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爹说的酥肉和她印象里的酥肉很明显不?是一个?东西。
崔恩家把黄糊糊用勺子舀起来,放到已?经开始冒泡的油锅里。软趴趴的面糊糊在热油的作用下迅速定型,变成不?规则的圆形。
崔美青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个?酥肉。
黄澄澄的酥肉在云南有些?地区很常见,只是叫法和做法都不?太一样?。酥肉只是墨水这边的叫法,很多人都很喜欢吃这道菜,有些?人家还喜欢往里面加肉粒,吃起来口?感更丰富一点。
崔恩家把炸出来的酥肉放在簸箕上,很快就炸出了一座小山。
油炸出来的酥肉香味扑鼻,在客厅看电视的崔丽梅和崔云飞都被这个?味道吸引过来了。
崔美青不?喜欢吃油炸食品,因?为吃多了容易腻。但此时此刻,她的脑子被炸酥肉的香味洗劫了一边,只想把酥肉放进嘴里,好好品尝一番。
果?然没有人可以?拒绝油炸食品的香,太勾人了。
几个?孩子都围到了厨房,昏暗的厨房好像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大伙一边吃一边说笑,笑声在寂静的乡村传得很远很远。
当天晚上,崔美青和丽梅姐姐睡一起。
丽梅姐和阿飞姐是睡一间?房的,她们的卧室狭小、昏暗,摆着两张床,一张床窄小,另一张床稍微大一点。都是木架子床,动作大了,床架就会嘎吱作响。
在四面的墙上,贴着很多明星的海报。
洗漱好的崔美青坐在床上,仔细辨认这些?明星都有谁。
不?是她眼瞎,而是这些?明星的造型都太有时代特色了。
遮住眼睛的刘海、一飞冲天的黄色长发、不?知道是哪个?黄色的黄色眼影,还有紧身的皮裤、短上衣,这妆容,这造型,想认出来是谁,那是真不?容易。
最好认的是仙女姐姐,即使她发型是乱糟糟的明黄色头发扎成四散开的鸡尾巴造型,即使她穿着红白条纹相间?的无?袖紧身短上衣,即使海报滤镜难以?言喻,她的美貌依然没有被埋没。
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刘亦菲,非主流时代唯一的神颜。
其他的,嗯,其他的,其他的还得再看看。
第二天一早,崔美青被喊起来吃早点,她睁开眼睛左看右看,终于认出了海报上的人。
这个?刘海快遮住眼睛的黄毛是韩庚,那个?刘海向上飞,五官深刻的是吴尊。
非主流时代平等?的让帅哥失去了眼睛。
吃完热腾腾的米线,崔丽梅问崔美青:“要不?要去二叔家看瞧奶奶,好不?容易回来一起,肯定要打个?招呼。”
一个?瘦小、头发发白,永远穿着灰白色麻布褂子老人形象涌入崔美青的脑海。
这是她的奶奶。
崔美青有些?恍然,再次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重生了,这个?在她六年级时过世的老人现?在还活着,身体硬朗,没有什么灾病。
崔美青跟着崔丽梅来到二大爹家。
矮小的平房外,一个?穿着陈旧皮夹克外套的男人正在喂鸡。
崔丽梅大喊一声:“叔,我和阿美来看你啦。”
崔国强听到声音,转头就看到侄女领着个?五六岁的孩子站在不?远处。
哦呦,这是他三弟的姑娘,长这么大了,和三弟长得不?太像啊。
“回来啦,哪天回来的?”
崔国强笑呵呵的问。
崔美青礼貌乖巧地回道:“大爹好,我是昨天回来的。”
二大爹,奶奶的二儿子,国字脸,平时嘴角总是向下耷拉着,天生臭脸,笑得时候给人感觉就是皮笑肉不?笑,有种阴毒反派的感觉。
当然,生活里没那么多反派,二大爹这张脸就是天生的不?讨喜。
正在房子里扫地的老人听到外面传来的时候,拿着扫把从房间?走出来。
崔美青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
崔美青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常年不?回老家。对这个?奶奶,她是陌生的。奶奶去世的时候,她很伤心?,但更多是为爸爸伤心?。
失去母亲对每一个?人都是痛苦的,不?管他是小孩还是成年人。
她以?为自己对这个?陌生的长辈是没什么感情?的。
但是在看到奶奶的一瞬间?,崔美青还是有些?鼻酸。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内心?复杂的感情?,只能将其归为血缘的羁绊。
奶奶看到她,惊讶地打量她一圈,走到她旁边摸了摸她的头。
“长这么大了。”
奶奶无?不?感慨地说。
崔美青扬声:“奶奶好。”
奶奶笑着拉起她的手,喊上崔丽梅:“走,到屋里坐坐。”
二大爹家和大爹家差别不?大,不?开灯里面一片昏暗。
崔丽梅和崔美青坐在长条凳子上,奶奶去厨房拿了两个?酸多依和一小碗辣子。
她把酸多依递给两个?孙女,把辣子放到桌上,慈爱的说:“快吃,快吃,你家大爹昨天去摘的,酸溜溜的很好吃。吃完了喝水,还会有回甜。”
酸多依是云南本地很爱吃的一种野果?,圆形,表皮是青色,吃起来酸酸脆脆,适合蘸辣椒吃,酸酸辣辣,开胃爽口?。
崔美青和崔丽梅一边吃,一边和奶奶说话。
奶奶问崔美青:“你爸妈和哥哥最近身体怎么样??你啥时候回来的?准备在家待几天?”
崔美青:“他们身体都挺好的,我昨天回来的,不?知道要待几天,应该是和憨包哥哥一起走。”
奶奶边听边点头。
在长辈面前,崔美青很乖巧,几乎是长辈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奶奶和她不?熟,问了几句话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是崔丽梅和奶奶有话聊,一直在说话。
在二大爹家待了一个?多小时,吃了四个?酸多依,崔美青和崔丽梅离开了他家。
接下来几天,崔丽梅和崔云飞带着崔美青在寨子里瞎逛。
大年三十要到了,每天都能看到穿着皮夹克、牛仔裤的男人和穿着牛仔裤、白T恤的女人提着行李回来,他们风尘仆仆,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笑。
寨子一天比一天热闹,人一天比一天多。
每一个?见到崔美青的大人都会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崔云飞会替她回答:“阿婶,这是我三叔家的姑娘。”
不?记得她三叔是谁的大人会交头接耳,确认崔美青的身份后?,他们会和崔美青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了?”
崔美青乖巧的回答:“我叫崔美青,今年五岁半。”
有些?人听说了崔美青的身份,会像听到什么重大消息一样?怪叫,兴奋的拿手比划:“长这么了?当初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一点。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崔美青:努力微笑。
没关系,就算没有本人回应,大人也会把这出戏演完。
“不?过,你那个?时候那么小,应该不?记得了。”
大人继续兴奋的说。
崔美青可以?理解她的激动。
她见证了几个?外甥女、侄子、侄女的成长,找不?到话题时候也会这么感慨万千地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没想到现?在这么大了。”
在除夕夜到来前, 寨子?的祭祀活动开始了。
墨水的村寨会在下一年到来前,在寨子?里相对平坦、空旷的地方?搭建高达四五米的大秋千,搭建秋千的材料一般是竹子或者木材。秋千不?仅高, 而且特别大, 能坐下两?个成?年人。
在秋千建成?,第一个人登上秋千荡来荡去时, 下面的人会点燃炮仗,把?祭祀的饭团丢到天上,赶走往年的灾厄, 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在秋千建成?, 第一个人顺利荡到半空,鞭炮齐鸣, 众人欢呼时,崔美?青跟着又喊又跳,高兴的像猴子?一样。
祭祀结束,但大伙的狂欢还没有结束。
惊心动魄的秋千表演开始了。
两?个女生站在秋千上,被人推到高高的半空, 她们在空中尖叫, 带着兴奋和快乐。
她们下来以后,两?个男的站在了秋千上,还没完, 一个身材相对瘦小的男人骑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抱着他的头。
三个人这?个造型站在秋千上,就像摇摇欲坠的金字塔。
崔美?青有点担心安全问题, 悄悄问一旁的崔丽梅:“他们这?样没事吗?会不?会摔下去?”
崔丽梅拍拍她的头:“你放心啦,每年都有这?种项目, 从来没出过事。比这?种姿势更吓人的都有呢。”
崔美?青把?心放回肚子?里。
这?三个人确实没什么问题,他们高高荡起的时候,地面上的人全都在欢呼、吹口哨,他们仨显然很?激动,荡的时候大叫,坐在别人脖子?上的男人荡到最高点的时候还往下撒糖。
崔美?青竖起大拇指,高手在人间?。
一点安全措施都没有,说荡就荡,牛。
接下来上场的确实一个比一个牛,还有一个男的站着,身上挂着两?个人的姿势,就像两?只小猴子?环抱着自己的妈妈一样。
各种逆天表演上演了十几分钟,大家?审美?疲劳了,喊不?起来了,各位杂技大师终于把?秋千让了出来。
一个年轻的妈妈背上背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站在秋千上让别人帮她推秋千。
她背孩子?的布叫背巾,是云南用?来背孩子?的专用?布,颜色大都以大红色、紫色和蓝色为主,颇具云南少数民族特色。
秋千荡到空中,那?红彤彤的背巾格外显眼,里面包着孩子?不?仅没哭,还笑起来了。
崔美?青:Respect。
这?难道是墨水人的地区天赋吗?
丽梅姐在旁边推她:“想不?想去玩?我帮你推。
崔美?青拿手指自己:“我吗?”
“对啊,”丽梅姐笑嘻嘻的,“你不?敢上噶?来,我给你示范一个。”
丽梅姐说干就干,别人下来后,她立马站到秋千上,招呼其他人帮她推。
秋千高高荡起,丽梅姐在上面哈哈大笑,嘴咧得快飞到天上了。
她荡完了也?不?走,双手拉着秋千两?边的绳,大声喊崔美?青过去。
在场的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崔美?青:突然社恐。
崔丽梅看她不?过来,声音更大了:“妹子?,你过来啊。”
崔美?青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崔丽梅把?秋千擦干净,“你坐着吧,你一个小孩子?,站着可能平衡不?了身子?,拉不?住绳子?。”
崔美?青听着崔丽梅的指挥,坐在秋千上。
崔丽梅用?手捏了捏崔美?青捏紧绳子?的手,再三叮嘱:“你捏紧绳子?,害怕也?不?要?松手,实在害怕你就喊,我会拉住你的。”
崔美?青把?从心脏涌上来的恐惧吞回胸腔:“好的,丽梅姐,我知道了,你推吧。”
崔丽梅把?秋千往后拉,用?力推了一把?。
秋千荡了出去,荡得很?高。崔美?青在秋千荡起的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风把?她的小碎发吹到了脸上,痒痒的。
秋千再次荡到空中时,崔美?青终于敢睁开眼了。
秋千扎在寨子?比较高的,从荡到空中的秋千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寨子?的全貌,依山而建的房子?旁有绿意葱茏的树木,俯瞰下去,一片生机勃勃。
一种原始的美?丽展现在她面前。
她开心的大笑。
她笑不?出银铃般的声音,她的笑是响亮的,带着小孩子?的稚气和高音调,充满了勃勃生机。
从秋千上下来的时候,崔美?青的脸蛋是红润的,眼睛是闪亮的,她不?可思议地大喊:“太快乐了。”
崔丽梅很?骄傲:“我就说,很?好玩的,听我的准没错。”
荡秋千结束后,夜晚降临了。
崔美?青不?敢放烟花,她站得远远的看哥哥姐姐放,他们放完了,她就仰头看。
五彩斑斓的烟花照亮了青川的夜空。
崔美?青张大嘴惊叹:“好美?。”
没等她继续感叹,做好夜宵的大爹在家?门口喊起来了:“回来吃夜宵了,别玩了。”
崔美?青转头:“诶,我来啦。”
夜宵是一碗米线,崔美?青自己加了切好的辣子?、香菜、葱花,张嘴嗦了一大口。
墨水的米线比原市更细,因为当地盛产紫米,紫米线特别多。大爹家?今天晚上做得就是紫米线,特别入味,吃一口满嘴都是米线的香。
崔丽梅和崔云飞边吃边说话,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说到好笑的就哈哈大笑。
崔美?青在一旁听着,眼睛笑得眯起来。
春晚正好播到《小崔说事》,赵本山和宋丹丹一开始说话,崔家?的人就开始笑。
一整晚,崔家?都是欢声笑语。
崔美?青收到了两?个红包,一个是憨包哥哥给的,一个是大爹给的,一人给了她五十,加起来正好一百。
这?一百对她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崔美?青把?钱塞进装着她换洗衣物的袋子?,晚上睡着之前悄悄花了半个小时规划要?怎么花这?笔钱。
大年初一,寨子?里的亲朋好友四处串门。
崔美?青起来的时候,推开门就看到客厅坐着一堆人,有说有笑的,看到她出来,一个音调略高的女声响起:“这?就是林院的姑娘吧?长?得和她妈妈一模一样哦,你看这?个卷头发。”
崔美?青扒拉一下自己凌乱的鸡窝头,在心里无声尖叫,脸上却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微笑。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说话的女人,在心里猜自己该叫她什么名字。
坐在沙发上的大妈提醒她:“这?是你阿婶。”
崔美?青立刻接上:“阿婶好。”
玉书婶笑着点头:“好好好,小姑娘很?会说话嘛,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上几年级啊?”
崔美?青:“我叫崔美?青。”
没等她继续说,云书婶立刻打断她:“哦哦,叫崔美?青是吧,我家?姑娘叫崔春梅,名字还挺像的。你是几月份出生的?我姑娘好像和你差不?多大,就是不?知道哪个大,哪个小。”
崔美?青咽了口气:“我是九九年三月份生的,今年上学前班。阿婶,我还没洗漱,你们先聊,我去刷个牙。”
走到天井安置着水龙头的地方?,崔美?青背对着来家?里的亲戚们翻了一个白眼。
她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村干部李玉书。
这?个说话的劲,怪不?得这?么多年在青川吵架榜上屹立不?倒,也?怪不?得妈妈二十年后吵不?过她。
妈妈在家?里虽然很?能骂人,在外人面前却一向好脾气,哪里吵得过年轻时候做生意,中年开始当村干部的李玉书。
梳头的时候崔美?青把?情绪梳理好,坐到大妈旁边,扮演一个乖巧但哑巴的可爱女孩。
别人问一句,她说一句。别人教她怎么喊人,她就怎么喊人。
不?是她不?想说话,只是大人说话的地方?,哪有小孩子?插嘴的事。这?些大人来的时候也?没带自己家?孩子?,丽梅姐和云飞姐都出去玩了,她连个说话的同龄人都找不?到。
李玉书待了一会,准备回家?,临走之前还叫崔美?青跟她一起去家?里玩。
崔美?青拒绝了,她甚至连借口都没找,直接说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可以和哥哥妹妹一起玩哦,我姑娘只比你小几个月,你们应该很?有话聊。”
崔美?青把?头埋在大妈的手臂上嘟囔:“不?想去,不?想去,太远了,不?想走。”
李玉书有些尴尬,“那?好吧,那?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崔美?青松了口气。
她不?想去,一方?面是她重生之前,两?家?人闹翻了,见面都不?怎么说话,她去了实在尴尬;另一方?,她和李玉书的姑娘崔春梅,两?个人好像磁场不?和。
崔春梅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她也?不?是刁钻刻薄的性子?,但两?个人一待在一起,中间?的空气好像都是尴尬的。
崔美?青将其归为磁场不?合,两?个人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吧,她还小,脚趾头承受不?了这?种大工程。
到了中午,崔美?青被二大妈叫去了家?里。
二大妈,一个有着方?正脸,方?正性格的女人,她和二大爹坐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相当的般配。
二大爹家?里的桌子?摆着菜,桌子?边坐着一男一女,看着一个都很?年轻。
崔美?青跟着二大妈认人。
这?一男一女是她的堂哥堂姐,堂姐读高中,戴着眼睛,很?文静严肃的样子?。堂哥读初中,爱笑爱说话。
崔美?青乖乖的叫哥哥姐姐。
崔成?国笑眯眯地说:“妹子?过年好,难得回来一次,要?好好玩。”
崔书静微笑着朝她点点头,说了一句:“妹妹好。”
崔美?青微笑,好累。
大概亲戚和亲戚的相处,除了血缘关?系,还需要?一些缘分。她和二大爹家?比较没有缘分。
她在家?里备考公务员的时候,堂哥在家?里带小孩,两?家?当时都住在新建的房子?里,房子?只隔着五十米。
这?么近的距离,她和堂哥几个月说的话还没有她和憨包哥哥过年见一次说的话多。
堂姐就更不?用?说了,她考上了事业单位,在市区工作。堂姐嫁到了市区,在市区生活,考了好几年公务员没考上的堂姐考了其他单位的合同工。
两?个人这?么近的关?系,硬是没在市区见过一面。
这?叫什么,有缘修得同床渡,无缘血缘没用?处。
在二大爹家?吃了一顿饭,崔美?青有些消化不?良,没待多久就回大爹家?了。
第29章 回老家(五)
大爹家来拜年的亲戚们来来往往, 每个都要逗崔美?青,崔美?青记称呼记人脸,头晕脑胀。
这个是舅老爷, 那个是表爷爷, 这个是堂奶奶,那个是堂大妈。
晕, 真晕啊。
到了下午三四点,崔美青被大爹叫出门,往山下走。
崔美青蹦蹦跳跳走出去好长一截路, 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大年初一也就是相邻的亲戚朋友串串门拜年,不会出?远门。
他们这是要去哪?怎么离寨子越来越远?
“大爹, 我们要去哪?”
“去你叔叔家。”
“啊?”
崔美?青小脸耷拉下来,怎么还?是没?逃脱去他家的命运。
她记得大爹家和叔叔家关系不是很好, 至于?走一公里去他家拜年吗?
大爹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安慰道:“我们家族聚会,有很多小孩在,你去了有人跟你玩。跟他们玩不来,就和你姐姐们一起玩。晚上有鱼有肉, 有很多好吃的。”
看崔美?青还?是不开心, 他蹲下身背对着崔美?青:“不想走路的话,大爹背你。”
崔美?青跳起来,“不用, 不用,我自己能走,谢谢大爹。”
崔美?青被大爹吓得一激灵, 不情愿的情绪立马消失了。她很会安慰自己,大不了到时候她低头吃饭就是了, 她一个小孩子,不想说话别人还?能逼她不成。
想到这,崔美?青高兴了,当?小孩子真好,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大人都会帮忙找借口,例如:她还?是一个孩子。
到了叔叔家,崔美?青和大人们打了招呼,又?和叔叔家的两个孩子进行了一番“你是谁,我是谁,你今年几岁,我今年几岁”的友好交流,终于?熬到了晚上开饭。
饭菜没?有没?端上桌子,平时摆桌子板凳的地方被搬空了,刚刚采摘绿色松针铺了一地,绿意?盎然,还?挺好看。
大家都不坐凳子,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开吃。
这是当?地风俗。
松针就是松树叶,在云南,松树叶是一种吉利的象征。有些农村办酒席,会在办酒席的空地上方架棚子,棚子上放很多松针,遮阴、吉利。
崔美?青一屁股坐在松针上,但松针很扎人,她动来动去,觉得屁股下面好像放了十几根针。
大爹看她不习惯,小声说:“不习惯的话,你夹点菜,去客厅吃。正好今天来得人多,可能坐不下。”
崔美?青连连点头,筷子伸向自己喜欢的饭菜。
大爹怕她人矮够不到东西,帮她夹。
崔美?青伸手点菜,点到哪道菜大爹就帮她夹一筷子
酸醋鱼,炸过之后浇上汁,汁是用番茄调的,没?有齁死人的甜味,酸酸甜甜恰到好吃,这个要吃。
芹菜炒牛肉,牛肉切成细碎的肉粒,芹菜切丁,吵得时候加入同样切碎的小米辣,牛肉炒出?肉汁,和佐料的味道完美?融合,吃一口满嘴牛肉香,这道菜要多来一点。
这道菜筷子夹不起来,碗边还?放着一个勺子,方便舀着吃,大爹给她舀了三勺,崔美?青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把牛肉粒和饭拌在一起,她都不敢想会有多好吃。
哦,还?有凉拌粉丝,来一点。粉丝比米线细,没?那么软糯,拌起来更清爽,不错不错。
大爹怕她吃太?辣肚子疼,没?给她多夹。
最后,崔美?青端着满满一碗菜,心满意?足的准备到客厅找个小板凳坐着吃。
除了她,其?他小孩也差不多抬着碗往外走。
本来小孩就不喜欢坐在座位上好好吃饭,现在大人来得多,他们正好名正言顺的拿着碗出?去,一边玩一边吃。
崔美?青是个生面孔,来来往往的大人看见她总要问?:“这是谁家的小孩?”
崔恩家会给他们介绍:“这是林院的姑娘。”
而?崔美?青,她才不管这些大人,她吃得可开心了。
初二,寨子要打粑粑,大妈一早就把崔美?青叫起来,问?她要不要去看热闹。
崔美?青迷迷糊糊:“打粑粑有什么好看的?”
“有好多人一起打,很有意?思?的。”崔丽梅大声说。
“好吧,好吧。”崔美?青倦怠的扒拉自己的头发,看看就看看呗。
到了打粑粑的地方,崔美?青眼睛都睁大了。
怎么这么多人?
崔美?青看过打年糕的记录片,一般就是蒸熟的米放在被掏空的木桩里,一个人扒拉米,另一个拿木锤子锤。
她以为粑粑也是这么做出?来的。
为啥打粑粑需要十几个人啊?
要知道,粑粑和年糕一样,都是米做的,只是形状不同,云南粑粑是一片片,圆形或者?方形,年糕是一块一块,立体长方形。
粑粑在云南正式的名字其?实是饵块,只是崔美?青在的这片地区不喜欢这么叫。
崔美?青仔细观察打粑粑的装备。蒸熟的米放在低矮的木桶里,一条长长的木棍横在木桶上方,木棍下面有一个凸起,正好能锤在木桶里。
在木桶旁边站着五六个人。
木棍的中间是把木棍撑起来的石块,石块凹下去的地方,就是放木棍的地方。
在木棍的另一头翘了起来,旁边站着五六个妇女,有说有笑。
崔美?青围着这个装置转了一圈,觉得这玩意?像跷跷板。