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位教皇—— by大叶子酒

作者:大叶子酒  录入:03-14

管家点了几个名字:“这几个,据说年纪正好,人也非常机灵,而且身体健康,样貌端正,被留下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很虔诚。”
虔诚,隆巴迪的胡子翘了翘,至于是对谁虔诚,这一点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怎么还有个圣杯教堂的?费兰特?这名字不错。”枢机点了点那个名字。
管家看了一眼:“噢,圣杯教堂的负责人说,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而且足够狠心,听说他好像去了玻璃工坊,为了凑够给负责人的好处费。”
他们对于教堂的修士盘剥孩童的行为不以为意,这种行为在哪里都存在,只要最后上交的好处足够就行。
“玻璃工坊?”连自诩见多识广心硬如铁的枢机都忍不住扬起了眉毛,这里的“玻璃工坊”显然不是寻常意义上生产玻璃的作坊,而是具有更隐晦深层含义的代指,在下城区,“玫瑰花房”是指代娼|妓的,“玻璃工坊”则指代男|妓,很显然,这个孩子的行为连隆巴迪都感到了不可思议。
但是不可思议只是暂时的,枢机很快就畅快地笑了起来:“真是了不起的好小子,我喜欢他的这股劲儿,那个修士要了多少钱?”
管家回答:“两个金佛罗林。”
“噢,”隆巴迪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样小的数字了,他漫不经心地将费兰特的名字圈出来,“给那个负责人五个金佛罗林,把这孩子接到庄园里去,好好培养,如果那个漂亮小子没看中他,把他留给我的孩子们,他会是一条合格的恶犬。”
管家点点头,记下了这条命令。
又过了小半个月,翡冷翠周边城市也将选择出来的合适孩童送到了教皇厅,执事们给这群孩子清理出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用以生活起居,武艺和书写则交给教皇护卫队的成员与神学院学生负责,拉斐尔当然不会亲自去管理他们,实际上他连去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桑夏即将返回罗曼,在图书室的会面后,他们又私下里见了两次,商定好了合作事宜,其实就连桑夏本人都对这项工作的进展速度赶到惊讶。
她很了解她的母亲,当年的亚曼拉公主为了拯救濒临灭亡的亚述,嫁给了罗曼国王拉夫十一世,之后又一路咬着牙在罗曼宫廷里摸爬滚打,最后登上了罗曼女摄政和亚述女王的位置——仅仅是简单的描述,就能从中嗅到扑面而来的腥风血雨。
而作为一个女人,走到了如此高位的女人,亚曼拉需要有比男人更为坚定的意志和冷酷坚硬的性格,以及无法抹去的多疑,和教皇的合作本来是一件值得再三犹豫斟酌的事情,哪怕是拖延上一两年都不会令桑夏感到奇怪,但居然就这样达成了……
总不会是她写给母亲的那些信起了作用吧?桑夏在心里暗暗怀疑,又忍不住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的母亲是一个绝对将国家放置在个人情感之前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发生变化呢。
还是说罗曼出了什么事情,让她迫切需要寻求一个盟友?
想到这里,桑夏开始紧张起来。
拉斐尔将桌上的羊皮卷收起,上面印着亚述女王的个人徽章以及代表罗曼王室的签章,当然还有他本人的签名及印鉴,会客室里除了他和桑夏之外,并没有别人,这是一场秘密的结盟。
如果亚曼拉没有遇到麻烦,或者拉斐尔不需要援助,那么世人将永远不知道亚述和翡冷翠之间有过这样一份盟约。
但是……拉斐尔看着圆桌对面的桑夏,小公主今天穿着一身玫瑰红的长裙,裙摆上的丝绸花朵和珍珠装饰闪闪发光,浅麦色的皮肤在这种独特的红色映衬下更具有活力。
亚述或许很快就要有麻烦了,拉斐尔摸着拇指上的教皇权戒,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在他加冕后一年时间不到,亚述就再次掀起了叛乱,这个国家在长期的纷乱中早就习惯了动荡,被亚曼拉用暴力手段拧合到一起的和平也无法延续长久,更何况还有个加莱在旁边虎视眈眈,罗曼内部也对这位异国的女王意见颇多,于是亚述的叛乱就成了意料之中的事情。
作为亚述的女王,亚曼拉会率军回到故土,镇压当地的动乱,然后死在征战过程中,随之而来的就是加莱与罗曼的混战。
之后的动荡情形不必多做赘述,拉斐尔当时为了维持教皇国在几个大国中的独立与稳定,以及保护信徒们不被战争所屠戮,几乎快要熬干心血,不过他的努力在时代的车轮前只能算是螳臂当车,不然也不会有史书送给他的那句充满了讽刺的评价——“固守愚旧原则的无为者拉斐尔一世,能死于新时代将临的夜晚前,是主对他最后的恩典”。
现在亚述的叛乱尚未发生,但是必然已经有了征兆,那位女王聪明过人,一定也发现了异常,与教皇国的结盟只能算是一个保险手段,就拉斐尔目前所知,亚曼拉似乎正在推动继承法案的修改。
罗曼目前采用的是《萨里克继承法案》,这一法案认为女性没有王位继承权,而桑夏是拉夫十一世唯一的婚生子嗣,亚曼拉当然要使尽手段为女儿争取罗曼王冠,但相较于一个女王、尤其还是异族女性生下的女王,贵族们更恐惧罗曼最后会成为亚述的一部分,他们坚决反对桑夏的继位,要求从王室旁系中寻找男性继承人。
这也是为什么拉夫十一世已经死了快三年,罗曼却依旧没有最高统治者,而是由王后担任女摄政的原因。
两方的拉扯隐秘而激烈,看样子,罗曼贵族对亚曼拉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他们选择从亚述入手,把这个异族王后掀回她的老家去。
而亚曼拉则选择跳过法律条文,先去寻求宗教上的支持——如果连教皇都承认了桑夏的合法性,那么她面对的困难将会大大减少。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动了与翡冷翠的结盟,有很大一个原因也在这里。
拉斐尔看着尚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的桑夏,终究还是没有多嘴提醒,桑夏只是年幼天真了一点,不代表她蠢,这背后的深意她自己很快就能想明白。
他只是在思考,为什么上一世,亚曼拉没有来寻求与翡冷翠的结盟呢?他不信那个聪明果决的女人会放弃这么好的一条路,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让两条命运轨迹产生了偏离?
“以亚述和罗曼之名,我们在此缔结盟约,亚述罗曼将与西斯廷一世带领下的翡冷翠永保友谊,不背叛、不怀疑,直到时间证明这个盟约的结束。”
桑夏伸出手,握住拉斐尔的手腕,拉斐尔同样回握。
这个古老的誓约姿势含义极其血腥:背叛誓约的人将被斩下手腕,用鲜血偿还盟友的痛苦。
“以神之名,我们在此缔结盟约,翡冷翠将与亚曼拉女王带领下的亚述、罗曼永保友谊,不背叛、不怀疑,直到时间证明这个盟约的结束。”
拉斐尔沉声重复了一遍誓词。
“罗曼祝贺您加冕的十万金佛罗林会马上送达翡冷翠,之后还会有一笔资金赠送给您,如果有什么需求,我们很乐意替盟友完成。”协约的达成令桑夏松了口气,养尊处优的小公主神色飞扬起来,“尤其是钱财方面,您知道的,我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女人。”
小公主狡黠地眨了眨眼,快乐地笑起来,阳光穿透玻璃洒在她脸上,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像一对闪闪发光的宝石。

第11章 迷雾玫瑰(十一)
桑夏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离开了翡冷翠,拉斐尔带着一群枢机们为她举办了送别会,加莱的弗朗索瓦公爵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也送上了丰厚的礼物,桑夏偷偷对拉斐尔吐槽,她觉得送别会上的弗朗索瓦就像是一只花枝招展的公鸡。
她说这话的时候弗朗索瓦正在和一位夫人说话,拉斐尔快速打量了一下对方,不得不承认桑夏的形容非常精确,这姑娘在修辞学上一定具有非凡的天赋。
加莱的风尚一向走在整个大陆前沿,强大的国力让贵族们有充裕的时间和精力去追求华而不实的潮流,近几年他们又捣鼓出了新的风潮,将新鲜水果和花朵作为饰品装饰假发和衣服,一尺甚至两尺高的假发上摇摇欲坠地挂着葡萄、苹果、杏子、胡桃,这种“水果篮假发”和“花篮假发”风靡了整个加莱。
在这个时代,新鲜水果是奢侈品,将之作为装饰是实打实的炫耀财力的行为,贵夫人们热衷此道,还为此建立了许多美发沙龙,互相比拼如何在假发上堆砌无限高度的水果。
男性当然不可能在头上堆这么多东西,于是他们想尽办法把朴实的男帽弄得花里胡哨,各种鸟类的羽毛、宝石层出不穷,据说加莱的小皇帝有一顶用孔雀尾羽修饰的帽子,羽毛下堆积祖母绿的宝石,整个帽子足足有五公斤重,戴上那顶帽子之后周身一米之内无人能够靠近。
弗朗索瓦公爵今天的打扮就非常“加莱”,他穿着紧身的白色长裤,缀满宝石的腰带扎着短外套,外套上用彩色的羽毛织出了细密繁复的纹路,一个颜色的羽毛为一层,通过不同羽毛的层次组合拼凑出了色彩纷呈的图案,领口和袖口见缝插针地布满了昂贵的蕾丝,胸针挂坠等等饰物一个不缺,简直把自己装饰成了一个行走的饰品展示架。
每次他转身行走,灯光就会被他身上琳琅满目的钻石折射出粼粼波光,桑夏已经被这光晃了好几次了,偷偷借着折扇的遮掩在后头翻白眼。
拉斐尔假装没有看见桑夏的表情,自然地转头去和尤里乌斯说话——是的,作为翡冷翠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波提亚的家长当然也是要到场的,相比花公鸡似的弗朗索瓦,尤里乌斯的装扮就低调很多,马甲和长外套,长裤束在短靴里,身上只佩戴了胸针和戒指。
但即使如此,有着“波提亚”姓氏的他也是在场众人争相交好的对象。
一个浅金短发深紫眼瞳的青年一直不远不近地站在尤里乌斯身边,他穿着象征主教的紫色祭披,偶尔看向拉斐尔的眼神充满了隐约敌意和不满。
拉斐尔认出了他,这人就是在加冕礼那天,被他截胡了报信修士的那个主教,从外貌上判断,他有非常浓重的“波提亚”血脉特点,但拉斐尔记住他并不是因为这个。
他记得,在他死后所见的那个颠倒混乱的漩涡里,过去和未来的碎片交织断裂,他看见了一些凌乱的历史片段——以文字记载的方式,而在这些碎片中,有提到过接替西斯廷一世的教皇之位的人名叫凯恩·波提亚。
他的记忆力很好,所以能第一时间想起来这个人,波提亚家在翡冷翠钻营多年,几乎将这里经营成了第二个老家,自然也有许多家族成员进入了教廷,拉斐尔虽然是教皇之子,有着圣维塔利安三世的血脉,但他并未得到公开承认,而教皇选举有一个默认的前提——他的出生必须是经过主和世间法律认可的、合法的婚生子。
拉斐尔被记在了一个早就死去的波提亚旁系名下,因为太过于旁系,他甚至没有获得波提亚这个姓氏,波提亚家对他的看法也不一致,这位“波提亚教皇”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当然想要一个血脉更纯正、身世没有异议的纯血“波提亚教皇”。
凯恩·波提亚就是他们推出来的候选人。
在拉斐尔出现之前,凯恩稳扎稳打地从修士做起,一步一步从教堂祝祷爬到了主教的位置上,前面就是枢机的位置,结果横空出现一个拉斐尔截了他的胡,毕生的目标毁于一旦,凯恩能对拉斐尔有好脸色才怪了。
不过……拉斐尔想起来,前一世他和尤里乌斯关系很好,所以在他继位后第四年年底,尤里乌斯让他签下了凯恩的授职令,将枢机的红袍交给了这位被拉斐尔截断升职之路的倒霉蛋。
当时尤里乌斯的说法也很有趣,他说凯恩为了教皇之位已经努力了将近三十年,从五岁开始就要学习祝祷书,他的人生几乎都交给了教廷,而他的付出也的确值得一顶枢机的红斗篷,也算是一种补偿。
至于是什么补偿,拉斐尔和尤里乌斯彼此都心照不宣。
而现在想来,拉斐尔只觉得好笑。
或许从那时候开始,波提亚就开始考虑放弃他了,凯恩就是他们的新选择——不,应该是原本就有的正确选择。
拉斐尔不过是尤里乌斯一意孤行的结果。
但错误终究是要被纠正的。
拉斐尔的思绪在那些漫长破碎的东西中转了一圈,脸上没有任何异常,和走到他身边的尤里乌斯平静地打了个招呼。
自从那天夜晚不欢而散,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众人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两人的神态,观察他们的举止,想要借此判断波提亚和西斯廷一世目前的关系,但令他们疑惑的是,无论是老辣的尤里乌斯还是年轻的拉斐尔都表现得十分正常,好像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分歧。
是伪装,还是两人又和好了?
怀揣着满肚子的疑问,他们不由得更加紧密地关注起了两人的一举一动。
尤里乌斯和拉斐尔都是敏感的人,当然发现了这种若有似无的打量,尤里乌斯站在拉斐尔身边,用盛满葡萄酒的金杯挡住嘴唇,隐去那点微微的笑意,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年轻教皇身上。
“看见了吗,你的每一个选择都会被剖开,放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被一点一点仔细研究,没有波提亚在你身后,这种研究马上会变成更过分的掠夺和攻击——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人来向你推荐教皇厅秘书长人选?”
尤里乌斯嘴唇翕动,尽量不让人从他的口型中分辨出他说了什么。
拉斐尔没有回答,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目视前方,还顺便对一位前来向他行礼致意的夫人点了点头。
年轻的教皇披着一件金色镶边的雪白祭披,短斗篷式样的布料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的上半身,拉斐尔转动着手上的教皇权戒,半晌才说:“你也要向我推荐人选吗。”
虽然是疑问句,他却用了平平的语调,话里的意味难辨。
这个问题一出现,尤里乌斯就沉默了。
他望着身边的教皇——他的学生、他的被监护人、他一手引领着教导着长大的人,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温柔青年,美貌如明珠光辉熠熠,什么都不必做就是全场的焦点。
谁能想到,拉斐尔第一次被带到他面前时,是那样的狼狈呢。
尤里乌斯的人生在出生前就已经被规划好了,他像之前的每一位波提亚家主一样,从出生时就得到最好的养育条件,两岁就开始多门外语的启蒙,到六岁为止,已经能说三门语言,之后接受大陆上最好的那些名师的教导,十九岁从父亲手里接过了波提亚这艘大船的掌舵权,二十岁进入翡冷翠神学院做了教授,地位、名誉、财富,世人歆羡的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唾手可得的玩具。
然后他就遇到了被圣维塔利安三世带到他面前的拉斐尔——那时的拉斐尔瘦小干瘪,头发枯干,一双大大的眼睛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大得有些可怕,雷德里克比他小了两岁,却身体健壮,看起来有两个他那么大,宽松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像是个大口袋。
但他是那样的可爱,即使面色枯黄,也能看出那种无法掩饰的天生丽质,见到了尤里乌斯审视的目光后,他怯生生地想要后退躲避,这种反应尤里乌斯见多了,当时他尚且年少气盛,还不太会八面玲珑地待人,很多人都惧怕他。
于是尤里乌斯移开视线,冷冰冰地问自己的堂兄:“这就是你的那个私生子?比雷德里克还大两岁?你从贫民窟把他挖出来的?”
圣维塔利安三世叹了口气:“温柔点,尤拉,他以后会是你的学生。”
尤里乌斯难以遏制地往后仰了仰头:“你在开玩笑。”
圣维塔利安三世是与尤里乌斯血脉最为相近的血缘亲人了,又有着教皇的冠冕,两兄弟一个掌握着世界宗教的王冠,一个掌握着财富和地位的钥匙,在波提亚家族里的地位不相上下,尤里乌斯也很尊敬这位年长的堂兄,但不代表他会乐意接受这么一个肉眼可见的大麻烦。
他又看了一眼拉斐尔——这孩子已经悄无声息地躲到了圣维塔利安三世身后,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悄悄地打量他。
像是一只爪子还没长齐的野猫,明明能被一根手指捅翻,偏偏好奇心还多得要死。
尤里乌斯这么想着,看在那双明显出于同样血缘的紫色眼睛上,没有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你应该看看他的样子,他看起来很不愿意。”
想了想,又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评价:“……而且很害怕我。”
圣维塔利安三世嘴角抽搐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呃……我想他其实并不是害怕你……他很聪明,而且,你知道他是从哪里出来的——他是你的叔叔,把你的刀收起来!”
最后一句话是对那个看起来瘦弱又胆怯的孩子说的。
尤里乌斯怔了一下,定睛去看,才发现堂兄一直用力抓着那孩子的右手不让他动弹,而对方背在身后的手不情不愿地松开——那里之前死死地抓着一柄闪着锋锐寒光的小刀!
什么躲在父亲身后一动不动,他根本就是被人抓着无法行动。
什么胆怯懦弱不敢和他对视,这孩子压根就是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等待着他松懈的那一刻,然后——一击致命。
这是个天生的猎手,善于伪装的毒蛇,留着至纯至正的波提亚血脉的狼崽子。
被拆穿了之后,小小的猫儿一样的孩子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或是后悔的样子,甚至腼腆地对着尤里乌斯抿着唇微笑了一下,脸颊上飘起淡淡的红晕,好像在说,对不起啊,被你发现了。
“以后你要跟随他学习,任何一切你能学到的东西,听着,拉法——”圣维塔利安三世按着儿子的肩膀,耐心地对他说,“就像是我之前跟你说的一样,你很聪明,你会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在此之前,我要你安分一点、低调一点、听话一点。”
“他能教我什么?”孩子脸上的笑容褪去了,他用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冷酷审视着尤里乌斯,很神奇,这对之前从未见过面的血亲竟然在这一瞬间神情高度重合了,“他刚才表现得很蠢。”
小孩儿毫不留情地抨击了尤里乌斯一句,语气轻蔑,显然对尤里乌斯见到他后的反应耿耿于怀。
……还是只记仇的猫崽子。
尤里乌斯在心里想,不可否认的,他百无聊赖的情绪已经消失了,面前的孩子激起了他许久未曾有过的征服欲,他想驯服这头野生的狼崽子,让他温顺地对自己露出肚皮。
而且,第一次见面就想杀了他……这种后知后觉的危险和刺激令尤里乌斯前所未有地兴奋。
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同类。
“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给你,权力、财富、地位,甚至你父亲头上那顶冠冕,如果你想要的话,我都可以给你。”尤里乌斯合上书,认真地对拉斐尔说。
小孩儿怔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赤|裸|裸的怀疑,尤里乌斯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再多费一番口舌,哪里知道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下一秒,拉斐尔就脱口而出,脆生生地喊了一句:“老师!”
速度快到让尤里乌斯产生了一种自己被骗的感觉。
他狐疑地看着面前这对父子,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样貌同样俊秀美丽的两父子则同步地露出了相似的无辜神情。

第12章 迷雾玫瑰(十二)
尤里乌斯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高度只到自己腰部的小孩,又看看现在已经能与自己并肩而立的青年,饶是从不伤春悲秋如他,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时光流逝的感慨。
记忆里那个带着天生冷酷和长久以来被生活磋磨得狡猾的小孩,逐渐变成了这个温柔得没有一丝棱角的人,自从拉斐尔结束流放回到翡冷翠,那些尖锐、愤世嫉俗、不择手段,就好像被彻底剥离了,他披上了翡冷翠贵族们喜欢的彬彬有礼、温柔典雅、绅士风度和端庄笑容,和供奉在画廊里的油画们一模一样。
这都是尤里乌斯的教导成果,年长的导师手把手地教授学生怎么待人接物,怎么微笑,怎么和贵族们做“自己人”,怎么成为从里到外都彻彻底底的“蓝血人”,但是偶尔,看着被光芒笼罩的金发青年,他会有恍惚的感觉——那个人,真的是他的拉斐尔吗?
他获得了一个完美的学生,一个完美的波提亚家族的代言人,可是他并不像他曾经设想的那样喜悦。
这太奇怪了。
直到加冕后的那次见面,他从里卡迪宫长长的楼梯上走下来,走向年轻的教皇,对方站立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回看他,冷静,骄傲,不动声色,等待他走向他——就像等待臣民走向自己的君主。
就在那对视的一瞬间,他意识到有什么发生变化了。
无法掌控,不可预知的变化。
那个尖锐的、冷酷的拉斐尔,从贫民窟里爬出来的乞丐、窃贼,十二岁就敢拿着刀图谋杀掉波提亚大家长的天生猎手,未曾被驯服的野狼——带着不可追寻源头的暴怒的火焰回来了。
时隔多年,尤里乌斯再一次触碰到了那种令人战栗的感觉。
这种奇妙的感觉令他忽然前所未有地对拉斐尔容让了起来。
“拉法,”尤里乌斯放低了声音,他的声音本就低沉,这么一低下去,悠扬的圆舞曲差点盖过了他的话,拉斐尔蹙着眉,下意识地微微侧过了脸去看他,尤里乌斯也正在看他,于是拉斐尔猝不及防地跌入了一片深紫色的静谧湖水,“你现在选择脱离波提亚不是个好主意,你心里很清楚,不仅是波提亚,其他十二个领主也在盯着教皇的位置,枢机们难道不想登上圣利亚的宝座吗——你从小就聪明,这些东西你十三岁就知道了。”
拉斐尔短促地与他对视了一下,被里面堪称坦白赤|裸的真挚烫了一下,迅速拧回头,神情僵硬。
尤里乌斯从来不会露出这样近乎示弱的神情,对这个擅长伪装、强势惯了的男人来说,坦白自我就是一种莫大的示弱了。
在圣维塔利安三世未逝世前,拉斐尔除了跟着尤里乌斯学习,更多的时间还是跟在生父身边,教皇身处权力漩涡的中心,他能够接触到最真实的情报,教皇也不吝于培养这个孩子,尽管他尚且年幼,但为了更靠近父亲,他几乎是发了疯地学习,就算是成年人,也不见得有他这样坚定的心志和毅力了。
所以虽然有着尤里乌斯学生的名义,拉斐尔在翡冷翠神学院的时间并不是特别长,但或许是因为尤里乌斯见过他最为狼狈不堪的时日,见过他最糟糕的那段时间,他在尤里乌斯面前总是本能地温顺亲昵一些。
顺势地,尤里乌斯自然就会更加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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