仰。
岑真白把保温罐递到霍仰面前,道:“早餐。”
指节上那五个恐怖的伤口就这么大剌剌地列在霍仰面前。
岑真白表现得太正常,以至于于小鱼现在才发现:“卧槽,小白你手怎么了?!”
岑真白说:“没事,摔了一跤。”
从高二到现在,霍仰从来没收下过早餐,岑真白这次也只是象征性地给一下,待会他就自己吃———
霍仰接过来,随意地丢进自己的桶里。
手上的重量瞬间消失,岑真白的手指松动了下,刺痛让他回神。
霍仰已经走出去几米了。
“不是,卧槽,”于小鱼窜过来,瞪着,“他为什么收了你的早餐。”
“不知道,”岑真白把左手上的桶换到右手,无所谓道,“饿了吧。”
于小鱼:“他这也没吃啊,不喜欢你还要给你希望,特么真是渣男。”
岑真白听不懂,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不用管,”于小鱼愤愤不平,“你别给他送早餐了知不知道。”
他还记得岑真白那句“真的”,越发替岑真白感到不值。
也怪他,于小鱼快后悔死了在学校app上发了那段话,他怎么也没想到,不出一天,霍仰就当众狠狠地打了他和岑真白的脸。
霍仰压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岑真白笑话,笑岑真白自作多情,笑岑真白是舔狗,笑岑真白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哪怕后来他迅速登上号把那段话删了,反而越多人嘲笑,并且断定他那个号就是岑真白本人。
岑真白摇了摇头,送还是得送的,霍仰今天估计就心血来潮而已。
于小鱼恨铁不成钢,他连忙掏出手机,果不其然,又有了新的帖子。
【报,霍仰收了那omega送的早餐,什么情况?】
第一条回复是非常眼熟的号,“什么?!你说清楚点?”
底下有人问:“学姐你告白还没送出去啊?”
“早送了,被拒绝了,说不喜欢年上姐。”
“这么直白?”
“是啊,原话,我不喜欢比我大的女的。”
“……霍仰这情商,是拿智商和武力值换的吧。”
“话归正传,到底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从星际立高开始,那omega就每天都给霍仰带早餐,但霍仰从来没收过,今天大一去学农,路上霍仰收了。”
底下涌入一批吃瓜群众。
“我在现场,我看到了,真的收了。”
“那omega似乎也被惊讶到了,愣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的。”
“不会山鸡真有可能攀上枝头变凤凰吧。”
于小鱼就差没把手机摔了,“我可去他妈的山鸡!”
于小鱼的每日例行一暴躁,岑真白习惯了。
霍仰刚刚已经在宿舍塞了几口小面包,此时的确不是很饿,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岑真白不知道怎么回事,空了的右手又提上了更重的桶。
十指连心,他妈真的是疯子,不知道疼的。
霍仰皱眉,烦躁地“啧”了一声。
算了,反正疼得不是他。
爱怎么样怎么样。
“小白!”林子坝的声音大老远地就从身后传来。
林子坝刚去六班找朋友说了几句,他从后边追上来,然后把omega桶里重的东西,例如洗发水沐浴露等放进了自己桶里,只给岑真白留下一包纸巾和牙刷,“来来来,我来给你拿。”
岑真白都没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嘴。
“哎呀这点重量对alpha来说不算什么,”林子坝叭叭道,压根不给岑真白开口的机会,“你是我们这唯一的omega,哪能让你拿!你就安心走你自己的啊。”
于小鱼:“……”
于小鱼虽然知道林子坝说的是他们四人圈,但他这么大一个omega还杵在这呢。
岑真白总不可能上去抢回来,这没必要,他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
霍仰看着哼着小曲走到他身边来的林子坝,又是很大一声“啧”。
林子坝瞪大了眼:“你啧我?”
霍仰:“啧。”
不管怎么讲,岑真白都轻松了很多,倒不是说有多重,只是挂着桶的那个提手非常细,勒得手难受。
他们走的是车很少的路,像是村路,右手边是一大片橙黄橙黄的农作物,左手边又是一大片绿油油的爬墙植物,其中还有紫红色的小喇叭花,有几个女生跑过去摘了插在头上拍照。
岑真白还看到了一条小溪,水面上冒着一圈又一圈涟漪,不知道里边是不是有鱼。
一路上,有于小鱼在旁边说话,也不显得累和枯燥。
岑真白很久没试过这样有人陪着,没有学习,没有谋生,没有见血,只放空地在路上走的经历。
还,挺舒服的。
走到半路的时候,年级主任拿着喇叭,从一班走到十四班,来回说:“上一级用时一小时零七分,你们该不会比你们师兄师姐还差吧!”
这激将法,激得大家三分钟热度地走快了许多。
最后用时一小时零四分,他们到达了学农基地。
alpha和beta宿舍在西南边,四个人一个宿舍,占了八栋矮楼。
omega人少,在基地的东南边,也是四个人一个宿舍,占了一栋矮楼。
霍仰、林子坝和宋迟彦照例是一个宿舍。
剩下的那个alpha叫黎程,分配到这个宿舍的时候他开心坏了,觉得自己有希望融入这个三人金字塔。
东西一放下,林子坝一拍脑袋,“坏了,小白的东西还在我这,待会给他送过去,霍仰,你去吗?”
“不去。”霍仰头都不抬。
“去嘛去嘛,就当陪我,”林子坝说,“我自己一个人去omega宿舍,怪怪的。”
霍仰还是道:“不。”
黎程一进来就绞尽脑汁地想找个话题搭话,这下不给他找到了?
“我就说那omega肯定是自作多情,霍少这条件,怎么也得先门当户对吧!”
“好吧,”林子坝转头对宋迟彦说,“那你和我去。”
宋迟彦也道:“不。”
黎程怎么都想不到,这三人竟然直接无视了他的话,继续自己聊自己的。
他哈哈地挠了挠头,尴尬到自己出去打水平复一下心情。
等人走后,霍仰面无表情的,“他在说什么。”
林子坝:“说小白喜欢你。”
霍仰在头顶冒出了一个问号。
“你不知道这几天学校在传什么吗?”林子坝道。
霍仰真不知道,“什么?”
“就是传小白喜欢你啊!”林子坝说,“不过想了想也是,你之前不是说小白不收你的钱嘛,如果来你们家不为钱不为权,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真的单纯喜欢你了吧。”
霍仰不知怎么的,就被拉着出来了。
等他回神的时候,他已经被林子坝“押着”走去omega宿舍的路上。
踩着落叶,看着绿田,霍仰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几个画面。
岑真白给他早餐的时候,声音总是小的,就像刚刚那样,站在他面前,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眼皮垂着,却又细微地颤着,像是紧张。
晚上同一间房睡觉的时候,岑真白总是几乎不翻身的,背对他,哪怕平躺着,头也要侧去另一边,唯有几次朝向他,是睁着眼睛在看他,被他发现后立马掩饰道:“你要信息素吗?”
还有那一天,问岑真白为什么要去打黑拳的那个晚上,他后边还问了:“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来我们家的。”
而岑真白先是飞快看了他一眼,然后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为了活下来。”
难道那答案原本该是“因为喜欢你”?
相处时间已过两年,还有太多太多、一切都像是有迹可循的画面。
林子坝伸出手,在霍仰面前晃了晃,“傻了?”
霍仰皱紧眉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都说了是“传”,谣言吧。
一片落叶恰好掉到他的头顶上,他回到现实世界,问林子坝:“大家都传,怎么传起来的?”
林子坝道:“其实一开始没啥,就是一个匿名号在别人要追你的帖子下边说岑真白自己承认了他和你是真的。”
“什么?”霍仰更迷惑了,“岑真白自己承认?”
“是啊。”
“你给我看看他怎么说的。”
“那个匿名号删了,但有人截图,我给你找找……喏,你看。”
霍仰看了。
【@hczshjabx:
大家别横刀夺爱、横插一脚、棒打鸳鸯了!我问霍仰那omega了,人家说他俩是真的!】
霍仰沉默,这怎么都不像岑真白的语气,反正他想不出来岑真白打下两个感叹号的样子。
林子坝:“现在大家都说这个匿名号其实是小白自己。”
霍仰往下划了下,看到一条评论:“大家看这个人的账号id,hczshjabx,里边有czb三个字母,这不就是岑真白!”
傻逼吧。
霍仰把手机扔回给林子坝,“这估计就是谁随便一说。”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omega宿舍,他们看到有几个omega在阳台晾晒衣服,一见到楼下的他们,惊呼一声,缩回宿舍了。
正常omega见到alpha也该是这个反应。
alpha总不能进omega宿舍,霍仰对林子坝说:“你打个电话让他下来。”
“我没小白联系方式诶。”
霍仰:“……”他也没有。
“没事,”林子坝说,“把人喊下来就行了啊。”
霍仰顿感不妙,“等……”
“小白!”林子坝站在楼下,牟足了劲朝楼上喊,“岑真白!”
霍仰脸色僵硬,下意识往旁撤了一步,看样子想逃离这个丢人的货色,但周围空地一片,逃不掉。
片刻,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二楼的阳台,是听到了声音走出来的岑真白。
林子坝招手,“小白我给你送东西!”
“我现在下来。”岑真白说完,就转身进去了。
霍仰宛如一具蜡像雕塑,插着兜,看向别处,但他透过余光,还能看到omega阳台人头攒动,鬼鬼祟祟地探出来、探回去,像一个个地鼠。
转瞬间,岑真白在一楼门口出现,霍仰看到前者先是看了他一眼,后才把视线投去林子坝那。
岑真白接过林子坝手上的东西,“对不起,让你多走一趟。”
林子坝:“害,这有什么的,霍仰走了。”
霍仰原本抬脚就走,却被岑真白叫住了。
“霍仰。”
霍仰的第一想法是:果然。
他转过头,看岑真白走到他面前停住———omega才到他下巴,好小一只,他盯着岑真白的脸看。
岑真白低着头,抿了下唇,唇色有点红,小声问他:“你要不要信息素?”
林子坝见状,螃蟹走地离了他们几米远,还要对岑真白眨了眨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