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丸方一入口,丝丝缕缕的凉意就从口中绽开,药汁随着傅临烨吞咽的动作滑过咽喉,霎时缓解了喉间火辣辣的痛意。
正如沈桐所说,药丸的效果很好。
傅临烨眉头微动,开口道了声:“多谢。”
声音都哑成这样了,居然还挺好听的。沈桐心想着,面上不显,只是冲傅临烨张扬一笑,万分生动。
“客气,小爷我对朋友向来大方,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朋友?傅临烨听着觉得有趣,不由柔下眉眼,轻声应道:“好。”
未时初。
宫里头洋溢着热闹的喜气,过往宫仆形色匆匆,手上端着各色菜肴美酒,瓜果点心,送往宴席上。
已经有不少大臣携家眷长辈到达宴厅,依照宫里的安排落座。
当朝丞相沈柏庭也早早到了,此时他正站在入口处未进,似乎在等着谁。
“哟,是沈大人啊,下官苟询见过沈大人。”
远远走来一名留有八字胡的小老头,身后跟着他的夫人与孩子,一见着沈柏庭就停下来,躬身行了一礼。
“原来是苟大人。”沈柏庭面带微笑,双手虚扶起苟询,“今日是太后娘娘大喜的日子,你我之间就不必多礼了。”
苟询也笑,“那怎么行,沈大人可谓是我朝典范,多年来辅佐陛下,为北陵国安居乐业做出多少贡献,大家心里可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句大人而已,沈大人还是当得起。”
沈柏庭:“苟大人谬赞了,这些都是陛下的功劳,我怎敢居功。”
“呵呵呵,沈大人这是又在自谦了。”
“哪里哪里,苟大人说笑了。”
苟询笑眯了眼,伸手捻了捻八字胡,笑得很是精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算计什么。
与之相比沈柏庭就显得淡定多了,刚过半百的他,两鬓微霜,相貌堂堂,在盛安也是有名的美男子。
在他夫人去世之后,沈柏庭一直没有续弦,府上连个侧室小妾都没有,自然有不少人打他的主意。
这苟询就是其中之一。
前些年还想着把自家闺女嫁给沈柏庭,成就一桩美事,却被沈柏庭当面就给拒了。
按理说既然被对方落了这么大的面子,也就不好再巴着人家自讨没趣,偏生苟询家的闺女是个死心眼,一门心思栽在沈柏庭身上。
好嘛,苟询只好厚起脸皮,在沈柏庭身边又磨上几年,被不少人看笑话。
眼瞧着几年过去,他家闺女年岁增长,沈柏庭依旧没有再娶的意思,总算是明白人家没那个意思,于是歇了心思,不再非他不嫁。
但还没等苟询松口气,他家闺女转头就给他说:“爹,我看上沈大人的儿子沈梧了。”
苟询:“!!!”
好哇,放弃了老的,却又看上了小的。
全他娘的栽到沈家人身上去了!
这可把苟询给气的哟,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气归气,再怎么说也是自己闺女,那是舍不得打骂,只好又继续想法子咯。
没见这会自己闺女又在给他拼命使眼色嘛。
苟询心底郁闷憋着气,脸上又不得不挂上笑,“呵呵,话说回来,怎么只见沈大人一个人站在这里,不见令郎?”
沈柏庭道:“梧儿他有公务要事在身,今日就不来了,至于桐儿还在来的路上,应当是快了。”
好哇,沈梧没来好哇!
苟询就当没看见自家闺女失落的眼神,乐呵呵地心想,今儿个太后大寿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得多让芙儿看看,万一又瞧上其他人呢。
他是真不想在和沈家人有更多纠葛了。
接着两人又随口聊上两句,苟询便带着自家人进了宴厅。
沈柏庭继续站在门口等着,时不时与前来赴宴的大臣们打上两句招呼。
左等右等,等到他都怀疑沈桐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拧眉担忧时,总算等到自家孩子的身影出现。
身旁还跟着一名男子在撑伞。
看起来有点眼熟。
也不知两人在有说有笑些什么,瞧着没走上两步,就见沈桐停下步伐,侧身伸手去揽那名男子的肩膀。
一边还抬起头,像是要去亲他似的。
沈柏庭:“……”
作者有话说:
沈柏庭(陷入沉思):……我一定是看错了,那不可能是我儿子
沈桐:爹,你听我解释!!!
嘿嘿嘿,今日更新到,宝子们周末快乐哦!
正给傅临烨摘掉在发间的落叶呢,沈桐就被这声音给吓了一大跳。
茫茫然回过头,看着匆匆而来,面色复杂的中年男人,沈桐有些懵地开口:“……爹?你怎么在这?”
沈柏庭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先是弯腰给傅临烨见礼:“臣沈柏庭见过四皇子殿下。”
傅临烨摇摇头,哑声道:“免礼。”
“谢殿下。”
直起身,发现沈桐还是一脸“你在这做什么”的样子,沈柏庭没忍住在心里念叨一句“这傻孩子”,随后又冲傅临烨道:
“小儿沈桐自小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认不清路,有时候他糊涂起来,连回自家的路都找不到。虽不知小儿今日怎么会与四皇子殿下同行,臣在这还是谢过四皇子一路对小儿的照顾了。”
“爹!”一番话臊得沈桐耳朵都红了,“你在胡说什么啊,我可没有路痴到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是了,路痴找不到家门的人是原主,才不是他。
全然把自己在宫里迷路的事情忘在脑后。
“你小子,难道你爹还不知道你。”沈柏庭笑了笑。
尽管是在说笑,但言语间无一不是对沈桐的宠溺,以及纵容,可见沈柏庭平日里对沈桐有多么疼爱。
傅临烨听着弯了弯唇,附和道:“无妨,令郎很有趣。”
就连傅临烨也开始打趣他,沈桐轻哼一声,“你们两怎么这么多话。”
“爹,四皇子着了风寒,嗓子疼,不能多说,你们有什么事还是以后再聊吧。”
沈柏庭顺势接过话:“既然如此,臣就不打扰四皇子殿下了,还望四皇子殿下多多保重身体。”
傅临烨颔首应是:“好。”
走之前,他深深凝视一眼沈桐,不等对方发出疑问,领着小安当先进了宴厅。
留下沈柏庭立在原地看着他走远后,转而轻轻拍了沈桐肩膀一巴掌。
“你啊你,怎么从你长姐那里过来都还能迷路,害你爹在这等了你这么久。进宫之前我讲给你的话,你怕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沈桐也不躲,笑着揽住沈柏庭的臂弯。
“嘿嘿,这不是太久没进宫,把路给忘了嘛。不过爹你放心,以后儿子会常常进宫来看望长姐,就不会再迷路啦。”
“你说的倒好听。”沈柏庭没好气的,“惜儿说你前些天掉进冰湖中受了寒,如今怎么样了,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适?”
“早好了,如今是一点事都没有。”
“嗯,好了就好,你爹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以后犯了什么事也不必躲着我,你看我以前哪次打你是下的重手?”
这话说得,虽然没下重手打,但打的也不少了。
当然这只是沈桐的心里话,嘴上自然是连连保证,下次再不敢了。
沈柏庭也没指望沈桐能听进心里去,自家小儿子有多顽劣他心里清楚。
虽然长女在口信中说过,沈桐近来变了性子,安分不少,没以前能折腾,但他估计坚持不了多久,又会变成老样子。
不过都无所谓,不论沈桐变成什么,那都是他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他自个儿疼。
沈柏庭一脸温和,问起傅临烨的事情来。
“你和四皇子是怎么遇上的?”
“这事儿说话长。”也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说。
沈桐便道:“爹,外面冷,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四皇子的事情,等我们回府了再说。”
“倒也行。”
沈柏庭由着沈桐揽住他,进了宴厅。
这次太后的寿宴准备的丰厚充足,到了宴席开始时,席间是一片歌舞升腾,觥筹交错。
沈桐品着美食,偶尔绕着圈子向他爹问上一两句,将小说里的人物角色,与宴厅中的人一一对上号。
当今太后刘敏到今日已经六十岁了,虽饱经风霜,但岁月也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身穿一身喜庆的礼服,反而像是个精明的老太太。
即便周围坐满皇帝的后宫众妃,也没能压过她身上独有的韵味与气势,让人一眼只能瞧见她。
又兴许是上了年纪,刘太后经历过太多,因此哪怕今日是她的寿宴,脸上表情也是淡淡的。
而在刘太后下首坐的便是皇后李氏,与贵妃沈惜。
沈惜不用多说,与平日打扮一般明艳又张扬,但又不至于抢了太后的风头。
只是言笑间尽显媚意,目若秋水,轻轻地一个挑眉,一个娇笑,都能轻易的撩人心神。
看得沈桐在心底感叹,果然不愧是反派角色,当得上一句:祸国妖妃。
至于皇后李氏也与太后一般,脸上表情不多,因着身份才挂了一个礼貌得体地微笑。
长相更偏柔美那一挂,看起来弱不经风的,眉间氤氲一股浅浅的愁绪,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模样。
据说是因为早年生太子而落下了病根。
想当初宣成帝还未登基,夫妻之间也算相敬如宾。称帝之后,两人间的关系却逐渐疏远,连带着太子也不受宣成帝器重。
不过因着嫡出的身份,才立了傅文源为太子。
沈桐自太子与皇后如出一辙的脸上收回视线。
也不知这母子两咋回事,当娘的看起来病殃殃的也就算了,太子也是一副病容,也难怪容易惹得宣成帝不喜。
与之相反二皇子傅容煜身材高大,器宇轩昂,样貌与宣成帝年轻时有八分相似。
他向来深得宣成帝喜爱,常常被唤到宣成帝身前陪伴,关照有加。
其母萧氏只是一介平民女子,曾经在外出采药途中,与在林中野猎的宣成帝巧遇。
不小心被宣成帝误认为是猎物给一箭射中。
再然后嘛……就是耳熟能详的俗套故事了。
这些年太子派与二皇子派之间争得很凶,在原书里,后来的沈柏庭也更看好二皇子,认为此子更容易被自己掌控,从而选择在二皇子身上放下他的筹码。
谁料到,最终却被自己支持的二皇子“捅了一刀”。
“呵。”沈桐轻哼一声,旋即端起酒杯浅酌。
总之是不能再走书中的老路,落得个凄惨下场,得想个办法让他爹换个人支持。
皇后李氏母族是北陵国百年世家,根基十分深厚,沈柏庭是绝对不会选择支持太子的。
倒是褚家忠心耿耿,守护北陵国多年。族中多为武将,一门心思只管保家卫国,抵御外敌,对朝中诸事不感兴趣的模样。
但三皇子人还在边关,跟着他叔伯操练,不知道其品性如何。
宣成帝近来也有想收回褚家兵权的迹象……
沈桐想了想,还是把三皇子的顺序放在了最后。
去掉两个选择,排了一个在最后,那么接下来便是四皇子……
思及此处,沈桐不由自主地去寻找那人身影,视线从宴厅中央正翩翩起舞的舞女们身上越过,一眼就瞧见了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傅临烨。
身为皇子的他,本应该在这样的日子里众星拱月,收获无数尊崇的目光,吹捧的言辞。
却因为被宣成帝不喜,使得傅临烨身边三尺内无人敢靠近,形成一片古怪的真空地带。
周围人状似在相互交谈,实则暗地里悄然打量傅临烨,窃窃私语,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鄙夷,像是在说“他怎么也来了?”
一不小心看得有些入神,沈桐注意到傅临烨忽然抬眸,视线与他相撞。
沈桐眨眨眼。
嗯……这是发现自己在偷偷观察他啦?
被人当场抓包,沈桐也没觉得尴尬,反而故意挑眉朝傅临烨笑笑,做了个鬼脸。
傅临烨只看了两眼就移开视线,心中暗道“幼稚。”
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人也比刚刚缓和得多,没有那般冷了。
就凭傅临烨能让皇帝选择传位于他,那么拉拢他,让他与沈家结盟,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桐脸上笑意不变,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与傅临烨多多接触。
“沈桐,你在笑什么呢,我都喊你两声了,怎么没个反应啊!”傅兴瑞有些不耐地伸手在沈桐面前晃晃,试图引起沈桐的注意。
沈桐回神,看向来人。
“……原来是五皇子,您找我是有何贵干?”
差点忘了这位五皇子傅兴瑞,说起来他可是原主的好友之一,两人以及郭康经常在一起厮混。
原主干过不少的混账事中,十有八九都是这位五皇子傅兴瑞的主意。
可一旦东窗事发,傅兴瑞又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事后对原主说几句窝心话,又能哄得原主和他一起玩。
是个老阴.比。
这是沈桐对此人的评价,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傅兴瑞此人虽整天嬉皮笑脸的,背地里的手段却是相当荒唐下作。
原书里傅兴瑞看上了自家表姐,便想尽办法勾引对方,在已有婚约的情况下,与自己苟且,还害得人家怀有身孕,差点被家人浸猪笼。
又趁着三皇子人不在盛京,大着胆子与三皇子妃偷情。
不仅如此,傅兴瑞还敢趁宣成帝新选秀女,挑选新人入后宫时,悄悄潜入储秀宫,把他老子的女人给先睡了。
沈桐:……
当时看到这里时,沈桐都不得不佩服作者真敢写这剧情。
更别提,日后原主被人诬陷勾引宫妃,□□后宫的手段,多半也是出自傅兴瑞之手。
作者有话说:
沈桐:呸,渣男!退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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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宫宴7
“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吗?”傅兴瑞眉梢高扬,上下左右将沈桐看了个遍,“我怎么觉得你有哪里不一样了。”
沈桐说:“是嘛,有哪里不一样?”
傅兴瑞沉吟半响,下垂的狗狗眼里溢满疑惑,目不转睛盯着沈桐,却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
“那就是五皇子殿下你想多了。或许是因为我们有段时间没见面,才会让五皇子你产生错觉吧。”
傅兴瑞迟疑点点头,勉为其难接受这个理由。
他把酒杯放在桌案上,又唤来内侍在沈桐旁边放下凳子,坐下说道:“说到这个,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郭康那小子才和林家姑娘定下亲事,正是新鲜的时候,我前天约他去明月楼听曲儿,居然还拒绝了我。还说什么,以后他也是有家室的男人了,不会再去明月楼。”
“你说好不好笑?”傅兴瑞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从果盘里摘了颗葡萄丢进嘴里。
“方才我去找他喝酒,就看他跟条狗似得巴巴在人林家姑娘面前献殷勤,那模样着实丢脸。”
“而且我看那林姑娘,样貌也不怎么样嘛,真不知道郭康在宝贝人家什么。”
这话听得沈桐拧起眉头,不赞同地:“郭康对林姑娘如何如何,那也是人家的事情,我们无权品评。再者五皇子你贵为皇子殿下,怎么能随意诋毁人家姑娘。”
傅兴瑞不甚在意,“唔,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沈桐心情不悦,一时没了声。
傅兴瑞又往嘴里丢了两颗葡萄,逐渐琢磨出气氛不对起来。
他囫囵吞下葡萄,上身微微往后仰,不满地对沈桐说:“你今儿个怎么回事,左一个五皇子,又一个五皇子,我当你是在同我说笑。”
“现在看来,你是想和我划清界限?”
“至于嘛,我不就只是随便和你说说而已。”傅兴瑞一副不被小伙伴理解的伤心气愤模样,声音略大,引得坐在沈桐周围的人纷纷投来视线。
就连沈柏庭都微微侧目。
沈桐想抽他一巴掌的心都有了。
这什么熊孩子。
忍着不耐烦,沈桐耐心同他解释:“我没有和五皇子殿下划清界限的意思,只是五皇子殿下莫要忘了眼下是什么场合,一言一行都需要慎重。”
“若是五皇子殿下刚刚那番话被有心人利用,挑拨了五皇子与郭康之间的关系,可就大事不妙。”
话里话外都是在为傅兴瑞着想,听得他表情立时阴转晴,笑眯眯揽住沈桐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可真为我着想!”
沈桐虚伪假笑:“哪里哪里,都是臣应当做的。”
心下是连连暗骂。
这原主与五皇子还有郭康三人是多年好友,关系相当密切。
如果此时贸然与五皇子疏远,不仅没有好处,还会引来五皇子的怀疑,以他的手段来看,说不定又会进一步加重沈家的危险。
看来还要与傅兴瑞虚与委蛇一段时间,至少现在不能做的太明显。
沈桐主动端起酒壶给傅兴瑞倒了杯酒。
傅兴瑞十分自然的伸手接过,与沈桐酒杯轻碰,有说有笑的吃酒吃菜,沈桐还有心情讲了几个宫中的趣事与他听。
却没注意到,对面的傅临烨在看见他们这边的情形后,轻蹙眉头,表情渐渐沉下来。
心中不由得猜疑,沈桐巧然接近他,会不会是傅兴瑞的手笔?
随后又立即被自己否认。
沈桐的出现过于巧合,不可能是傅兴瑞的提前安排,这并非他小看了傅兴瑞,而是因为对方母族势力薄弱,其母张氏在后宫中也无甚存在感与地位。
没有背后势力支持的皇子,就算有再多的小心机,也没那么大的能耐。
表情稍缓,傅临烨瞧着时辰差不多,起身拿过一直放在身侧的精致礼盒,款步朝着主位太后所在的位置而去。
被关在冷宫多年的四皇子出现在太后的寿宴上,本身就引得不少人关注他的动静。
傅临烨刚有所动作,留意他的人便安静下来,想要看看他到底准备做什么。
结果一人安静,两人停下动作,接二连三的人好奇突然间怎么了,咋都全部往一个方向看去。
连在喝酒看舞女跳舞的宣成帝,都注意到了他。
“儿臣傅临烨参见父皇陛下。”傅临烨恭敬地朝宣成帝弯腰行礼。
一声“父皇”喊得傅成神情复杂,若非今日特殊,眼前又有这么多人在,恐怕一句“晦气”就要脱口而出。
傅成不耐地摆摆手,口气相当不好:“免礼,你有什么事?”
“今日是太后的生辰大寿,儿臣特意为太后准备了一副贺寿图,献给太后,祝愿太后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傅临烨不等傅成开口,直接从礼盒中取出画像,唰地一下在众人面前展开——
是一副《九天仙女摘蟠桃献寿图》。
画像中,被献蟠桃的王母娘娘完全是照着太后刘敏的模样刻画,而那九天仙女也是灵巧可人,神采飞扬。
隐约间,有着太后刘敏与傅成年轻时候的影子。
这下子,整得傅成有什么责骂都说不出口,刘敏更是全神贯注盯着画像仔细瞧,眸中似有水色浮现。
“……像,实在是太像她了……”刘敏喃喃自语,神色怀念。
当年先帝还健在时,刘敏膝下其实还有个女儿。她自小聪慧灵敏,嘴巴甜,经常能哄得先帝开心,让刘敏深感欣慰。
以至于等到女儿嫁人怀孕生子后,刘敏收到女儿求救书信时,还有些难以置信。
书信中说,女儿近期以来食欲不振,什么都吃不下去;整天都在院子里坐月子,哪儿都不能去,实在是痛苦万分。
夜夜小儿哭啼更是折磨得她难以安眠。
女儿向她求助,自己不想再坐月子了,求她把自己从院子里带走。实在不行,把孩子带走也行,越远越好……
收到信件后,刘敏立即招人去查验真相,得到的结果却是女儿的夫君对女儿细心呵护,外孙也很依赖女儿。
看起来,反而是女儿在无理取闹。
于是刘敏咬牙一狠心,对女儿的求助置于不顾,不闻不问。
最终造成了让她后悔终生,多年来郁郁寡欢的结果。
此时乍然间看到有女儿的画像,就仿佛看见女儿正站在她面前朝她笑一般。
刘敏不由柔了眉眼,叹道:“你倒是有心了。”
她唤来内侍从傅临烨手中取来画像,目光温和,手指不住在画像上摩擦,都舍不得把画像收起来。
“这画像作得可真仔细,一定让你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傅临烨说:“这些都是儿臣应当做的。儿臣年幼时曾经见过姑姑几面,姑姑心地善良,待儿臣很好,每次见面都会给儿臣些新鲜玩意儿。”
“只可惜还没等到儿臣孝敬她,便到那九天之上做仙女去了。”
一席话直接说到刘敏心窝子上,逗得她满意笑开,“你说得对,你姑姑啊,这会正在天上做仙女。也难为你能一直想着她,念着她。”
她转看向宣成帝,说:“长胜啊,你看是不是该好好赏赐老四,免得糟蹋了老四一片孝心?”
“嗯,母后说的是。”傅成点头应下,赐下诸多重宝。
“再给他赏些珍贵药材,我听老四声音有些不对,估摸着是哪里不舒服。得吃些药,好好养养。”
傅成只好又再加上珍贵药材。
刘敏心满意足,慈眉善目对傅临烨道:“老四,哀家方才听你的口气,这画像似乎是你自己所作?那不知你还能否再画出其他的画像。”
傅临烨回道:“可以,只不过作画需要的时间比较久。”
刘敏说:“不妨事,从明儿起,你便道哀家的寿康宫住着吧,好好给哀家作画。”
今晚的目的现已然达成,傅临烨不动声色地翘起一侧唇角,敛眸应是。
厅上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令不少眼光毒辣,机灵的人洞察到风向不一般,齐齐开始向太后道贺,四皇子孝心可嘉。
太后心情不错的收下祝贺,紧接着太子坐不住了,也开始站起身,向刘敏献礼。
“太后,儿臣也准备了一物献给太后,祝福太后身体健康……”
祝寿献礼环节进行到最后,逼得五皇子傅兴瑞都不得不站出来,效仿他前面几个哥哥,给刘敏再次送礼,讨她老人家欢迎。
站出来之前,沈桐还听见傅兴瑞的小声嘀咕:
“这傅临烨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好端端的送什么破画像……”
偏生太后还宝贝的不得了,瞧那爱不释手的样,不管他再送什么都比不过。
沈桐同样也想知道傅临烨今日出尽风头是为何。
只是时间过去几日,他对原书里的细节已经记不太清了。仅仅记得大概的剧情走向,和某些重要的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